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帘子,鱼凌亦一直听护士在说,换药有些疼,这里恢复的不太好,纱布和这部分伤口黏连了,可能会很痛等等。
她听着都觉得疼,但唐安然一声没出,直到护士换药完毕,给她输上液,帘子拉开的一刹那,唐安然脸色苍白,浑身脱力的靠在床头,护士的推车上是一盘纱布,上面还有鲜红的印迹。
鱼凌亦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拿起唐安然刚才喝水的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唐安然撑出一抹微笑,接过水。
“不客气。”
她坐回刚才的位置,目视点滴的瓶子,“其实....我一开始对你有一些误解,怀疑你和许多别的女人一样,靠近清祭只是因为趋炎附势,想从她身上谋取利益。”
唐安然左手输液,右手拿杯子,缓缓呷进一口温热的水,伤口太疼了,她不想说话,眼神示意鱼凌亦继续说。
“我曾经担心你对清祭并不是真心,但听了网上的录音,我真的敬佩你,我相信你对她的认真程度。”
鱼凌亦摊手,“所以我说了,我今天不是来吃醋的,真心诚意,我是她十几年的朋友,你是她的女朋友,以后逢年过节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没有必要和你有矛盾。”
唐安然被换药的事一折腾,被鱼凌亦反常举动弄的迷糊的脑子也彻底清醒了,认真听进去了她说的话。
是啊,她说的对,既然鱼凌亦有意缓和与她初次见面时产生的刻板印象,她也应该顺着台阶下,毕竟鱼家和苏清祭的关系真的太熟了,跟亲戚差不多。
鱼凌亦已经放下了,她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好好相处,事实上她也根本没有想过不好好相处,刚才尴尬的由来着实是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清醒了,缓过劲了,她点点头,“我明白。”
握手言和大家都满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鱼凌亦自己都不把自己定位成情敌,她更没必要操心了,其实就算鱼凌亦还喜欢苏清祭,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也不能说她大度不会妒忌,竟然能接受身边有一个“情敌”的存在,还能与“情敌”化干戈为玉帛。任何人对自己的伴侣都有占有欲,但她一直认为,促成某些强烈的占有欲的前提很大程度上是不放心与不信任。
而她对苏清祭,放一百个心,毕竟如果苏老师也喜欢眼前这位小鱼总,人家两个人认识的那么早,要是真有双箭头的可能,哪还有她现在什么事了?
鱼凌亦终于松了一口气。
二人一个靠在床头输液,一个坐在另一张床上望窗外,为了避免再度陷入尴尬,唐安然主动问。
“她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高中?”鱼凌亦回忆,“和现在没什么不一样,但性格上棱角更多一点,学习挺好的,成天冷着个脸把别惹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一般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一般没人,那也就是还是有人敢惹她。”
“额.....”鱼凌亦下意识想说当然,可话到嘴边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有自然是有,也只有那一个人,可现在,她不好提。
“是薛曼绮吗?”
虽然是疑问句,可唐安然已经猜了出来,一定是她。
既然唐安然都不避讳,鱼凌亦也没什么不好讲的了。
“是她。”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薛曼绮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从过去到前些天,太多太多都体现出对演员的恨意。
而且这一次,她的疯言疯语里还有很多报复苏清祭的快。感,如果薛曼绮很早就和苏清祭有过节,那她对演员的歧视与仇恨,是因为苏清祭才产生的?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她在幻想报复苏清祭时能兴奋到癫狂?
鱼凌亦面色犹豫,“清祭没和你讲过?”
“没有。”
“那应该她来和你讲。”
“你不说她也会告诉我的。”唐安然把水杯放下,“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不聊点什么的话,氛围会很诡异。”
是挺诡异的,鱼凌亦刚才尴尬的都想找借口出去了,只有她们两个的房间,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正苏清祭与薛曼绮的那些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思虑片刻,她缓缓开口。
“清祭和薛二认识的很早,比我要早的多,我是高中时才和清祭认识的,但薛二第一次见到清祭,是在幼儿园。”
“幼儿园?”唐安然默念,想起来一事,“苏老师和我说过,她就上过两天的幼儿园,第一天还好心给了一个一直哭闹的小女孩一罐奶糖,结果第二天,那个小女孩就把她的奶糖扔在了地上,还与其他小朋友起哄,说她是丧门星,把自己的父母都克死了。”
“对。”鱼凌亦点头,复问:“那她有告诉过你,那个小女孩是谁吗?”
“没有。”唐安然先是摇头,但转瞬就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那个小女孩是薛曼绮?!”
“没错,是她。”
脑海里回忆着苏清祭说过的这些事,唐安然实在是难以置信,那个苏清祭口中如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竟然是薛曼绮,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二十五年前,秋夜,风急,闷雷,大雨。
“你这个死丫头!丧门星,你妈死了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拖油瓶一起带走?老子好心没把你这个赔钱货卖山沟里,还让你去上幼儿园,结果刚过两天你就给老子惹上这种事!”
黑色的豪车停在苏家大宅的正门前,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后站着给他撑伞的司机。
本应是个体面人,可他此时却浑身酒气,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皮鞋沉重的踩在地面的积水上,用力的把一个怯生生、满脸惊恐的小女孩从车里往下拽。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紧跟着下车,她蹲下身护住小女孩,任凭宣泄的雨淋湿全身,为怀里的小女孩苦苦求情。
“薛总,薛总,小绮不懂事,她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您消消气,是我没教好她。”
“闭嘴!死老婆子,赶紧滚蛋,现在就回去给老子卷铺盖走人!一个孩子都教不好,不配当我家保姆!”
男人怒骂不止,一脚把妇人踹进路边的草坪里,又从皮包里随意揪出几张钱甩在地上,赶狗一样的让她打车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小女孩一动不动,完全被吓傻了,直到男人没轻没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看什么呢?!还不快走!赶紧跟我去给苏家大小姐道歉,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我和苏家的生意,看老子不弄死你!”
男人穿着皮鞋,脚步很快,踩在地上水花四溅,弄脏了女孩的淡粉色的小布鞋。
笔直的道路对面是灯火通明的苏家大宅,身边是可怕的父亲,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时不时的闷雷吓的她如惊弓之鸟,对面那栋建筑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恶魔。
她踉踉跄跄的小跑才能跟上父亲的脚步,即使这样,父亲那比闷雷还要可怕的声音还是会在她头上炸起。
“看你这一身衣服,没一点女孩子的模样,成何体统!真他妈的给你老子丢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女孩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李妈妈给她打扮的很干净。
但现在她的双马尾都散了,是刚才被父亲拍的。
衣服拧拧巴巴,浑身都湿了,因为父亲走的太快,她又太小,司机叔叔的伞都给父亲撑,根本不管她。
粉白色的小布鞋是昨天李妈妈为了祝贺她上幼儿园,新给她买的,可现在鞋面上都是泥色的污渍。
顶着父亲的指责,小女孩笨拙的把自己的双马尾重新扎好,有些歪不怕,乱糟糟的父亲会不开心。
又仔细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可鞋上的污水擦不掉了,她蹲下身,缩成小小的一只,用小手蹭了蹭,但是为什么越蹭越脏。
“好了,起来别擦了!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
薛父站在门厅里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不耐烦。
“莫管家!”
当苏宅的管家莫华杰开门出来,上一秒还暴戾满身的薛父瞬间换上了一张讨好的笑脸。
见到苏贯,薛父更是态度卑微的点头哈腰主动握手,示意司机,把赔罪的礼品送上来。
“苏董,今天小女在幼儿园和苏大小姐有些矛盾,都是我教的不好,给您赔声不是,我带小女来给苏大小姐赔罪,劳烦您让大小姐出来,两人都是小孩子,没有隔夜仇,我让小女给大小姐当面道歉。”
苏贯听罢,没和他握手,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薛啊,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说的严重了,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吧,我孙女不想见人,今晚来了好多人了,她都没出来。”
“这......”
薛父有些尴尬,看了看身边怯懦的女儿,更是厌恶,抬头的时候,他仍旧赔笑:“昨天大小姐还送了小女一罐奶糖呢,她们是好朋友。”
“哦?是吗?”苏贯思索一番,“华杰,去问问清祭,薛家的....”
说到这,苏贯停顿,看向小女孩,他不知道这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见面前的爷爷在看她,却不敢说话,她害怕说错话父亲又会不开心。
薛父心中恨恼,哑巴吗?!连话都不会说,一点眼色都没有!
心中如此想,可表面,他却是恭敬的笑着:“苏董,小女叫薛曼绮。”
“哦,曼绮,好名字,华杰,去问问清祭想不想见曼绮小朋友,昨天她送了人家奶糖。”
“是。”
莫华杰上楼,很快回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董事长,大小姐说不想见,她说那罐糖就当扔了。”
薛父脸色一黑,恶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小薛,回去吧,天晚了,还下着大雨,回去让曼绮早点睡觉,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清祭我从小宠着,有些小脾气,况且现在还在气头上,说的话别往心里去。以后清祭不会上幼儿园了,我给她请家教,这些东西你也拿走吧。”
苏贯送客,大宅里房间的灯一盏盏熄灭,不打算再接待上门道歉的家长。
薛家别墅。
“丧门星!成天就知道让你老子丢人!”
回家后,薛父越想越气,让女儿跪在冰凉坚硬的瓷砖上,用皮带狠狠的抽那弱小一只的单薄女孩。
“你哭?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那可是苏家,你他妈真会捅娄子!现在你老子的公司就仰仗着苏家的沧海,刚才你老子有多下不来台你你看见没?老子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小女孩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可她不敢哭出声,所有的呜咽都忍了回去。
挥舞的皮带毫不留情的抽向她的后背,瘦弱的身躯战栗一下,趴在了冰凉的瓷砖上,可是下一秒,又不得不惹着痛直起上半身,不然父亲会用力踩她的头,那样更痛。
“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查出来你是个女的老子就不想要你,要不是你妈当时苦苦哀求,我早他妈让医院把你流掉了。”
“真是晦气,从你出生到现在,你们娘俩就知道给老子找不痛快,现在你妈死了,剩个你,你可真厉害,天天就知道给你老子闯祸!”
“老公,什么事啊?发这么大火?”
从旋转楼梯上下来一个女人,穿着贴合曲线的睡衣,窈窕绰约,一身性感的贵妇气质,怀里抱着正在咬奶嘴的小婴儿。
小婴儿看到自己父亲,咧开嘴,呀呀的笑着,张开双臂要抱抱。
怒火中烧的男人看见自己的续弦带着儿子下楼,把皮带扔在地上,挂着笑脸走过去,“哎呦,爸爸的小家承,睡醒起来喝奶了?”
“啊、啊!”叫做薛家承的小婴儿在男人怀里,指着跪在地上的薛曼绮,嘿嘿笑着。
薛曼绮也看薛家承,换来的却是父亲的暴喝。
“看什么看?你有你弟弟一半听话吗?给老子跪着,今晚不许起来!”
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客厅中间的小女孩,没有丝毫去扶一把的打算,跟自己丈夫一起逗自己儿子。
“老公,曼绮又惹你生气了?”
“呸,咱们不说她,走,我们上楼睡觉。”
客厅的灯也被关了,二楼的灯光顺着楼梯透下来,小女孩听着父亲与继母一边上楼一边说的话。
“老公,我的新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你去不去看首映?”
“好啊,当然去,什么时候?”
“下周六。”
“是你去年拍的那部吗?”
“对,这部电影上映肯定好评如潮,多亏老公你给我要来了这部电影的女一号,嫁给你我真幸福。”
“哈哈,我们一家三口是最幸福的。”
窗外雷声大作,女孩被吓的一惊一乍,只好自己打气,心里说着不怕,不痛,攥起小小的拳头。
余光注意到那根被随便扔在地上的皮带,她跪在那里,不敢动,于是伸长胳膊把皮带拽过来。
扑闪的眼睛听着二楼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逐渐闭上,抓着皮带的小手,也渐渐的捏紧。
第145章 大结局
鱼凌亦把自己所知道的, 一五一十的对唐安然说了。
“据我所知,薛曼绮的童年过的很黑暗,她父亲叫薛建, 十分重男轻女。薛曼绮有一个姐姐, 可智力有问题, 前几年去世了。”
“薛二的母亲在怀她的时候, 薛建就极力想把她堕掉,她母亲好不容易抵抗住压力把她生下来, 却因为难产导致子宫缺血坏死,被切除了子宫,往后再也无法生孩子。”
“在薛曼绮出生后, 她那个十分想要儿子的父亲薛建,自然而然的开始在外面包养情人。小三是个小演员,最后肚子里成功怀了男孩。”
“小三仗着肚子里有儿子,跑到她家对她母亲大吵大闹,最后那小三如愿以偿,在薛曼绮两岁的时候, 她母亲抑郁不堪跳楼自杀,而薛建,居然在原配妻子离世一个月后就与那个演员小三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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