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从凌祉的怀中掏出那一瓶药来,递到沈遥天的手上,说道:“这是天界最最有用的安睡剂了。”
沈遥天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触碰到安睡剂的瓷瓶之时,又往回缩了缩。
凌祉看出了沈遥天的顾虑,便道:“师兄大可放心,不过是安睡剂而已。更何况,并无什么毒药,能真的对如今的碧璋产生作用了。”
萧云谏听罢,也是点头,又道:“师父,我不知晓这安睡剂可真的对碧璋有用。只是还需得你试探他一番,确定作用了之后,方才告知于我们即可。”
沈遥天舔了舔嘴唇,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还是接过了药剂来。
他瞧着天色,说道:“云谏,你们先回去吧。若是他真的昏睡过去,我会用无上仙门先头的法子,通知你们的。”
萧云谏道了声多谢:“静待师父佳音。”
萧云谏几人离开后,沈遥天却是攥紧了手上这个瓷瓶。
他端坐在山洞外面许久,直到见了远处夜空都波动了一下,方才赶忙将瓷瓶揣进了自己的袖口当中收好。
即便是他手脚再过麻利,他也没有赶得及在碧璋落地之前回到洞口当中。
碧璋看他脸色不好,心中有悸动,可却仍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嗯?”
沈遥天没言语,只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往里走。
碧璋气恼,可却是在一瞬间便到了沈遥天的面前,紧紧地捏住沈遥天的下颌。
疼痛感让沈遥天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脸色顿时白了几许。
可他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手缩回了袖口中,紧紧握住那瓷瓶。
碧璋好似泄了气般,说道:“阿遥,你还是不愿同我说一句话。”
“你不是碧璋。”沈遥天平平近景地说道,“你是屠天之力。我……只想同碧璋言语,我也只会同他言语。”
碧璋一甩衣袖。
他如今用着的是青鳞的一张脸与身子,明显娇弱的模样可却被他撑得过分骇人。
他咬着牙,说道:“我就是碧璋。阿遥,即便你不承认,我也是碧璋。”
沈遥天又捏了捏瓷瓶,眼神却似乎有些迷茫了。
他用了内丹中所存的些许灵力,将自己逼出一副发烧燥热的模样。
他的脸逐渐又从苍白成了赤红,眼神迷离地看向碧璋。
他伸出手去,抚摸着碧璋的脸颊,说道:“你……是碧璋?是碧璋。”
碧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温度,赶忙试了他的额头。
滚烫得要命。
“阿遥,你病了。”碧璋说道,“我该如何做?”
好似有一瞬间的清明,让真真实实爱着沈遥天的那个碧璋占据了上风。
他瞧着山洞周遭的草药,心底有了法子。
他将沈遥天放回床榻之上,又寻了草药替他熬煮。
沈遥天却是偷偷将瓷瓶搁在了枕头下面,趁着碧璋端药之际含了一口在嘴里。
等着药到了口中,他却是占着迷糊的模样,一口亲上了碧璋的唇。
他将口中连着苦涩的草药与安睡剂,同样都渡到了碧璋的口中。
碧璋可却更像是得了什么蜜饯一般,说道:“阿遥,还是爱我的。”
沈遥天紧闭着双眼,手指掐入了自己的大腿内侧,迫使着自己不会睡去。
他知道那个法子,他也一样会沾染到不少安睡剂。
他如今上眼皮磕着下眼皮,只有一口气撑着他,让他莫要睡去。
被子下的大腿,已是被他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他终于看见碧璋晃了几下,也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沈遥天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使劲儿敲着自己的额角。
一下又一下。
他唤了好几声碧璋,皆是未曾得到回应。
也强忍着困意,装着失控的样子,砸了许多东西。
碧璋仍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他放了心。
便又掐着自己的腰侧,一步步地朝着外面挪去。
终是坚持到了山洞门口,放出无上仙门联络所用的结印。
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了洞口处。
而后,趴在桌子上的碧璋,却是陡然睁开了清明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中秋快乐呀!
今天我们的月亮一样圆呢~
和阿谏他们看见的月亮,也是一样圆的!
看我预收的新封面!他也吼吼看,和阿谏一样好看!
漂亮新儿子~
第130章 愚蠢
萧云谏在离开了风峪,回长飙之墟的路上。
心神总是不宁的。
他坐在云端,向下望去。
除却山便只有水。
只是惶惶间,他却是失了神。
就连凌祉唤了他几声,都未曾听见。
还是凌祉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才回过了神来。
凌祉问道:“阿谏,怎么了?瞧你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萧云谏仍有些心有余悸的莫名感觉。
但他仍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恍惚罢了。我总想着,真的这般容易,便能将碧璋困于梦境当中吗?”
凌祉摇摇头,摆弄着萧云谏的手掌。
他沿着萧云谏的指纹,一点点地捋了下去。
萧云谏被他瘙痒得要命,忍不住道:“别闹了。”
凌祉却是指尖停在了他的手掌末端,有模有样地说道:“阿谏掌纹乱,便是心也乱。你向来忧心,可也不必这般忧心的。你瞧,你的命途那般长,我们的情也是绵长的。”
萧云谏从不信此事。
他本就是神,不会有什么劳什子的生老病死。
左不过呢,就是献祭了自己,无愧于天地间。
但那三千余年的生命,也早便长于旁人了。
哪有什么真的命途长的说法。
可是现下看着凌祉那一双仿若要摄人心魄的眼眸。
他却是有些想要相信了。
萧云谏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好。”
他顿了顿,又转脸看向一旁正摸着下巴、咂着嘴,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二人的梦神。
愣了一下。
他似是有些窘迫,便轻咳道:“梦神方才可是看清了形势,我们今日可能一举成功?”
梦神摇摇头:“看不清。我甚至不清楚你那师父,可会真的去将药剂给碧璋。只是我们也能赌上一把吧。毕竟呢……我瞧着我命途也挺长的。”
他将手往萧云谏二人面前一摊,歪歪头又道:“可瞧瞧,是不是挺长的。”
萧云谏无奈至极,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他从前同梦神并不算太过相熟,也就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如今瞧着,梦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平白一张嘴,就是叫人恼怒的话语。
他们甫一回到长飙之墟——
炎重羽与青鳞便团了上来,两张嘴问出了七嘴八舌的模样。
“神君,可是有哪般好消息?”
“神君,可是今夜能成功?”
“神君、神君……”
萧云谏被他们唤的有些头疼,自行刮了阵风,吹散了烦人的话语。
他这方才说道:“我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我只知道,我的命途很长罢了。”
梦神没耐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祉更是挠了挠萧云谏的掌心,沿着拿到命运线顺到了他的手腕去。
炎重羽与青鳞丈二摸不着头脑,只问:“神君这话可是何意?”
萧云谏撇撇嘴:“是凌祉,如今又多了个算命先生的身份去。”
他二人仍是不解,可到底也没有再问。
只是未曾待上几许,凌祉便瞧见远方有一结印。
隐隐约约地照在空中,随着月光的角度变幻,而若隐若现着。
他忙唤了萧云谏来瞧。
萧云谏亦是道:“是师父来的信儿,我们如今快些赶去。”
梦神摆摆手:“倒也不急。若是那安睡剂真的起效了,半个时辰后方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如今赶过去,还能有富裕。”
萧云谏点点头,本是招了云诀。
可思来想去,还是叫出了聆风,用它御剑而行。
他轻抚着聆风的剑身,说道:“聆风,我们再也不用分离了。”
他说得是剑,更是眼前人。
可聆风自从祭了剑灵为他挡下一招后。
却是再也没了动静。
聆风就这般一直静悄悄的,接受着萧云谏的指令罢了。
萧云谏看着心中难过,又听凌祉道了句:“阿谏,抱歉。”
凌祉看向萧云谏对着聆风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毕竟那一招一式,是自己亲手刺去的。
萧云谏又抚了一下聆风,说道:“过去了,没关系了。总是提以往的事情不好,我们也该向前而行了。”
凌祉只一顿,紧跟着点了点头。
青鳞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本就低垂的头,更是要埋进自己的怀里了。
他看着几人要离去,却是忽而说道:“神君,带我一起去吧,我也……真的想要帮上一点忙。”
萧云谏一张面孔还未舒展开来,有些冷漠的眼眸撞在青鳞身上。
让青鳞愈发得胆怯了起来。
萧云谏说道:“总还是有人,要在我们这最后的营地支持着我们。”
炎重羽明了萧云谏的意思,他将青鳞挡在身后,郑重其事地道:“神君可安心,我会与青鳞一直等着您归来的。”
萧云谏嗯了一声,便与凌祉、梦神二人一同再次回到了风峪。
他一打眼,便瞧见了倒在门口的沈遥天,顿时心中一阵惊慌。
他倏地抓起了凌祉的手,紧握在其中,说道:“师父可是死了?师父可是被碧璋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被其……”
他不愿意再说下去,只是先前那会儿不好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叫他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他是不是当真只顾着自己,只顾着他们能将屠天之力封印。
未曾想过,沈遥天为了此事,会背负怎般的后果。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此事!
他凭什么没有想到此事!
萧云谏捂着胸口,惶惶说道:“我最近为何一直这般……我为何连这最基本的,可能会害了师父的事情,都忘却了……是我对不起师父,是我做错了。”
凌祉从背后环抱着他,说道:“是我错了,阿谏。是我也将此事忘记,是我没有提醒你。阿谏……”
梦神在一旁轻轻地啧了一声。
骤然又平平淡淡地开口说道:“先别忙着难过,我琢磨着他理应无事。毕竟那印记是他发送给你们的,他若是有事,难不成是成了鬼魂才发出的?”
萧云谏陡然一惊。
他方才又是关心则乱,慌忙间竟是忘了——
是沈遥天亲自给他发的结印。
他呵了一声,蹭了凌祉两下,有些窘然地道:“是我一时愚钝了。”
梦神撇撇嘴,又泼冷水道:“不过风神你曾眼说过,这碧璋是你的同门师伯。他可是会这结印,故意作给你看?”
凌祉摇摇头:“这是在阿谏入门之后才有的,碧璋理应不知。”
梦神哦了一声。
三人又是瞧着沈遥天趴伏在地的姿态。
即便是知晓了沈遥天大概无事,可萧云谏一颗心仍是悬着:“但师父到底是怎么会一回事?”
思忖片刻,他还是降下了聆风。
到了沈遥天身侧后,他们方才察觉到——
原是沈遥天也中了那半剂的安睡剂。
萧云谏长松了一口气,说道:“无事便好。”
他将沈遥天扶到一旁的山石上靠着,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沈遥天的身上。
“睡着也好。”梦神瞥了一眼,“省得一会儿,无法将他二人送去同一个梦中了。”
萧云谏应了一声,转头却打了个冷战。
凌祉打眼瞧见了,又转而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强硬地要萧云谏穿上。
萧云谏穿着那怎般都空荡荡的大些的衣衫,听着梦神又无奈说道:“要是早知道,还不如让凌祉脱了去给你师父披上呢!”
萧云谏却是紧拢了拢凌祉的衣衫,朝着梦神挑衅一笑。
凌祉揉了揉萧云谏的发丝,又探头向洞内瞧去,又见昏昏暗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是闻着有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道,沁入他们的心脾。
萧云谏本想踏出第一步,却是被凌祉拦住,说道:“我先行,阿谏你在后面。”
他点点头,也没纠结于此事。
这洞穴与乌宿的杀情洞并不大一样,更是低矮的高度,让他们不由得屈身俯下。
若是再多站直一点,便有尖锐的石头会刺穿他们的背部。
宛如匍匐着走了许久,终于迎来了一片豁然开朗。
稻草与石板随意铺成的床榻,地上也是坑坑洼洼。
屋内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地上泼洒着一碗汤药。
凌祉抽了抽鼻子,笃定道:“是退热药。”
萧云谏没在意那一碗打翻的药,却是瞧见了趴伏在一旁的碧璋。
碧璋因着换了青鳞的身子,瘦弱了许多。
团在他曾经的衣衫里头,也有些不伦不类。
熟悉的背影让萧云谏忍不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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