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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花(近代现代)——刘水水

时间:2021-10-26 13:57:37  作者:刘水水
  霍廷从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支,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圈,他这点儿心事,终于能说给别人听听了。
  “江方濂他好像喜欢我。”
  王浪的表情精彩纷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去打断霍廷,让他继续。
  “他喜欢我…我又没办法…”
  王浪以为自己听错了,良久,才问了句,“不是…你怎么就觉得江方濂喜欢你?他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霍廷摇头,自己这不也在等江方濂跟他坦白吗?谁知道江方濂嘴这么严实。
  王浪觉得更不对劲了,“那你凭什么说人家喜欢你啊?”
  这事儿要怎么跟王浪解释呢?江方濂喜欢男人,他跟江方濂走得那么近,江方濂喜欢他不是合情合理,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
  霍廷将烟按灭在墙上,用一种“你该明白的”表情说道:“他喜欢男人。”
  王浪的瞳孔顿时放大了,霍廷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霍廷,“他喜欢男人,所以他就得喜欢你?”
  江方濂喜欢男人这事,还不算让王浪震惊,让王浪震惊的是,霍廷的逻辑。
  没想到霍廷理直气壮的“啊”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王浪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我喜欢女的,我也没是个女的都喜欢啊?
  霍廷觉得他和王浪说的不是一码事,“不是,你不明白,他没有是个男人都喜欢,他喜欢我。”
  这事确实说不明白,随便叫个人来听听,都明白不了。
  “他对我…不一样…”霍廷自己都觉得矫情,他连情窦初开的时候,都没过说过这么矫情的话,听得王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霍廷转了转食指上的顶针,“而且…他还送我这个…不是你说的吗?这玩意儿像戒指。”
  他说的?像戒指霍廷就成天戴着?霍廷是不是脑子问题?
  关于“江方濂到底喜不喜欢霍廷”这个话题暂且不说,王浪又问道:“你说江方濂喜欢你,那你给人家织个手套算怎么回事?你也有这意思?”
  霍廷噎住,“没有啊…我又不喜欢男人,我只是想着江方濂跟跟我赶紧把话说开了,以后我是我,他是他,男人之间就不要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影响感情。”
  “合着你给人织个手套,算是你拒绝他的安慰奖呗?鼓励人家再接再厉?你怎么想的啊?”
  霍廷彻底怔住了,倒也不能这么说,织手套那会儿,就是想给江方濂织就织了。
  “其实我也挺纠结的,你别看江方濂整天不声不响的,他性子烈得很,我怕我话说重了,他想不开,可是我对男的…也没想法…”
  王浪忍不住往后仰,这叫没想法?什么样的才叫有想法啊?他忍不住对霍廷竖起了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的谈话,要在无声中结束时,江方濂涨红着脸从楼梯上跑下来,他手足无措,一着急就容易口吃,“不…不是的…霍老板…我没那么想…”
  江方濂怎么想的,在这一刻,对于王浪来说不那么重要了,王浪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现在是多余的那个,他得让出位置,让这俩人把话说清楚。
  王浪装做没听到,干咳了一声,“我上厕所。”
  看着王浪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江方濂心里千回百转,努力在组织语言。
  原来霍廷的这些反常反应,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喜欢他吗?可是…江方濂没法说清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是这样的乌龙,他绝对不会让霍廷难做的,他俩本来就没什么,阴差阳错之中,好像又有了什么。
  “霍老板…”江方濂抬眼去看他,双手慌张地摆了摆,“没有…我没那么想…你误会了…你是个好人,我觉得你帮了我很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你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困扰…我真的没别的想法…”
  喜欢同性这种事情,不是能被所有人接受,江方濂太明白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霍廷是个正常男人,如果自己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肯定会觉得恶心的,之所以霍廷没有表现出厌恶,一切都是因为霍廷是个好人。
  霍廷不知道江方濂是从哪儿开始听的,但至少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回答,什么叫误会了?
  江方濂不喜欢他?
  “那你送我这玩意儿干什么啊?”霍廷举着手,像是个滑稽的小丑。
  银灰色的顶针在声控灯的照射下闪着光,一想到霍廷把顶针意会成戒指,江方濂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不是喜欢…针线活…”
  霍廷脸色渐渐变得红润,难堪的燥热瞬间点燃了他的火气,“谁喜欢针线活了!我有病啊我喜欢针线活!”
  恼羞成怒的霍廷一把摘下这象征他羞耻的证物,攥着顶针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场面让江方濂也吓怔住了,他不敢去看霍廷的眼睛,紧紧地捏着拳头,“霍老板…不用为我做什么的…我真的没有想过…”
  不说还好,一说霍廷更来气,什么意思?嫌他自作多情?
  江方濂不喜欢他喜欢谁?还对那个薄情寡义的倒插门念念不忘?
  霍廷一旦想到这种可能,不止是难堪,还觉得自己万分掉价,他哪点儿不上那个倒插门了?
  “那你喜欢谁?那个倒插门周唯安?”
  霍廷的表情有点狰狞,看得江方濂一愣一愣的,怎么会突然提到周唯安呢?一定要说自己喜欢谁,目前还真没有,也不是非得有个喜欢的人,要不是跟霍廷之间的误会,他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个人问题。
  见江方濂不说话,霍廷以为自己说中了,他指着江方濂,气得头顶生烟,反应过来手里还捏着顶针了,这玩意儿他不稀罕!
  他拽过江方濂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自己拿回去吧!不知好歹!”
  王浪在门里实在听不下去了,霍廷这也太难看了,节节溃败啊,江方濂喜欢他,说出去谁信啊?就他现在的表现,说是他表白不成,翻脸不认人还差不多。
  为了避免矛盾的升级,王浪提了提裤子,故作自然地走了出来,“你俩下来干嘛的?”
  江方濂把手藏到身后,小声道:“我下来拿油的,小孟把油壶打翻了。”
  王浪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该撒尿的撒尿,该拿油的拿油,别杵在这儿了,大过年的。”
  借着油壶里挂着的最后那点油,沈聿安给孟尧烤了几串容易熟的东西,他家要移民的事情,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孟尧开口,他不知道现在算不算一个好时机。
  “怎么啦?”见沈聿安一直看着自己,孟尧趁着没人,跟他靠得更近了些。
  “孟尧,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读书不是唯一出路,尤其是像孟尧这样的性子,是沉不下心来读书的,与其跟他讲无数冠冕堂皇的道理,不如陪着他早为谋生做打算。
  可十六七岁的小男生懵懵懂懂,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鬼话。
  孟尧手里捏着串儿,随口道:“没想过,不行就去广场上卖烧烤吧。”
  沈聿安苦笑了一声,“你现在吃的都是我烤的,你卖哪门子烧烤啊?”
  不知道为什么,孟尧觉得沈聿安最近对他态度转变了许多,很迁就他,也不泼他冷水了,大概是沈聿安良心发现吧,其实沈聿安什么样他都喜欢,但是他还是最爱沈聿安那副有点烦他,高高在上的模样。
  “学呗,这有什么难的啊,我织手套都学得会,回头我烤给你吃。”提起手套,孟尧蓦地想起霍廷和江方濂,他回头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颇为不解,“你说…廷叔没事儿给江方濂织手套干嘛啊,好怪哦…”
  沈聿安没说话,这有什么可怪的,孟尧为什么会给他织,廷叔就为什么会给江方濂织。
  忽然,从门口传来脚步声,江方濂跟着王浪一块儿上来的,没见到霍廷的人影。
  “廷叔呢?”孟尧随口问了一句,毕竟该跟王浪一起上来的,怎么算都该是霍廷。
  王浪心想,霍廷这会儿估计是没脸见人,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自己这个做兄弟,不得维护他的面子?
  “还在厕所呢,拉肚子。”
 
 
第41章 
  孟尧大惊,“还没吃就开始拉肚子啊?”
  沈聿安扯了扯孟尧的袖子,示意孟尧安静点,别一惊一乍的,上来的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怎么看霍廷都不像是在楼下上厕所。
  盘子里烤好的窜堆了一大摞,霍廷才姗姗来迟,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他径直走到王浪身边坐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方濂。
  江方濂不敢自讨没趣,又怕尴尬,只能耷拉着脑袋,随手在盘子里拿几样串。
  谁知霍廷像是跟他较劲儿一样,他选哪样,霍廷也跟着抢哪样,他没办法,步步退让,一串没拿到手。
  倒是王浪看不下去了,低声怼了霍廷一句,“你别丢人现眼的行不行啊,这么多串儿你非得人家手里抢?”
  “就是啊,这不挺多的嘛。”孟尧觉得古怪,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廷叔不是跟江方濂挺要好的吗?还给人织手套,怎么下楼上个厕所的功夫,整个人性情大变,是把脾气拉出来了吗?
  沈聿安还得管住孟尧的嘴,“你吃你的,少说话。”
  不管气氛有多么的紧张,在接近零点时,整个城市突然喧闹了起来,人们的情绪,就像是即将引爆,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样,蓄势待发。
  霍廷他们也准备的鞭炮和烟花,别看王浪和霍廷挺大的个子,都不太愿意去点鞭炮,所以等鞭炮拆开铺好后,几个人面面相觑。
  “谁去啊?”
  江方濂主动请缨,算是在霍廷面前将功折罪了,“我去吧…”
  霍廷就看不得他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一肚子火的,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捏着打火机就上前去了,压根儿不给江方濂机会。
  “诶…”江方濂阻止,王浪朝他摇了摇头。
  王浪算是看明白,霍廷现在是觉得面上无光,非得跟江方濂对着干,就这幼稚的程度,都快赶上孟尧了。
  是自己逞强,硬要出头,也不想在江方濂面前太丢分,所以霍廷是硬着头皮都得上。
  楼下的鞭炮声响起,像是在催命一样,霍廷克制住自己的哆嗦,将打火机凑到引线旁,按下火机那一瞬间,他想起身跑开,没想到顶楼风太大,火都没打燃。
  偏偏王浪还阴阳怪气的,“你行不行啊?”
  放屁,他就没不行的时候。
  霍廷心一横,强忍着自己的心慌,故作镇定,让火机多停留了片刻,引线燃烧迅速,他反应过来时,来不及收回手,手指被火光狠狠地扫了一下。
  巨大的爆破声让霍廷无暇顾及被炸到地方,他往后退了几步,跟大家躲到了门里,狼狈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辞旧迎新,跨过除夕夜,就拥抱新的一年,喜庆的气氛,还是能让人暂时放下心中的怨怼。
  在一声声新年快乐当中,霍廷还是和江方濂对视了一眼。
  回想今年的变故,爸爸去世,江方濂住到了他隔壁,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一个江方濂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凌晨三点钟,大家实在熬不住了,楼顶的狼藉留着明天再收拾,江方濂有些关切地看着霍廷的手。
  只是霍廷不太领情,王浪他们一走,他也直接进了屋,两人连话都没说上。
  隔壁的大门紧闭,江方濂觉得又心堵又无奈,霍廷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自己了。
  刚刚是他莽撞了,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当着王浪的面,说些让霍廷下不来台面的话。
  江方濂从柜子里翻出之前用过的烫伤膏,又写了张纸条,把纸条和烫伤膏一起贴在霍廷的门上,敲了敲门后,也不等霍廷应门,蹑手蹑脚地猫回了家。
  顶针还在江方濂兜里,他在想,霍廷都把顶针还给他了,他是不是该把手套也换给人家。
  刚人多,霍廷不好意思喊疼,这儿到家了才发,他手指都被炸红了,他今年真是跟江方濂犯了风水,不然怎么三天两头的被火烧。
  火烧倒是其次,今晚丢得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晚上睡觉,梦里都是江方濂涨红着脸说不喜欢自己的话。
  如果非得追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江方濂喜欢他,还得是那次在旅游车上,江方濂对他没意思,脸红什么?不是心里有鬼,大男人脸红什么!
  霍廷在暗自较劲,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下意识朝窗户看了眼,对面拉着窗帘,客厅的光正好透过窗帘布。
  潜意识里认为是江方濂,可霍廷又找不到江方濂来找他的理由,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又来跟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霍廷起身去开门,门口没看到半个人影,只是飕飕的冷风往家里灌。
  谁!戏弄他!
  霍廷正想关门,余光瞥到了门上贴着的纸条和药膏。
  开头的称呼是“霍老板”,不出意外,这是江方濂写的,江方濂的字迹端正,一板一眼的,活像是读了很多的书,掩盖了他没啥文化的事实。
  纸条的内容很简短,让霍廷擦点药。
  别人都没发觉,江方濂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
  霍廷捏着药膏,有种去敲门的冲动,江方濂让他下不来台,又对他示好,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他招惹不起,回头他要是再说一句,对自己没那种意思,那他霍廷的脸皮也太厚了。
  大年初一,两人就别扭上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触霉头。
  守夜睡得晚,霍廷又有心事,第二天连生物钟都不管用了,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新年头一天,街上就没有铺子开张的,他也懒得下楼,打算上楼去收拾昨晚剩下的东西。
  路过隔壁时,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丝门缝,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霍廷不想自讨没趣,一上楼,江方濂已经把不少用过的餐具清洗干净,烧烤架也拆开来,连垃圾都打包好放在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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