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谦又忽然叫住他,“太子妃,您没有什么要跟殿下交代的吗?”
潘成杰面露迟疑,他扯了一下温以谦,示意他别乱说话。
奇怪,温以谦怎么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渝安脚步一顿,不知道温以谦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恶意,有点不开心,“关你什么事?”
温以谦与潘成杰皆是一愣。
渝安:“你两次出言不逊,念你是席辞墨的谋士,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温二公子,事不过三这个道理,想必你懂吧。”
渝安行事大方坦荡,性格也是率性随意,有什么事也从不藏着掖着,与大景城里的那些逢人笑三分的权贵们相比,心思过于简单了。不过,这样的渝安,多了几分洒脱。
温以谦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收敛了脾气,温和的笑笑,“是草民的错,请太子妃莫要见怪。”
渝安没说话,转身就走。
十四神色古怪的看来看去,然后才跟上去。
他们走远之后,潘成杰才道:“你刚刚怎么回事?还没结论之前,你处处针对他做什么?”
温以谦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温润公子谦谦如玉,除了去年在参加科举时名落孙山,温以谦喝的酩酊大醉,潘成杰还从来没见过温以谦这个笑面虎情绪失控过。
潘成杰顿了顿又纠结道:“……该不会是因为太子殿下吧?”
温以谦嘴角抽了抽,坚定的否认:“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他姓渝,叫渝安。”
潘成杰更煳涂了,追问,“为什么?”
温以谦一笑,可笑意却并不深,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记得你之前查过渝府,渝安这些年在大景城的至交好友你该知道有谁吧?”
潘成杰说知道,然后说了一个名字,“张家七子,张皓井。”
温以谦若有所思的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22章 委屈
次日,天蒙蒙亮。
席辞墨阔步走出正殿大门,英俊的脸庞比平时冷峻了几分,眉宇紧皱,可见他心情不是很好。
他一走,被吵醒的渝安冷冷吐出两个字,“混蛋。”
十四吓了一跳,见四周的宫人都面色如常,似乎是没听到渝安刚刚骂席辞墨的话,松了一口气,“太子妃别动怒了,要不再睡会?”
渝安双手往榻上一撑,打算起来,可他一动弹,手脚发软、腰酸背痛。
他高估自己了。
渝安暂时放弃起床的念头,老实的重新躺好。
他睁着眼睛,直到眼睛酸了,他才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于是把被子往上一扯,盖住了脸。
他既委屈也不解,明明昨天一早还好好的,可他从曲台殿回来,本来还打算找席辞墨一起吃饭的,结果席辞墨等都没等他就已经用了午膳,而且人也变得冷冰冰的,臭着一张脸。
昨天晚上还折腾到半夜,早上又吵醒他……
渝安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会因为席辞墨的喜怒无常而觉得委屈,他越想越心酸,眼睛也红红的,一个没忍住,于是用玄水一带的方言骂席辞墨。
骂了一会,他心情也好了,人也冷静了。
“昨天我去曲台殿之后,有谁来了东宫?”渝安询问道,席辞墨那厮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的,渝安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十四哪知道,他正要敷衍了事,可见渝安的表情凝重,他也有些惴惴不安,于是改口道:“奴才这就去问问。”
十四很快就打听到消息回来了,他说,岳侍读来过。
岳侍读?
昨天下着暴雨,岳侍读却冒雨赶来东宫,想必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难道是岳侍读知道自己教六皇子写文章的事情了?
电光火石之间,渝安勐地记起来,昨天自己从曲台殿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潘成杰跟温以谦,当时温以谦半挑衅半试探的问了一句,说什么来着……
——太子妃,难道您没有什么要跟殿下交代的吗?
渝安明白了,肯定是岳侍读知道自己教六皇子写文章,心存疑虑,于是才冒雨赶来东宫。
因此昨天温以谦才会阴阳怪气的问出那句话。
也因此,自己昨天从曲台殿回来之后席辞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臭着脸,还爱答不理的,原来是发现自己藏拙了。
渝安皱了皱鼻子,白净漂亮的脸蛋满是烦闷。
这下麻烦了。
席辞墨此人城府极深,且聪明绝顶,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藏拙,肯定会暗地里调查自己,甚至可能还会连累渝家。
渝安越想越消沉。
可转念一想,渝家世代忠将,自己也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渝安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屋外的光越来越亮了,朝阳初升,细碎的阳光洒在榻上,渝安也睡不下去了,他掀开被子,更衣洗漱后准备出去。
十四后知后觉道,“太子妃,您还没用早膳呢,先用了早膳再去凤阳宫吧。”
渝安一口否认:“不是,我好端端的去凤阳宫干什么?”
去凤阳宫找骂吗?不去不去。
十四啊了一声,音量升高了,很刺耳:“您忘了啊,您今天得去凤阳宫请安啊。”
……
他还真忘了。
渝安深吐出一口气,郁闷到极点,他转身回去,背影寂寥,“去备早膳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挨骂。
唉。
好烦啊。
早知道嫁给席辞墨之后这么多糟心事,他当初就该狠狠心直接剃度出家一劳永逸。
第23章 友谊的桥梁塌了
景后这次没再让宫人使坏,一得知渝安来请安,就让人进来了。
可是景后却有意晾着渝安,还不给他赐座,只让他站着听自己训话,说了半天之后,景后才品了品茶,神清气爽道:“……墨儿呢?”
渝安心道我哪知道,但他也怕了景后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赶紧回道:“回母后,不知道。”
景后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渝安要是对席辞墨的行踪了如指掌,那才是可怕,于是面色稍缓,“罢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渝安松口气,恭敬的道了一声是,转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他站得太久,脚都站麻了。
景后蹙眉,扭头跟嬷嬷道,“瞧瞧,就这态度?”
“……”渝安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大多数人家的婆婆儿媳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有些人家甚至还会闹得鸡飞狗跳的,但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而且他这婆婆还特别针对他。
十四磨磨蹭蹭的,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悄悄给凤阳宫的一个宫人递了一张纸条,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虚的脸色都白了,但他还是做了。
渝安似乎没注意到。
待他们走之后,宫人立即把纸条呈给了景后。
景后一看到纸条的内容,就直皱眉,“什么?渝安竟然教小六写文章?他不是……”
景后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见识过很多住在宫里的女人们为了往上爬而使出的腌臜手段,因此景后立刻就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
渝安在藏拙?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景后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她不在乎渝安藏拙的原因,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她担心的是,渝安这扫把星会连累了她的儿子。
景后当机立断,“去,宣顾启容进宫,就说本宫无聊了,请他进宫陪着解解闷。”
嬷嬷:“是。”
离开凤阳宫之后,渝安去了一趟上书房。
十四替他进去叫六皇子。
也差不多到课间休息了,六皇子刚熘出来,别的小皇子们也陆续来院子里玩,渝安却最先注意到窗口那边站着一个拿戒尺的中年男人。
四方脸,刻板严肃,一身书卷气。
六皇子告诉他那是岳侍读。
渝安又看过去,可岳侍读已经离开了窗口。
六皇子这脑子缺根筋的,还不知道自己给渝安惹了多大的麻烦,他感激涕零的告诉渝安,岳侍读昨天夸他了,还特意拿走他的文章,说是回去再细看。
他先是表达了自己的喜悦,然后又扭扭捏捏的说,“岳侍读今天又布置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史论题的,好难啊,皇嫂您能再教教我吗?”
渝安忍无可忍,反手在六皇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拒绝道,“做梦。”
他顿了顿,又道,“除非你帮我抄书,就是母后要我抄的几本书。”
六皇子咋咋唿唿的说他趁火打劫,“你做梦!”
很好,友谊的桥梁刚刚开始搭建就已经结束了。
渝安一个转身,“谈不拢就算了,告辞!”
六皇子也很有骨气,“告辞!”
全程看着他们俩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十四茫然了:“……”
第24章 谎言与真相
渝安第一次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
明明早就知道皇族只是看着风平浪静的,但实则早就暗潮涌动。
他有些后悔自己那天太冲动了。
但是,渝安也不担心席辞墨会为难自己,毕竟只要自己还是太子妃,至少在明面上,自己跟席辞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担心的是……
渝安还在想着,一个拐弯,非常碰巧的遇到了席辞墨。
还有顾启容。
顾启容还是那幅样子,对着席辞墨的时候是温温柔柔的,十足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哥儿,还动不动就装着害羞的样子低头不语,但是一看到渝安,立即表情扭曲,目露凶光。
下一刻,顾启容记起席辞墨还在旁边,又连忙换上了娇弱温柔的模样。
这脸变得还挺快,跟川蜀之地的川剧变脸有的一拼。
席辞墨负手而立,垂眸看渝安,语气冷冽,“你怎么在这?”
十四抢先一步道,“太子妃刚刚去了上书房!”
渝安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动用自己这薄弱的太子妃权利换一个随身太监了。
席辞墨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下十四,后者笑容僵硬,接着,席辞墨的视线落在渝安的身上,“你去找小六说什么了?”
渝安说聊天,然后又道,“顾家哥儿怎么也在?”
顾启容抿唇笑,眼眸如含春水,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席辞墨,然后才道:“皇后娘娘寻我进宫陪她聊聊,还特意让太子殿下在宫门口迎我。”
渝安气息不稳,气的。
渝安抬头去看席辞墨,后者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半晌,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顾启容心里醋意翻滚,他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道:“太子殿下,别耽误了时间,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渝安面无表情的心想,如果席辞墨拒绝,他就可以原谅席辞墨这两天对自己的冷酷,也可以不计较席辞墨去宫门口接顾启容的事情。
席辞墨漠然的收回目光,淡淡道:“嗯。”
顾启容顿时喜上眉梢,踩着小碎步跟上席辞墨的步伐,路过渝安的时候,还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看吧,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自己一个哥儿,单单就可以生儿育女这一点,就能完胜渝安。
太子妃怎么了?
前朝还有废太子呢,恐怕不久的将来,渝安这太子妃的位置也得让给自己。
顾启容美滋滋的想着。
可惜没人理他。
渝安心沉到了谷底,他早上还满心委屈,可现在却只觉得无趣,甚至开始懊恼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容易被席辞墨的一举一动而影响了情绪。
这样不行我得改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靠!
谁揪他衣领!
渝安一边雄心壮志的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走,结果还没走两步,他后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把渝安勒的咳嗽不止。
“……”
渝安一边咳嗽一边擦眼泪,还不忘回头去看,果不其然,是席辞墨。
席辞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渝安的后面,他垂着眼,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渝安,还冷嘲道,“又不是小姑娘,哭个什么。”
他是误会渝安因为吃醋而气哭了。
渝安气他刚刚扯自己后衣领,差点害得自己原地归西,他轻哼一声,“关你什么事,又不是哭你。”
席辞墨脸色一沉。
他高大冷酷,每每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总能轻易的让渝安回忆起之前在戏楼看到席辞墨时,对方站在三楼俯视自己的那一幕。
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渝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抿了抿唇。
顾启容也凑过来看热闹,他刚刚也看到渝安擦眼泪了,也同样误会渝安是因为吃醋而偷偷掉眼泪,心情大好,还故意炫耀,“太子妃要是无事的话,一起去凤阳宫吧?”
其实顾启容是知道景后反感渝安,还三番五次给渝安下绊子,因此,顾启容最初的时候是笃定渝安会拒绝。
渝安笑笑,“好呀。”
顾启容脸色骤然一变,他勉强维持着笑容,“……啊?”
他突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渝安又慢吞吞道:“不过,我今天已经去请安一回了,还是算了吧。”
顾启容松口气,又翻了一个白眼。
席辞墨忽然伸手,手指点了点渝安的额头,像是不喜欢他跟别人这么开玩笑,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渝安的嘴唇。
渝安比他矮大半个头,只顾着歪头躲开,压根没注意到席辞墨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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