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汀?”萧子奕接过书信,展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封密密麻麻的长信,字体俊秀又不失风骨,实难现象是出自一位外族人。
萧兄谨启,弟乃瓦拉大王的第十六子,因兄弟众多又不受重视,只能只身来到兴国,受难之时又经谢小将军所救,故留在军营,暗杀耶都失败后和石头被迫离开兴国,因缘际会当上了瓦拉首领。
吴保当日为金戈所抓,金戈逃走后由我的部下监审,我从他随身的匕首中认出应是萧兄部下,才有的现在这封信。
萧兄想必已经知道,贵国内部有人私通金戈,如今金戈逃走可能会潜入兴国,届时还请萧兄助我抓他,当然我会确保金戈供出与他联系之人。
还望萧兄考虑。时汀。
时汀就是小六?!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石头也跟小六一起去了瓦拉。
吴保原来是被金戈抓住,怪不得一直没有消息。
金戈有可能已经潜入到兴国。
这封信的信息量太大,让萧子奕一时间难以消化,不过好在自己跟时汀现在也算是熟人,以后行事也多有方便,再加上吴保现在回来了,自己也多了一个可用之人。
萧子奕让吴保先找个客栈休息,三日后再启程去瓦拉,告诉时汀,自己同意他的建议。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书信,没有信物,只有活人传的口信。萧子奕的精明就在于任何实体的东西一旦落入有心人的手里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只有口供易改,也易消失...
思虑间萧子奕将吴保带回来的信,凑到烛火之上,让上面翻腾的火苗把它吞噬掉。
萧子奕没理掉下的灰烬,转头继续研究起自己的玉石了。
幸好萧子奕还算灵光没用多久就把印章雕刻完成,不然以他潜心钻研的劲头,谢卿恐怕要一直独守空房下去。
“成了!”萧子奕喜滋滋的端详着手里的印章,确认每一处都几近完美之后将印章悄悄收好,迈步走出书房,迎面正遇见手端铜盆的海生从他面前经过。
“海生!”萧子奕叫住他,问道:“王妃醒了?”
“王爷”海生低头回话,心想王爷连续几日都住在书房,今天是终于要‘回心转意’了?虽然他不知道王爷和自家公子之间到底怎么了,但他们总归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海生也是有意撮合,小声说道:“公子还没醒。”又将手里的铜盆往前举了举,示意萧子奕接过去。
萧子奕也明白海生的意思,将铜盆接过,挥手让海生退下,自己轻迈步子悄悄的进到暖阁里。
来到内室,发现谢卿果然还没醒来,隔着纱帐都能看到谢卿的一头乌发洒落在床榻外沿上。萧子奕缓缓走到床边,用极轻的动作将纱帐收在床柱的铜钩内,因谢卿睡的靠外,萧子奕唯恐吵醒他,不敢坐在床沿周围,只能就势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沿跟谢卿的鞋呆在一起。
谢卿多年从军让他的五感异常灵敏,感觉身旁有动静一张开眼,就看见自己王爷委委屈屈的半坐半蹲的在床脚,背对自己摆弄着什么,于是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萧子奕听声知道是谢卿醒了,一脸讨好的转过身来,趴在床沿边上道:“印章,看看喜不喜欢。”
谢卿没有起身,斜靠着床壁从萧子奕手里接过印章。那是一枚黄玉制的钮式印章,玉质细腻雕工不是上乘,却也处处透着仔细。
内里刻着谢卿之印四个字,外头的造型是一只小羊,一般人雕羊不是注重细节逼真就是注重羊不屈不挠的风骨,总之大多都是气势凌人。反倒是这上面雕的羊,不仅没有尖利的羊角和昂扬的姿态,甚至有几分憨态可掬。活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羊羔。
谢卿道:“给我的?”
“嗯!”萧子奕连连点头。
谢卿:“是哪位师傅雕的?竟....如此与众不同。”
萧子奕一脸骄傲,道:“萧师傅。”
“你雕的?!”谢卿惊讶,萧子奕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萧子奕问:“手艺怎么样?”
“手艺不错,这其他工法也与其他人不同,倒是有几分可爱。”谢卿捧着这枚印章左左右右的仔细端详,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羊是因为你的生肖属羊,不过这样子我是按照你来雕的。”萧子奕说的得意。
谢卿暗自红了脸,因为他前一刻还在说这羊,憨态可掬,肥肥的像只羊羔。难道在萧子奕眼里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谢卿想问,可有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只能作罢,继续端详这枚印章。
他瞧见,羊的耳朵上有个小孔,想来应该是留作穿绳所用,开口道:“回头让海生找个绳带跟玉佩一起挂在腰带上。”
萧子奕闻言,在脑海里现象了一下要带上两个玉器相邻,走动时摇晃起来的样子。脑子里瞬间蹦出了一个词‘环佩叮当’。不由得笑了出来。
谢卿问萧子奕:“你笑什么。”
萧子奕可不敢把刚刚脑子里出现的词告诉谢卿,只能借口道:“没什么,我为了这枚印章,可是独守了好几日空房。”萧子奕张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谢卿,继续道:“阿卿,我可以回暖阁来住了吧。”
谢卿看到印章的一刻就已经知道萧子奕是为了给自己惊喜才连日来闷在书房,气也就消了一多半,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只是睇了他一眼,翻身背对萧子奕,挪到床榻靠里一点的位置去了,留出外面的空间。
萧子奕一笑,脱掉靴子外袍就躺了上去,可能是连日来没日没夜的刻章太过劳累,一下子就睡过去了,再醒来时,谢卿已经不在床上。
随便披了件外袍走出暖阁来到会客厅,看见薛阜城正拿着一张单子站在谢卿旁边,两人均眉头紧锁。
“怎么了?”萧子奕问道。
“你醒了,这是薛阜城刚拿来的。”说着将那张单子递给萧子奕。
萧子奕接来一看,是当年薛父从宫里带出来的,宫人偷运药材的单子,上面被人用朱笔圈圈点点标注了许多。
“这是?”萧子奕问薛阜城。
“昨日我整理药典无意翻出这张单子,细看之下有许多疑点。”薛阜城指着上面的几味药材和剂量说:“殿下看这几味药,其剂量比例与殿下给我的药渣完全相同。于是我和父亲就根据这张单子,试着配了几次,果然跟殿下回来的药汤,效果一样。”
“那这几个是怎么回事。”萧子奕指着上面被朱笔圈住的药材。
“这几味是没有出现在毒药里的,想来应该是给收药之人作掩护。”
萧子奕点头。
这样就说得通了,堂堂大兴皇宫就算再怎么腐朽,藏污纳垢也不会容许毒药随意进出,原来是被人化整为零,一点一点运进去的。怪不得那些人要置薛父于死地。
“有了这些,是不是就能配出解药了?”萧子奕现在最关心的是解药,只要皇帝活着老二就蹦跶不了多久。
薛阜城道:“我和父亲已经在研究了。”
“好!”萧子奕双手握住薛阜的肩膀,有些兴奋的说:“只要能制出解药就是大功一件。”萧子奕似乎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又重重的派拍了拍薛阜城的肩膀说:“你们是本王的恩人,也是大兴的功臣。”
薛阜城本就是文弱书生,哪里禁得住萧子奕的‘重击’整个人都微微有些摇晃,但还是开口道:“是王爷和王妃救了阜城和家父又让我们有落脚之处一日三餐不愁,应是阜城报恩,还请王爷莫要再说功臣,羞臊阜城了。”
萧子奕一愣,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还是谢卿过来,将萧子奕的手从薛阜城肩头拿下来,道:“王爷高兴的昏了头,薛兄哪里禁得起你如此摇晃,还不松手。”
“是是是,是本王疏忽了。”萧子奕赶紧顺着谢卿给的台阶下来,连忙改口:“研制解药大概要多久。”
薛阜城回:“最多五日。”
萧子奕算了算,五日时间京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便也放心让薛家父子研制。
待到薛阜城走后,萧子奕对谢卿道:“这薛阜城,为人正直做事仔细,就是太书生气了。太文弱、太文弱。还是我们阿卿好,能文能武,上马可征战沙场,握笔可谈论国家大事。”作势要去揽谢卿的腰。
“没正形。”谢卿嗔声着轻拍萧子奕的手臂。坐回原位后又道:“这毒你打算怎么办?”
萧子奕收回笑脸,沉声道:“等解药出来,找个机会喂给父皇,至于下药的人....现在没有确切证据,贸然的捅出来反倒是叫他们收敛狐狸尾巴,不如隐忍不发,在适当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幸好我们府上的人已经换过了。”谢卿似想到什么,又道:“你以后见二皇子也多加些小心,下毒害人的人最是阴险,保不齐还有别的招数。”
萧子奕看向一旁的谢卿,见他眉头微蹙,一双凤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神色颇为紧张,言语间也全都是为自己担忧,萧子奕觉得自己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隔着茶桌轻握住谢卿的指尖道:“自然...”
初春的京城依然寒冷,夜里尤甚。起先晋王府的门头老马听见有人砸角门还以为是哪个叫花子冻得受不了,但那声音很轻又有节奏,老马觉得可能是官员的随从,不得已还是开了门。
敲门的是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虽然穿了粗布衣裳,但他瞧着像个太监。宫里的事都事大事,老马一刻都不敢耽误,飞奔着进去报信。
萧子奕接到报信时满是疑惑,自己跟宫里的总管们一向没有联系,不过还是起身打算迎接,一旁的谢卿也被吵醒,朦胧着双眼问:“要我一起去嘛?\"
“不用,既然不是来传旨的就不打紧,天还早你再睡会。”萧子奕俯身吻了吻谢卿的发顶,又提他拉好被子,让他继续睡。
谢卿也觉得,只要不是来传旨就没事,左不过是有些大太监们一时遇见些难事,来敲竹杠罢了,他在谢家也见过。
但谢卿没想到的是,谢家再鼎盛也是臣子,而萧子奕是王爷是皇帝本家,哪个太监会不开眼的来王爷家里敲竹杠。
萧子奕见到那个太监时,只觉得眼熟,没料到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王爷,我是福祥。”
“福祥?”萧子奕上下扫了几眼道:“是福祥,长个了,不像我见你时,还是个孩子模样。”
“王爷救我时我才12岁,如今我17了。”福祥拍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有些激动。
“你这是.....”萧子奕指了指福祥身上那件带帽兜的披风。
“今日是有大事来通知王爷。”福祥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二皇子要抓谢小将军为质,逼迫武英侯交出军权。”
“什么!”萧子奕大惊,问福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今在御书房伺候,自从.....”福祥犹豫了一下,“自从陛下重病后,二皇子一面离不开朱内官一面又有意提防他。但朱内官入宫多年,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都是他的徒弟,后来二皇子就提拔了我。今日我照例在御书房打扫纸篓,在上面看见二皇子写废的密信,上面写着明日天亮他们就会动手来王府抓小将军。王爷你快跟小将军逃吧,去了西北二皇子就奈何不了你们了。”
萧子奕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到寅时。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好。”萧子奕将福祥的帽兜拉起,道:“谢谢的消息,但我不能连累你,趁着天还没亮,你赶快回宫,别让人发现。”
福祥用力点头,“那王爷和小将军呢?”
“我们会走的,你别担心,保护好你自己,日后我们还会再见。”说完萧子奕就安排一位从谢家来的府兵,带着福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萧子奕又在书房里写了一封书信,揣在怀里才回到暖阁,站在门外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深呼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谢卿一直没睡,靠在床边等萧子奕,见他回来,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
萧子奕什么也没说,坐在床沿上,捞起谢卿抱进怀里。
“到底怎么了?”谢卿着急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算推开萧子奕,反倒被他抱得更紧了。
萧子奕抵在谢卿脖颈见,柔声说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谢卿不再着急,反手也环住萧子奕,正当他有些放松时,被萧子奕一掌打晕。
“抱歉”萧子奕缓缓地将谢卿放回床上,从屋内找出一个包裹,装了些换洗的衣服和银两,又将自己在书房写的信,放在最上面确保谢卿第一时间能够看到。然后安排了一辆马车连夜带着谢卿离开了京城。
谢卿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衣服穿的整齐,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被。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谢卿掀开车帘,看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问车夫:“这是在哪?”
车夫回:“葛庄。”
“离京城多远?”
“回王妃,快百里了。王爷说让您醒了看看信就都明白了。”车夫回话时仍不停的挥动马鞭。
谢卿重新坐回车内,看见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果然有一封信。
信里面说,二皇子要以自己为质要挟谢家交出军权,萧子奕怕他危险,又担心他不肯走,只能出此下策连夜送他出京。谢家夫人也被人从提前准备好的路线护送出京了,让谢卿放心。
又说时汀就是小六,让谢卿去找他。另外萧子奕怀疑当时跟金戈勾结的人就是萧子陵。让谢卿和西北军尽力找出金戈,掌握萧子陵跟瓦拉勾结的证据才是致胜的关键。
萧子奕在信的最后说,老二一日没有将西北军攥在手里,他就得留着自己,不仅如此还得好好的养着我。一是图西北军权,二是想给身后留个好名声,免得人家说他夺位。
末了写了一句‘事成之后京城再见,任由王妃责罚。’
谢卿将信甩在一旁悻悻地骂道:“这是怕我回去送死,给我找事干呢。”
谢卿有些生气,又有些酸涩。生气萧子奕在临危关头把自己送走,独自面对二皇子,难道他谢卿就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嘛。但转念一想,一股暖流又涌上心头,顿觉酸涩,多少年来谢卿受到的教育都是男儿在家要做顶梁柱,从军要担起千万兄弟的性命。从没有人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将自己护在身后,又将这样重要的事完全交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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