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越的眼睛很亮,像蕴藏着一汪清澈的湖水,透彻莹润,钟时钦抚了抚余越的头发,“回。”
余越的神情骤然放松了许多,又在钟时钦唇上亲了下,然后飞快站起来,“我等你!”
余越几乎是落荒而逃,尽管慌张,步子倒还平稳。
钟时钦收回视线,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向后一靠,抬腿将后脚跟搭在桌沿然后叠起腿,陷入了沉思。
书房亮黄的光线给他的五官镀上了一层稀薄的暖光,然而这暖光在接触到那双幽深双眼时,便无法再前进毫厘,即便钟时钦的双眼慢慢合上遮住了那片寒芒,也没能缓解丝毫的寒意。
张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把熨烫好的西装挂进书房里间小休息室的衣柜里,又返回沙发边。
钟时钦没睁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情绪也收得一干二净,真个人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他轻声道:“说。”
张琦恭敬地微微弯下腰,“今晚宴会上纪文找余越确实表达了要给资源帮助他发展的意思,不过被拒绝了,方松阳和余嘉可对今天的媒体新闻和热搜没有任何表示,两人离开宴会前吵过一架。”
“说了什么?”
张琦顿了下,有些话确实不入耳,他缓了口气,道:“余嘉可说会借此机会给余越资源,风评好不好不重要,不管出不出名,只要有黑料在他们手里,余越就永远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还说什么?”
张琦犹豫了,叹了口气,“钟总,有些话入不得耳,不听也罢。”
钟时钦睁开眼,瞧了眼自己的老管家,眼里是了然的讥讽,“不外乎说他有什么利用价值,被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做着总有一天能嫁给方松阳的美梦,再骂几句,还能有什么不入耳的话。”
张琦低下头,话说得难听得去了,什么养了这么多年的宠物还能派上点用场,也就一张脸能看,脑子里全是草,连带着把钟时钦也给嘲笑、骂了一把。
半天没听到钟时钦再说话,张琦斟酌着,抬起头道:“网络上的话也说得难听,您真的不插手吗?”
钟时钦又闭上眼,“没到时候,急什么。”
有些事情他需要先确认,在此之前他不会多做什么,就像这两年并没有给余越提供任何资源一样,尽管这次黑红出圈不在他的预料内,余越也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表象,真情尚且可能是假装,他不敢轻信。
那个张狂又愚蠢的“余越”不值得他耗费心力,哪怕只需动一动手指。
第9章 八撒娇的可能性
钟时钦放下腿,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保存页面关电脑,“告诉科莱那边,让江芮给余越做经纪人,有鱼的合同也让他们一并处理,违约金直接从我的账上走。”
张琦点头应下,“知道了。”
钟时钦合上电脑,“叮嘱余越,那架施坦威不许动。”
“知道了,您放心。”关于这点张琦是有些奇怪的,余越会弹钢琴,却并不经常弹,钟时钦花费心思买回来的限量版施坦威从进门起就没有奏响过一首完整曲子,只有买琴的人偶尔会坐在钢琴前,试一试音,陷入长久的沉默,好像——
在睹物思人。
然而据他所知余越学琴不过皮毛,并不爱琴。
钟时钦瞥了眼张琦,没有多言。
余越快步回到主卧,关上门后贴在门板上,他慢吞吞回想了下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一张脸烧了起来,他都不敢想那是他会干的事。
余越木着脸,认真思考了自己上网查查如何更好地撒娇的可能性。
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卷成了面包卷,别墅里已经通了地暖,他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一会儿就除了层薄汗,黏腻腻的并不舒服,索性又去冲了澡换了身绸料的睡衣睡裤,刚从衣帽间出来就跟钟时钦的视线对上了。
余越有点尴尬地放下梳理头发的手,“我……”
钟时钦已经洗过澡,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余越面前,接替了对方把没理好的头发梳理整齐,唇边是狎昵的笑意,“怎么,我不在一会儿,越宝宝做什么让人害羞的事了?”
“我没有!”余越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着水红的两颊鼓了下,有些急于解释,“我只是有点热,出了汗不舒服。”
钟时钦用手指绕着余越的头发把玩了几下,牵着对方往床边走,“原来是这样,就是真做了什么我也不会笑话你的,都是成年男人,正常需要,理解。”
余越无从解释,虽然钟时钦说的确实没错,然而他真是个雏,他的身体弱到不行,十六岁才发育,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前天晚上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是第一次。
被调笑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嘴,无奈地保持了沉默,恶劣的男人。
等躺到床上,两人中间隔了有一臂的距离,余越心里没底,一片昏暗更加重了他的疑虑,都躺到一张床上了,面对打心底里宠爱的爱人,钟时钦为什么这么绅士?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啊。
余越的往钟时钦的方向靠了些,手探向另一边,触到对方的手臂时瑟缩了下,又轻轻捏住袖子扯了扯,“哥,你睡了吗?”
钟时钦没动作,“你该睡觉了。”
“你是不是真的生我气?”
“没有。”
“你要是生气了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
“我确实没有生气。”
“那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余越问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仿佛都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像小孩一下一下拍着的皮球,他紧张地攥紧手指,直到钟时钦一声裹着无奈的轻叹响起。
余越翻了个身看过去,黑暗里只能看到钟时钦的轮廓和隐约的五官,带着些白天永远见不到的情绪。
钟时钦伸长手臂把余越揽到怀里,下巴抵在怀里人的发顶,“小越,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
听着钟时钦的低语,余越心里的焦躁与不安被慢慢抚平,他抬手搭在对方腰间,声音柔软,如同刚出炉的面包上撒的那一点糖霜,“我也是,最喜欢钦钦哥哥,最喜欢。”
钟时钦轻轻拍了拍余越的脊背,没有回应这句表白,“睡吧。”
得到钟时钦近承诺一般的回答,余越心里的大石也算落下,接下来就按照他想好的去做,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余越窝在钟时钦怀里睡了个好觉,就算路不好走,只要结果是好的,他就有勇气去面对,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他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
而钟时钦一夜未眠。
他早早起床,放轻手脚洗漱完换好衣服,临出门前走到床边,蜷缩着的小家伙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和枕头里,黑发软软地耷着,把自己睡得暖乎乎红润润的。
钟时钦很清楚用小家伙去称呼余越并不合适,余越比他小五岁,他最早认识的那个绵软的奶团子已经长成了芝兰玉树的青年,一米七多的个头一点不矮,身姿修长匀称,让人心向往之。
然而面对余越,他总归是想去宠着、去爱着,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出去,只担心他心尖尖上的人将他的感情弃之如敝履。
给了他的东西怎么能随意收回去呢,他不许。
钟时钦弯腰在余越露出来的小半边脸上亲了亲,道了声“晚上见”就出门了,余越今天有不少事情,有的忙。
余越醒来没看到钟时钦,知道人忙就没说什么,下楼时看到一尘不染、保养细致的施坦威钢琴,还是十分肖想,奈何张琦叮嘱了他好几次说不让碰。
余越心里有些憋闷,盛夏的酸梅汤就算熬成了膏也抵不过他心里的酸,钟时钦不弹钢琴,原主倒是会弹,这架限量版的施坦威只怕是专门给原主准备的吧。
余越本来打算跟张琦商量着中午给钟时钦送饭,给人一个惊喜,结果刚吃过早餐老管家就告诉他解约的事情钟时钦已经找人去办了,等会儿带他去新签的公司,见见经纪人,也了解下新接的剧本。
余越听完张琦的话,就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钟时钦占有欲强,控制欲也强,决定好的事情说一不二很有暴君气质,也就原主说的话还听一听,结果原文中原主从来没有好好跟钟时钦交流过。
张琦把余越送到科莱娱乐,让江芮下来接人。
余越觉得有些过,他自己去见就行,没有必要让人家金牌经纪跑下楼来接他这个小角色,只是张琦笑眯眯的也不应,让他没了辙。
余越只当看不见周围人对自己的打量,看见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过来,猜到就是江芮,主动打了招呼,“你好,麻烦了。”
江芮把余越上下一打量,笑道:“客气客气,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我跑一趟不算什么,正好带你认认路。”
第10章 九扮猪吃老虎
余越点头应了声,看向站在他侧后方半步远的张琦,“张叔回去吧。”
“好,”张琦又看向江芮,“小少爷就交给你了。”
江芮笑着应下,“放心,他受不了委屈,下午要没什么事儿就早早送他回去,第一天就是了解个情况。”
张琦点点头,又叮嘱了余越好好跟大家相处就先回去了。
看着车子开远,江芮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江芮,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经纪人了,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余越跟上江芮的脚步,江芮他有印象,原文里提过这是个很有能力和手段的金牌经纪人,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就已经带出了不少当红一线明星,科莱的一哥一姐都是这位带出来的,现在手底下最红、最有实力的当属多金影帝邹连。
而且有一点,江芮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随和得很,实际上作风很硬,眼里不揉沙,余越挺佩服这类人的。
他对娱乐圈不甚了解,但是其中的水有多浑他大概清楚。
江芮瞄了眼并排的余越,他早把这个小糊咖查了个明白彻底,长相出众,演技一般,没什么代表作,这不就是个抱上金大腿走后门上位的么,他也不打算花大心思去带,意思意思表面功夫做到,老板问起来他有的话说就行,等什么时候大佬腻歪了他可以直接脱手。
余越跟着江芮进了办公室,沙发上正坐着个面容冷淡又极为精致的男人,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看着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江芮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翻找东西,介绍道:“这是咱们邹连邹影帝,认识一下。”
余越看了眼没有介绍他的江芮,没说什么,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现在糊成这样,人家影帝也没有知道他的必要。
提到名字他也把人和脸对上号了,邹连在原文前期出现不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作为娱乐圈举足轻重的前辈,后期跟原主有利益冲突,最后因为被狂热的私生饭袭击导致退圈出国,而这个“私生饭”其实是原主找的小流氓,后来还被流氓头子敲诈,是钟时钦给善的后。
余越规矩地打了招呼,“邹老师好。”以邹连把奖杯捧遍、如见在演艺圈的地位,他叫一句老师并不为过。
邹连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看见江芮拿着个文件夹走过来,站起身接过,语气冷的能下冰碴子,全然把余越当空气,“下不为例。”
江芮忙点头,“知道知道,仅此一次仅此一次,没别的事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具体的时间我让助理通知你。”
邹连跟余越擦肩而过,冷淡又高傲,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余越有些疑惑,他应该没有惹到头一次见面的邹影帝吧,邹连虽然冷,但不是目中无人的性格。
江芮招呼余越坐下,把刚才一块儿翻出来的两份文件夹中余下的一个递给对方,“这是剧本,你先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公司给你安排的有个助理,一会儿就过来,他经验丰富,你有问题就问他。”
“好。”
江芮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余越,按理说刚才邹连那态度这小祖宗不得起火,居然能这么平静?
江芮端起咖啡喝了口,解释道:“邹连不是针对你,都是圈子里的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他就那性格,其实人不错,别往心里去,没两天就进剧组了,你们俩还得搭戏,都是我带的可别在剧组吵起来,我面儿往哪儿搁啊你说是不是。”
余越应了声,在不该高调的地方他也不想多惹事。
他视线一垂,瞧见桌上烟灰缸里的塞满的烟蒂,房间里还遗留着一些烟味,缓了口气尽量忽略心底的反感,打开剧本大致扫了眼,他的角色是男主,而这部电影并非双男主,邹连演的是男配。
怪不得。
余越合上剧本,“以邹老师现在的地位不至于要演男配,更何况我经验不多,这不合适。”
江芮耸了下肩,直接把演职员表扔到余越面前的桌上,半是坦白半是摊牌,“这剧本是怎么到你手里的你不是不清楚吧?现在说这个话就没意思了,吕导专门给你量身打造的剧本,从导演到演员都给你配的一流水准,好好配合,好好演,别让大家的时间白费了。”
江芮的话说得并不客气,余越蹙起眉,这不是他的初衷,“我不是……”
江芮摆摆手,“别,你就把戏演好就行,邹连那儿我说过了,不会故意难为你,他不是那种为人。”
余越攥紧剧本,坦然道:“你们看不上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也承认这个角色我得来的并不光彩,你没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地挤兑人,我演技一般我清楚,我会配合剧组,好好学,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
“哟,”江芮眼眉一挑,他刚才那话其实含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听到余越的话挺意外,“比我想的好多了,没当场跟邹影帝怼起来我都对你刮目相看。”
余越眼神冷淡地瞥了眼江芮,“士别三日、是当刮目相看。”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江芮说不意外是假的,余越的姿态仍是带着傲气的,跟邹连居然有几分相像,而余越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傲气很坚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雍容气质将这种傲化成了一种内敛的气韵。
如果余越真有点本事,那他自然也不介意好好带,大佬虽然不是他顶头上司,但是间接地卖个人情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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