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家这是要去哪儿,还带这么多的人。
疑惑之下,他看着伙计又道:“那小姐不是才寻回来嘛,梁家带着她出去散心吗?”
说起来他真是越来越觉得梁家心大的很,尤其是那位梁家小姐,怎么能在被掳走后还如此闲致的四处走动。
这会儿看样子还是要出远门,梁家可不就是心大嘛。
不过这次他的猜想却错了,只瞧见伙计摇了摇头,道:“小的也是昨日才听着,说是粱老爷可怜女儿,不忍心女儿住在这儿担心受怕,所以打算搬离唐水镇。”
他说着直起了身,拿着抹布啧啧啧了几声,又道:“小的还以为怎么说也要过些时候,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动身了,也不知道要搬去哪里,果然有钱就是好,想搬就搬,小的这种怕也是连镇子都出不了了。”说话间多少还带着一抹羡慕,羡慕着梁家离去的车队。
这抹羡慕时若也听了出来,他瞧了一眼边上正安静吃早膳的庄容,接着才道:“搬也未必是件好事,兴许你在这镇子能过的更好也难说,世事难料嘛。”说着还笑了笑。
在世百年,他唯一看懂的一件事便是世事难料,永远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就好比他自己,风光无限的云鹤峰亲传弟子,不过短短数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不就是世事难料嘛。
这般想着,他低眸笑了笑,可里头多少带着一些苦涩。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情绪泄露了出来,搭在桌面的指尖被攥入了掌心中,温热的气息缓缓而来,竟是将他心底的苦涩都给掩去了。
下意识他看向了身侧,见庄容正瞧着自己,那双美眸中还带着璀璨的星光,晃了神。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重生了,自己如今用着别人的身子别人的名字,虽然不再风光可却也不再狼狈。
意识到这儿,他轻轻地捏了捏庄容的指尖,笑了起来。
“客官说的也对。”伙计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反倒是应了方才那番话,又道:“小的去忙了,客官慢用。”
时若应了一声才由着他去了,接着又捏了捏庄容的手才去看外头。
不过他才转头却在梁家的队伍中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愣了片刻,疑惑地出了声:“咦?”
“怎么了?”庄容听到了他的疑惑声,抬头顺着一块儿看向了门边上,可外头除了一些丫鬟侍从外也没有奇怪的地方,这才又去看时若,道:“可是瞧见了什么?”
时若瞧了一眼门外的队伍,直到离去后他才回过了头,道:“师兄可还记得前两日我们见到的那位疯癫道士?方才我瞧见他也在梁家的队伍中。”
想起方才瞧见的人影,他险些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想着也就那么一个人穿着道袍,模样也是生的一样,自己也不可能看错才是。
只是梁家搬离唐水镇,这帮忙寻人的道士跟着做什么,作法吗?
这般想着,他又出了声,道:“他跟着做什么,不会真是跑去替梁家作法吧。”
这疯癫道士自己第一眼瞧见时也只当是个贪财的假道士,谁成想这假道士竟是真的寻回了失踪的人,说明还是有些实力。
只是有没有实力好似都同梁家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梁家给了钱,让他一路护送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好似也有些说得通。
但他又觉得很奇怪,可究竟是哪儿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陷入了困境,深思了起来。
坐在边上的庄容一眼就瞧出他这是想不通了,笑着夹了一颗小肉包子塞到了他的口中,道:“不过就是一些小事,师弟又何苦放在心上,你也说那道士跟在里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怎么着也不会犯到我们身上,对吗?”
“唔——”时若被这么冷不防的塞了颗包子愣了片刻,可听着庄容的话大约知晓是什么意思,咀嚼着咽下去后才道:“师兄说的是,说来说去也同我们没什么关系,正巧今日雨停了,我们也离开吧,别夜里又下起雨来才是。”
“好。”庄容轻应了一声。
两人真正离开已经是午后了,用完早膳后又在屋中说闹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消停。
早晨还有些明亮的天际因着午后却又暗沉了起来,隐隐又有了下雨的迹象。
时若领着人下了楼,结了账后才出门了。
不过他还未出声说走,庄容到是先出了声,只听到他说:“对了,我们这会儿要走,师弟可要同东方家的二位道别?”说着又瞧了瞧大堂。
“东方家?”时若听闻也看了进去,又道:“哦,他们二人早晨就走了,走之前来同弟子说过,那会儿师兄还睡着所以不知道。”
庄容一听人已经走了回过了头,看着时若的目光微微一愣,才道:“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想到了早晨时若站在门边的一幕,想来应该就是那时。
显然是没想到那两人来道别自己竟然不知情,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奈,可人都走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他们也离开了唐水镇。
鹤唳之下,却见一只丹顶云鹤挥羽而起,净空万里,碧霄其华。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了棋局,到是有那么一些闲情。
不过时若从来就不喜欢下棋,这会儿提出下棋也是怕一路上庄容会无聊,只是这棋还真有些绕弯子。
这不,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已经连输两盘,这第三盘也是下的一塌糊涂,多少有些懊恼。
只是他懊恼了,庄容却是高兴不已,从下棋开始便心情极好,眉宇间也不再缠绕忧色到是被笑意所笼罩。
也在这时,他从棋盘上取过了被白子团团围绕的黑子,笑着道:“三子。”
“三子?”时若一见这人拿走了棋盘上的三颗黑子猛地抬起了头,见这人浅笑涟涟顿时就垮下了脸,呢喃着道:“早知道就不说下棋了,还不如修炼。”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下棋了,明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还同庄容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
再说,当初被庄容缠着下棋还不够吗?怎么这会儿自己还送上门去了。
唉——
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气。
而这一声叹气庄容也听见了,他抬起了头见时若垂头丧气一脸的无奈,低眸笑了起来:“不然让你三子?”
“让三子?”时若听闻愣了片刻,待醒转后才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这高兴的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因为他猛地想起小时候庄容也说过让三子,结果自己还是输了,而且还是惨败。
一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道:“让了也是输,就这么下吧。”
还是别让了,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被让三子还输了的事传遍了整个云中,愣是被师兄弟们取笑了半月,可真是恐惧。
说来也奇怪,明明当时下棋的人只有自己同庄容,可这事却直接传了出去,而且是越传越厉害,以至于连个同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同庄容混在一起。
这般想着,他叹着气去摆棋,到是坐在对面的庄容抚着臂弯处的拂尘低眸浅笑着,心情极好。
第四盘棋局时也不知庄容是不是还未睡醒,频频下错,导致时若连吃数子,顺风顺水。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傻了,见这人同方才一样浅笑涟涟并不像是下错了棋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人可能是傻了。
傻了好啊,傻了就不会吃自己的子了。
这般想着,他笑着就去落子。
不过他还真是高兴早了,这人前半局连着下错数次,可后半局那是棋圣上身,这棋下的出神入化,步步相逼,竟是让他连半分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约莫片刻之后,这棋才算是结束,时若看着棋局愣了一会儿。
好半天后他才抬起了头,疑惑地道:“我赢了?”
“半子,师弟你赢了。”庄容说着沉下了眸,眸色又染上了忧虑,就好似是在惋惜自己输了半子。
不过他惋惜了,时若却是高兴坏了,可很快却又垮下了脸,道:“师兄是故意让弟子的吧?前头都下错数次。”说着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庄容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前头并没有下错,只是前两日瞧着新棋谱所以想试试,谁成想师弟对下棋知晓如此快。”说话间叹着气低下了头,一副失落的模样。
时若原本还以为庄容前头是下错了,结果却告诉他人家并没有下错,人家只是换了下法,难怪自己瞧不出来。
所以自己这真的是赢了庄容。
意识到这儿,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轻哼着道:“师兄一定不知道弟子是出了名的好学,之前在云竹峰时师兄们还特意夸过弟子,学什么都快。”
“是吗?”庄容看着时若赢了一盘棋就高兴地连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掩唇浅笑了片刻,才道:“那师弟可要再下一盘?”
“下,当然下,弟子突然觉得下棋好似也挺有意思的。”时若笑着出了声,说起来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下棋没意思,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连庄容都赢了。
果然自己还是有下棋的天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昏暗的天际传来一声鹤唳,就见一只丹顶云鹤从云层之中飞舞而过,将那汇聚而笼的云雾全数挥散。
云鹤上的两人相对而坐,青丝伴随着衣裳随风而散,华美精致。
时若并没有去注意耳边的发丝而是低眸沉思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嘴上一个劲的低喃着,好半天后还皱了眉。
“师弟,可要我替你下这一步?”坐在对面的庄容浅笑着出了声。
听到询问,时若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而是盯着面前的棋局思虑着。
可他在脑海中思虑了许久,这无论是下哪儿都逃不出,反而会提前被庄容的白子逼、死。
又思虑了一会儿,见真是无处可下他才将手中的黑子丢入了棋盒中,低声道:“不下了。”
“真不下了?”庄容看着被丢入棋盒中的黑子,低眸轻笑了一会儿,才道:“师弟方才不是闹着要多下几盘吗?这不过才五盘就不想下了?”
他这话时若记得,之前那回赢了后他就拖着庄容继续下,后头又赢了两盘算是吃足了甜味儿。
谁成想,接下来的三盘就如同好运全用尽了,连败而且还是惨败。
这让他一度怀疑,前头几盘是不是庄容让着自己,毕竟每一次都是半子获胜,哪里来如此好运。
这般想着,他一手搭在了膝盖上,轻哼着出了声:“师兄还好意思说,前头是让着弟子的吧,亏弟子真以为是自己棋艺进步了,结果还是被师兄耍的团团转。”说着取过了棋盘边上的茶盏,将里头的暖茶一口饮下了。
心底积下的郁气也随着暖茶的入喉渐渐散去,不再因为输了几盘棋而不悦,反倒是心情舒畅了起来。
庄容见了掩唇笑了笑,接着才道:“怎么会,师弟的棋艺真真是见长了许多。”
至少比起百年前下不过一盘进步许多了。
他想起以前闹着时若陪自己下棋时,这人总是匆匆忙忙的,根本下不完一局。
如今能陪着自己下这么多盘,可真真是进步了。
这般想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俊美不已。
时若见状知晓这人现在心情极好,也就不再去纠结到底有没有让自己,只要他高兴便好。
云鹤连着又行了两日,约莫数百里地后终于是入了祈人村的地界。
这地方临近沿海,村后头是一座龙母石山,传闻龙族王母曾落于此山,赐万福添元寿,故以龙母命此山。
他们二人落在了村外不远的位置,这会儿才过午后,余晖暗淡,掩去了白日里的炎热染上了一抹凉意。
时若在云鹤落地后便侧身跃了下去,抬眸看向了村落后头那座巨大的石山。
方才从天上瞧时隐隐觉得像一人站在那儿,此时近看才发现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师弟在瞧什么?”
也在这时,庄容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了,同时还伴随着浅浅地脚步声,好半天后才站到了他的边上。
时若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人,接着才伸手指了指村落后头的巨石山,道:“弟子在看后头的那座石山。”
“石山?”庄容顺着一同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形似女子的石山,又道:“原来龙母石山在这儿?”话音里头带着一抹诧异。
“师兄认得?”时若诧异地出了声。
这石山方才也只是觉得形似女子,此时又听着庄容的话,好似还同龙母有关系。
只是他也在江南待了百年,怎么从未听过龙母石山。
这让他多少有些疑惑。
庄容看着时若的模样便知他是不清楚了,只是他自己知晓的也不多,轻摇了摇头,道:“只在龙吟经上瞧见过,千百年前龙族王母曾到此处,那时候这儿还只是一片海域,因着龙母到来成了平地,渐渐有凡人居住。”
他说着又笑了笑,侧眸看向了时若,道:“可因此地不过是无意之举,连发海事,民不聊生,王母知晓后又重回故地立了这龙母石山阻挡海事,不过这些都是传闻罢了,龙族最不喜的就是凡人,怕也是难去护着他们。”
“那应该是传闻了。”时若听着他的解释讪讪地笑了笑。
这龙族若当真如庄容所言怕才真是见鬼了,毕竟整个神州都知道龙族最厌恶的就是凡人,哪里会去护着他们。
虽然他不曾见过龙族之人,可多少还是了解过,所以这书上写的八成就是胡编的。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几分,后头却传来了冷哼声。
“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外乡人对这儿知晓的也挺多嘛,只不过龙母娘娘哪里是你们能亵渎的,胡言乱语。”
时若听到身后的声音愣了一会儿,接着才回眸看了过去。
就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站在后头,瞧着也不过只有二十岁左右,生的黝黑粗糙,手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厚茧,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
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想起少年口中的亵渎,正打算询问一番。
可这人却是快他一步先出了声,话音中还带着一抹惊喜,道:“你是林小?”说着眼底的笑意涌了出来,好半天后一把抓住了时若的肩头猛地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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