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在旁看到落笳好言相求,这几人却神色倨傲,早就心中恼怒,但她也明白对落笳而言,这魏间云实是重要人物,所以便将怒火压下。待看到这一幕,再忍无可忍,冷哼一声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那青衣弟子耳尖听到这话,立刻满面怒气,指着景若大嚷道:“你说什么?”连他身后几个弟子也吵吵嚷嚷。他本来见这女子居然到了见了自己师兄弟几人也不下马就有些不快,此时听到这话,简直如被当面抽脸一般
落笳急忙回身去护住景若,但景若被他们一激,再无好颜色,在马上扬手扔出一小锭银子,正砸在为首那青衣弟子怀中,景若冷笑道:“可够了么?还不去跑腿?”
落笳见状知是不好,这武林门派的知事弟子可不是官府的门房,用钱去砸是极侮辱的行为。果然那青衣弟子见了银子,怒目须张,抽出长剑便望景若刺去
景若虽在马上高了他许多,但这一剑实在是意料之外,竟来不及去躲,而这弟子想来也是心中极怒,出剑快且狠,眼见就要刺中景若
忽然他面色一变,周围人只觉那如离弦之箭般的剑尖似是遇到无形阻碍,陡然慢了下来,还不待他们看清楚,已见落笳两指牢牢擒住那剑锋
周围几人都一阵低声惊呼。那青衣弟子面皮涨红,极是尴尬。他是这群弟子中最大的,平日仗着自己功夫最厉害,对其他人颐指气使,不料此时居然众目睽睽下,出了个大丑
想到马上那白衣女子刚才态度,他又急又怒,恨不得一剑将眼前这两人刺倒。偏偏这青衣女子纤纤玉指似有千钧之力,他的宝剑竟一丝也动弹不得
他抬头一看,只见落笳神色淡然,略带歉意,仿佛一点也没有用劲。他惊怒之下,大吼一声:“大家一起上,这女子有妖法!定要守住正门”
其他弟子俱是以他为首,听了这话,纷纷拔出剑来,呼啦啦不由分说将落笳和景若围在当中。落笳好气又好笑道:“就凭你这样,也想拦住我们?”指尖略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那剑锋便断成两截
围攻的青城弟子们见状有些惊慌,不觉得往后挪了几步。落笳站在景若马前道:“怎么?你们青城派便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忽听前方脚步纷至沓来,不一会儿便见一位年纪较长的男子带着一群弟子匆匆赶到。他站在台阶上一看这阵势,不觉皱眉道:“何人在此喧哗?”
落笳看他服色神态,估摸着他在青城派地位应该不低,因此不待其他人开口告状,先一拱手朗声道:“烟霞宫弟子落笳在此求见魏掌门”
她说话时带上一点内力,声音不甚响却分外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烟霞剑宫的大名在武林中如雷贯耳,此刻见到这年纪轻轻的貌美女子自称烟霞弟子,不觉低声议论纷纷
那中年男子也是有些诧异,他之前只道又是周围的民众来扰攘,没想到竟是烟霞宫的人。但他究竟有些身份,立时就神态自若的轻咳一声,周围议论声顿止
他满意的微微颔首,走下台阶客气的将落笳和景若迎入
三人步入院中,其他年轻弟子只远远相随,这名叫徐择中年男子客气的对落笳道:“落姑娘,非是我青城派故意为难你们,只是我师父近年来身体不好,不常见客,所以才严令弟子们不许放闲杂人等入内”
落笳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并未听说魏间云有什么病,如何就不见客。但徐择说的极诚恳,倒不像是说谎。落笳略一思忖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请徐师兄为我通传一声,就说在下有些疑问想当面请教魏掌门,如果魏掌门不愿意见我,那我自然离去”
徐择点点头道:“这个不难,落姑娘远道而来是贵客,我自然会亲自为你通传。”他微笑着将二人延至厅内,早有弟子端上茶叶来,徐择一伸手道:“还请二位在此稍候,我青城雀舌小有名气,请二位品鉴。”说着便自往内院而去
景若轻呷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她看看四下无人,便笑道:“看来这青城山还不错,便是为了好茶也值得一来”
落笳摇摇头笑道:“刚才那些弟子恐怕也是怕扰了魏掌门休息,才不肯让咱们进门”
景若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弟子们都这么难缠,不知那老神仙是否更厉害”
落笳乍一听这称号差点笑出来,摆摆手示意她莫要乱讲,又道:“不会的,魏掌门在江湖中素有名望,怎么会跟我这样的小字辈过不去。你看刚才那徐师兄不也很和气”
景若这才点点头
门口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徐择微笑着进来道:“落姑娘,景姑娘,我师父听说是烟霞宫来人,很愿意一见,请吧”
落笳听了这话甚喜,刚才听徐择说的厉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魏间云,她急忙放下茶盏,和景若一起随着徐择入内
徐择边走边叮咛道:“我师父这几年因着生病,脾气有些古怪,还请姑娘莫见怪。不过刚才师父听到你是烟霞宫来的,很是高兴,急着让我请你过来一见,所以应该无碍。”落笳边听边点头
到了一个颇幽静的小院外,徐择停在门口道:“请进吧,我师父便在里面等着呢”
落笳感激的冲他点点头,和景若一起走进去。只见这是个颇大的小院,虽然房间不多,但院中花园占地不小,种着许多花草,此时正是暮春,花朵争奇斗艳,院内异香弥漫
刚迈进正房,落笳便觉眼前一暗,这屋舍看着甚高,没想到光线却十分昏暗。还不等她细细打量,便听一个喑哑的声音道:“你便是烟霞宫的人?”
落笳急忙恭敬施礼道:“在下烟霞宫弟子落笳,拜见魏掌门”
第84章 第 84 章
落笳低头屏息,做足了恭敬之态,半天才听上面哑笑几声:“好,烟霞宫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坐吧”
这口气不怎么尊敬,声音也十分难听,如从破风箱中强挤出来一般,高低音断断续续,绝不像内力深厚的样子,听的落笳暗暗皱眉,看来这魏间云确实有病在身不假
待她坐定下来一抬头一看却是暗自一惊,只见坐在中间尊位的魏间云面色红润,姿容自如,哪有半点病态。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仔细看不容易察觉。景若此时也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偷偷递给落笳一个疑惑的眼神,显然也是觉得有些古怪
还不待落笳开口相询,魏间云自己先哑着声道:“听说你有话问我?”
落笳赶忙答道:“正是。晚辈听说了一些关于烟霞宫的传言,涉及到前辈,其中多有含混不清,所以特意来此,想要一问究竟。”
魏间云嘶哑声又是一阵大笑,落笳不明所以,和景若对视了一眼,心有惴惴危襟正坐。等了一会魏间云才止住笑声,陡然喝道:“你是来问老夫周丰年的事吧!”
落笳乍然之下听到他直呼师父的名字心中顿时一惊,忍不住面有愠色,尽管魏间云算起来和师父是平辈,但这般直呼姓名真是无礼之至,若不是想起徐择之前的叮咛再三,她定无法忍耐
落笳暗暗咬牙,忍住心头怒气,冷静道:“不错,晚辈正是听说所谓我师父杀了钟离子的传言是从您这里散播出去,心中不解才特地来问一问”
魏间云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可问的”
落笳道:“此事已在江湖中流传甚广,不少名门正派因此欲与我烟霞为敌。这件事事关我师父与烟霞宫声誉,我不得不问个明白”
魏间云道:“杀了就是杀了”
听他语气十分不屑,落笳强压着怒意道:“这是十分紧要的事,还请前辈说清楚,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
魏间云被这么一问左右顾盼,面带犹豫。落笳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知道其中应是有蹊跷,不动声色的逼问道:“前辈,此事牵涉甚广,请前辈深思。这等事情若是无证据,那我烟霞宫必不会姑息谣言”
她这话中已有些威胁之意,魏间云听了后,脸上愈发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没有证据?我看到就是亲眼看到了!”
虽然这般嘴硬,但他语气已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落笳眼波一沉,缓缓道:“那还请前辈将您亲眼所见再说一遍,何时,何地,又有何人在旁,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魏间云的支支吾吾半天,才声音低哑的含混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得了,什么山名也搞不清楚”
落笳秀眉一挑,这话可真是说的毫无头绪,且静听他语气肯定道:“但我记得是在江南没错的”
落笳心中暗想,这是对上了。师父最后一封信中说是在洞庭湖畔与钟离子煮酒论剑,之后钟离子便要往武夷山再转道岭南,师父应是会送他一程,路过江南便很有可能
魏间云似是在诉说很艰难的事,不时停下来思考,落笳也并不催促他。半晌才又听他道:“我那一日去寻钟离子,在山脚下见到周丰年,他形色匆匆,跟我打个招呼便走了。我没在意,便继续上山,走到山腰上,就遇到魔教的人,我们打了一会儿,他们便跑了。后来我到山顶后,不见了钟离子,才知道他是被魔教杀了”
落笳这才听明白,但此事却与师父何干,真是岂有此理!饶是她素来沉静,也开口辩道:“既是魔教杀了钟离子前辈,又与我师父有什么干系?”
魏间云却突然神情如痴狂,脸色涨红,双目圆瞪大叫道:“是他杀的!就是他杀的!一定是周丰年勾结魔教杀了钟离子”
落笳猛然见他这样也是吓一跳,却听他满口胡说诋毁师父,不觉怒道:“前辈,说话要讲证据!你既然说我师父是魔教杀的,便是与我师父无关!不知你说我师父勾结魔教可有证据”
魏间云被她一喝,神情复又平静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证据,什么证据。”他懊恼的敲着头,半天像是忽然想起来,匆忙道:“是了,你师父下山见我也不敢停下来跟我叙旧,便是证据了”
落笳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心中五味杂陈,便为了这莫须有的理由,难道江湖中人就可以咬定师父便是杀了钟离子的凶手,这未免太过儿戏
她脑中一片迷茫时,却听身侧清音响起,景若突然问道:“那敢问前辈,您说钟离子被杀了,可曾见到他的尸首?”
落笳心中一动,这话不错,这么重要的关键点竟然被错过了,有伤口为据,到底是魔教人还是师父下的手便一目了然了。她感激的看了景若一眼,景若冲她偷偷一笑
魏间云刚才还面色少霁,听了这话又陡然变色,指着景若道:“你,你是谁?”
景若刚才一直在旁默坐,魏间云一心与落笳对答竟忽略了她,此时骤然听她开口,立刻惊又怒。落笳赶忙解释道:“前辈,这是我的朋友,随我一起来的”
魏间云却不听她解释,怒不可遏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来杀我的,你们烟霞宫要杀了我”
落笳见他又狂燥起来,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赶紧侧过身将景若挡住道:“前辈您多心了,这位景姑娘只是与我一道来的,并没有要与前辈为难”
魏间云却不依不饶,一个劲让她们快滚,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是在嘶吼了。落笳见劝不住,只得和景若起身离开。正要转身,却听一声大响,原来魏间云急怒之下,将茶壶摔在地上
落笳见状不敢多留,赶紧拉着景若走了
刚到门口,便看到徐择站在那里,神色尴尬,见她们出来才如释重负。他没听到前面的对话,但魏间云最后的嘶吼和砸茶壶却听到了,此时见两人无恙,他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两人赶忙离开,边走边道:“落姑娘,景姑娘,我师父有病在身,如有得罪的地方,请二位原谅”
落笳见他神情诚挚,不像是个坏人,但毕竟刚才所说之事重大,所以也不提起,只是道:“徐大哥放心,只是我们一时说话不当触怒令师而已”
徐择叹口气点点头,换了副神色道:“我师叔已听说二位来访,他一时走不开,特遣人来嘱咐我二位远道而来,务必要好好招待二位,等他得空便来一晤”
师叔,是吕涤清么?这是青城派的实际主事人,是不得不见的,落笳便笑着点点头道:“全凭徐大哥安排”
青城派为她们安排的住所倒是颇整齐,一个独立的小院,几间干干净净的客房,连热水都准备好了,可见是用了些心思。落笳感激的对徐择道:“多谢徐大哥”
徐择笑道:“你们想必也乏了,先在这里歇。今日天已晚了,等下便会有人送晚饭过来,我估摸着我师叔明日会见你们”
落笳连声道谢,徐择一拱手便离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童子送来饭食,粳米粥和几样清素小菜,很是洁净。那童子将餐具摆好,恭恭敬敬道:“姑娘,只是些时令菜蔬,还望姑娘将就用餐”落笳知道青城派在这道教名山中,深受其影响,很是讲究持戒少食,所以笑道:“很好了,有劳了”
吃完饭小童子又将碗碟收去,挎着篮子离开。他一走远,立时显得周围一片寂静,这里与青城弟子所居隔了几个院落,一点喧闹声也没有
落笳习惯性的屏息倾听,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设伏,她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旅店,而是在青城派的院墙之内,不禁失笑,最近实在是太紧张了。脸色刚一轻松,转念想起今日见魏间云的情形,她不觉又眉头深蹙
景若见她表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开口道:“今日那老神仙有些古怪啊”
落笳点点头:“听他说话颠三倒四,应该确是身患重病”
景若摇摇头道:“我看他面色甚好,不像是有病的人,但偏偏说话时又一句三喘,不知是不是装的”
落笳想了想道:“魏掌门名望素著,应该不会装病”——后半句的声音低了下去,今日见到那喜怒无常的老者,实在令人难以将他与名震江湖的青城掌门联系起来
景若对魏间云却没那么多尊敬,当下不以为然道:“难说呢,兵不厌诈嘛”
落笳终究还是不愿意怀疑,沉思片刻道:“若是他有意隐瞒,又何必见我们?又跟我们说了那许多话。他虽然话说的含混,却也明明白白的替我师父洗脱了罪名”
景若也不得不点头认同,只是想起老神仙强词夺理的非要说周丰年与魔教勾结,不觉笑起来。她心思活络,顺带着想到当时的情形:“话说回来,这老神仙始终没说钟离子到底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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