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每一句话陈宇都听的很认真,但最后他只是拿卫生纸擦干净我的唇角。
他满眼都是我,眼神眷恋又温柔,我感到深深的无奈和无力。
他不会听我的。
我起身要走,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微微抬头看我。
“雾雾,我成年了。”
我一顿,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我知道啊。”
他望着我,笑的也很无奈,揉揉眉心,再次看向我:“我是你的什么?”
我更莫名其妙了,脱口而出:“弟弟啊。”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笨拙地摸摸脑袋:“不对吗?”
他闭闭眼,一巴掌拍我屁股上,好笑地问:“对什么?”
我瞬间揉着屁股:“你打我干嘛,你不是我弟——”
我突然卡壳。
“是你什么?”他站起身,低头看我,比我高半个头的身高完美压制我,抓着我的胳膊,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
我眨眨眼,感觉耳尖有点热:“那可能……也是……男朋友吧。”
他笑出声,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他:“可能?”
我吐吐舌头。
他眸色一暗就想吻我,我赶快捂住他的嘴,挣脱他:“啊,我闹肚子,我要去卫生间!”
他好笑地松开我,我连忙跳出去几步,回头看他,他坐回椅子上,身躯高大伟岸,连握筷子的手都彰显着身为男人的成熟魅力。
而不是男孩儿。
我再怎么忽略,也忽略不掉小宇长大了。
哪怕他的年龄再不符,但他也是一个男人了。
他也在告诉我这一点。
他成年了,他有权对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爱情和亲情,他要我将爱情放到第一位。
他不想当我的弟弟,他要当我的男朋友。
他是在以男朋友的身份思考一切。
而我的确下意识认为他还小,做这些风险都太大,苦口婆心的劝他,像劝他回头是岸,劝他不要胡闹。
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我的男朋友和我说,他在和朋友们一起创业,我还会阻拦吗?
我不会。
因为这是他的自由,是他的选择,我只会无条件支持。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猛然意识到,有些事情真的不一样了。
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单纯地多了一项做爱的运动,而是货真价实的在一起了。
是要以情侣的身份思考往后的生活了。
但哪怕如此,我的小男朋友小我三岁,还是个大学生,把生活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也太过分。
我和陈宇说他只用好好学习,生活方面他不用考虑,哪怕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但他告诉我:“我不是要你跟我过日子,我是要你跟我过上好日子。”
晚上,他靠着床看书,我窝在他怀里看一些名师的设计,他的下巴蹭蹭我的额头。
等我看累了,他就撩着我的头发,我偏头看他,他捏我的侧脸,声音沙哑:“困了?”
本来没觉得困,他一这么问,我还真下意识打个哈欠。
他笑了一声,轻轻拍我的肩膀:“睡吧。”
我搂着他,腿搭在他的腿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陈宇,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
我睁开眼,不说话了。
他合上书,往下躺了点:“怎么了?”
我摇摇头,心里挺怅然的。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他。
“雾雾。”他微微抿唇,第一次露出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神情。我亲亲他的侧脸:“你别多想,我没想后悔。”
他摇摇头,随后搂紧我。
“其实,我……”
他叹口气:“其实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皱眉,抬头看他,伸手捏他的脸:“你瞎说什么。”
他深深地望着我,语气很轻:“我很卑鄙。”
我的眉头皱的更深,捏他脸的手也在使劲:“你是不是想挨打!”
他闭闭眼,亲吻我的指尖。
后来我就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了。
但他说错了。
他不是卑鄙,他是阴险。
阴险到为了和我独立一户,主动劝我爸二婚,名正言顺从家里摘出去,将只有我和他的户口本锁到保险柜,阴险到报偏僻的学校不仅仅是为了激我让我答应他,也不只是单纯的临海,而是让我能够适应和他在一起的两个人同居生活,让我接受我爸有新家庭的事实,不再想家。
他阴险到令我震惊。
我本以为之前发生的事就已经够让我对他大开眼界,没想到他还能再次挑战我对他的认知。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我爸,我们都不是城府很深,心思很多的人,但陈宇大相径庭,导致我都有一种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做主的可能。
后来他喝醉了,站在窗边抽烟看夜色,夜风吹动他的头发,他微微眯眼,烟雾飘出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我把你领到这条路上的。”
他低头牵我的手。
“我比谁都清楚,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得对你负责。你说要给我一个家,但从挑明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了。你说爱情会消失,亲情又何尝不是,爱情可以变亲情,亲情变爱情很奇怪吗?”
他将烟掐灭了,拉着我的手看:“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爸不结婚,就会让你结婚,我不可能让你和别人在一起,哪怕挑明,我也不会让步,现在是最好的结果,雾雾。”他扭头看我,眉眼深邃平静,却因酒精泛着欲望的潮湿。
“你的手很漂亮,很适合戴戒指。”
“我想送你一个。”
第28章
八月末,我经常消失的父亲终于出现了。
确定跟陈宇走的那一刻,我就经常留意我爸的去向,想抽空和他聊聊,这大概是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第一次促膝长谈,但我发现我等不到他,因为他回来的太晚,走的又太早,虽然理由经常是加班,但因为家里另外两个男人都忙,我又养成了习惯,所以我们三个人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洗的,当我从洗衣机掏出一把游戏币和动物园海报,我蹲在洗衣机旁边很长时间。
心里准备是有的,他也和我提过一两句,只是当越来越多的东西摆在眼前,我才发现好像时间一直在往前流逝,大家都在奔赴新的生活,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或许有些恋恋不舍,但更多的是还没有和曾经的生活好好告别,就这么没头没尾开始新生活的遗憾。
总觉得缺点什么,明明我不是一个严谨的,做事有始有终的人。
搭完衣服,我站在阳台上向后看,看我们家空旷的客厅和空无一物的餐桌,忽然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应该是阳光照的,也可能是心底里滋生的难过。
很单纯的难过。
好像我们不应该这样,但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我是很愚钝的人,愚钝到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家缺少的东西太多了。
我们缺少管教,缺少温情,虽然也平安无事的长大了,但长成了无法相拥的树,可以问一些吃了吗,冷不冷的简单问题,却无法深入地了解你今天快不快乐,又为什么难过。
我们是幸福的,我想,我和陈宇,我爸和未来的妻子,甚至是未来的儿子又或者女儿,只是我们三个,终归成了三块儿碎片,散落各处。
我只是为我们三个,感到悲哀和遗憾。
竟然就这么收场了,在我们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仓促地不够体面。
我甚至突然很想找到我爸问,你当初送我的时候在车上说我妈当年是校花,有没有怀念过去,这么长时间过去,我妈有没有打过电话,能不能让我再从过去的边边角角找出一些碎片,显得不那么苍白。
晚上陈宇回来,看我不开心,问我怎么了,我不想瞒他,实话实说。
他和我并肩站在阳台上,胳膊搭在栏杆上看夕阳。
“没有什么好怀念的。”
他的手腕垂下,修长的指尖夹根烟,眺望远方,语气温和:“怀念过去说明现在过的不幸福,伤感只是一时的,雾雾。”
我看着他的侧脸不说话,他抽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吹散。
“我知道。”我笑笑,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只是……”
他微微侧头看我,我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叹气:“我不知道。”
他笑了笑,将烟掐灭,摁着我的后脑勺到他怀里听他的心跳。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吻,感情,心跳,都会过去,包括我们,都会成为过去式,只有时间永不停歇。”
我抱着他,感受他温热的身躯,突然很想哭。
他摸着我的后脑勺,声音压低:“但我们在时间中的每一刻是永恒的,比如现在,我们拥抱,时间就会被定义成我们相拥的时间,这是没有人可以夺走的。”
他松开我,抹掉我眼角的泪,淡笑着,有种坦荡随性的洒脱:“而我爱你,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爱你的时间就是永恒的,因为我永远爱你,雾雾,不要难过,你永远不会失去你所拥有的时间,也不要怕被抛弃,没有人会抛弃你,无论是我,还是爸。”
暖色的夕阳星星点点洒在他的眉间和指尖,我边掉泪边抱着他索吻,他抱着我的腰,把我抵在栏杆上:“我先去漱口。”
“不要。”我捧着他的脸:“吻我。”
他的瞳孔映着晚霞下的我,有些朦胧,沉默片刻,最终低下头,舌尖描绘我的唇形。
我是一个很俗的人,就喜欢听他说我爱你。
他说他也是一个很俗的人,就喜欢说我爱你。
我说你会不会觉得说得多了就不庄重了。
他挑眉:“那要看是谁说,对谁说,不庄重的是人,不是表达个人感情的汉字。”
“当然了。”他捋捋头发,舌头抵着唇角,笑的有些放肆:“因为我爱你三个字也无法表达我对你的爱,所以我要和你接吻,做爱——”
“诚邀陈雾先生,感受我的真心。”
第29章 完结
距离陈宇上大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开始向公司投简历,他也和他的好朋友又聚了聚,但我没再参与过,而是主动找了陶冶和楚澜。
我对于他们还记得我,并且还愿意和我打交道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感动和羞愧,虽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无法和他们随时见面,但我已经感到满足。
陈宇说得对,大家都在向前走,我不应该再停留于原地,回忆过去。我应该去尝试融入、接纳一个新环境,从头开始,摒除杂念,找到曾经缺失的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好和越来越优秀的陈宇相配。
陈宇比我强很多,他的目标定的务实且明确,有一条甚至是:坚持上课,不要挂科。
他抱着我说的时候我感到匪夷所思,因为在我看来他的自控力一直都很强,竟然突然会对自己提这么低的要求。他瞥我一眼,反问道很低吗,我点点头,他叹气,轻轻咬我的耳朵:“我太想独当一面了,雾雾,我心急,我,我会遇到更多的诱惑,我清楚,我怕自己被蒙蔽双眼,我怕失败,怕你受苦,更怕你是因为跟着我受苦,我得稳住,也必须稳住。”
“我相信你。”我转头亲亲他:“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再说了,为什么把所有重担都扛在自己身上,你只用好好学习,其他的有我。”
他挑眉笑笑:“为伟大的民族复兴而奋斗,为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为提升国民人均素质而——”
我捏他的脸,哭笑不得:“说人话。”
陈宇咬我的指尖,深深地望着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好好爱你。”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转过头去:“天天说情话,也不嫌腻。”
他低低地笑,厚脸皮道:“那就先说到你腻为止。”
我撇撇嘴:“我很快就会腻的。”
“很快是多快?”
“很快是很快。”
“第二天?”
“下一秒。”
“那就说到下一秒。”
“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
“那我们……”他的手不老实起来,我低头看着游走在身体上的大手,叹口气,转过来抱着他:“只能做一次,我晚上还要见朋友。”
他看我一眼,平静道:“你见不了了。”
别问,问就是见不了了。
直到陈宇开学的前一天,我才捂住屁股逃离他,见到陶冶。
陈宇真的是一个很腹黑的人,他仗着自己年轻,精力旺盛,白天拉着我东跑西跑,晚上就做爱,一做做到大半夜,还没睡两个小时,又被他拉起来东跑西跑,晚上再继续,简直令人崩溃,第三天晚上我哭的枕头套都湿透了,浑身都在打颤,大口喘着气,还颤颤巍巍地尿在了床上,他就像着了魔了一遍又一遍啃食我的身体,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导致见到陶冶的时候精神状态极差,差点没睡着。
陶冶皱眉看着我,和我聊了不到十分钟就催我回去睡觉。
当天晚上回去,陈宇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我,我像被榨干阴气,脚步虚浮,强撑着瘫在沙发上,他走过来把我抱到床上,轻轻拍我的背,哄我睡觉。
一夜好梦……这个畜生。
陈宇临走的时候我爸才出现,我看着他疲惫苍老的面容,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沉默地抱了抱他,和他挥手告别。
在飞机上,我闭上眼,恍惚想起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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