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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荣安给赵守财这活灵活现的样子逗笑了，直夸他学得真像。但赵荣安的心里却开始了担心，他记得在碎石坪的鬼门阵，也记得禄阳城瑰丽的漫天烟火，如今细想，那分明是封锁全城的杀阵。凌初和王再行这时候开始忙碌，总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赵守财生性单纯，听到夸奖可得意了，接着道：“不急不急，还有呢。”
说罢又学了起来：“咳咳，那个...赵叔叔醒来要是问他记忆的事情，你告诉他，凌大伯推论可能记忆被主人你自己分段封印了，据推断需要特定的场景什么的才能解封，让他稍安勿躁，等我们事情解决了，就回来带他走上寻找记忆之旅~记住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离开寻仙镇！”
这话里的信息点比较多，赵荣安看着赵守财陷入了思考。
赵守财见赵荣安一下子沉默了，还以为自己演的不好，撅起嘴来，乍一看还挺可爱。
赵荣安安抚他，又夸赞一番，赵守财才兴高采烈的去安排生息傀儡干活去了。
特定场景？赵荣安看着散发着暖色光芒的取暖炉，开始仔细回忆。凌初如今已修炼成可通天彻地的老油条，他既然推论是我自己封印的应当不错。
如果做这件事情的是我自己，那我必然会留下一些信息以便后期找回，赵荣安又仔细回想梳理了一边，除了最后截断的地方在醉枫居，暂无其他线索。
身边只有一个不谙世事的赵守财，并且只能呆在寻仙镇内。怎么看都像是把赵荣安豢养在凛虚山里，与世隔绝。
赵守财曾说，他被凌初带来凛虚山很久，生活无忧无虑，除了知道赵荣安身死的时候伤心欲绝，其余时间一直很快乐。
那这一次，凌初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将赵荣安一无所知的保护在凛虚山内呢？
凛虚山前为广晗城，后为赦江，整山被防御大阵笼罩，如同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除非王家覆亡，不然绝不会奔溃。
赵荣安思及此处，猛然一惊，他意识到，自己封印记忆很可能是为了防着什么人。记忆里，有极为重要的信息。
赵荣安临窗而望，满目皆是青葱山林，如此美景，安宁而舒适。
可是凌初他们呢，他们在面对着什么？
一双翠鸟停到院落里，栖在树枝上，他们抖翅梳羽，好不欢快。这对鸟是凌初为了给赵荣安解闷放在院子里的，活泼得紧。
软塌香房，仆役园林，目所及处皆凌初所与。屋内养神香燃了一半，香气格外温柔，地上铺了厚厚的绒，赤脚踩上也是温暖柔软。
如果我可以帮上忙就好了，赵荣安闭上眼，脑中设想着，构思着，许久之后，他镇定下来，做出了一个计划。
34、计划
赵荣安身边有一道剑符，是当日在广晗城中，制服死气傀儡之后苍岐剑修慕栖所赠，赵荣安于庭院空旷处催动剑符，传信与慕栖，希望与之一聚。
慕栖此时尚未离开广晗城，接到赵荣安剑符传讯，便一路寻到凛虚山。
那日别后凌初怕慕栖在广晗遇到意外，特意嘱咐了守山弟子，见到慕栖可放行。慕栖便一路无阻上了凛虚山，进了寻仙镇赵府。
赵荣安早命赵守财准备了茶品，见到这位落魄剑客孑然而至，立刻请慕栖入座主楼。并遣散了家仆，让他们各自忙碌去了。
慕栖此前一直以为赵荣安不过是王家嫡传弟子王初的好友，此时一见其住在凛虚山麓，才知此人来历绝不简单。但是人家客气周到，且之前几番因缘际会，印象都很不错，也没有因此显得生分，就不再同赵荣安客气。
赵荣安不太擅长交际，慕栖也是个闷葫芦，两人相对而坐半晌，沐风果汁都喝了有半壶，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赵荣安终于决定挑起话头：“慕仙友，你在广晗城中有找到你一直在找的吗？”
慕栖摇摇头：“已经翻遍了，没有找到，应该不在广晗。不过我已经寻找很久了，这种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慕栖说着意料之中，但眼中情绪低落，分明十分失望。
赵荣安只能劝慰他：“会找到的，也许在别处。”
慕栖叹了一口气道：“赵兄，我也不瞒你，我找寻已有三年，寻遍了大半个修仙界了。”
赵荣安听到此处，不由得好奇，问道：“敢问你是在找什么样的东西？或许我可以帮忙。”
慕栖抬头着赵荣安苦笑：“赵兄，你与王兄帮过我，也不介意我修习死气阴术，我就坦白和你说吧，我找的是我的恩人，他被我用死气做成了活傀儡，所以我只能通过搜寻我留下的死气印记去找他，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赵荣安大吃一惊，死气傀儡他见过，但是从未听说过活傀儡。
慕栖看到赵荣安惊愕的表情，顿时有些后悔说出来。就算再大度包容的人，又怎么能容忍把活人炼成傀儡呢？
慕栖看着年岁不大，不过十八九岁，他的修行，他做的事情已经超出赵荣安的认知了。但是慕栖行为端正，彬彬有礼，绝不像是妖邪之人。赵荣安沉默了许久，斟酌措辞道：“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不过慕仙友高风亮节，应当是有缘由吧。”
慕栖见赵荣安没有露出嫌恶之色，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了，这些年他独自一人行走世间，不敢对人说，也不敢碰到其他修仙者，而今终于有一个坐下来体谅他，无形间对赵荣安又亲近了几分。
“我的恩人为了救我，面临濒死的境地，我不会医术，但是阴术里面有做活傀儡的方法，我就把他做成了活傀儡来保命。但是我不敢麻木他的心脏与头脑，那样就成真的傀儡了。所以他虽然变成了活傀儡，但是没有意识，也不可操控，如同沉睡。
我原本是想带着他，找到能救活他的方法再把傀儡术驱散消除，但是我一时不察把他弄丢了。这么多年，我不确定他是被人救走，还是早已经不在人世，傀儡术只有我能解，我总要知道他的去向的。”
慕栖说的越发伤感，无限懊悔的情绪浓烈表达在脸上，这些年痛苦折磨着他，良知拷问着他，质问他当日为何不再仔细些，为什么把人弄丢了。
赵荣安看着不忍，详细原委慕栖也没有再细说，便也只能苍白的宽慰道：“会找到的，他一定还活着。”
慕栖修剑道，心性坚韧，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只一小会便从回忆里抽身，正襟同赵荣安道：“让赵兄担忧了，我没有事。只是赵兄这次用剑符换我来此地，请问是何事呢？”
赵荣安起身关上厅室的门窗，再回席中，放低声音和慕栖说：“你知道启阳镇吗？”
慕栖点头：“知道，我去过那里，临着启水，和神凌城很近。”
“我要去到那里，你可以帮我吗？”赵荣安问。
慕栖疑惑道：“启阳御剑而行，所需不过两日，自然乐意效劳。但我见赵兄居所，在凛虚山绝妙之处，身份应当不凡，为何会找到我呢？”
赵荣安没有直接回答慕栖的问题，只是再次和他确认：“你是愿意送我去往启阳的是吗？”
慕栖只好再次回答：“我是乐意效劳的。”
随后赵荣安打开门窗，叫来赵守财，问他：“守财，王家主离开的时候，有告诉你如何联系上他和凌家主吗？”
赵守财立刻回答道：“他给我了两张通讯符，一张可以联系凌家主，一张可以联系他。”
赵荣安让赵守财立刻联系凌初。
赵守财不疑有他，使用通讯符，阵式打开，凌初的声音传来：“守财，怎么突然联系我，发生了什么吗？”
赵荣安不待赵守财说话就抢过话头：“凌初，我是赵荣安。慕栖现在在我身边，王再行没能拦下我，现在已经在去往启阳镇醉枫居的路上了，我的记忆断在那里，我一定要过去，慕栖在陪我同去。”
凌初那里沉默了一下，应该是在权衡，最后他无奈说道：“你去启阳路程需要两天，我现在神凌城，两天后我去醉枫居接你，一切小心。”
赵荣安应道：“好的，先不说了，我要走了。”
话毕赵荣安切断了符咒连接。
“现在联系王再行。”赵荣安说道。
赵守财目瞪口呆的联系了王再行，赵荣安同王再行道：“凌初让我启程去启阳醉枫居，他会在那里等我，有苍岐山庄的剑客朋友陪同，我现在打算走了。”
王再行一听是凌初首肯的，立刻表示让王家弟子送些护身符阵过来，并让王家弟子对他们的行踪不做限制。
两道通讯符用尽，慕栖和赵守财都看呆了。
赵荣安生平头一回说谎，给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其实这个办法他也是思索了很久才决定实行的。
凌初为凌家家主，做事缜密，既然能给慕栖开放上凛虚山的权限，一方面是赵荣安对他的好感，另一方面，早在见到慕栖会使用死气的时候凌初就已经派人对慕栖进行过调查。
慕栖在凌初的判定里是绝对安全且可靠的，这也是为什么凌初放心把慕栖的剑符给赵荣安防身。
启阳镇离神凌城极近，在防守辐射范围内，这也是当年凌陌会把独子安置在启阳的缘故。
同行的人可靠，行程的动机足够，路程不长，且目的地绝对安全。凌初已经离得太远了，他只能答应。
35、苍岐庄主亲传
启阳城离凛虚山御剑路程需有两日，因着赵荣安目前生息未复，尚且虚弱，远不能和全胜时期相比。从而赵荣安计划行一日后，在启阳与凛虚中间的奕州城暂宿一夜再走。
奕州城临弈水建而得名，弈水乃启水的南北走向的分支，启水为凌家最大水。
加之奕州城在凌王两家与苍岐山庄三派交界处，故而奕州城也是凌家运重要的交通贸易枢纽。
城中往来商客众多，建筑风格迥异，亦有各个门派的修真弟子至此地清谈切磋。
奕州城实力强大，凌家势力在此驻扎，环境也好，凌初便提前为他们安排的住所，将行程地址传与慕栖，故而慕栖没有花费什么精力，就找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如归客栈。
赵荣安和慕栖在凛虚山赵府看到凌初安排的这个客栈的时候就觉得名字格外眼熟，再一想，禄阳县城里好像就有一家。
赵守财在边上给他们解释：“这个是凌家连锁的客栈，到处都有开的，你们眼熟正常。”
赵荣安不由想起失忆的最初，凌初还扮演着王初的时候，曾介绍过，凌家就是有钱，如此看来却是不错的。
不过奕州城的如归客栈可比禄阳县的更大得多，店有五层，门面是寻常商铺十倍有余。门口旌旗飘飘，斗大的如归二字气势如虹，门口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近些年来，御剑术流行，御剑符普及甚广，如归客栈为了顺应潮流，在三、四、五楼都设有阶梯状露天平台，平台划区分明，有晶石做指示灯，以供御剑的修士们降落。
有些修士索性降落之后直接在停下的楼层用餐，故而如归客栈的上三层楼用餐修真的各派门人远远多于其他两层。
天气尚寒，露台边还有积雪，屋檐上积雪落下了，很快被执事的店员清去。
赵慕二人御剑停在三层露台，慕栖去了柜台报了名姓，因为凌初之前有预定，在班的店小二立刻就带着二人去了三层靠窗的一个桌位。
在等待用餐的间隙，慕栖翻看这家店菜单，其中菜式五花八门，天南海北各处特色菜应有尽有，叫人瞠目结舌。
慕栖向来俭朴，在外游历寻人的时候甚至多日食不果腹，如今看这繁华奢靡之景不由感叹人间多态。
“赵老爷，适才问了下，我们的房间也在三楼。”
“慕仙长有心了。”
此行虽短暂，但凌初对于赵荣安出门有如此大担忧，就给他们做了身份。
慕栖方巾包头，掩去白发，穿着一套白底灰纹的道士长衫，身后负铁剑，干净清爽，加之少年面容稚嫩，像是刚出道历练的修士模样。
赵荣安则穿了一套浅紫色春装，配了把纯白折扇，俨然是富家公子模样。
这年头修真得道为上，有钱人结交仙门的人是常态，他二人此身装扮，在这繁华奢靡的奕州城里反倒是最不起眼的配置。
凌初预定的饭菜很丰盛，灵果甜饮，洞天福地培育的菜蔬，还有一条苍海里的鲟鱼。
在来的路上赵荣安已和慕栖坦白了凌初的真实身份，慕栖感念他二人的信任，对于凌初一路安排的阔绰也早有预见，并不吃惊。
慕栖注意到赵荣安用餐礼仪到位，举止得体，像是大家出身。但是他居住在凛虚山内，和凌家又关系匪浅，至今却从未说起自己师承何门何派。慕栖年纪尚小，不免心中颇为好奇，想来大家也相处多次，便打算私下无人时问问他。
正在此时，慕栖听到邻桌有两个散修吃酒至兴头，交谈起来。慕栖不是八卦的人，但是这两人声音太大，只听其中一人道：“陈仙友，你也是去往神凌城碰运气的吗？”
另一人一咂嘴回道：“那可不，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呢！”
慕栖一听两人交谈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讲的是什么事情。
慕栖这些日子都在广晗城内布搜寻阵式，甚少和人交流。但是自五天前，大街小巷突然就传遍了凌家要挑选一位修士不限出生，不必入凌氏门派，入凌氏万法阁修习两年，两年学成更可与凌家少爷凌析以兄弟相称。
先不说凌氏万法阁为凌氏术法精绝所在，大半凌氏嫡系都没有资格进入学习。
这凌析少爷为凌家二家主凌瞻养子，年少成名，在凌初带领修仙界封印死气的十年里，成战神之名，修仙界又有哪位不知道呢。
虽然神凌为对此次选拔命名，但大家私下里都称之为万法阁之试，颇有通过测试即刻一跃龙门的感觉。
慕栖起初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广晗城里的风言风语。结果没过一天就看到王家在广晗公开告贴上都公示了这件事情，更表示已发五大门派，甚至其他散修小派也有发布。
不过慕栖对于这些并无心思，忙着搜寻，也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奕州城为三派交汇之处，如归客栈今日有如此多的往来修士，怕也都是来参加这个盛会的。
慕栖这么想着，忽闻客栈楼外有乐传来，其音高昂清亮，却是笛声。伴随着笛声接近，便见到纷纷扬扬的杨花如雪般自空中落下，或落到客栈外的平台，或随清风吹进栈内。
只是这杨花碰到实物则消失，不留下丝毫痕迹，用手去接，也只能触摸到一丝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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