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云才觉得自己此前想法多么天真。
“快了,就在下个月。”苏文小声道,眼角挂着的泪珠银光闪闪。
楚霄云点头:“你把户籍拿来,我下个月去帮你验证。”
苏文心中燃起了一点小火花,情绪却并不高:“你不赶我走了?”
楚霄云愿意帮自己验证户籍,苏文心里踏实了一点,可他还是难过,楚霄云并不打算把他的户籍变成永久户籍。
楚霄云很惊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赶你走。此前我以为我把婚约撕了,你就自由了,却不知还有这么多事。我……上次摔了那一跤,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记不得户籍变更这些事。要是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也不会那样的说的。我原本只是想你高兴。其实我很舍不得你走,可又怕你不愿对着我,拘着了你的自由……”
苏文听得更吃惊:“我为什么不愿对着你……”
一句话出口,话没说完脸颊又红了。
楚霄云这回看清楚了苏文表情,还有脸上的红云。就算是再迟钝,再没有恋爱经验,他也明白了些什么。他迟疑地问:“以前……我偷窥过你。好像你很讨厌我……”
苏文的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了:“我,哪有讨厌你……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没成亲,双儿不能私下见未婚夫,我……”
苏文越说越小声,要不是楚霄云听力好,压根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原来苏文不是讨厌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出于善良?楚霄云内心雀跃起来。他想起县令说给自己证婚的事,这下是不是能实现了呢?楚霄云看着面前的苏文小心地问道:“那你愿意成为这个家里的另一个主人吗?”
去他的性取向,反正也不是原来的社会了,在这里娶双儿还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眼神来看待。楚霄云一向敢作敢当,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又没了外在的阻力,自然不会惧怕为爱告一次白。
苏文顿时惊得抬起头来,差点撞上楚霄云的下巴。
“你,你愿意娶我?不嫌我名声不好?”
苏文有些语无伦次,但楚霄云看得出他是开心的,这才明白过来苏文真正纠结的是什么。
楚霄云将苏文拥进怀里:“小傻瓜,那都是别人造的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那么善良,以后大家都会知道的,我不会让人再给你泼脏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想着把你赎回来,给你自由,当是赎罪了。没想到……嗨,都过去了。”
苏文破涕为笑,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我,我去做饭。”苏文到底脸皮薄,光天化日的与情郎在院子里相拥,还是好害羞的。他挣脱楚霄云的怀抱向厨房跑去。
“那我去河边搬点石头和沙土回来,把井沿弄一下。只是这样石头挡着还是不安全。”楚霄云笑着对苏文的背影道。
“嗯,那你早点回来吃晚饭。”
楚霄云往来两趟,差不多搬够了修整井沿的沙土。苏文见他回来,从厨房探出头来:“楚郎,晚饭做好了。”
第一次唤这称呼,苏文怪不好意思的。楚霄云听了也觉得怪怪的,他笑道:“以后喊名字。霄云。”
苏文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
直呼夫君名讳,这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
楚霄云哪里知道他的想法,逗他玩儿:“那么叫夫君。”
苏文的小脸一下子又红了,却是很快小声地叫了一声:“夫君。”
“……”楚霄云没想到苏文真这么叫他。原本他以为听到这种叫法会很奇怪,没想到听着还蛮顺耳的。
吃饭时,楚霄云看着碗里青菜咸粥,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第一餐吃的也是青菜粥,随口问道:“怎么又是粥?”
苏文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我是想着吃粥可以省一点,能吃得久一些……家里没有菜,我,我再去给你揉碗面条吧。”
说着原本准备坐下的苏文放下碗筷,又准备去干活。
楚霄云听了苏文这话才觉得自己多么混账,在县衙牢房呆了几天,完全忘记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了。苏文做了饭,他怎么还在嫌弃。也不知道前几天苏文都是怎么过来的。
“前几天你也是吃的粥?”楚霄云问。
苏文双手无措地搓着:“嗯。我是不是太浪费了,以后一定会多加些野菜……”
楚霄云听了心疼得不行,他拉过苏文的手,惭愧地道:“是我的不对,我忘了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文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挣钱,让你吃上米饭,吃上肉。不会让你天天喝粥,更不会让你天天吃野菜粥!”
苏文见楚霄云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还说以后让自己吃上米饭,吃上肉,脸上浮现出快乐的笑容:“我觉得天天有粥吃就挺好的了……”
天知道父母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两人围坐在桌边开心地吃起青菜咸粥。
用餐到半途,楚霄云听到院子那个破柴门发出吱嘎声,然后听到有人高声道:“有人吗?这里是楚霄家吗?”
第22章 买主被杀案(12)
在厨房吃饭的两人听到喊声,都放下了碗筷。苏文担忧又有些害怕地揪住楚霄云的衣袖。
楚霄云知道苏文的感受,原主原来可是个混混来着,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自己入了大狱一遭,虽说是无辜受牵连,但也不确定是否有人认为自己倒了霉,落井下石上门找事。
楚霄云轻轻拍了拍苏文的手:“别怕,我出去看看,你继续吃饭。”
楚霄云起身走了出去,苏文一个人留在厨房。楚霄云让他继续吃饭,这时是肯定吃不下去的。苏文也离开桌子,走到厨房门口偷偷朝外看。
楚霄云走出房门,才看到进来的是几个人。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着面生。楚霄云朝后望了眼,后面两人可就是熟人了。
楚霄云疑惑地迎上前去,望着一身便服的县令大人甚是不解:“不知道县令大人驾到,小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大人缘何莅临寒舍?”
县令身旁的师爷道:“楚公子就与我们在这里说话?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楚霄云恍然大悟,赶忙道:“大人、师爷里面请。只是寒舍简陋,还请大人不要见笑。”
楚霄云伸手指的是堂屋方向,县令看的却是厨房有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偷看,对上目光后又缩了回去。县令轻笑一下,抬脚往厨房走去。
师爷和那名青年也跟着往厨房走去。楚霄云一脸懵晕的跟在后面。
进了厨房,县令一点也不拘束地在刚才楚霄云坐的板凳上坐下,望了望餐桌上的青菜咸粥:“晚饭就是这清粥?连个馒头也没有,怎么填得饱肚子。”
又望了一旁偷偷往楚霄云身后躲的苏文:“让人家跟着你这么吃苦,你一个大老爷们害不害臊啊!”
心里却在想:这小双儿到是有趣得很,前几天还敢上公堂作证呢,这会在自己家里却往夫君身后躲。
楚霄云尴尬地道:“以前是混账了些,所以目前有些窘迫,还好苏文不嫌弃我。不过我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不给官府添麻烦。”
“嗯,咳咳。”县令应着干咳了两声,“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楚霄云立在一旁,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成了站在老师身旁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还……没。以前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一时还没有头绪。不过我明日就上县城寻活,肯定不会重操旧业,大人放心。”楚霄云想起入狱的前一天打算的谋生计划都行不通,加之原主名声不好,心里也有点忐忑。不过又想在竞争那么大的现代社会,自己的事业都能发展得不错,不信穿到古代反而找不到两碗饭吃。自己只要勤劳诚实,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霄云以为县令丝怕他出狱后故态萌发,上门家访□□来了。赶忙表明心迹。
这时苏文将一碗温热水端来放在县令面前的桌子上:“家里没有杯子,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敢上公堂作证,却又害怕生人,与人相处却又细心懂礼节,县令望着苏文对楚霄云道:“你找了个好媳妇,以后好好对人家。”
县令说话的功夫,苏文又端了两碗水上来,给师爷和那个青年。
楚霄云听了县令的话,又见着苏文这番表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当然,那当然。这是肯定的。”
县令笑了笑:“想让人家过上好日子,最起码一点,钱财得有保障。既然你还没找到出路,不知可愿来衙门当差?”
这简直是馅饼从天而降,铁饭碗啊,楚霄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县令道:“来县衙做捕快如何?张成的案子中我见你思路清晰,对查案还挺有见解的。听说你也有些拳脚功夫,捕快这个活计应该适合你。”
楚霄云这下算是听清楚了,但还是不确定地问:“到县衙做捕快?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县令道:“当然是真的了。捕快这职业虽算不得很好,收入也不是很高,养家糊口却是绝对没问题。”
师爷在一旁补充道:“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的俸禄就是十二两银子。逢年过节还会有些节日福利。”
楚霄云这下真的觉得自己被馅饼砸中了。要知道这个时代一家人一年二三两银子就能活,四五两银子就能活得比较滋润了。一年十二两银子,那绝对能给苏文一个比较舒适的物质生活了。
楚霄云赶忙答应:“承蒙大人看中,小民愿意。”
县令道:“后日辰时末县衙会举行一次捕快招选会,你且去参加。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楚霄云赶忙道谢:“多谢大人提点。”
县令点点头,笑道:“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说罢起身。青年跟了出去。
楚霄云正要送,却被师爷拦了下来。
楚霄云见状,心知有事,否则县令也不会特意跑这么一趟。他对苏文道:“文文,你先回房去。”
苏文听话地离开了厨房。
“不知师爷有何赐教?”楚霄云道。
师爷道:“你可知道大人是何时前来和静县上任的?”
楚霄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原主的记忆,不错出所料,又是空白。楚霄云只能惭愧地道:“小民惭愧,以往终日无所事事,未曾关注过这些,还请师爷指点。”
师爷道:“我家大人乃今年新科进士,来此上任不过三月。自从前任县令鞠躬尽瘁以后,朝廷因官员奇缺,和静县一直是县丞代行县令之职。县丞大人代职年久,张成等县里的商贾乡绅对县丞极为拥护,是和静县百姓之福。然县丞大人年事已高,我家大人不忍他再继续操劳不属于他的责任。”
前世也是混的公门,这话楚霄云听得懂。县丞代职了和静县两年的县令之权,加之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以为自己这县令之职早晚是自己的,殊不知此番科举后,朝廷官员充足了,空降了一位主官。县丞与县令的矛盾也就自然而生。
虽然县令是上级,然而县丞在和静县经营已久,与县里的上层社会的人物已经打得火热,早已建立起庞大而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在和静县根基牢固。
已经到嘴里的肥肉丢了,县丞那边的势力想必极不甘心,平时公务的时候,阳奉阴违的肯定不少。从此次案件看来,想必张成活着的时候也是站队县丞那一边的,包括杨捕头也是。
张成这个案子将自己定为凶手这一看就漏洞百出的把戏,为何张府那边却能如此上告,恐怕是觉得张成已死,不如用他做做文章,给新县令添点麻烦,让他在和静县不说混不下去,起码也得不到好名声,影响政绩。
要知道,原主此前可是个混子,道上肯定也有些狐朋狗友,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这些人要是闹起事来,那可都是影响一方安宁的隐患。不管是哪个时代,稳定绝对是地方官员的首要职责,没有稳定,一切都是白搭。楚霄云明白为何县令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是凶手,在案子中还处处提点自己。自己此次脱罪,不仅是自己前世的刑侦能力帮了他,也与官府的权力斗争有关。
既然县衙原有的势力大多是县丞的人,事情交给他们做,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套子,县令上台后肯定想培养自己的亲信。找上懂刑侦,却又与县丞一脉有过节的自己也就不足为怪了。
虽然这有站队之嫌,也不论县令提点自己有无私心,能做到不出冤案,这就是为官好的一面。官场之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县令能够在县丞把持和静县的情况下,捉到真凶,招揽自己,这县令是个脑中有才,心中有抱负的人。楚霄云识趣地道:“小民明白,日后一定谨遵县令大人之令。”
师爷欣慰地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放在餐桌上:“这是这次你助力我县商贾被害案迅速破案的奖励,收下吧。”
楚霄云看着饭桌上的五两银子,感觉像在做梦,这幸福来得也太快了。
师爷见楚霄云有些呆呆的样子,笑道:“以后好好干,衙门的铁饭碗,多少人羡慕不得。”
楚霄云如今缺钱得紧,这钱拿着又不亏心,也不假清高推却:“小民谢过大人、师爷。”
师爷微笑着摸摸三羊胡子,临出门前又道:“今日大人微服前来一事不要与他人道。以后进了衙门,除了大人以外,你能绝对相信的就是我与方才那名青年。那青年叫方凌峰,是大人从家中带来的书童,如今在县衙门房供职。”
楚霄云一一记在心里。
县令一行离开后,苏文回到厨房,忐忑地问:“夫君,怎么了?”
楚霄云高兴地道:“文文,我有工作啦。以后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苏文很是惊诧。
楚霄云将县令来访目的告知他:“后天县衙招捕快,我一定能上。”
说着把师爷刚才给他的五两银子中的四两往苏文面前推了推:“这是前面那个案子破获的奖金。钱你收着,以后咱家你管钱。我留下一两,明日去还那老大夫的诊金,再给家里添点必备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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