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坠入爱河,结果非常糟糕,以至于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想谈恋爱了。但是路易莎林恩小姐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她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梅丽莎”可不一样。林恩小姐是律师的女儿,家世清清白白,裴里拉勋爵绝不用担心遭遇什么仙人跳。
虽说只是平民少女,但谁又说贵族一定不能和平民结婚呢?裴里拉勋爵认为,只要对方人品正直,性格温柔,那不就是再好不过的良配吗?
更何况裴里拉勋爵现在是全国一流的富豪了。从前他还需要依靠联姻来为自己争取财富,可现在他腰缠万贯,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他反而觉得,贵族人家规矩太多,不如平民人家自由。
于是,他特地购买了昂贵的礼物,一大早拜访林恩家。他还不打算求婚。才见面一次就求婚,这也太唐突了。他要徐徐图之,先和林恩家搞好关系,在路易莎小姐面前混个脸熟。她是如此冰雪聪明的姑娘,一定能明白自己心意的……
做着美梦的裴里拉勋爵乘马车来到林恩律师家所在的街道。他特地让马车、仆人和众多保镖在街口等候,自己独自拜访林恩家。他担心若是带着太多人来,林恩一家会误以为他在炫富。听说平民都很不喜欢贵族的“排场”。
裴里拉勋爵抱着一只精美的礼盒,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昂首阔步走向林恩家,满脑子都是未来和路易莎小姐婚礼的幻想。
距离林恩家还有几十尺时,勋爵听见一阵骚动声。
定睛一看,可不得了!他心上人的父亲竟被两个黑衣男子左右架住!黑衣男子作势要将他塞进街边的警用马车中。
林恩先生气急败坏骂道:“你们凭什么抓人!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个律师!即使你们是警察,也要按规矩办事!”
黑衣男子们才不管他说什么,硬是把他拖出家门。林恩夫人和林恩小姐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这条街上的住户都是和林恩先生差不多的中产阶级。联排别墅的窗户里露出一张张既害怕又渴望看热闹的脸,对着林恩先生指指点点。
目睹这一幕,裴里拉勋爵胸中的一颗名为“骑士精神”的炸弹瞬间爆炸了。
他冲上前去,大吼:“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皱起眉,一把推开他。
裴里拉勋爵一个题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礼盒也掉落了,放置其中的礼物发出不妙的响声……
勋爵长到这个年纪,还是头一回有人对他如此无礼。他整个人都惊呆了,除了瞪着那群不识好歹的黑衣人外什么也做不到。
不过他不做有人替他做。他的仆人和保镖们都候在街口,等待主人的好消息。远远瞧见主人跟别人起了争执,还被人推倒在地,他们登时脸色大变——攻击一位贵族,这是要造反吗?!
他们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在勋爵面前组成一道人墙。五大三粗的保镖攥住黑衣人的手腕,以他的臂力,即使将黑衣人腕骨捏碎也不稀奇。
“这位是裴里拉勋爵大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勋爵无礼?”
黑衣人的首领看看狼狈的勋爵,又看看气势汹汹的保镖,一时有些局促。
“裴里拉勋爵?”他咕哝,“就是坐拥以太结晶矿场的那个裴里拉勋爵?”
其他黑衣人凑到首领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裴里拉勋爵只听见几个零碎的字眼,什么“阁下”,什么“委员会”。首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家伙至少还懂得忌惮贵族的身份。裴里拉勋爵心想。
他在仆人的搀扶下艰难起身,瞪着那群黑衣人:“你们是警察?看来我必须跟你们的上司谈一谈了!也许,越过他直接跟苏格兰场的总警督谈一谈?”
黑衣人从保镖手中抽回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我们只是想请这位林恩先生回苏格兰场配合调查而已。”
有贵族身份和保镖撑腰,裴里拉勋爵顿时有了底气:“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你们没听他说吗?即使你们是警察也必须按照规矩来。你们有手续吗?”
其实裴里拉勋爵根本不知道苏格兰请人喝茶要办什么手续。他只是想试探试探这帮黑衣人。万一他们真的没办必要的手续呢?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来是我们疏忽了。算你们走运。”
他朝部下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放开林恩先生,乘上路边的警用马车。
林恩先生大大松了口气。他握住裴里拉勋爵的双手用力摇晃:“谢谢您出手相救,勋爵,否则我可能就要被他们拖走了!”
被心上人的父亲这样感谢,裴里拉勋爵顿时觉得自己有戏了!
他望向一旁的林恩小姐。这位小姐之前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可现在却用羞怯的眼神看着他。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林恩小姐脸一红,躲到了母亲身后。
林恩先生请他进屋稍坐,这正合裴里拉勋爵的心意。他立刻表明自己正是来作客的,还带了礼物。他捧起大礼盒。跟着林恩先生进了屋。他的尼股有点痛,走起路来狼粮险险、仆人厦顺本要帮他构礼合、却被他一眼股开,区区一个合子还要人帮忙,林恩小姐会怎么看待他呀!现在正是他展现男子气概的时候!
“那些警察为什么要纠缠您?”放下礼盒后,裴里拉勋爵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林恩先生脸色一沉:“他们一大早就闯进我家,说利奥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向我打听他的下落。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只是他的律师,又不是他的保姆,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于是那帮人就不乐意了,认定我在撒谎,非要抓我进苏格兰场。要不是您,我现在大概已经隔着铁栏杆看风景了。
“真是无理取闹!”裴里拉勋爵跟着骂起那帮黑衣人。
林恩先生虽然心有余悸,但很快平静下来。他一眼就看穿了裴里拉勋爵的心思:对方肯定是冲着他女儿来的。
自家若是能和贵族攀上亲,那可就是一步全天了!不过,林思先生绝不是卖女求荣之辈。一切还得看路易莎的意思。若是她不讨厌裴里拉勋爵,那做父母的不妨给他们制造制造机会以,玉成这段美事。若是她不喜欢勋爵嘛……她的女儿这么优秀,自然有大把的人追求,还差一个勋爵?
“我挑选了一些东西送给贵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裴里拉勋爵笑眯眯地说,“您和我都是切斯特先生——哦,切斯特爵士的朋友,那四舍五入,您和我也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要互相多走动嘛!”
他打开礼盒,却傻眼了。他送的礼物是一套精美的东方瓷器,可刚才摔倒的时候,瓷器全部摔裂了,盒子里只剩一堆碎片。
裴里拉勋爵的脸先是涨红,接着又变得煞白。他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拜访心上人的家就出了这种丑……
他立刻盖上盒盖,盘算该用什么借口把礼盒带回去,换成一套完整的瓷器再送回来。
“说……说起来,”他结结巴巴,“切斯特爵士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警察要抓他?他可是刚刚被陛下敕封为爵士啊!”
林恩先生摇摇头:“我已经几天没和他见面了。他经常外出,出门前也不说一声,根本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二楼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林恩先生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他家中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二楼是谁?莫非藏了个黑衣人?
裴里拉勋爵也惊恐地望向二楼。但他惊恐的理由跟林恩先生不大一样。
因为他们刚刚提到的那个人———利奥波德·切斯特爵士走了出来,站在二楼楼梯平台上看着他们,一脸见鬼的表情。
“您不是说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吗?!”裴里拉勋爵尖声问。
“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啊!”林恩先生混乱了。
该不会……是林恩小姐把他藏在这儿的?裴里拉勋爵望向自己的心上人,忽然心碎。他想到,切斯特爵士比自己年轻,还比自己英俊,还是个秘术师,肯定更受女人欢迎。换成他是林恩小姐,恐怕也会倾心于切斯特爵士,而不是他……
他的恩人竞然和他的心上人成了一对!裴里拉爵士痛苦纠结,恨不得立刻去修道院出家。
紧接着,二楼又走出来第二个男人。他身材高挑,黑发黄眼,笑意盈然地望着他们。裴里拉圆勋爵认得这个家伙,正是当初拜访他庄园的两名警夜人之一。他恍惚记得对方有个挺希腊的名字,好像叫色诺芬?
……又是什么情况?一个男人就算了,怎么还来了两个?!
然后,第三个男人走了出来。那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和气,一条腿明显是机械义肢。
裴里拉勋爵彻底傻了。他的心上人难道同时在和这么多人交往吗?不不不,不可能,林恩小姐绝不是那种人!
几秒钟后,又有两个女人走了出来,一个是老妇人,另外一个是年轻女郎。
裴里拉勋爵的想法顿时180度转弯。既然有男有女,说明他们肯定不是林恩小姐的秘密情人!但是为什么这五个年龄、性别都不相同的人会出现在林恩家楼上?
难道他们…是林恩家的房客?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租住在安德森太太家里一样?
***
同一时间,苏格兰场地牢。
被火球术炸得摇摇欲坠的那扇牢门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了一下,接着倒下了。一双手及时接住了它,让它轻轻躺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儿声音。
一个身材瘦小、形容似老鼠的男子蹒跚走出牢房。他仰起头,用力呼吸了一口污浊却自由的空气,再缓缓吐出,脸上浮现出无上喜悦的表情。
“我派莫终于自由啦!”
第七十一章 誓师大会
林恩一家的内心也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这里可是他们的家,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五个人?他们进错家门了吗?
而看到林恩一家和裴里拉勋爵的段非拙,此刻只想找张墙撞一撞。
为什么!偏偏!所有人都在这里啊!要他怎么解释啊!
“你们……为什么会在我家?”林恩先生小心翼翼地问,好像这个问题会触犯某种禁忌一样。
“嗯,说来话长”段非拙的脑壳开始突突地痛,“听我说,林恩先生,事情很复杂。可以的话,希望您能为我们保密。我们正在被追捕。迫不得已才挑到您家里避难。”
“我知道你在被追捕。刚刚警察已经来过了。”林恩先生表情复杂。他相信这个年轻人绝不会作奸犯科,如果他正被追捕,那一定是因为某种误会,“但是。你们五个人是怎么进到我家里的?从房顶进来的吗?”
段非拙挤出一个微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现在段非拙思考的问题并不是如何跟林恩一家解释当下的情况。如果有必要,他完全可以将有关秘术师的一切和盘托出,但是一来他没空,二来林恩一家也没必要知道这种事。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何必冲击他们的世界观呢?
用一句“我们从房顶进来”解释就足够了。如果林恩先生有求知欲,再告诉他也不迟。但段非拙觉得,林恩先生应该不会多问。这个解释对律师来说就足够了。
这不是因为林恩先生天真好忽悠,相反,因为他太聪明了。他知道什么事应该追根究底,什么事不该。他能觉察到危险,他不应该掺合这件事,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约瑟夫·切斯特把这个人当成朋友,甚至将自己的遗嘱交给他执行,可不是单纯看中林恩先生的忠厚老实。
林恩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屋顶,是吗?看来我们家天台的门以后要关紧了。”
路易莎惊讶地看着父亲。他们家天台的门向来锁得很严呀!父亲到底在说什么?那五个人显然是通过其他方式进来的,为什么父亲不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父亲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那就让她来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刚要开口,林恩先生便打断了她:“路易莎,你为什么不去学习呢?你因为生病耽误了太多功课,不赶上可不行啊!”
路易莎很想抗议,想摇晃父亲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但是林恩先生只是给了她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眼神。
她说不出话了。
“你们要在这里躲藏多久?”林恩先生仰着头问段非拙。
“我们立刻就走。”
“恐怕那些警察留了人在外面监视。”林恩夫人将窗帘掀开一角,偷偷向外观望。
当然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段非拙心想。但是有了那个娃娃屋就好办多了。
“我们自然有办法。”他说。
若要避开委员会的耳目,他们只需返回交易行,然后托林恩一家或是裴里拉勋爵将娃娃屋送到渡鸡餐厅即可。
他的目光落在了裴里拉勋爵带来的那个大礼盒上。它刚好可以装入一个娃娃屋。简直天助我也。
“勋爵,借你的礼盒一用。”段非拙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礼盒,但裴里拉勋爵还是哭丧着脸将东西交给了他。没办法,对方是他的恩人,恩人要一个小盒子,还能不给他吗?况且拒绝的话,林恩小姐肯定会觉得他小气的!他一定要在林恩小姐面前表现自己高风亮节的一面!
段非拙打开盒子,对里面的碎瓷片咂咂嘴。
“可不是我弄碎的。”他说。
“我失知道。”裴里拉勋爵的脸更垮了。
段非拙将所有碎瓷片倒出来,对勋爵说:“有件事需要您帮忙。待会儿我会将一个娃娃屋放进盒子里,请您将盒子送到法兰切丝广场49号渡鸦餐厅——就是我家楼下的餐厅。”
“就这样?”裴里拉勋爵问。他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任务呢!
“请您务必表现得自然。”段非拙无力微笑,“餐厅附近可能也有人在监视。”
路易莎插嘴:“等等,你们说的娃娃屋,难道是我的那个?”
“是的小姐。回头我会送您一个更好的。”
路易莎当然不是舍不得那个娃娃屋。她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玩儿那种东西了。
……好吧,偶尔还会玩儿。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要把她的娃娃屋送到餐厅。那只是一个玩具而已,不是吗?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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