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被提前清洗过,整根血管仍呈偏重的暗绿色,味道尤其明显。
闻十七:“呕——”
林昼月默默离闻十七远了点:“有什么问题?”
方衍:“这根血管中央沾染着闻剑笙的灵力,只是太微弱了,随着臭味发散我才察觉到。”
林昼月:“闻剑笙的灵力?她和这只邪祟交过手?”
闻十七这会儿也顾不上吐了,强行挤到方衍和林昼月中间:“什么什么?我姐和这玩意儿打过?不可能啊,那它怎么还活着?!”
方衍操控着血管比划两下:“不对。”
闻十七:“又有什么不对?”
方衍:“以闻剑笙的身高和剑法,怎么都不会落在这个位置,而且它不应该活得下来……”
话音刚落,那还在淌血的头颅两面,原本已经失了光泽的口器猛地亮起。
闻十七惊道:“什么玩意儿?!”
林昼月提起垂霄随时准备应对,然而邪祟除了嘴唇的开合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片刻后,整只邪祟,连同方衍操控的血管,慢慢化成一缕青烟。
然而邪祟快,方衍更快,只见一团神火由方衍指尖凝聚,脱手的瞬间化为一道泛红透明的光墙,将那团浓重的雾气包裹在内。
“这不是它的本体。”方衍望着神火组成的牢笼,眉心一松,“……我明白了。”
闻十七:“你明白什么了?”
方衍:“这种邪祟的分支杀是杀不死的,只能封印。”
闻十七:“你是说我姐杀过它,但它在我姐走后又复活了?”
方衍:“根据灵力残存的位置,我更倾向于闻剑笙也封印过它。”
闻十七:“那它怎么还在这儿作乱?!”
林昼月突然道:“沓神门。”
墨灵城忽然多了许多修士,可城内的氛围却和其他聚集除邪的氛围大不一样,别说热热闹闹共同商讨对策,白日里街上转一圈连个影子都难看到,估计正是沓神门。
可沓神门里能人不在少数,不该连这么一个邪祟都除不掉……
想到这里,林昼月心中一寒。
沓神门是在养蛊!
所以哪怕闻剑笙把邪祟封印,待闻剑笙离开,那些人就又把邪祟放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走章剧情,明天继续给方盟主上课。
第38章 神像
闻十七反应过来:“也太恶心了吧?!沓神门想利用这个邪祟干什么?还是邪祟本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东西?!”
方衍垂眼对着那团已经缩到拳头大小的雾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又被很好的遮掩过去,只沉声道:“未必是沓神门造出来的。”
闻十七:“你不会认识吧?”
方衍手掌一合,整团雾气便被神火烧了个干净:“沓神门的事我会叫曲殷来处理,我们先找到闻剑笙。”
林昼月不由多看方衍一眼。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方衍还能将闻剑笙的安危放在首位,倒也并非无情无义。
林昼月:“如果千逢元君封印了邪祟,那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方衍与他对视:“以闻剑笙的性格不会一走了之,至少会告诉聂立侯一声。”
林昼月:“可聂立侯说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闻十七:“聂立侯说谎了?”
方衍:“他不像有那个胆子。”
虽然闻剑笙的去向仍旧没有定论,但至少可以确定她是封印过邪祟之后才失踪的。
凭空猜测也不是办法,三人没有耽搁,迅速回了旋锋殿。
有他们在外面追查邪祟,聂立侯自然不可能在家里摊开肚皮睡大觉。
旋锋殿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光是大门口的灯笼就挂上了八盏,两排护卫站得整整齐齐,聂立侯自己也是一身正装,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
聂立侯:“三位辛苦,三位辛苦……”
方衍见聂立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和善笑道:“已将邪祟封印住了,墨灵城暂时不会再有危险。”
聂立侯登时喜上眉梢:“盟主神威盖世!”
后面的护卫也纷纷现出喜色,邪祟骚扰墨灵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有父母妻女的人,谁想成天担惊受怕?
好在有盟主出手,大家都能继续过上安生日子!
施姣姣忍不住从后面环上聂立侯的手臂,声音略带激动:“夫君。”
聂立侯轻拍施姣姣手背:“夫人终于不必整日为此烦忧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方衍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施姣姣一眼:“聂夫人也很是关心此事?”
施姣姣含笑:“邪祟危害城中百姓安危,夫君又也时时操劳,甚至还为斩除邪祟……我自然也放心不下。”
方衍点点头,没再多说。
解决了心腹大患,聂立侯高兴得嘴都合不上:“多亏盟主和清霁仙君、闻会长啊,现在邪祟已经封印,殿里已备了酒菜庆祝,三位是想用膳还是想休息……”
只是聂城主还没为这喜事高兴多久,几人正说着,就听夜空传来一阵建筑物倒塌的轰响。
那声音有些远,在场的也就林昼月三人以及聂立侯夫妇听见。
寒暄戛然而止。
林昼月顺着声音眺望过去,天际还有没散尽的紫光。
他放开神识。
没有邪气,反倒隐隐像是修士的灵力爆发战斗的感觉。
有人在打架?
闻十七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把少女装备给换了下去,重新做回了玉树临风金尊玉贵的闻大会长,此刻啧啧摇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墨灵城是真不太平啊。”
聂立侯眉头紧皱:“这是……姻缘庙的方向?”
闻十七:“姻缘庙?”
聂立侯:“都说墨灵城可达成痴男怨女的心愿,这消息的源头就是姻缘庙。”
若说墨灵城内求姻缘之处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糊弄人的,那姻缘庙就是那剩下的半个,而且足够将墨灵城整个摊子撑起来。
怕邪祟未尽,沓神门的宵小又藏在城里,方衍淡淡道:“那便去看看吧,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聂立侯:“盟主说得对,在下这就带人过去。”
林昼月他们除邪回来还没进门,就又一同赶往姻缘庙。
令林昼月有些意外的是,施姣姣也在其列。
他暗中再次打量了遍这位城主夫人,年纪轻轻,修为倒是和聂立侯差不多。
重要的是,方衍刚刚对施姣姣有所关注。
方衍此人虽说偶有随性之举,但肯定不会对女修起什么异样心思。
如果聂立侯没有说谎,那,施姣姣呢……
闻剑笙和施姣姣同为女修,在旋锋殿的时候也是施姣姣接待的她,更何况施姣姣和聂立侯夫妻同心,如果闻剑笙除了邪祟回去没撞见聂立侯,只撞见了施姣姣,跟施姣姣说一声,也就等同于告知了聂立侯。
可施姣姣的修为也就是金丹,又怎能谋害闻剑笙?
几人乘着法器,很快便找到了位于城东的庙宇。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香火味,可见平日里的鼎盛,只是这座小有名气的寺庙现在大半都沦为废墟,围墙尽数倒塌,砖瓦垒起来的主殿也摇摇将倾,红绸彩缎散落一地,只有一座天女像还□□的立于案上,被几个僧侣牢牢护在身后。
乱石中央正站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修,尽管浑身的火气,也没将那俊朗的面容扭曲多少。
“这位施主!你怎能在天女面前如此放肆!”
“少废话!你这天女就是祸害人的,我今日就要将它砸碎!”
林昼月忍着乱听了几耳朵,终于弄清了姻缘庙的来龙去脉。
还是感情上的事。
这位捣乱的男修是某名门正派里一位长老的关门弟子,家底殷实,才貌双全。
但男修有个风流的毛病。
自古有人作就有人惯,在男修成年后不久就和青梅竹马的小师妹结为了道侣。
女修深爱男修,以为男修婚后会收心,结果男修仍旧流连花丛。
多年纠缠后女修忍不住提了和离,而男修痛快答应了。
男修觉得,女修只是在耍性子,过不了几天就得回来求自己,事实上他确实很了解女修,尽管和离,女修还是痴心未改,甚至千里迢迢来姻缘庙求男修回心转意。
问题就出在这姻缘庙上。
也不知天女娘娘听岔哪一句,回心转意的祈祷灵验是灵验了,却应在了女修身上。
从姻缘庙出去后,女修一反常态,再也不跟在男修屁股后面乱跑,而是把男修当成个死人。
这下受不了的变成了男修,幡然悔悟自己是爱着女修的,开始倒回去追在女修后面死死纠缠。
结果女修铁了心,说自己看透男修也看透情爱,以后只想独修大道,让男修不要来烦她。
男修苦求未果,干脆也来姻缘庙想要断情绝爱,祈求天女娘娘让自己忘记女修。
结果失败了。
寺庙里的僧人说,天女娘娘只会听取怀爱的诚心之人的祈祷。
天女娘娘不显灵,是男修根本不爱女修。
男修暴怒之下,姻缘庙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林昼月看了圈废墟,觉得这地方还真有点是不伦不类。
僧侣,寺庙,姻缘,天女娘娘。
乱中掺杂着丝违和感。
男修正在气头上,又自幼娇惯长大,就算是聂立侯这个城主来了仍在纠缠不休,非要砸烂天女娘娘像。
男修:“这就是尊邪像,偏却被你们当成了宝贝!”
聂立侯呵道:“你自己的私事,凭什么迁怒天女娘娘像,我不管你是哪宗哪派,这里都是我墨灵城的地界,要按我墨灵城的规矩来!”
男修:“墨灵城以成人心愿得名,可你们就是这样成人心愿的吗?!”
施姣姣虽然看起来已是不悦,语气依旧温婉:“既然已经和离,你又何必执着?”
男修:“那是我夫人!我爱她啊!”
施姣姣冷静道:“天女娘娘只成真心之人的心愿,你若真心爱她,怎会来选择忘记,你若真心爱她,天女娘娘又怎会不显灵?”
男修:“她不喜欢我和别的男男女女来往,好,我可以不再理会那些人,她希望我多陪陪她,我跋涉千山万水也要一路跟着她,可她死活不肯回心转意,难道我要为她心痛一辈子吗?!”
那边男修和聂立侯夫妇吵得热火朝天,林昼月却是听得心底一动。
男修站在火光中的身影与那日方衍一身喜服、肩膀被垂霄贯穿也要拦他的的画面在眼前模糊重合。
多熟悉。
师尊曾为他卜过一卦,说他天资卓越,意志坚定,飞升不过是时间早晚,若有什么劫难,唯“情”之一字。
于是他在垣怆专心修炼,也就听听门派里各位先辈的逸闻,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在师兄的防范下,连话本都没见过几个。
没想到下山百年里,却是撞到不少。
不说远的,单看这墨灵城,闻剑笙为执念孤身犯险,长久唯一,聂立侯越施姣姣琴瑟和鸣,和和美美,眼前的男修风流薄幸,至今都未爱过前妻。
方衍与这男修没什么区别,等对方离开后又开始挽回,所求本质指不定是什么。
只是男修已决定放弃,而方衍还不知要扰他多久。
他听着男修的固执,脑海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凉夜被废墟的扬尘以及吵闹的辩驳搅得混乱,唯有林昼月一双黑亮眼眸犹如亘古沉静至今,跳跃的火把映在里面,于是有了星辰闪烁。
他唇角一弯,轻声道:“方衍,你敢去拜一拜天女娘娘像吗?”
第39章 偃心
林昼月的音量极小,加上男修与众人争辩,闻十七一心看热闹,在场也只有方衍听进了耳朵里。
纤尘不染的衣摆在夜风中舒展,火光也映在方衍侧脸上,在完美的线条边勾勒出圈不真实的光晕。
红是太阳的颜色,象征着炽热。
可从方衍身上显出时却总像一层虚假的外壳,强行追根究底,就会发现外壳下面是被冻得晶莹剔透的严寒。
旁人就算舍去一身血肉渡过那层烈火,也暖不化里面堆砌了千万层的冰雪。
而林昼月离站在那烈火与冰雪之外,想等一个答案。
方衍长睫一颤,短促地笑了下。
眼尾稍垂,荡起漫湖的秋波。
“昼月是想让我去拜,还是不想让我去拜。”
问题又抛回到林昼月这里。
他沉思片刻,却是无言。
他自认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五十年的欺骗与背叛,痛入骨髓的六十四道天雷,以及方衍算计的种种,不是一剑后就能在顷刻间放下的。
他希望方衍不要再来纠缠自己,却也希望方衍能活在痛苦中。
凭什么加害者可以轻而易举的忘记,受害者却要用漫长的岁月替自己疗伤。
天女娘娘只为心中真正怀爱之人降下福祉,如果方衍如今当真爱他,那对方衍来说,忘记就是解脱。
如果方衍是虚情假意,以方衍的演技,什么都能装得出来,他未必能看得透。
对方衍而言,怎么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昼月心中烦闷,只觉有股压不下的火气在胸腔翻涌。
正此时,一道陌生的女声插了进来。
“你闹够没有。”是个穿着和男修同样制式门派弟子服的女修,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冷漠。
男修霎时息了火:“夫人……”
“谁是你夫人,我们已经和离了,你在师门闹得我不得安生,现在又给天女娘娘和别人添乱,到低有完没完?”女修,“何况天女娘娘只眷顾心中真正怀爱之人,你根本就不爱我,在这儿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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