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丁田来了,他也不客气:“节礼呢?”
“你的节礼呢?”丁田指着外头的马车:“我可是给你送来了一马车的东西。”
不止有一条牛腿,还有一只肉羊,半扇猪肉,以及大米白面等,包括两匹绸缎,四匹细棉
布。
就连御制的文房四宝,也给他来了一套,除此之外,只有府尊大人有一套,师爷有一套,还有一套,被丁田送给了林家。
他自己一套没留,不过他还有用的,加上以前王佐送他的也有一套留在家里没用。
“在屋里,自己去看。”金不换出门看马车里的东西非常满意,但是却没往自家院子里拉,而是拿了个割肉的刀子,让马六赶着马车,给左邻右舍送礼去了。
他一家割二斤牛肉,二斤猪肉,再给一盆大米,或者一盆白面,虽然东西少,但是左邻右舍都乐的不得了。
以前只是可怜金不换一个人,没个人照顾,也就顺带帮把手的事,谁知道福报来的这么快
尤其是金不换家这条街最里头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是一个有些瘸腿的老妇人,带着儿子过日子,因为家里不宽裕,儿子十八岁了还没定亲。
金不换给这家的节礼,是一条羊腿,十斤猪肉,二十斤白面,以及两匹细布。
“这太多了……。”老妇人不想要。
“孙大娘,这些年,您没少帮我缝缝补补,与我金不换有大恩,吃不上饭的时候,总是您老给送去俩窝窝头,这我都记得。”金不换真心实意的道:“那年我病了,也是您老,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还有孙兄弟,也是忙前忙后的……我不多说了,这点东西您收着,一年到头,总不能连个节日都过不好。”
“你端午送来的东西,就够多的了。”老妇人接下了东西:“大牛昨天套着了八只兔子,卖了六只,剩下俩,你拿走一只。”
这样也算是礼尚往来了,虽然礼物并不对等,但是对于他们这种贫贱之交,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好,我带走。”金不换拿了一只兔子走了。
但是在孙大牛拿着东西进了屋,将肉从肉框里拿出来之后,发现里头还有东西,那是一个钱袋,里头有一吊铜钱,以及二两的小银元宝一个。
金不换送了一圈儿礼物回来,车里头就剩下一点骨头架子,熬汤倒是正好。
只可惜,他不熬汤,骨头架子被他送给了前头一个经常跟他一起出门,他去采药,对方是去打柴的,结伴同行,也没少帮忙,金不换送给他家一些肉骨头,还有十斤猪肉,这打柴是个力气活,喝点骨头汤,对身体好。
丁田看到剩下来的东西,乐了:“算你还知道留点。”
“我能不知道么?”金不换叹了口气:“这可是御制之物,轻易不能送人,留下要当传家宝的,这可比你上次给的上用的贵重多了。”
“走,去我那儿吃饭,我跟你说啊……。”丁田跟他说起了要在节后去白云县的事情。
“嗯,行,节后就走。”金不换比他还积极:“我要带着一些东西。”
“随便!”丁田一挥手:“走,吃饭去。”
中秋佳节,丁田的家里,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隔壁的金大娘跟她孙子单独过,祖孙俩还要祭拜家里人。
不过丁田也送了礼物,倒是金大娘,送给他的礼物是为他做的一套劲装,薄底快靴,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了的。
其他人各不相同,丁田这里不仅有金不换,还有崔久,他也是一个人过节,孤单的很,就来这里凑一顿,丁田趁机说了自己要出一趟远门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祭家来人
他每日也上差的,在不在家都一样,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出门办差,大家都有些紧张,不像是在上差,知道他就在自家跟前,有事情了到衙门里走一遭,就能找到人,这会儿出城,去白云县,虽然也不远,但是……总归是不放心。
丁田刚说完,马六家的就开始盘算着,要给他带什么东西了:“这两天天气凉了,连野物
都换毛了,可得带上大氅、被褥带那套新的吧,保暖……。”
“不用操心,我有跟着宁王的狩猎队出行,啥都是齐全的,不缺这个。”丁田倒是不紧张,这只能算是一个短途旅行而已。
离得都不远,都没出北风府的地界……不过北地倒是因为地广人稀,占地还挺大。
“那就行。”马六家的放心了。
跟着王爷,有什么不放心的?
“家里你们看好了就行,买卖好好的做。”丁田特意跟崔久喝了一杯。
崔久如今大不相同了,说话也非常有水平,再也不复当初老赖子的模样:“您放心,店里如今生意更好了,每个月起码能有二十两银子的利,足够了。”
一个农户人家,一年也就二十两银子的花销,他们一个月就能赚人家一年的生计钱,可以了。
“现在还在翻新花样吗?”丁田问他:“如今天气可凉了。”
那凉糕啊,绿豆糕,恐怕已经过时了。
“如今卖得最好的是红枣糕,还有姜丝饼,这都是驱寒的东西,妇人们用的着,另外,您说的那个关东煮,我也在捣鼓,还真不赖!想着,让老实他们家那口子,每日穿串儿,也给一份工钱,而且我们这东西,别人一看就会,秘方就是锅底料,加我们的不断翻新……。”或许真的是用了心,崔久在丁田嘴里掏出来“关东煮”这么一个东西,就打算放在自家店面门口煮上一大锅,到时候,一个铜板一份。
也能赚不少呢!
“行,你看着办,需要什么尽管吱声。”
“我觉得吧,东西不用太贵,素的就一个铜板一串,荤的两个就行,鸡零狗碎的都能串儿,您提过的那个什么鱼丸子?我多放点配料里就是了……全是鱼肉的也挺贵……。”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崔久还是跟他唠了一下。
“需要肉食就去林家肉铺,他们家给我打八折。”丁田乐了:“以后长期合作。”
“对,他们家的下水,我也想要点……。”崔久也乐了:“如今这日子过的啊!呵呵,这
才叫日子。”
丁田正色的:“你好好的干,等过个两年,攒够了钱,娶个媳妇儿,那个点心铺子我就交给你了,到时候也不用给我分红,本钱给我就行了。”
“可是……。”崔久不乐意,他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要是以前,这占便宜的事情,他可高兴干了,占个几个铜板、甚至是一吊钱的便宜,他能乐上好几天。
可是现在,他不想占这个便宜,他觉得把自己从烂泥扶上墙的,就是丁司狱。
现在他过好了,就把人踹开,不合适。
说出去都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你将来也是要顶门立户的,再说了,我是个官差,总跟你参合什么?”丁田道:“当初只是想给你找个活儿干,正好,那点心铺子正往外兑,我就兑下来了,现在你能干的这么红火,挺意外,挺好,挺高兴的!”
崔久想了一下,也是:“那你吃点心,我不收钱。”
没有分红,就送点心,不要小看这个点心,逢年过节的,点心上也不少花销呢。
“行!”丁田这个条件能接受。
晚上一起看月亮,一起吃月饼,这个节就算是过去了,八月十七,上差,就遇到了杜师爷
杜师爷神情严肃地告诉丁田:“蔡家来人了。”
“嗯?”丁田眼睛一亮:“来干什么的?”
“给府尊大人送了重礼。”杜师爷道:“只求大人速速判决云华清,秋后问斩。”
“府尊大人怎么说?”丁田紧张了。
这个中秋,自然有下面的县令来给杜知府送礼,徐县令没来,但是他儿子来了。
徐子旭因为丁田去了驿站,还没见到丁田,但是着急回去,就留下礼物和话,说过年的时候再见面。
而白云县的县令当然也过来了,可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是带着蔡家的人一起过来的,蔡家有两位举人两位秀才,乃是北地少有的“书香人家”,在北风府里都举足轻重。
因为在文风贫瘠的北地,举人就有资格做官了,虽然说,只能是县令、知府,再往上,以举人的身份出仕,只能做到五品,超过五品的凤毛麟角,可在百姓的眼里,那也非常有能耐了
就连杜知府,也不好拒之门外。
何况他们是以苦主的身份来拜访。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谁让云华清……是人家的杀女仇人呢。
所以蔡家送来了二十匹绫罗绸缎,一样五匹;还有一封银子。
一封银子,就是五百两。
只求云华清能秋后问斩。
“这……?”杜师爷苦笑:“蔡举人在府尊大人跟前哭的差点抽过去,还说自家的夫人已经快要不行了,临终唯一的遗愿,就是为女儿报仇,让凶手绳之以法。”
“大人被说动了?”丁田没说大人收了礼物就想砍人头了?
“没有,大人举例说明了案件之中的几处疑点,并且要求节后,让白云县送证人、证词和证据过来。”杜师爷神情古怪的道:“对方竟然神色有些慌张……。”
“哦?”丁田乐了:“是担心他家那闺女未婚先孕的事情藏不住了吧?”
“大概吧?礼物留下了,人跟着回去县衙,却没说什么时候送证人、证词和证据过来……。”杜师爷一扬眉:“大概是打算着,秋后再算账?”
“也或许是回去安排好,……啧啧啧,当初能买通仵作,现在未必不能买通证人之类的……。”丁田对古代的黑暗有所了解了,所以他总是往最坏的方向想。
“或许吧,不过大人不点头,他们也没辙儿。”杜师爷道:“只是要尽快。”
“我今天就将状纸递上来,二十日就去白云县。”丁田神情严肃的道:“实地调查,就不信了,一个县的人那么多,就没有不同的声音。”
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难道云华清真的没有么?
怎么可能?
不过是因为云华清自己认了罪,有他的亲笔画押为证,人人都觉得他是凶手,自己都认罪了,还有个什么冤屈?
而丁田不一样,他看到了云华清那满身的刑罚痕迹,以及蔡家人对他的苦苦相逼,甚至丁田想,那些人动刑,估计也有蔡家人对衙门施压的原因在内。
一个举人在府城里都能举足轻重,何况在县城里了,而且蔡家不是一个举人,是两个,还有两个秀才也有可能成为举人,这四个举人里,蔡老爷是不指望了,但是三个儿子,却有可能出一个进士,进士及第啊!
蔡家人就能成为官宦之家……而不是书香之家……。
同样的,这样的人家,是不能有丑闻的,不然,与名声有碍。
现在看起来没事,如果是日后为官,这就是个短板,被人知道了,可丟死人了。
所以要尽快的弄死云华清。
但是打骂可以,弄死的话,白云县的县令却是不敢的,因为他这白云县,离府城最近,幸好这县城衙门没有在府城里头,不然他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白云县其实跟北风府,就隔着一座白云山而已。
另外,白云庵可是宁王殿下关照过的地方,而且宁王殿下就在府城的驿站里驻扎,他这边敢闹出动静试试!
杜知府如今底气十足,砍了上百颗脑袋,北风府这一年砍的头,够快赶上过去一百年的了
杀的菜市口那里都换了快一锹深的土层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丁田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送走了杜师爷,丁田回头就去找了金不换,俩人带着笔墨纸砚,将云华清再次请到了谈话
室:“写吧,写状纸,讲你的案子,将你的冤屈都写出来,我给你递状纸。”
云华清看着笔墨纸砚:“这是上用的笔墨纸砚,你们……。”
云华清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能分得清笔墨纸砚的不同,尤其是这笔墨纸砚刚打封,上头还有内务府的印记戳在上面呢。
能用得起这样的笔墨纸砚的人,绝对不是府城一个牢房里的司狱。
别说他一个司狱了,就是杜知府,恐怕都没这个资格和能力。
这东西,非上面人赏赐下来,谁用就是暨越!
国朝大典的规定可不是让人看着字儿多的,按照规定,这可是十恶不赦之大不敬之罪。
他想问的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云华清自认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人惦记的了,可是在他认命等死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为他翻案,让他上诉冤屈。
“写吧,他有本事给你翻案,你要相信我们。”金不换搓了搓手:“后天我们就去白云县,你放心吧!不会让蔡小姐死不瞑目,让杀她的人,逍遥法外。”
“嗯!”云华清一咬牙,让自己眼中的热泪憋回去:“好,我写!”
为了纯儿,为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儿……他也要争一把!
丁田好奇啊,拉着金不换,趁着云华清认真写状纸的时候,问他:“他这是开窍了?”
“我跟他说,他死了无所谓,那蔡小姐能瞑目吗?还有他的孩子,这可是一尸两命,他认罪了,那真正的凶手,可就逍遥了,还卷走了蔡小姐的细软,日后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那是他妻子他的孩子,他不给他们报仇,有什么脸面下去见他们?”金不换得意的道:“这人啊,心里有执念就好,有了执念,他就能立起来,你当蔡家为什么要让他早点去死?还不是怕他被人点醒,或者自己清醒过来……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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