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马上……”
“那弟子这便为师尊束发。”贺行章靠了过来。
“嗯……啊?”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
乖巧把腿支到藤椅扶手上侧过身方便贺行章束发,江宴不由得怀疑起原身给他的记忆到底是打了多少折,不过清运长老让亲传弟子给他束发又对人家实际境遇不管不顾的,到底还是有点不厚道。
藤椅在江宴的轻微动作下晃悠着,贺行章下意识扶了扶江宴的脑袋,手指在接触到柔软的发丝时像触电般很快缩了回来。江宴依旧安静地把头支着让专业人士折腾,并没有对对方扶他脑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师尊,请把发带递给我。”
徒弟动作真利索,江宴欣慰一哂,从乾坤袋里掏出和衣服配套的那条银纹黄缎带递向身后。
贺行章接过,看到纹样时有点惊讶,这是最基础的回清云纹,他记得他师尊往日里并不怎么用这样带纹样的发带,今日怎么?他垂眼看了看江宴身上的衣服,果然和自己身上的规制相差无几,都是最基础的款式。
本来还以为清运长老只是随手给他领了件基础到阁里已经没什么弟子会穿的款式衣服,没想到竟是特地穿了和他一样的衣服吗?
心里莫名有点柔软下来,贺行章动作轻柔地为江宴束好头发,手指探到江宴鬓角顺了顺垂下的两络碎发,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师尊,好了。”
没有镜子也看不到乖徒弟扎成什么样子,不过肯定比自己扎的好看,江宴从藤椅上下来,跟在贺行章身后出了蜗居。
唉他现在都没有手表也不会根据太阳判断时辰,江宴跟着走到了药塾门口,贺行章就和他说了希望辰时能准时看到自己出现在天魁堂上。可他都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只好先到贺行章给他指出来的给长老们聊天打屁的草屋里去。
他来得可能有点早,草屋里还没有别人,他就找了条贵妇榻瘫着开始仔细翻找那跳楼大甩卖的记忆。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到,还是人先敲了敲桌面才从乱成一团麻的记忆里抽出身来。
看清对方的脸后,江宴不得不叹一句缘真是妙不可言。
昨晚揩了他油的段珧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侧瘫在贵妃榻上的他。
江宴讪讪地坐直了身子,颤巍巍地期盼着有没有哪个勤劳的长老在这个时候进来帮他一把。
“你身体感觉如何?”抛开是个坏人这件事,段珧典那把低沉好听的嗓音其实很对声控江宴的胃口。
难道大坏蛋真的都声音很好听吗?
“好得差不多了。”江宴抿抿嘴,应了一句。
沉默。
“我昨日贸贸然进了你的蜗居,还请不要在意。”段珧典再次尝试挑起话题。
“不会的,你也是为了救我。”
然后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个时候天使们出现了。
操着口东北大汉嗓门的小鲜肉清霄长老和好几个同样穿着长老黄衣的人走了进来,见到屋内两人时都愣了愣,清霄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亲亲热热地凑到贵妃榻紧挨着江宴坐下:“清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屋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热络好聊天的长老,段珧典便也没再想试着和他师弟多聊几句,只自己离这群人远些,安静坐在一边准备今日要为弟子们讲授的课程。
往日里清运长老都是等到玄而又玄的将近辰时才直接蹦到堂上,结了课也是得他上赶着蹲在人堂外才能揪住人说上那么两句。
他当初愿意来回清阁就是因为江宴在这儿,江巍那个老混蛋当初和他说得好好的入了回清阁可以经常和江宴搭话,实际上他在回清阁整整两百年和江宴说上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清楚楚,哦,其中五句还是昨天突飞猛进涨的。
昨天特地翻找过有关清霄长老相关记忆的江宴如今胸有成竹,这个清霄长老名叫方兼之,其实还是个挺厉害的角色,据说当年无数门派邀请他做客席长老,就是看中了这个奶颜爹音小鲜肉的那手比他这个“医毒双绝”还要厉害的制毒经验。不过他竟然都一一拒绝了,最后跑来回清阁主动要求入回清阁做亲座长老。
“和我徒弟一块过来的。”清运长老浅笑着回答。
整个草屋突然陷入了沉默。
“……”
“????”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这一章原本是有3232个字的,不过我后来考虑再三删掉了一些没用的情节,就只剩下这些了,所以会补上其他章节做弥补。
第7章 好徒弟
他说错什么了吗???江宴慌得一批地回忆起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不就是笑了笑,清运长老又不是什么清冷角色,笑一下很奇怪吗?
事实上真的很奇怪,因为大家一般和他聊天的时间撑不到有个让大美人清运长老笑的机会,清运长老总是说没几句话就要跑到不知道哪个地方睡觉休息去了。
被美色迷惑的清霄长老磕巴了一下:“那……那你对你徒弟蛮好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设的江宴心脏狂跳,心里狂念了几百遍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只点了点头。
坐在一边的清淮长老莫知凡脸上带笑,暗地里和旁边的清碧长老沈怜时语音通话:“之前怎么就没见他这样早来?他徒弟又不是今天才来的,搞得怪怪的。”
“跟隔壁平霁门那对谈恋爱的道侣似的。”沈怜时客观点评。
“呸!他也配!没见到他之前怎么对小行章的吗?要我说肯定是又打算在药塾里找乐子了,还拿小行章当借口,为人师表,哼!”莫知凡气得差点炸开。
听不到语音通话的江宴憋了个喷嚏,战战兢兢地不敢再多做些什么,只是乖了吧唧坐得端端正正,好在卯时一到离他最近的几个长老都去上课了。
屋子里暂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江宴估摸着这两个小时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发呆,决定出去溜一圈参观参观这里的学校长啥样。
虽然被叫做药塾,但这里的规模要比高中级别的学校要大得很多,教室的名字就是三十二天罡七十二地煞,他徒弟贺行章所在的天魁堂相当于一班。江宴往记忆里捞了捞,发现天魁堂是住在清祟峰的清祟长老时都安特地要求开设的,专门教导修习伏鬼诛妖一道的弟子。剑修算是这伏鬼诛妖的一个分支,贺行章一个格格不入的剑修也总算是勉强有了个正经学习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回清阁要收贺行章一个剑修?还是拜在自己门下?
回清阁根本就不适合剑修修行,这里的灵气过分温和柔软不够有力,而剑修修行过程里没有足够锐气会导致修行极其缓慢,这大概也是贺行章至今还打不过自己的原因。
要知道剑修修行进度可是要比医修快的很多,虽然清运长老少说也有个几百岁,但同等修为医修的身手在剑修那里要降数个台阶,完全不够看的。
正琢磨着在原身记忆里翻箱倒柜,那些学堂突然就涌出来一群穿着或白或绿衣服的弟子,江宴错愕地愣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是下课了。
没想到两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江宴一边想着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边上了楼梯走到了最高层的天魁堂,直接就扎进了教室——然后和一群或白或绿的小孩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被行了注目礼的社恐人士慌不择路地低下头揪了揪自己腰上的命牌穗子,壮了壮胆就要往讲台上走去,一只套着深绿色衣袖的手及时拦住了他,江宴停下脚步,颤巍巍地扭过头去看是哪个坏学生敢拦着老师。
看见贺行章那张虽说还算稚嫩却已经可见日后俊朗模样的脸,江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语气里微不可察地带了点埋怨:“干什么?”
听到那点若隐若现透着亲近的话语,贺行章不禁弯唇笑笑,“麻烦师尊上来给我送我的丹药了。”
听到这儿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算错时辰,那江宴就是个大笨蛋,他顿时觉得脸轰地发起热,深觉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他出洋相,恨不得把头低到胸膛里去,臊得发凉的手突然就被贺行章温暖干燥的手指轻轻握住。
“劳烦师尊跑这么一趟了。”
对上贺行章清澈柔和的眼神,江宴紧绷的背也慢慢松开,然后他便感到贺行章把一个冰凉的瓷瓶在自己手心里过了一下,然后便松开了他的手。
“待会到了时辰我会告诉师尊的。”贺行章试着给江宴传了心讯。果然在江宴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惊讶,他师尊下一秒飞快地往周围瞄了一眼,见没人听到后便乖乖点头。
虽说不知为何他一个徒弟会觉得自己的师尊很乖,但贺行章现在只是又给江宴传了条心讯:“那师尊先去草屋那里,不要乱跑了好吗?”
好徒弟给他解决了问题,江宴只觉得他是个小天使,忙不迭点了点头就回草屋去了。一路上感慨原身收了个好徒弟,顺便复习了一下怎么玩传心讯,晃悠晃悠碰上一个穿着长老黄衣的清冷男子。
翻过记忆的江宴如今已经可以把原身认识的人认得七七八八,这个非常符合原耽经典师尊设定的高冷尊师是回清阁战斗力天花板,也是阁里头唯一一个能教贺行章修习剑道的长老——清祟长老时都安。
想着好歹是拜托人照顾自己徒弟,况且当初这徒弟还是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江宴便露出一个温和微笑以示态度,时都安凤眸稍微瞪大了些,慢半拍地矜持点头权当是打过招呼,绕过他赶去天魁堂上课。
不是……清运长老貌似只是为人闲散,为啥所有人看到他笑都有点目瞪狗呆的意思在?江宴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乖乖在草屋里复习起清运长老留下来的剧本。
接下来倒没再出什么岔子,江宴在徒弟的帮助下准时上课,忍过了头一阵子双脚发颤声音发抖后,提溜着原身留下来的专业知识和原身一样照本宣科了两个小时,最后朗声喊了句“下课”。
功德圆满。
江宴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果然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憋过头一阵子,后面就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你陪我去一下阁主的藤院吧。”和贺行章一同走在人已经走光的药塾,江宴顺口就来了这么一句邀请,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过分亲近了,便屏着呼吸等贺行章的反应。
“好。”贺行章倒是没啥反应,江宴放下心来,没有“瞪圆了眼睛”和“僵了僵身子”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原身确实对贺行章这个独苗并不咋的上心,当然这不是说清运长老就是在对人完全自生自灭,当年也是跑人唐剑门半威胁半利诱地拿了套上乘的心诀功法。
只是除开这些基础的东西之后,清运长老就再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了。
这样的做法细究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可江宴就是觉得有点不厚道,贺行章是清运长老的内门弟子,身为师尊就应该对弟子很是上心关照才对,再不济,也总不能连徒弟身上衣服短了、修炼过度劳损了身体都不知道。
然而换一个角度来看,江宴还要感谢原身这样的做法,好在原身和贺行章交流并不多,那他在贺行章面前做出的事情就不需要过分顾忌原身的人设。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贺行章已经带着他走到了藤院,身为弟子没有传召理应等候在阁主院外。
但没等他摆好躬身等候的姿势,江宴在身后催促道:“进去呀站在外面做什么?”
“弟子未得传召不得擅自进入。”贺行章柔着声音解释。
确定了,回清阁的规矩在原身看来真的没有记住的必要。一不小心又差点露馅的外来人士江宴心力交瘁地塌下背,朝着贺行章点点头就自己一个人进了藤院。
身为阁主,江巍住的藤院并不大,可能比较起来就比蜗居大了半个,江宴踏进院子时便被其中浓郁纯粹的药气荡了遍经脉,只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那便宜哥哥从一堆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里探出头来,江宴走近了才发现这个阁主正跪在地里,身上那件比长老黄衣颜色要浅上几分的衣服甚至沾了不少褐色的泥渍。
“哥。”江宴随口喊了一句。
好几百年没听到这样称呼的江巍虎躯一震,连宝贝草药也顾不上了,直接站起来给了江宴一个熊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甚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清运长老没大没小石锤。
“你如今魂魄已经归位,脉象也稳定了很多,今后多加调理就好了,血池你也不必再去了,现在它只会剐伤你的神魂。”
“那血池就一直搁在那里?”江宴犹豫着问。
“那是珧典特地给你找的,你留着吧。”
嗯?段珧典给他找的?这,他怎么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味道……
虽然说段珧典身为师兄给师弟想办法治疗是没什么问题啦,但是这种事情放在一个原耽世界里真的很恐怖啊我滴妈!
坐在藤院露天的石椅上,江巍把完脉,正往自己乾坤袋里头掏丹药给他,大大小小的瓷瓶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来。
“你近来觉得神魂怎么样?损伤可有好些?”
好不容易停下动作,江巍抬起头问他。
什?还有神魂受损吗?难怪昨晚他在血池里疼得要命还吐了血。
“还好。”江宴琢磨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丢出个无功无过的回答来,正要说点别的时,嘴巴却自己又添上一句:“死不了。”
据他的经验,这种话说出来多半会被江巍锤一顿。
果然,原本还挂着亲切和蔼微笑的阁主顿时不开心起来,冷下那张线条柔和的俊脸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好在江巍是个温柔大哥哥人设,只是很不高兴地沉了沉声音。
“哈哈,”江宴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然后把话题拐到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去——“我徒弟怎么没有佩剑啊?”
像是没料到江宴会问这个,江巍愣得“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面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情绪看着他,江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不会吧清运长老其实是个坏蛋故意不给徒弟佩剑的吗不会吧不会吧??
“之前我要把凭轻给他你不是说想要带他去阅锋山求把本命剑吗?”江巍越发觉得他弟弟最近好像有点笨且失忆,难不成是因为归位的那一魂阻滞了他的思考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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