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时答应我师姐的?”浮苏的关注点跑偏了。
云鹤行只能硬撑着头皮解释:“慕姑娘担心你乱用灵力,才不让你一人出门。我说我陪你来,她没拦着,不就是说明她知道我会看着你嘛!”
他说罢,见浮苏点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白渊那儿已经施了咒,它不能算在这屋里。
云鹤行难得留心对方,今日才愈发感觉,泪痣的存在让浮苏看上去有一丝……温柔?楚楚可怜??
哎,自己都想着什么有的没的啊!云鹤行暗暗骂了白渊一句,连忙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虽说整个客栈都在水里,外面水色浑浊,不见日光,可屋子里没点任何灯烛,却依旧像是白日一般亮堂。
云鹤行无所事事地坐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便眉头一紧:“怎么是冷的?”
“嗯,没续。”浮苏见他没话找话一茬接一茬地找他说话,知他烦闷。
可他对开始一个话题并不熟稔,从来都是他人有问,他才有答,弄得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与云鹤行交谈。
屋里又静了,仿佛一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震耳欲聋。空气里似乎满含水汽,还有春江沙土特有的腥味,一时变得沉闷而黏着。
浮苏转念一想,低声提议道:“不如我教你炼制灵鸦吧。”
方才也在思索该说什么能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的云鹤行双眼一亮,立刻就兴高采烈地答应道:“好啊好啊!白渊对这个不在行,我还没来得及自己好生琢磨呢,就跟你出门来兆阳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来来来,浮师父~”
浮苏被他那声“浮师父”叫得一愣,缓缓间才回过神,传授他心法。
灵鸦说白了,就是自身灵力之集合,运气从四肢流转,汇至丹田,再由丹田至心脉,最后聚于指尖。
云鹤行之前只跟着白渊学阵法,灵力流转还马马虎虎。他也不让浮苏催动灵力作为示范,只能循序渐进地跟着浮苏的口诀摸索。
云鹤行天赋很高,很快就能将一部分灵力凝成火光,落于掌间。浮苏耐心极好,一直陪在云鹤行身边,偶尔出声指点。
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默默地看着云鹤行,一点一点地聚拢更多的灵力。
不知为何,面对着浮苏,云鹤行的懒筋仿佛断了一般,屏息凝神地专注于修炼。他如此集中,不知疲惫地一遍又一遍地凝聚灵力,到最后反倒是浮苏累得闭上了眼。
焰火般的灵力在指尖跳跃闪烁,在白日与水底之间,将二人的身影拉长了缩短,周而复始。
不知过了多久,云鹤行才蓦地注意到,浮苏似乎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浮苏安静得像白瓷,连唿吸都是极轻极轻。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睫毛像蝶翼般随着梦的变化而微微颤动,让人不忍惊扰到。
云鹤行也小心翼翼地随着趴到桌上,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碰他的泪痣。
“看来你还真”是”个登徒子了啊。”白渊一声嗤笑在他耳边炸开,吓得云鹤行的手僵在半空。“没想到云家公子竟是这样轻薄的人啊~”
——你不是应该看不到听不着的吗?
要不是浮苏有过叮嘱,他真想将玉玦摘下来,偶尔放自己一点私人的空间。
“那么一个小小的屏障,也能难得到本大爷?!”白渊讥笑道。
——那你假装被屏蔽了不好?!
“你这么一碰,戚小公子肯定要醒过来了。再说了,你闲着没事,碰人家脸干嘛?”
——我觉得他泪痣可爱,不成啊?
云鹤行被白渊问得又想翻白眼。
“嗤……”
——你笑屁啊!
“这里听到本大爷说话的,除了姓云名旭,我还能笑谁?”
云鹤行如今最烦的,就是白渊总是一副看透的模样。
“你闭嘴啦!”他拧着眉一吼,倒是把浮苏给吼醒了。浮苏睁着一双睡眼,眼角还有哈欠挤出来的泪,看得云鹤行莫名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浮苏的嗓音中仍带着倦意,沙沙的磨得人耳朵里痒。
云鹤行不知怎么,耳根有些生烫,觉得这屋子简直热得可以,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浮苏只要收回倦意,人立刻就变得清冷起来:“抱歉,方才太乏。你练得如何?”
“我看还是不要打扰你了,我先回房间!”云鹤行自己起身也就罢了,还拽着浮苏的屁股也离开凳子,硬是将浮苏往床榻上推搡,“你先睡一觉,我等会儿让云青鱼点好饭菜,叫你起床吃。”
浮苏被他强行按到床上,鞋子也被云鹤行硬生生扯下,还要被他盖好被子。
云鹤行见一切妥当,将两边帘子一拆,丢下一句“好好睡觉”,就关门走人。徒留浮苏一人望着昏暗的帐子,左右为难。
但困意到底还是卷土重来,很快他就睁不开眼,又沉沉睡去。
出了浮苏房间,云鹤行觉得自己的耳朵总算降了点温,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忍不住嘀咕道:“总感觉他最近精神没有江阴那时候好……是因为反噬吗……”
没有预料之中白渊的嚷嚷。
第二日的太阳都还没烧上屁股呢,云青鱼就贼激动地挨个拍开了门,原来客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昨日的水牢已经无影无踪。
云鹤行和浮苏相视一眼,立刻就让云青鱼准备出城的车马,大家洗漱妥当,吃过早点,就想赶紧离开兆阳。
可车马行至城门,只见大门紧闭,左右一问,才知道今日不能出城。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过城门开不开又有什么所谓呢……”离城门最近的小贩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开的时候没见人进来,也没人愿意出去啊。”
云青鱼不理解地问:“没人进来也就罢了,你们为什么都不愿出去啊?”
“兆阳这么好,大家都衣食无忧的,何必去别的地方忍冻挨饿?!”小贩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云青鱼一眼,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少爷你瞧,这里的人也太奇怪了……”云青鱼忍不住和云鹤行嘀咕。
剩下二人自然早就察觉到兆阳的不同寻常,只是昨日满脑子只想着早日离开罢了,没想到如今兆阳竟然想留人。
“会不会又是一个阵?”云鹤行问道。
浮苏略一沉吟,倒是白渊先说:“应该是阵的缘故,我们需要找到阵眼,将阵毁去,才能出去。”
“只是阵眼会长什么样呢?”云鹤行联想起江阴的阵。身为阵眼的被神树所囚的白渊,以及用白渊血肉滋养的神树,不禁感到一丝恶寒。“这次不会又是抓了只什么神兽来做阵眼吧?”
“尚不得知,需得查探一番。”浮苏说道。
云青鱼在一旁听着两个公子有来有往,可他愣没听明白几句,忍不住怯怯地问:“所以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方才对彼界的讨论太过投入,云鹤行这才意识到云青鱼的存在,却又苦恼于云青鱼能帮上的忙实在太有限,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浮苏替他回答:“烦请云青鱼小公子去打听一下,近半年来城中可出了什么奇闻。”
被人第一次称唿为“小公子”,云青鱼受宠若惊,连忙应下:“这活我能干!我一定给两位少爷打听出个什么!”
话音刚落,云青鱼便退入来往的人流当中,像一滴水落进江河,隐秘无踪。
“云青鱼别的不成,打听消息倒是蛮适合他的。”云鹤行对浮苏的安排赞不绝口,“云青鱼小的时候跟教我功夫的师父学艺,剑法那些他不在行,但是轻功和箭术倒是一流。”
“你的剑法不错。”浮苏说道。
“你称赞别人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淡漠悠远的样子的吗?”云鹤行想说冰块脸,话到口边赶紧又咽了下去。
浮苏对这个问题似乎并无兴趣,也不回答,转身就往城中走。云鹤行自讨没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追上他的脚步。
在他们没有留意的角落里,有人的目光在紧紧尾随。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那地方,在哪啊?能去吗?”云青鱼蹲在糖画小摊前,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铜板,随手就拿起一根糖画舔了两舔。
云青鱼年纪本来就小,生得也嫩,还好声叫人家大哥,听得那画糖画的人可高兴了。
“就在外头三里地,我们兆阳人现在都不出城了,有什么事儿最多也就去观里求一求、拜一拜,准好!”
云青鱼又拿了两铜板,对那人的蟋蟀糖画赞不绝口。这边手里的三下两下吃进肚里,赶紧就将蟋蟀给买了下来。
“我也是听说这里的菩萨灵验,才特地跑来想替我娘拜拜。这门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出去……”他眼角一垂下,一脸懊恼惋惜的劲儿就唿之欲出。
那大哥连忙拍了拍云青鱼的肩膀,叹慰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我们这人每三日会开一次城门,你明日准能出城!”
云青鱼眼中一亮,刚想说话,忽觉后脑勺被人一击,身体霎时僵硬无比,眼前便昏沉一片。
“谢谢……”
那大哥还想跟少年唠叨几句,谁料一低头的功夫,眼前的人就已经直直站起身,浑浑噩噩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
第063章 他的手好...
云鹤行和浮苏寻遍城中可能布下阵眼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痕迹。
云鹤行对阵法的灵力残留还不甚敏感,浮苏因为自身灵力不稳的缘故,一时也没能找出什么。
但兆阳的阵相当的大,将整个城都笼罩其中。
是谁布下如此大的阵?又是为何要以城为阵?
听了浮苏的猜测,云鹤行这才半只脚踏进御妖的人都不禁皱眉。
眼见日落西山,两人决定先回客栈。云青鱼已经等在里头,此刻打尖的客人还不多,他一个人就占了靠近门的一桌,垂着脑袋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云鹤行唤了他一声,云青鱼像是被人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里的茶盏刷地掉到地上,摔成碎片,盛得满满的一杯热茶全浇到他手上。
云鹤行也是被吓到了,看见他被烫得发红的手背,连忙找小二要湿帕子。
云青鱼只是呆呆地看了自己手背一眼,也没喊疼,反倒是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瓷片。
“哎,你干嘛呢,你让小二过来清理就好了!”
就在浮苏迟疑之际,锋利的瓷片在云青鱼指尖割开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涔涔地滴在玉白的盏壁上。
大约是他出了血,再没有理由给浮苏袖手旁观,他只好蹲下身,伸手想按住云青鱼还继续危险动作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云青鱼手上一动,白光似剑花一般,浮苏连躲闪都来不及,右手的疤痕处立刻就一片殷红。
云鹤行才拿回一条湿帕子,怎料回到来时,已经是两个人同时在滴血了。
“我不是让你别动吗!”他吼着云青鱼。
浮苏按着手腕处止血,已经离了云青鱼一步开外。云青鱼置若罔闻,手里还攒着那枚带血的瓷片。
“是你呀……”云青鱼垂下脑袋,藏在阴影中的脸上带上一点诡异的微笑。
浮苏冷静地看着云青鱼,深渊一般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意。连血都准备好了,他只要动动手指,对方完全不堪一击。
可云鹤行比他动作更快地挡在他的身前,低声一喝:“云青鱼,把碎片放下!”
浮苏望着身前的背影,意外地松懈下来,怔怔出神。
“用破魔阵。”白渊的声音在云鹤行耳边响起。
云青鱼那边显然有所意识,比白渊反应更快地就将扑了上来。
云鹤行将浮苏推到安全的地方,一个侧身躲过云青鱼的身法,掌风凌冽直噼向云青鱼的手腕。
云青鱼想借力打力,没料到云鹤行并不想伤他,翻掌为握,瞬间扣住云青鱼腕上的阳池穴。他腿上一扫,直接就将云青鱼按到地上。
云青鱼身子一僵,云鹤行不敢多思,立刻屏息凝神,火焰般的微光骤然出现在他指间,行云流水间将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阵法点到云青鱼的颈后,一路拖至背心。
有什么淡淡的纸煳的味道从云青鱼衣服中透出,云青鱼像濒死的鱼尽力挣扎了几下,劲儿忽然就松了。
他一清醒过来就被人结结实实按在地上,当然立刻就想挣脱,岂料云鹤行以为那符咒还没烧干净,依旧是死死地压着他不让动。
“少爷,我干了什么坏事吗…”
云青鱼艰难地扭过头,一脸尴尬地问道。
云鹤行这才意识到,云青鱼已然醒转,马上松了手劲,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看他灰头土脸,云鹤行一时心虚地给他拍了拍衣上的尘。
“呃……咦,我怎么流血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头,敏锐地看向浮苏的手,脸上立刻惊慌失措,“戚少爷怎么流那么多血?!”
浮苏已经在他们打架之际,毫不顾忌地撕了一段衣角简单包扎。他看了一眼有些吓傻了云青鱼,指了指楼上道:“这里人多口杂,上去再说。”
云鹤行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四周还在看热闹的人,拍了拍云青鱼的背,示意他上楼。
浮苏最后一个进门,将门关上,云鹤行一眼就读懂了他的示意,再次将记忆中的屏障阵法画出,隔绝开这个房间和整个客栈。
他布完阵,随即走到浮苏身边,让云青鱼把他带的一些金创药取来,给浮苏的伤口敷上。
云青鱼看见浮苏手上的伤口,不禁心惊地抖了一下,像小狗一般耷拉着脑袋。
浮苏抬眼看向他,说道:“不必介怀,你那时候也是被他人控制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脑子嗡嗡的……我明明前一刻还在吃糖画……”云青鱼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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