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阳城一中的总教官刚刚走马上任,此时分外的火眼金睛,隔着好几个班就冲了过来:“三班!开茶话会呢?没看到都要准备开幕式排练了吗?——你们班班长呢?赶快组织纪律!”
三班真正的班长混迹在一圈同学中间,闷头戳贺衡。
贺衡:“……”
高雅楠冲他抱拳做口型:“衡哥,我这就禅位。”
贺衡:“……”
倒也不必。
临危受命,贺衡又没法推脱。总教官眼睁睁看着刚才聊得最欢,没准还是带头聊天的同学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组织,这就组织——来来都坐正了别说话了啊,没看见咱教官为了组织纪律多辛苦吗?还不让人省心,让其他学校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一腔火还没撒出来的总教官:“……”
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这种情况下好像没法撒火了呢。
被抢了话的总教官瞪了他一眼,但看三班的同学确实都规规矩矩坐得笔直,也安静下来不说话了,心里还算满意,就没再继续批评,匆匆留了句“保持好纪律”,又赶去管下一个班。
三班同学都松了一口气,贺衡也悄悄跟他们提醒:“放松坐放松坐,说话都小声点。”
“有病吧,这排练还没开始呢,”
苏晓玲觉得这个教官不是一般的小题大做,“衡哥你看看其他学校,人家都还没站队呢。”
贺衡心说那没辙啊,咱学校和人家其他几个学校来这儿的目的都他妈不一样。
一个是为了快乐,一个是为了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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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学校在操场上集合,按班级坐好,领操台上的总教官按流程欢迎一番,然后给每个班随机分配了一个教官。
至此,到军训结束前,都由这个教官来负责这个班的日常出操训练和各种活动,每个跟着来的班主任都可以休息,只需要在每天晚上,一天的活动结束之后来跟班里的同学见个面。
平时比较自由,负责任一点的班主任也只需要三五扎堆地待在阴凉底下,边看着自己班里的学生训练边聊天,及时处理一下突发事件。
夏鸿还挺不放心,再三嘱咐同学们有事让教官及时联系他,最后还是贺衡开玩笑说他像第一次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夏鸿才忍俊不禁地离开。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何。私底下你们怎么叫我不管,但训练场上,我希望你们叫我何教官。”
三班分到的教官看起来挺面善,也挺好说话,“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带队教官,希望这十天里咱们互相配合,谁也别给谁找事儿。”
也不知道这个教官是被前几届学生连累了多少回,才会在自我介绍里含血带泪地专门强调一句“谁也别给谁找事”。
何教官大致扫了一眼班上的同学,继续道:“今天你们是第一天来,下午没有其他安排,一会儿大家配合总教官排练一下明天的开幕式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注意纪律啊,你们学校的老师特意要求了标准要严,所以不准交头接耳,坐姿要端正。”
这个因为所以的因果关系一出来,就很令人难过。
尤其是在看到其他学校放松的坐姿和几乎要扎堆唠嗑的架势之后。
贺衡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学校的学长学姐在谈到军训后都那么苦不堪言了。
或许苦的不是训练本身,苦就他妈苦在了这个“别人都能玩我们还得端正坐姿”上。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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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孙浩文看着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和床垫被子骂骂咧咧,“说搜行李就搜行李,还真让打开行李箱挨个翻啊?有没有点隐私了?”
辛勇强也觉得这事儿挺烦,但好歹他们手机保住了没被发现,还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儿。他担心再把教官招回来,就示意孙浩文小点声:“教官还在隔壁搜着呢——行啊,刚刚人在这儿的时候你不抗议,现在说有什么用啊?”
“哎你这什么意思?”
孙浩文不大乐意,“什么叫有什么用啊,说两句又没说你,什么毛病……”
“行了行了,可少说两句吧,”
贺衡一手一个摁回去,“一天了不嫌累也不嫌热,闹腾什么呢。”
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再多说话,闷头去收拾自己行李,杨昊挠挠头:“说起热,我怎么觉得好像现在真比白天还热了?不应该啊。”
祁殊心说那是因为我俩身边的鬼怨气都净了。
可能是因为军训基地这里面当兵的太多,整体阳气就旺盛,甚至旺盛到了辟邪的地步,连净魂阵运转得都比往常快了一倍。
怪不得从来没听说过部队里有闹鬼事件。
但这个辟邪作用也太强了点,要是按照这个运转速度下去,自己随身带的招魂符都不一定够用的。
正经要画稳定的阵法,还是得用符篆,用水随手画出来的虽然效果没差别,可时效太短了,让鬼固定在一处还好,想要随身带着就撑不了太长时间,况且还是要在太阳底下随身携带,用水画符基本上就不用考虑了。
而且还有个他之前没考虑到的问题——
“这儿真的有生魂吗,”
祁殊没开天眼,只好低声问贺衡,“今天也逛了不少地方,你看到有生魂了吗?地缚灵之类的也行。”
贺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奈摇头:“没有几只,这儿都是大面积的训练场,遮阳的地方本来就少。阴凉地儿的话,咱们楼里一只飘的都没有,之前墙根底下我看见了两三只鬼吧,但也就那么两三只,谁能想到这破地儿这么干净。”
祁殊叹了口气,心说白准备这么多招魂符了。
就算他能从更远的地方招来生魂,但一整天都在太阳底下晒着本身就影响效果,再加上净魂阵受阳气影响的运转速度过快,这都是问题。
毕竟他们今天只是在广场上待了半天,从明天开始就要去训练场了。
而这个训练基地的训练场,据说还经常会有正式部队会过来操练。如果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辟邪效果只怕会更强。
“什么?什么鬼不鬼的?”
杨昊就坐在他们边上,耳朵挺好使,“你们在讲鬼故事吗?——是说这个军训基地里有鬼吗?”
贺衡匪夷所思:“你怎么又这么兴奋?”
杨昊虽然每次向鬼主动探索都会以又怕又怂作结尾,但挡不住他愈挫愈勇的兴奋劲儿:“鬼诶,多带劲儿啊,这个基地是有什么鬼故事吗?咱们要不要去问问找找?”
一屋里的所有人:“……”
辛勇强毫不留情:“你没事吧。”
杨昊委委屈屈。
“这是第一天,又是安排宿舍又是开幕式彩排,没有训练任务。”
韩博提醒他,“从明天开始,咱们早晨七点二十上操晚上九点结束,十点就熄灯——我连找我女朋友都不一定有时间,你还指望着去找鬼屋?”
杨昊愣住:“这么忙的吗?”
韩博:“……”
韩博无奈:“今天开会不是刚刚说过了吗,你干什么了?”
杨昊挠挠头:“我一直看其他学校了。”
在这种特殊时刻,杨昊分外理解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他苦着脸:“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看啊,但是我坐在边上,整场会都在看旁边的三中——人家坐着嘻嘻哈哈,老师教官一句话可都没管。”
“那是人家,咱们是来卫冕冠军的,”
贺衡提醒他,“端正你的态度。”
对比出伤害,韩博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衡哥,你刚刚说卫冕冠军的时候,那个语气悲惨得好像在说我们是送死来的。”
“送死也就死一下,你见过谁直接死十天的。”
杨昊比他难过多了,“如果我有罪,请让作业和卷子来制裁我,我愿意一天写十套……”
“快醒醒吧,你的卷子制裁你很长时间了,”
辛勇强和他一个宿舍待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了解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一套英语两套物理三套数学,你除了名字之外哪张写了?——还十套,一套你都不带写的。”
杨昊:“……”
这种悲惨的消息一定要现在就提醒我吗?
贺衡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往好处想想嘛,咱们那个何教官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严肃,没准就管得不严呢。”
第46章 四十六
事实证明,教官对他们严不严,和教官看起来严肃不严肃没有直接关系。
站了一上午军姿的杨昊一回宿舍就瘫在了床上,半死不活地哀嚎:“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好不容易熬到午休,连串宿舍都不想串,个个都懒懒散散地在床上玩手机,连骂一骂吹毛求疵的教官都觉得累。
“那是教官的事儿吗?你看看咱们年级主任,一上午就来视察了两遍,还专门让教官严一点。”
孙浩文现在想起那个走向他们的地中海就觉得难受,“妈的,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劲儿,盯个屁的训练……你看看其他学校,练半小时歇半小时。”
按理来说,站一上午军姿也算不上高强度训练,至少对高中生来说,累是累了点,但不至于就累到不想说话这么严重。
能让他们颓成这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比出伤害。
毕竟,眼睁睁看着其他学校的学生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他们还得一动不动站军姿,这个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而且,”
贺衡挺发愁,小声提醒祁殊,“我感觉跟在咱俩身边的鬼好像真不太行了。”
祁殊一上午热得都快蔫了,闻言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觉出来了——今天上午基本上就没起什么作用,怨气应该都散干净了。”
贺衡:“……”
虽然自己的室友没有阴阳眼,但这个体感判断力实在是没的说。
“你这怎么热成这样啊?”
贺衡看他脸都热红了,心里担心,一边拿着张硬纸给他扇风一边问,“还行吗,你别是中暑了?”
辛勇强扭过头来听了一耳朵:“祁哥中暑了?我这儿有藿香正气水,我给你找啊。”
“不用不用,”
祁殊摆摆手,“别找了,不是中暑,我就是怕热。”
贺衡自觉昨天已经辟了谣,心里毫无负担,还是一直自然而然地和祁殊挨在块儿,也不讲究什么避嫌。但宿舍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一直注意着避免往他们那边看,被辛勇强喊了一嗓子才发现祁殊脸上红得不对劲。
怕热也没有怕成这样的啊。
“不是中暑,是不是过敏啊,紫外线过敏?”
孙浩文挺担心,“严重的话要不请个假?”
祁殊知道自己不是过敏,还反过来宽慰他们:“真没事儿,不是过敏,我就是热的,缓一会儿就好。”
韩博递过来一个冰袋:“我女朋友给我带的冰袋,还挺管用的——祁殊你往脸上捂捂。”
祁殊接了过来:“谢谢,确实挺凉快的。”
韩博笑得还挺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给我准备的,好用吧?”
众人早就习惯了他三句话不离女朋友,但还是忍不住羡慕。
“原来这就是有女朋友的感受吗……”
杨昊眼巴巴地畅想,“我未来的女朋友到底在哪儿啊。”
贺衡没参与他们突如其来的女朋友话题,一边给祁殊扇着风一边问:“好点没啊?——你这下午还能撑住吗?”
祁殊心说再不召一只新鬼过来,能不能撑住还真不好说。
他在军训前就想到了十二人的宿舍间没法让他光明正大地焚符召鬼,但他想着只要趁着没人的时候随便找个偏僻点的角落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没想到昨天晚上去踩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军训基地竟然处处有摄像头。
那玩意儿到底是好的坏的谁也说不准,要是只是个年久失修的摆设还好,万一还能正常使用,他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烧符纸的样子被拍摄进去,明天精神病院的专车就得冲进基地来接他。
顺便还得安排一个“一高中生被军训逼疯精神失常”的微博热搜。
祁殊实在不想在这种危险的边缘试探,退而求其次想趁着半夜在厕所或者水房召鬼差前来。虽然地点选的确实有失礼数,但也算是无奈之举。
可谁他妈能想到厕所里好死不死安上了烟雾报警器。
还是跟着一起去的贺衡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角落里不起眼的警报器,不然真焚了符,警报声能在三分钟之内把教官招过来。
“这是防着人抽烟呢,”
贺衡看见这玩意儿分外亲切,“这种烟雾报警器是光纤式的,简直敏感得变态。我们初中厕所里就装的这个。别说烧纸烧符了,外头风刮大了把窗台上的灰吹起来它都报警。”
祁殊简直要被军训基地这个严防死守的架势逼疯。
“诶嘿,咱班女生在求雨了,”
杨昊正好翻到一条朋友圈,“你看你看,咱小班长发的——插了三根笔,还贡了仨法式小面包。”
这个法式小面包就很有灵性。
辛勇强乐了:“虽然我也知道没什么用,但是心诚则灵啊,要不咱们也试试哈哈哈哈哈,万一成了呢。”
贺衡看得很透彻:“你要说心诚则灵,咱们高一的在求雨,高二高三的肯定盼着十天大晴天——就算咱们心更诚,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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