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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人类的身体组织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上, 看到的第一眼毛利岚就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半只手掌, 当时还在运转的六眼将那些残骸看得无比的清晰, 他心里那一点祓除咒灵而产生的喜悦几乎是立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反胃恶心之感, 还有一瞬间侵袭全身的彻骨冰寒。
原来，人类被咒灵杀害就是这样的。
五条悟注意到了毛利岚的情绪，他也尽可能的安慰了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残酷事情的毛利岚，但是——
“这种事将来你还要面对更多次, 祓除咒灵并不是打游戏那样简单，除了战斗, 还有必须面对的死亡。”
“咒术师的人数在人类社会里只占据很少的一部分，而咒灵却几乎是在被人群源源不断的催生。也就是说，每天都有人死在咒灵手下，就算咒术师再强大, 能够救下的, 也只有很少一部分。”
“岚, 既然你已经决定成为咒术师，就必须习惯死亡。”
毛利岚当时努力振作了起来，没让五条悟继续开解他，之后也表现的很正常，就好像他真的像五条悟说得那样，克服并且习惯面对死亡了。
可是，从那以后，毛利岚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相同的噩梦，那天所看到的景象化为了他心底最深处挥之不去的，充满血腥的梦魇。
第一次做噩梦时，梦里只重现了他看到的场景，死去的人不知身份姓名，从这个世界上离开的无声无息。
后来，渐渐地，梦里的死者变成了他熟悉的人，他的父母，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同学老师……
他们的死状也越来越凄惨，几乎是但凡毛利岚看到一具被咒灵残害的遗体，晚上就会有熟悉的人以相同的死状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想成为咒术师时，只有一腔热血，哪想得到咒术师所面对的世界是这么的残酷？
但是他不能后悔，绝对不能。
既然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咒灵这样的怪物存在，他又有成为咒术师的才能，那他就必须强大起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让他们……
不要变成他看到的那个样子。
挥之不去的梦魇以最残酷也最深刻的方式来提醒鞭策着他前进，要想让家人朋友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必须要努力变强，强大到让咒灵无法夺走他们。
而且，毛利岚也不想再看到他们死去的样子了。
他开始恐惧死亡，从第一次做噩梦的那一天起，逐渐变得无法接受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尤其是死在咒灵手下。
所以，毛利岚拼了命的在祓除咒灵的同时挽救被咒灵伤害的人，更因为这样，反转术式是他用得最熟练的术式，熟练到根本不需要像使用术式赫一样认真去控制咒力的输出。甚至在反转术式拥有者家入硝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达到了以最少的咒力输出达到术式效果更深入完美的程度。
只要伤者还残留着一口气，哪怕肢体不全，他都能直接用术式为其构造身体缺少的器官肢体，将对方从死神手中救下来。
也正因如此，恐惧着死亡的毛利岚，将救人的执念牢牢刻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不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对方在被咒灵威胁伤害着，毛利岚就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人。
救人的时候，就算是坏人，毛利岚也不会在乎救了人之后那个人还会去伤害别人的后果，他只在乎有没有从咒灵手中成功挽救那个人。
可以说，面对咒灵时，毛利岚只是为了救人而救人。
被救的那个人品性好坏，是良善还是十恶不赦，他都不在乎。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死去，更不想习惯死亡。
因为他害怕，生命那么宝贵，如果他真的习惯了死亡这件事，在救人的时候没有全力以赴，那么这一次失手会不会报应到他的亲人朋友身上？
是不是轮到他爱的人那些人被咒灵伤害时，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如同他噩梦里那样，迎来凄惨痛苦的终局（死亡）？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一直以来最恐惧的事情，如今真的在他面前上演了。
还是以毛利岚最为痛恨的方式——他不够强大，只能眼睁睁看着咒灵杀了那个人！
一瞬间，绝望、恨意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与生俱来最为强烈的情绪化为起.爆器，彻底激发压榨出了名为毛利岚的这具躯体、这个灵魂的所有潜力！
“岚，你的咒力很奇怪，总体的咒力储量很小，而且也很微弱，连天与咒缚的真希都不如，不刻意去查探的话几乎感觉不到，和普通人一样。”
“但是你却可以利用这些微弱的咒力来用术式模拟我的力量，以少变多，还不会减弱术式的效果完美复制，就算是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如果给予你时间成长，让你的咒力储量扩充变得更多的话，会不会变得更惊人呢？”
“或者说，让五条悟模式进化成超级五条悟模式？”
眼睛很痛，好像在被烈火灼烧，身体也好痛，每一寸骨骼肌肉都在哀鸣，但很奇异的是，这些痛苦都能忍受，反倒是内心的愤怒更加鲜明激烈
就好像他的灵魂和躯体已经被割裂开，却又仍然维系在一起。
消耗完的咒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复苏重生，反转术式呼吸之间就治好了毛利岚受伤的右臂。
毛利岚盯着夏油杰身畔的咒灵，心中是高涨的愤怒与陌生的杀意，那张秀丽精致的面孔上一改惯常的阳光温柔，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与狰狞的恶意，犹如地狱里复仇归来的厉鬼。
夏油杰没有轻举妄动，此刻毛利岚那双他熟悉的六眼和澎湃的咒力已经让他明白，他低估了毛利岚的实力。
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毛利岚的咒力消耗一空，而经过他的一番剧烈刺激，他成功释放出了毛利岚压抑控制在心底的猛兽。
如今，地位变动，夏油杰成为了猛兽的猎物。
毫无预兆的，夏油杰只觉得突然一阵恶寒，那是他的本能在向他示警，他只来得及匆忙往旁边躲了一步，一道充斥着狂暴气息的紫色光球就瞬间吞没了刚才行凶的咒灵！
不仅如此，吞没了咒灵后紫色光球的威力丝毫不减，直接在大殿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沟，势不可挡的一路向前冲出了大殿！
虚式茈？！
夏油杰瞳孔一缩，他不是没见过五条悟释放虚式茈，但这个茈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目标面前？中间的那一段运行距离呢？！
这样贴脸释放的虚式茈根本让敌人躲都没有躲的空暇！
杀掉咒灵后，毛利岚盯上了夏油杰。
咒力强化后的躯体几乎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冲到了夏油杰面前，面对毛利岚打过来的一拳，夏油杰迅速后撤，不敢硬接！
因为下一刻，一击不成的毛利岚松开手，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暗红光球飞了出去，轰的一声过后，头顶的大殿屋顶直接被炸碎，月光从空荡荡的屋顶照了下来。
夏油杰跳上他召出的咒灵虹龙从屋顶飞了出去，两秒过后，十道气息骇人的暗红光球呈不规则的队形追了过来，然后——爆炸！
每道赫都是最大出力，十道赫一齐爆炸，叠加的威力几乎是以大殿为中心，方圆五百米之内瞬间被夷为平地，片甲不留。
哪怕夏油杰驱使虹龙飞得足够高，还用了咒力防御，也仍然被术式波及，虹龙被炸没了半条身体，而他自己也受伤不轻，内脏都被震伤出血，吐出的血里都夹杂着碎片。
夏油杰立刻用咒力保护内脏止血，将受损严重的虹龙收起换了鹈鹕鸟乘坐，他望着下方的废墟，只能庆幸今晚美美子和菜菜子吵着要去庆典时，他安排了盘星教里大多数诅咒师人陪着她们一起去玩了。
幸好这样安排了，不然在这样的爆炸之下，他多年来花费心血组建的盘星教岂不是要一夜全灭。
不过就算这样，这里也不能待了，刚才的术式爆炸绝对会引起咒术界的注意。
夏油杰让鹈鹕鸟往下飞，不知道在那样恐怖的爆炸里毛利岚怎么样了，那孩子……
夏油杰闭了闭眼，他在毛利岚身上看到了他昔日的影子，曾经的他也和毛利岚一样坚持着咒术师就应该保护弱者的所谓“正论”。正因如此，夏油杰才想让毛利岚早日醒悟过来，却被毛利岚固执的救人而激怒，现在想来，那孩子所坚持的，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种愤怒，不应该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死去而出现。
或许，其实是——爱屋及乌吧。
然而，夏油杰刚降落到离地面五米处时，一道包含着言灵之力的咒言响起：“停下！”
夏油杰早有防备，用咒力保护着大脑的他没有被咒言困住，而是干脆利落的直接抛弃鹈鹕鸟跳了下去！
果不其然，突兀的紫色光球吞噬了僵在半空动弹不得的鹈鹕鸟，然后直接朝天上飞去。
夏油杰踩在废墟上，毛利岚杀掉鹈鹕鸟后，身体晃了一下，似是摇摇欲坠，但夏油杰没有贸然接近他，而是在远处观望。
此时的毛利岚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识，他的视野内一片血红，大脑里充斥着六眼搜罗来的各种信息，却没有了处理这些信息的能力，只能站在原地。
敌人……咒灵都杀掉了吗？
他僵硬的转动头颅，试图搜寻敌人的存在。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全身都因为过度的爆发开始崩溃，皮肤崩裂大出血，整个人很快就变成了血人。
毛利岚终于看到了夏油杰，他艰难地从崩溃的身体里提取出咒力，术式的光芒在他指尖凝聚，却在成型之前溃散。
“嘭！”
毛利岚无力的倒了下去。
第28章 第 28 章
时间倒退回三个小时之前, 五条悟不过刚离开帝丹高中附近的奶茶店，就察觉到他留在毛利岚处的咒力印记消失了。
五条悟立刻让伊地知洁高原路返回，询问过店里的服务生后, 得知他离开没一会儿毛利岚也走出了奶茶店，估计是一走出店外就消失、不，穿越的。
有过前车之鉴，五条悟不是很担心毛利岚的生命安全，只是上一次毛利岚消失穿越了三十多分钟，这一次他不知道会花多长时间回来。
所以以防万一，五条悟尽了身为老师的职责, 给毛利小五郎打了电话，告知毛利岚今晚要离开东京出任务, 免得毛利岚回来后不好解释。
不过五条悟没想到, 当他再度感应到印记时，距离毛利岚消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耗费的时间一下子翻了六倍, 这让他有点在意，如果每次所需的时间都是翻倍增长的话，那就很不妙了。
暂且先不提毛利岚穿越后的安全问题，单是这边五条悟瞒着他父母都不好找借口, 总不好次次都说出任务吧，显得他这个老师很不靠谱, 帮着咒术界那群烂橘子一起压榨未成年。
而且这次毛利岚回来后不在穿越前的地方，五条悟依靠咒力感应从地图上找出了大致位置，发现那里好像是盘星教的地盘……
嘶……怎么说呢，这落点是随机的还是故意的？
五条悟安排了伊地知洁高去接毛利岚, 上次他找夏油杰聊过之后, 算是达成了短时间内的共识, 夏油杰不会再主动去接触毛利岚，但这点不包括毛利岚自己送上门啊。
然而伊地知洁高出发没多久，五条悟就察觉到了盘星教方向异样规模的咒力爆发，他没管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而是直接去咒术高专找了家入硝子。
“硝子，岚出事了。”五条悟直接推开校医办公室大门闯了进来。
趴在办公桌上的家入硝子爬起来揉了揉眉心，她手边躺了好几个空酒瓶：“刚才好像地震了，是那孩子？”
“应该没错，余波传到这边还能被人感觉到……恐怕情况很不妙。”五条悟微微低头，“他在杰那里。”
家入硝子抬起了头：“是吗，那走吧。”
五条悟抱起家入硝子，离开咒术高专后直接从不会有障碍物的空中开始瞬移。
等他赶到已经变成废墟的盘星教本部时，伊地知洁高还因为突然的地震困在路上。
“找到了。”五条悟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废墟上的毛利岚和他身边的夏油杰，带着家入硝子直接降落。
“伤得很严重啊。”家入硝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扫了眼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后，直奔人事不知的毛利岚。
夏油杰收回替毛利岚阻止伤口出血的咒力，起身给家入硝子让出位置。
然后，他才看向盯着奄奄一息的学生神情凝固不发一语的五条悟。
“抱歉，我这次做得过头了。”
“我很生气，杰。”
五条悟扯下眼罩，苍青色的六眼从已变成废墟的现场里抽丝剥茧，洞悉了一切：“岚变强我很高兴，但绝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夏油杰咳嗽了一声：“是我的错。”
“别急着揽责，我想知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岚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孩子，和我们当年不一样，你究竟是怎么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
毛利岚的心性很好，好到五条悟根本不担心他会拿着自己教给他的术式去胡作非为、闯祸。
他天生性格就很温柔善良，普通男孩子像他这个年纪会有的叛逆出格基本在他身上看不到，或许是从小的成长环境将他潜移默化成了如今的样子，让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尽可能的照顾到他人的感受——有时候的五条悟除外。
拥有力量之后毛利岚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保护家人保护其他人，一点都没想过可以利用力量去做一些规则外的事，哪怕祓除咒灵时没控制好术式的威力破坏了什么建筑，他之后都会自责反省很长一段时间……
五条悟很难想象，这片规模惊人的废墟是毛利岚造成的。
“盘星教本部就在这里，被毁坏的方圆五百米内都是私人土地，上面建的都是出租别墅，平时几乎没有人烟。”
“盘星教里今晚留守的除了我以外只有三个诅咒师，还有一个非术师。”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审视下，摊手道：“而我，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猴子。”
五条悟瞳孔微微一缩：“咒杀？”
“没错，我让咒灵把那个猴子撕碎了。”夏油杰坦然的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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