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萧子奕又看了看皇帝的眼睑和舌苔等基本情况。
回府后萧子奕让李瑞叫来薛家父子,他沉吟了片刻道:“我有一事要劳烦二位,此事....关乎朝堂局势,但也会令二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所以....”
“王爷,不必客气,我们父子二人的性命都是王爷救回来的,能帮上王爷一二,是我们父子的幸事。”薛正没等萧子奕说完就率先开口,旁边的薛阜城也连连点头附和。
\"那就有劳了。\"萧子奕点了点头,将今日在皇宫中,自己摸到的皇帝脉象和外症叙述给薛家父子听。
父子二人听完后沉吟许久,最后是薛正开口道:“此症状成因许多,不知王爷是否能拿到陛下的药案或是药方?”
萧子奕摇头,道:“陛下的药方有专人保管不是能随意接触到的.....”萧子奕顿了一下又问:“药汤或药渣可以嘛?”
薛正回道:“也可以,只是没有方子药案来的稳妥。”
“好,我尽量拿到。”
当夜萧子奕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事说与谢卿听。
谢惊讶道:“你是觉得陛下的病是二皇子和陈贵妃搞的鬼?”
“只是猜测,不过从老二换防的动作来看....”萧子奕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十有八九....不过明日拿了药剂给薛家父子看过就知道了。”
“你有什么想法。”短暂的惊讶过后谢卿又恢复了往日冷静沉着的样子。
“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了方向和证据,总归是好的。”
“我有个想法”谢卿趴在萧子奕耳边,悉悉索索的说着。
第47章
次日, 萧子奕按例又去探望皇帝,他以为经过昨天的事陈贵妃会给大殿增加人手,却没想到里面仍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太监。
萧子奕问:“陛下今日的汤药可曾用过了?”
“回王爷, 还未曾。”
“如今已过午时, 为何还不给陛下用药?”萧子奕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微怒。
那太监看起来年龄不大, 像是刚进宫不久的样子有些瑟缩地回答:“奴才也不清楚,往日都是御药局将熬好的汤药送来, 今日许是有事耽误了。”
萧子奕沉下脸,厉声道:“还不快去催。”
“是。”小太监被萧子奕吓得这个人都抖了一下,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过了许久才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萧子奕揭开盖碗, 看见里面不止药汤,还有些许的药渣心下狂喜,但面上还是继续不悦的问:“为何会有渣滓。”
那小太监一愣, 没有接话。
“说!”萧子奕怒斥。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王爷, 刚刚我去御药局时, 见药已经熬好,只是御药局的人今日都在忙, 一时没人将药倒出来送到大殿, 所以....所以我就自己动手...我没倒过药汤....”
“御药局在忙什么,连陛下的药都刚耽误?”
“回王爷,听说....听说是贵妃娘娘闹头风, 御药局的人都去伺候了。”
萧子奕听完一皱眉,道:“行了,你去吧,我来给陛下喂药。”
那小太监应声离开了大殿, 萧子奕将药碗放在一旁,从衣襟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瓷瓶,将药汤倒进去一些后又装了一点药渣滓进去。
收拾好之后,才拿起小勺,象征性的喂了皇帝一些,皇帝病的重,牙关紧咬实在喝不下去,萧子奕就索性把碗放下准备离开,在殿外看见正在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还不忘装模作样的嘱咐不可再如此懈怠给皇帝喂药。
那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了。
回府后正巧谢卿在家,萧子奕就叫他跟自己一起见薛家父子。
薛正翻看了萧子奕带回来的药渣后,又闻了闻药剂,就转手将这些递给了薛阜城,对萧子奕说:“老夫心下有了一些判断,不过王爷还容老夫回去再核验一番,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萧子奕见薛家父子似乎已有结论,只是那年纪大的人更为谨慎,硬是要再核验一次。只不过萧子奕有点等不及了,待薛正走后又单独将薛阜城叫了回来,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
“这....”薛阜城有些犹豫吗,但是见萧子奕和谢卿都极其郑重的看着自己,又想起二人对自己的恩情,只能开口道:“确实,陛下的症状和脉象再结合这些药渣来看,应该是中毒。”
“中毒?!”谢卿大惊。随即左右看了看,对萧子奕道:“我去外面守着。”
萧子奕点头,待谢卿出了暖阁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之后又对薛阜城道:“你继续说。”
“看王爷的神情,想必已有此猜想。”
萧子奕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薛阜城。
“此毒应是‘无常’,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标准,虽然用的都是极普通的药材,但当每一味药的剂量,治药时投放的先后顺利不同,所产生的毒性也不同,自然解药也不同,所以才叫无常。以陛下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先服用微小的剂量有一段时间,后来又突然加大的剂量,药力过猛才会如此突然的倒下。”
“如果一直以微小的剂量,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七八年都是有的。服用者先是出现偶尔头晕,情绪起伏极大,后面还会气力不济,甚至会发生晕厥。因为都是些小症状,最开始都不会为人发觉,往往病发时已经是沉疴难起。”
薛阜城说这些症状时,萧子奕越听越心惊,这症状跟自己当年的一摸一样!起先他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才会头晕,情绪起伏过大,后来又因为谢卿的死,他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才会晕厥,如今看来,自己当年也被人投毒了。
给自己下毒的是谁?跟毒害谢卿的是不是一个人?会不会是萧子陵?长年累月用药,是谁能这么久一直给自己下毒却不被发现?难道是李瑞?不会,他从小跟着自己.....
“王爷?王爷?”薛阜城唤醒沉浸在自己思维的萧子奕。
萧子奕回神后,问薛阜“你能否做出解药?”
薛阜城皱眉沉吟了片刻,道:“我不行,我父亲或许可以,今日他把药渣拿走一是要核对一番,二可能也是要自己试一试做解药。”
萧子奕道:“如果可以的话,越快越好。”
薛阜城刚离开,谢卿就从外面进来。一进暖阁就看见,萧子奕正靠坐在梨木鸾凤椅上,低头垂视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谢卿轻声唤他。
萧子奕抬头看向谢卿迟疑了半晌,他从来没有如此失落过,前世的阴谋自己没有识破,今生的谜团也越来越大,他想告诉谢卿自己的担忧,可又怕谢卿害怕不愿接受自己。
说与不说,两个想法来回的拉扯着萧子奕,但他看见谢卿满是关心的深情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决定。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用极轻的声音道:“阿卿,我有些事要对你说。”
“嗯”谢卿应声,他以为是皇帝中毒之事。
萧子奕叹了一口气 ,眼里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问道:“阿卿你相信前世嘛?”
“前世?”谢卿微微笑了一下,摇着头道:“行伍之人,一生杀人无数,最是信不得菩萨地狱轮回报应。”
萧子奕听完又将头低了下去,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
谢卿皱眉似有疑惑,却没再追问,只是静静的陪萧子奕坐着,耐心的等待着他的结论。
许久,萧子奕再度开口道:“我前世也是三皇子,最后还登基了,只是你没了....”最后几个字萧子奕说地很轻,仿佛风一吹就听不见了。
但谢卿还是听见了,“我?你的前世有我?”
“嗯,不仅有你,我能登上皇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你,只是....”萧子奕的鼻息声有些重,他吐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我很对不起你。”
谢卿听的一头雾水,起先他以为萧子奕所谓的‘前世’是一个泛指,就像佛教里的无量劫一样,是一个虚无的比喻,但现在看萧子奕的神情又像是确有其事。
“现在我发现前世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不仅失去了你,还被人耍的团团转,最后连自己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说完这些话萧子奕没再开口。整个屋内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真的嘛。”须臾间谢卿先开了口,声音平缓又温柔,听不出一丝的不悦。
萧子奕继续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萧子奕后悔了,他不想告诉谢卿前世的种种,他怕谢卿对他失望,怕他厌烦自己。可萧子奕也不想骗谢卿,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谢卿见萧子奕不开口就换了一种问法,道:“你是怎么死的。”
萧子奕道:“应该被人下毒。”
谢卿疑惑:“应该?”
“嗯,刚刚薛阜城说父皇被人下了一种叫‘无常’的毒药,他所说的症状,跟我前世的症状一摸一样,我想应该是一种毒。”
谢卿问:“前世你已经是皇帝了,还有谁能毒死你。”
萧子奕道:“这是慢毒。”
谢卿问:“登基前?”
萧子奕道:“嗯,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段时间开始的。”
谢卿思虑了片刻:“王府的人要彻底清查了,明日我会将我父亲私养的府兵调来,把王府里重要的位置都换一换。”
“你不问问自己是怎么死的嘛?”萧子奕有些惊讶,谢卿居然只字不提自己的死因。
谢卿没有回答萧子奕的问题,转而问他道:“前世我们成亲了嘛?”
萧子奕道:“没有。”
谢卿点头似乎早有预料,道:“如今我在王府,府里清净了我自然安全,至于前世....既然已经改变,我又何必纠结。”
“既然已经改变,又何必纠结?”萧子奕出神地重复着谢卿刚才的话,随即如释重负一般,笑着看向谢卿,道:“阿卿说的对,何必纠结过去,未来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卿没有接话,反而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喝着茶。这茶还是去年萧子奕从太后那拿来的贡眉,全府上下只有他一个人喝,就连萧子奕平时也不会碰上一两。
谢卿想前世自己一定也有这样的待遇,不然萧子奕夺嫡自己干嘛出这一份力。
谢卿递出消息后,没几日谢家的府兵就全部到齐了,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精明能干,不出两日就将晋王府整个接手过来。
谢卿捧着王府的花名册,一一核查确保重要位置都换上了新人后,问萧子奕:“风翊和李瑞还要换嘛?”
“先等等吧,外面换了新人,贴身的再换,我怕引起非议,再说,他们俩伺候我时间不短,应该不会害我。”萧子奕摆弄着手里的玉石,他准备给谢卿雕一块印章出来。
谢卿是武将本身有帅印,不过处理府中诸多事物总不能动用帅印,所以就以签名代替,但府中杂事颇多,一天下来也要也要签上不少。
以前萧子奕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这些天府中各个位置大换血,恰巧他又都在,看着谢卿一遍又一遍的签名,让他心疼。
不过萧子奕没说,他打算给谢卿一个惊喜。
谢卿注意到萧子奕手里来回倒腾的几块玉石,料子都不错,就是个头都不大,不知道要做什么用,道:“今日是朝会的日子,你不上朝,在家玩石头?”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都是这几年我攒下来的,你瞧瞧,觉得哪块好?”萧子奕将几块玉料摆在谢卿面前,让他挑选。
谢卿随手拿起一块,道:“怎么都是些软玉?你要做什么用。”
萧子奕道:“雕东西。”
“雕东西?”谢卿狐疑的看向萧子奕又瞧了瞧桌上的几块玉料,道:“这个。”谢卿拿起了摆在一边的黄玉,摆在萧子奕面前,继续开口:“黄玉石质细腻,软硬适中,雕刻最合适不过了。”
萧子奕接过这块玉料,捉摸着雕一个什么形状的印章才不辜负这块玉料,随口说了一句:“一两黄玉十两金,阿卿真是会选。”
谢卿瞥了萧子奕一眼,扔下一句“花如解语应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就转身离开了暖阁。
谢卿走后许久,萧子奕才反应过来,谢卿这是嫌他说错话了.....
萧子奕虽说少年时期跟宫里的画师们学过雕刻的手艺,但毕竟年头久远,手艺有些生疏,为了不毁了那块黄玉,只好先用其他材质差不多的软玉先熟悉熟悉。
这一来二去萧子奕每日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度过的,起先谢卿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花如解语应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惹的萧子奕生气。就亲自带着糕点去找萧子奕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刚进书房的门,就被萧子奕一个起跳连哄带带骗地推出了书房。
后来谢卿索性也不管萧子奕了,命人把萧子奕的铺盖直接丢到书房,不许他进暖阁睡了。
萧子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能多些时间将印章赶制出来竟也没申辩,安安稳稳的在书房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好几日。
这日,深夜时分下人来报,说有人求见萧子奕,还要他不要声张。
“吴保!”那人进到书房的第一刻萧子奕就愣住了,是他早些年派去瓦拉的探子吴保,上一世吴保去瓦拉没多久就没了音讯,一直到萧子奕去世都没再出现,今日突然回来着实吓了萧子奕一跳。
“王爷。”吴保跪下就要行礼,被萧子奕一把拖住手肘拉起来。
“不必多礼了,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有消息,我以为.....”
“本来是要死的,但是托王爷的福,现在没事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道:“也算是幸不辱命,这个是时汀托我交给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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