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安市市郊外,一栋施工废弃的大楼内。
一个男人缩在一间高层的毛坯房里,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衬衫被地上的泥灰尘土弄得肮脏极了。连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精英发型也彻底凌乱,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风度。
他的手脚都被捆着,面带极度的惊恐仰头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人。那个人手里提着一一把锋利的刀正面无表情朝他走了过来。男人无比恐惧,盯着那个人手里的刀子全身发抖。
“你要干什么?你不可以杀我……你想干什么?!”男人慌乱中,突然像是预料到了某些极为可怕的事情。
在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以后,他立刻蹬着腿想背蹭着墙站起来逃跑。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男人大腿一痛,中刀以后面色苍白全身冷汗,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咆哮声。他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了,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了。
只是他不甘心。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人会是他?
那人并没有急于下手索命。看着在地上挣扎逐渐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失去力气的男人,缓缓他走过去。
男人昏昏沉沉,仰望着那个人在自己眼前蹲了下来。看到那人的脸,男人眼睛一下子瞪大,从喉咙里发出极为悲惨的喊叫声。
“你不可以……我错了!不、不要啊……求你了……不要啊!!!”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男人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声叫喊求饶,并且回光返照后开始剧烈挣扎。
……
顾非声哼着歌,稍微捻了一下刀尖。拿过一个鸡爪子,手起刀落,咔擦一声,把鸡爪子上尖锐的指节切断了。
同时,小提琴声在一声尖叫达到顶峰后,音乐忽然安静了下来,节奏也突然放慢了。
顾非声把那些剁掉了指甲的去骨鸡爪丢进锅里,加了酒和一点姜蓉和葱段慢煮。煮制要花五分钟去血水,趁着这期间,顾非声冲了下手走出去把电视换台了,换成了由另外一首钢琴曲。是肖邦的《夜曲Op.9 No.2》,整体气氛舒缓而平和。
顾非声这才松了口气,念叨了一句:“叫得真是吵死了。”
他今天要做的是布达佩斯风味柠檬鲜泡鸡爪,新鲜的青柠加上冰块和匈牙利甜醋,酸甜可口的鸡爪入口爽脆,是有点中西结合的一道美味开胃菜。
这道菜最好要浸泡在柠檬酱汁里三个小时以上才能入味。他把做好的菜放进密封饭盒,用保温袋装好。
今天他奶奶过生日,他打算带着点食物去看望一下。
从他家到他爷爷奶奶家要开车一个小时,跨越一个区,顾非声本来预计着是在晚上七点半前到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忽然有了点预感,抬头往后视镜里一看,不远处有红蓝双色灯闪烁逐渐接近,不少车都在让道。
顾非声突然有一种预感,在警车与他那辆迈巴赫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瞬间顾非声确定自己通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周阆熟悉的那张脸。
顾非声:“……”
观察警车数量看来是出了个不小的案子,看着好像还有特警出动。望着他们前去的方向,顾非声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太妙的事情。
顾非声探出头去脱口而出:“不会吧?”
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
他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反正他的柠香鸡爪还要泡一会儿,于是换挡踩油门,跟着那几辆警车后面开走了。
第19章
若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时间线用力往前一推,暂时来到三天前。
南安市在结了杨星月的网络传播案以后,省厅一边传来了嘉奖,一边私底下召了市局所有高层警力和各大分局的队长、科长们一起开会。
最近南安市将会迎来一个大型文化交流会,届时会有社会各界重要人士都会莅临我市指导参观。在此关头,治安方面必须规范,上面给市局试压,要求他们务必维持南安市近期治安稳定。
周阆和上官红一正一副俩刑侦支队长在省厅被耳提面命。
这次南安市文化交流会会参加前来的要员多,所以直辖市副局长上官英明,也就是上官红他老爹也在。此时这位老警察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盯着他儿子和周大侄子,就差过去提溜着他俩的耳朵把人揪起来。
会开完了以后周阆和上官红被上官英明拉到一边讲话,问最近他们手上那桩案子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上官红主动详细描述了一下案情,听得他爹颇觉惊讶。
上官英明说:“受害者都安置好了么?”
“有一部分人信息缺失没找到,我会继续追查的,一定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周阆回答。
上官英明盯着周阆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是个好孩子。周云尘他泉下若有知,你总是没有令他失望的。”
上官英明和周阆的养父当年曾是关系十分要好的战友,在养父去世以后,这位长辈俨然也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家人一般。
上官英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有点古怪地说:“那个,周阆啊。这礼拜天你有空的话,你婶子让你来我们家一趟,说好久没见你了怪想的,想看看你。”
周阆:“……”
一般这位干叔叔说这种话,大概意思就是他干婶婶又要给他介绍对象了。自从周阆过了三十岁以后,上官红他妈就急得上蹿下跳给他俩找对象。
看到他满脸的不配合,上官英明说:“你别不乐意啊。难道你非要学周云尘?”
此话一出,周阆脸上的表情就暗淡了几分。根据收养法规定,能够收养孤儿的必须是三十岁以上有一定经济能力,或者结婚夫妻双方不能生育的人。周云尘那时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本来是说好了一桩婚事的,为了收养周阆就把这事儿生生的给取消了。后来周云尘也没有再谈过这事儿,生怕自己结了婚再生了个孩子会委屈他。
周阆清楚这些事情,他沉默片刻后说:“如果遇到喜欢的,我会争取的。”
“哪能有那么合适的。”上官英明作为长辈叹息一声,“过日子么。能碰上喜欢的最好,要是碰不了找个顺眼的一起过也行。”
周阆:“……”这让他该说什么好。
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的上官红总算有机会开口了,他努力岔开话题解救发小,问:“爸,那个,阿青他最近是不是要从国外回来了?”?
上官青,上官红他三叔上官刚正的儿子,是家族里排行第四的堂弟。他家祖祖辈辈和堂兄堂姐,全都光明的投身了警界,无一不为国为民尽心尽力,无怨无悔地做着人民的公仆为祖国发光发热。
但上官青他就比较“反骨”,他从一开始就对做警察没有任何兴趣。他更喜欢文学和艺术,在高中的时候就拒绝了参加警校体检,高中毕业以后直接出国去英国念音乐系去了。
对于四孙子的这种叛逆行为……大家长上官无敌召集全家人对其表示了强烈支持。老爷子对这位孙子说:正义存在每个人的心里,不在于你是什么样的职业,什么样的出身,只在乎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上官青本人也争气,据说他十分有音乐天赋,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有着天才之名,还很得教授赏识。如今在维也纳、奥地利也举办过个人音乐会。
“阿青啊……好像就后天晚上的飞机到吧。”上官英明想了想,“不过你三叔三婶比较生气,因为他这次回国不回老家西京,会先来南安市。”
周阆:“南安市?他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最近你们那不是要举行文化交流大会么?他好像是受了某个音乐家的邀请,前往参加一个音乐会。”上官英明说到这里,忽然像是记起了某件事情,对着周阆说,“提起这个,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周阆站直了腰,直觉接下来要说的这个事情比较复杂。
上官英明告诉他俩:“最近首都那边,死了一个钢琴家。”接着他说出了一个哪怕平时不听钢琴曲没什么文化的人都听过的名字。
上官红愣了一秒:“他怎么死的?”
“死得不怎么光彩,都见报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上官英明停顿一秒,说,“死于外嫖,事正一半,被吸了冰后神志不清的几个小姐合伙用刀砍死的,死的样子比较惨。”
“……”上官红沉默一秒,“然后呢,这案子应该结了吧?”
“这怎么能不结,当即人赃并获啊。把人拼好以后确认一下死者身份叫了家属带走了。”上官英明顿了顿,“然后没过多久,在西京市。又有一个大提琴家,上吊窒息地死在自家天台上。这案子西京市局长感觉不对劲,打了电话问我,说最近有没有其他著名音乐家惨死的。我就叫手下网警查了一下……果不出其料。”
“全国范围内,包括音乐学院的教授、副教授、校长主任。这些较为知名的音乐家在最近三年内死得非常频繁。有的是因为车祸、火灾等人为,有的是因为不可抗力,比如突然心跳骤停、突然猝死,法医验尸也没有验出原因。”
“这不正常。”周阆皱起了眉说道。
“是个警察都知道不正常。地域跨度太大,同一个人犯罪的可能性不高。我们怀疑这背后可能有个不明势力的犯罪组织介入,而且专挑音乐家下手。”上官英明皱眉说道。
“但这有些地方说不通。先不说那些溜冰吸粉的小姐是否可能被人指示,再说那些天灾人祸,以及找不出原因的猝死。这些很难联系到一起,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都是音乐家。”上官红顿了顿。“但是我国有16亿人,每天死亡平均五万人,在整整三年内可达到将近五千五百万。针对于音乐家的死亡并不频繁,地点也过于分散无法构成连环杀人案。”
“你说的这也有可能。”上官英明有看了周阆一眼,“你俩还是要警醒一些。最近上面红头文件下来了,华南地区会调动警力人员来南安市保护此次文化交流会的重要人士,也会派人提前来进行交接工作和演练部署。两位警官,你们做好准备吧。”
上官红和周阆一起站直,敬了个礼说:“是。”
他俩坐车回来,在收到市立给的红头文件以后发给了市局和分局,要求主动配合工作。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晚上,因为航班变动原因,一架来自英国伦敦的飞机原本预定后天抵达,却提前一天落了地。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提着行李从航站楼走出,他约摸二十来岁,背上背了一个大箱子,手里提了个小箱子,拉着万向轮行李箱招手打了辆出租车。
许久没有回国的上官青对国内的发展有些不适应。
他的手机还没有开机,由于没有国内运营商的SIM卡他打不出电话也收不到信号。航班提前了一天到南安市,在“机场将就睡一晚上”和“去投靠亲朋好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在司机问他去哪以后,他沉吟片刻,报出了一个地方。
出租车开了一个半小时,在一栋别墅独栋洋房前停下。上官青用几张提前换好的人民币现金付了钱,背着个大提琴提着架小提琴拎着行李下了车,伸手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这家的保姆,她看到眼前面容清秀气质安静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心想这人长得可真不错,询问道:“请问您是?”
上官青拿出一封信:“我是上官青,刚从英国回来,应聂默聂教授的邀请来参加他的个人音乐会来与他合奏最后一曲。”
保姆看了信,这才放了人进来:“聂先生不在,刚好有事外出了。请您先进来等他吧。”
“打扰了。”
上官青低头脱鞋,忽然感觉有个人在看自己。他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小孩的眼睛。
那个小孩坐在二楼,抱着楼梯上的栏杆低垂着脑袋,一双腿在半空中,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就那样盯着他。那真是个极为漂亮的孩子,一双大眼睛里中满是对陌生人的好奇,就像林间的小鹿一样干净。
两个人位置一上一下,上官青不得不仰头和楼上的他对视。
保姆叫了一声,赶忙跑上去说:“阳阳,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很危险的,快起来。”
名叫阳阳的孩子听话从楼梯栏杆边离开,出于礼貌下楼来了。他虽然有些怕生,依然抬起头很讲规矩地问好:“你好,我叫聂秋阳。你是我爸爸的朋友么?”
“你好,我叫上官青。”
聂秋阳愣了一下,说:“你就是上官青?”
“你知道我?”
“嗯。”男孩睫毛纤长,伸出手怯生生的牵住了上官青的右手,有些害羞的眼帘垂下露出一片浅色的影子,“我听过你演奏。你好厉害,我爸爸说你是个天才,我也这么觉得。”
聂教授是个在国际上都很有声望的钢琴家,他的儿子应该也是从小学乐器。弹钢琴的人手指尖的指纹会很浅,十指弹过玉石一般的琴键不会留下弹弦乐器一般的茧子,反而会打磨得越发光滑柔软。
“你多大了?”上官青任他牵着自己的手问。
“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三了……”他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就突然止住了,因为在他俩身后门被再次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衬衫的中年男人。
看到来人是聂教授,上官青敏锐地发现聂秋阳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呼吸急促了些,甚至脸色有点发白,整个孩子露出一些比较害怕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怕自己的爸爸,但既然孩子害怕了,上官青还是下意识挡在了他的面前,在聂教授看过来的时候主动上前握手:“您好聂教授,我是上官青。这次前来多有打扰。”
聂默对于上官青的主动上门到来表现得十分热情,甚至在他说了自己航班的变动事故以后主动邀请他在自己家住下,并叫保姆做了一桌美味佳肴款待。
饭桌上聂教授多喝了几杯,拉着上官青叫他演奏一首曲子展示一下。原本上官青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饭桌对面小男孩闪着期待的眼睛,还是去取了自己那把小提琴,拉了一段《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
聂教授听完以后立刻鼓掌,大加赞美他的才华横溢。聂秋阳也笑了,一双杏仁似得眼睛里满是憧憬,当他笑起来,就像是某些教堂壁画中描述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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