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丫头,你可别回不来啊……”黄鼠狼从她手下抬起头来,眼神既担忧又忧伤。慕颜情这回没应它,只是一贯地温柔笑笑。
***
云鹤行从闵洲出发,一路策马疾行往南下,累死了两匹马。白渊见他如此焦急,觉得并不妥当,终于在到耒县时拦下了他。
“你疯了吗?你这几天睡觉时间加起来统共就三个时辰!”白渊从玉玦中跳出来,整只狗挂在云鹤行的脖子上,“今儿绝对不能夜行赶路了!你这样没等你赶到南疆,自己就该先一脸疲态,还如何和人争斗?!”
云鹤行还想开口反驳,没想到旁边一桌的人竟接了话头:“它说得没错,凡事要以自身为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怎么是你?”云鹤行闻声望去,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见了熟人——闵洲湾上射杀雪精的御妖者。他对这位御妖者的印象甚差,下意识地将白渊抱起,藏到桌下。
那人自然是瞧见他的小动作,不由得勾了勾唇,指着白渊问道:“你的这只小妖灵我瞧着可爱,可否借我一看?”
“自然是不行。”云鹤行瞧他那轻佻模样便是动气。“你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奉劝你赶紧离我远点,不然……”
“不然怎样?”那人不屑地挑了挑眉,“小子,我瞧你如今孤身一人,甚是可怜,才同你好言。你以为你还在闵洲?那两老头还能罩着你不成?”
云鹤行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手立刻就按向他的佩剑。白渊见他如今情绪不佳,连忙将爪子按在他手背上,告诫道:“此处人多,当心伤及无辜。”
云鹤行觉得它说的在理,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掏出几枚铜板便走。御妖者见他无视于他,反倒没沉住气,站起身来不顾他人目光大声嘲讽:“原来游意阁竟出了听命于妖灵之人,实在可耻,传出去只怕游意阁要成御妖间的笑柄!”
云鹤行着实忍不住了,停下脚步,目眦尽裂:“你既然知道游意阁的名号,便知道游意阁不齿与尔等为伍。而且我也不是游意阁的弟子,如何待它与游意阁无关!你今日三番五次挑衅,到底意欲何为?”
“我跟了你们一路,也是累了,今日便想让你把你那只妖灵让给我罢。”御妖者见云鹤行总算坐不住了,应了自己的挑衅,那抹惹人厌烦的笑容又染上唇边。
云鹤行知道,此番定有一战,习惯性地便想要将佩剑拔出。他手上刚有动作,耳畔传来白渊低语:“先别拔剑,等会儿出招全听我的,首先要将他逼进小树林,不然等会打起来怕要波及马和旁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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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你是我最重要的阵眼
白渊刚这么说着,对方就已经有了动作。只见那御妖者手上一动,灵鸦倏地飞出,顷刻便化成四支冰箭直射像云鹤行。
“后退!出剑,断他的箭!”白渊一声令下,云鹤行往后松开手中的缰绳,一个侧身往远离马和茶馆的方向退去。等到他和马拉开了两个身位,佩剑出鞘,云鹤行回身一剑,灵力与剑风齐舞,瞬间将那四支冰箭拦腰截断。
冰箭一断,形态顷刻改变,箭头直插入地上,箭羽勐地炸开,竟碎成无数冰屑,铺天盖地地飞向云鹤行。
“往林子跑。”云鹤行得了命令,运起轻功拔腿就跑,趁着冰屑刺过来前冲入林中。这林子不算密,但枝丫和枯叶怎么也能挡着冰屑不少,一时间阻了对方的攻势。“他今日势在必得,肯定会进来的,你等会儿就诱他往林子里头去。他等会说了什么,你只管逞嘴皮子就好。”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还有对方轻蔑的嘲笑:“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只知道逃窜。”
云鹤行躲在暗处,见到对方的衣袂一角在枝叶见一闪而过,朗声嘲道:“彼此彼此。我看你在闵洲湾的时候不也挺威风的,看见游意阁两老来了,不也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说我在躲游意阁?!”御妖者听了云鹤行的话,怒发冲冠,挥起一支冰箭便往声音处射。
云鹤行连忙闪开,这便露出身形。对方一见到本尊,那冰箭便好像不要钱似地,疯了一般往他身上掷,不仅如此,冰箭好像还长了眼睛似地还能绕开那些阻拦的枝丫。
大约是感觉到云鹤行的疑惑,白渊一面扣紧了他的脖子,避免自己被甩了出去,一面喊道:“那不是普通的冰箭,那是他灵鸦的化身——”
“现在除了跑还能干嘛?”云鹤行侧身躲过一支冰箭,皱着眉问道。
“割点血,看到那边的落叶堆了吗?洒上去!”听罢,云鹤行抓住一旁的粗枝,手上一个用力,顺势划出几道口子来。他就着方才的力道甩开身后的冰箭,将身体荡到落叶堆前,手上用力一挤,血便簌簌地落在枯叶之上。
云鹤行听从白渊的意思,一面躲开冰箭,一面将血沾到四处的枯叶上。不仅如此,白渊还让他放出灵鸦,扰乱对方心神。
“可以了,结阵!”云鹤行手上一动,金器出鞘,口中咒诀喃喃。咒诀结束的那一刻,灵鸦倏然而至,像一道流星,随着剑身直没入地中的那一刻,点燃了远处沾了血的落叶。
顷刻之间,所有沾有他血液的枝叶都燃起熊熊大火,在灵力的支持下,以御妖者为中心,瞬间聚成一座牢笼。那火焰炽烈灼人,又有云鹤行的灵力蕴含其中,熊熊之间把没有沾血的落叶也一并燃起,火墙直逼笼中之人。
御妖者本还没将云鹤行放在眼里,眼见火焰转眼便要烧到跟前,急急忙忙地催动灵鸦,想要以灵力聚起冰墙,阻挡火势。
可惜五行相克,冰墙还没来得及升起,底下便已经被热浪给融成水雾,反倒把御妖者自己蒸得面色潮红,汗流浃背,竟然开始连声求饶,希望沈大侠饶了他一命。
白渊站在云鹤行肩上,下令道:“杀了他。”
它话音刚落,云鹤行便已经将手中的佩剑掷了出去。那佩剑透过火墙,只听见一声喊叫,没想到剑上的力道竟然这般大,剑入肉身也没能阻它去势半点,就着灵鸦的冲劲竟将人连人带剑推出火墙,把人直直钉在后头的树上。
云鹤行绕过火焰,见对方已经晕了过去,走上前去将钉在他肩胛骨间的佩剑□□。那人失了支点,一下便软在地上。白渊看了一眼他身后被火舌舔舐的焦黑和烧了一半的头发,转头说道:“你现在补刀还来得及。”
云鹤行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但手上的剑却没有动作。
“你下不了手?”
云鹤行咬了咬牙,摇头。
“你知道如果他一旦醒过来,必定会继续追踪我们的踪迹。你们人有个词说得好,斩草除根,如今正是时候。”白渊说道。
云鹤行犹豫了,他蹲下身,看着对方被泥灰沾污的脸,再联想到对方原本嚣张气焰,白渊说得对,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他如此想着,剑已高悬,云鹤行盯着那张毫无反应的脸半刻,紧紧地闭上双眼。剑风席卷,落叶与尘土高高扬起,剑鸣唿啸,削金断玉之势直没入尘泥之中,那寒光仅仅离对方的喉咙不过一指宽。
云鹤行睁开眼,喘着气,一滴汗从他鼻尖渗出,滴答一声滴落在面前的落叶上。他还是下不了手,杀不了人。他将剑从地里□□,用袖子擦拭过它表面的尘土,这才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离开林子。
既然他没法对御妖者动手,那只好继续赶路,不让对方追上而有机可乘。
“抱歉……”他对白渊说道。
白渊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茶馆:“何来道歉?就因为你没能杀掉那个御妖者?”
“难道不是吗?”
白渊忽地轻笑出声:“云鹤行,你学剑这么多年,是不是连动物都没杀过?”
“我杀过,那次在江阴树牢下头,可不就杀了那些怪物吗?!”云鹤行以为它在笑他,不甚服气。
白渊摇头:“我不是在笑你,你下不了手杀那人,无非是觉得对方错不至死。但若是这路的终点,是你与敌人不死不休,才能救得了浮苏,你又当如何?”
云鹤行沉默良久,等马已经带他们拐过一个山头,他才给出了答案:“他既然要行阴阳调转之阵,有违天道,更何况他与我有杀亲之仇,如今又要伤害浮苏,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没有朗声回答,语气中却有如磐石不移的坚定。白渊点头道:“云鹤行,你我从未探讨过御妖之道,但我想这一路过来,你多少受游意阁与我的影响。但我希望你今日记得,我当初传授御妖之术予瑶,不是为了让人驾驭彼界。”
“那是为了……”
“为了自保,为了能在艰难中获得一线生机。”白渊顿了顿,“还有,今日我教你出招,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
白渊大约觉得今日的云鹤行特别听教,心情极好:“沈老爷子说得你对啊,你虽然精通剑术,但也不能逞着自己一身灵力便总是一股脑地往上冲。往后若是遇上争斗,还需要观察四周情形,利用地势、环境,方有致胜的可能。你别嫌我啰嗦,方才那个御妖者轻敌,一招便能围困。但你以后面对的那些人,恐怕会更谨慎,实力也更强,你再像以前那般执剑强冲,必定还是会输。”
这一回云鹤行便只是应了一声,但白渊知道他听进心里了。山岚猎猎马蹄急,白渊望着蜿蜒而至的山路和两侧迅速后退的风景,竟勾起它从前的记忆。愈是深思陈甫林临行前的猜测,愈是对他们的终点抱有困惑和警惕,它微微侧过脸去,云鹤行愈发深邃的瞳子和他临危不惧的神色映入它的眼帘。白渊蓦地想笑,是在笑自己,竟还不如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开始瞻前顾后。
***
浮苏被那人带走,没想对方脚力了得,完全不似凡人。而且此人周身黑气环绕,黑气全聚在他的黑袍之下,将他本身的气息全然遮蔽,弄得浮苏也无从探查对方的底细。而且他本也以为自己如今的能力,加上他独特的灵力,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他如今虽然没有被锁起来,但却如何都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你想带我去哪里?”他问道。
那人见他这么久了才终于出声,不禁莞尔:“若不是之前曾听你说话,倒是要以为你被游意阁那帮人给养成了个哑巴了。”
他顿了顿,又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这次要去南疆。”
“你的金阵布在何处?”
“你又怎知南疆无金阵?”
浮苏略一思忖,说道:“南疆我曾去过,未见任何金物,也未见任何异常。再加上南疆有圣女坐镇,除非你与圣女本是一党,否则圣女不可能毫无知觉。”
说到圣女,那人显然不以为意,反倒在听到浮苏说他与圣女一党时,嗤之以鼻,浮苏立刻便领悟到了他的意思,眸中精光闪过,不由得皱紧眉头。
那人见他蹙眉,略略莞尔:“江阴到闵洲,你已经在四处留下了灵力。我不想再等你们慢悠悠地去金阵之地了,所以让金燕取了你的血,送了过去。”
浮苏想不明白,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眉心便被猝不及防地点了一下,刹那间浓浓的倦意席卷而来,浮苏只觉手脚发软,几乎栽倒在地。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呢喃:“你会知道的,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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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我相信他
浮苏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唯一不同的,是四周有如萤火虫般闪烁的荧光。浮苏稍稍动了动手脚,觉得仍旧是乏力无比,仿佛只有他的精神苏醒过来,身体仍旧在梦境之中。
他嗅了嗅,发觉室内满是水汽,水汽之余,是一股奇异的莲香。浮苏急中生智,咬破自己舌尖,血腥味瞬间充斥着他的口腔,尝试着帮助他抵御莲香的侵袭。突如其来的疼痛也帮他争取到更多对身体的控制权。
浮苏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他方才只是躺在一个小小的平台上,平台以外都是水,而那阵若有若无的莲香便是从水上的莲盏上散发出来的。莲盏之上,好像盛着一朵虚弱的火苗。浮苏从未见过这种莲花,伸手便想要捞一朵上来端详,却被人出言阻止:“别碰灯蛊。”
浮苏吓了一跳,把手缩回,抬头往声源处看,竟发现上面还吊着一个人。朱玉从他手上升起,往那人身上飘去,就着朱玉的光泽,浮苏吃了一惊——圣女被丝线架在上头,一头银丝不知何时被绞了一半。
“戚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圣女气息虚弱,半张脸被银发挡着。“灯蛊若是沾染了他人气息,很容易便会死去。”
“是他把你绑在上头的?”
圣女见浮苏取下折扇,似乎想要引风砍断丝线:“他把我吊在这里,你若是把丝线切断,我一定会摔进水中,到时候一池灯蛊都会死亡。”
“灯蛊比你性命重要吗?”浮苏不解。
“灯蛊死了,那你也无需救我了。”
浮苏见她固执,只得收回手中的扇子:“这里怎么出去?”
“出不去的。”她摇了摇头,“如今村子早就被那个人控制了,门上的法术已经被他换过,只有他的人可以进出。戚小公子,你已经在这儿睡了三天了。”
浮苏听闻,不由得愣了愣。他隐约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但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晕过去了几日之久。
“那你可曾与他交过手?”
“这个人很强……”圣女想起交手的过程,一时有些失神,“而且他对瑶的蛊术、阵法十分熟悉,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说话之间,上头传来石门轰鸣的声响,浮苏不动声色地将羽扇收入袖中,冷静地转过身来。
***
慕颜情坐在马上,渐行渐近。泰德村的变动似乎还没有波及到周边零星村落,只是那粉色的花瘴愈发密集,不仅仅只呆在泰德村外头的林中,连山路上都是薄薄的一层。光是这一层花瘴,便足够能阻挡旁人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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