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周阆指着那辆宝马车,“这里放大。”
技术立刻按他说的做,直到放大看清车牌号以后,周阆才说:“这段监控出现在国道G1460路段,此后往下紧接着的两个路段,一共有三个立交桥,十四个岔路口,一个高速公路入口,往下一个路段车辆密集度较大。
“歹徒的车没有牌照,不太可能冒着被交警抓的风险往人最多的地方开。此后排除人口来往较大的就剩下七个路口。”
“这辆红色宝马的牌照是东昌市开头的外地车辆,交管部门规定我市及直辖市自上周起持外地牌照车辆不得进城,城市限牌后进城许可证在早上七点,否则只能绕城外环绕路行驶。”
上官红立刻反应过来:“那这辆宝马车很有可能和歹徒的车接下来路段一起行驶过,而且进行过一段时间不短的跟车!”
“去联系一下这辆宝马车的车主,去调一下他的行车记录仪!”周阆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行动起来了。“技侦网安那边怎样?受害者通讯设备追踪查到了么?”
季励立刻打电话:“我正在催!”
周支队长一旦行动起来,绝对是雷厉风行的。他在市局里面是出了名的“铁人”,只要开始办案就能近乎不吃不喝不睡,一直精力十足直到案情告破。
网安技侦也很快给了消息,但也给的很令人沮丧。
聂默身上的手机像是被人给销毁了,追踪定位不到。上官青身上更是没有信号,联系到他刚从国外回来的身份,说不定回国以后还没有办国内电话卡,手机就根本没开过机。
一个小时以后,派去找宝马车主的警察来了消息,说那辆红色宝马车上的确装了行车记录仪,这就带去市局。
总算有了个好消息,众人翘首以盼地看着季励带着一个数据储存卡跑着回来,后面跟着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宝马车车主。
那车主是个有点胖的男人,三十五六岁,又矮又圆,挺着个一看营养就没少补的啤酒肚。同样三十岁出头的周阆站在他面前,身高笔挺肌肉锻炼得结实而不突兀,长裤皮带勾勒着没有一丝赘肉的有力腰腿,两人一下子看上去对比十分强烈。
那车主一来就哆哆嗦嗦的说:“警察同志,今天我带着我老婆孩子进城看望丈母娘。虽然当时开车的是我但是车是我老婆的。要是违法乱纪了是抓我还是抓她啊?”
周阆认真地问:“那你是希望我抓你还是抓她?”
车主啊了一下,脸上顿时青白交加以为是真的犯事儿了,他嘴皮子一哆嗦道:“那,那还是抓我吧。家里孩子还小……我老婆还得给孩子喂奶呢……”
要不是人命关天案情紧急,周阆还能再和这人玩个几回合。可此时上官青和聂默他们性命攸关,每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致命。他再镇定也没这心思,挥挥手让季励把人带到一边去先解释,叫技术把行车记录仪里的影响快点导出来。
果然,周阆的刑侦推理方向是对的。在看到那辆日产丰田FJ120出现的的一瞬间,所有人眼中都有些激动。
找到了!
在一个红绿灯等待之后,宝马车跟在丰田后背一起开出了路口。
在场刑警立刻记录沿路路标,用电脑在投影地图上画出路线。本以为这次能在监控缺失的路段看完丰田车的路径,找到它的踪迹。可是宝马车跟着跟着,突然减慢了速度停在了路边上。
众人傻眼了,这宝马一停车,就看着那辆丰田FJ120缓缓从行车记录仪里消失了。
赵屏没忍住,转头就去问那个在一边角落里的车主:“你停车干什么?这一块也不是能随便停车的地方吧?”
车主吓了一跳,脸红了红,老实交代道:“那,那啥,我孩子当时突然尿急,我就停车在路边绿化带让孩子解决了。”
众人:“……”
车主见办公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于是小心翼翼道:“那警察同志,我把记录仪放你们这儿,我能走了吧?”
“你孩子还在哺乳期,要解决不是有尿片么?你蒙谁呢?”周阆狠狠皱着眉说,“自己做错事还敢赖孩子?季励,把他带去环境卫生管理部门,依照《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第三十四条规定依法处罚!”
季励不敢违背,小声劝说:“先生,我们走吧。”
车主一脸哭丧,跟着眼前这个看似很好说话的小哥走,等出了刑侦科室才问:“这位警察小哥,我这处罚严不严重啊?”
季励探头左右看看没人,然后才说道:“按照卫生管理条例第三十四条的话,随地大小便会被警告和罚款。但如果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规定,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情节严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留案底刑事拘留。”
见这车主一脸惨白,季励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缩着脖子对他说:“下次不要再犯啦,保护城市卫生人人有责。”
季励随便把人吓唬一顿以后,让他赶紧去交个罚款然后快点走。这小实习生看到头也不回跑掉的车主,一挑眉偷偷吐了下舌尖,转身恢复了老实的模样,又再次回到刑侦科室里去了。
监控不管用,手机追踪找不到人,行车记录仪跟丢。
连续三次线索断裂给刑侦队一次又一次造成了挫折。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丧气,人质危在旦夕,上官红已经开始叫交管部门把今天所有的道路监控找出来,进行逐一排查。
看是这方法实在是不太管用,想也知道。现今全南安市一共有260万个监控,平均每1000人被168.03个摄像头监控,要是等查出来,得到猴年马月上去。
一个刑警问:“如果他们出城了怎么办?”
上官红:“那就每一个收费站,每一个ETC都别放过。”
警局的人立刻动了起来,人命关天,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办事。
等人分散去找了以后,周阆才站直皱眉说道:“我不认为歹徒会走ETC,如果他想要逃跑不可能留下证据和记录。事实上如果他是有计划的犯罪,一切道路监控设备应该都会被避过。”
“我知道这是笨方法而且投入收益回报不成正比。但有一丝希望就要去做,人命面前不计成本不择手段,这是第一规则。”上官红沉声道。
“歹徒能力超群,无法追踪。周哥,现在怎么办?”赵屏小声问。
“查作案动机吧,如果是有组织的犯罪行动,绑架者事先一定调查过受害者的各种信息。“周阆把眼睛别开说:“去查聂默社会背景的人回来了吗?他平时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家庭环境和社交背景怎么样?”
季励一从外面回来就听见周阆的话立刻小跑着从自己桌上拿过一份文件:“我这有。”
周阆直接接过,刷刷刷翻过文件,开始一目十行地看。
随即他把手里的文件一丢,哗啦啦的文件被摔在办公桌上滑出去老远。他已经强行记住了所有信息,接着大步流星地就往外面走。上官红愣了一秒,也跟着他往外面跑:“你去哪?”
周阆的声音已经开始从外面传来:“聂默他家。”
市局里的警察继续查监控,但收效甚弱。周阆强记了聂默一切资料,正常驾驶一个小时的路程,被他开车仅仅三十五分钟以后就停在了聂默他家门口。
对开门的保姆出示了警察证以后,周阆一行人顺利进入了聂默的家。
他和几个外勤刑警穿上鞋套进屋环视了一圈,这是个看上去很富有的家庭,整栋房子分两层,都是统一豪华的欧式装修。各处家具装饰都是大开大合的西式风格,连上楼的栏杆扶手上都带有欧式花卉浮雕。他在二楼的栏杆处停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一处地上的地毯有一点和别处不一样的压痕。
就像是有个人经常坐在这处边缘,从栏杆缝隙中垂下腿在半空中,俯视着看着楼下。
这个压痕挺小也不深刻,经常坐在这里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
周阆站在那个位置,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客厅,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欧式沙发,金属摆件和墙上的鹿头射猎标本,还是玻璃缸里面养的金龙鱼、窗帘后背放着的高尔夫球杆,酒柜里的葡萄美酒还有雪茄香烟盒,全都一目了然。
聂家有有一个音乐室,里面有一台价值百万的斯坦威钢琴。周阆走进去看了看,检查了一下钢琴,发现琴盖上有一个凹陷的小痕迹。他弯腰摸了摸那个印记若有所思,忽然眼睛一眯,跟着从黑色地毯上捡起了一样东西来。
周阆最后走进了房子里的主卧,整个主卧都是以白色为主调的装修,衣柜和地板都是。
他看向双人豪华大床的床头柜,那上面有一个胡桃木深色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周阆把相框拿起来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就有些变化。原因无他,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聂默的妻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就像是空谷幽兰又或是名媛芍药,总之美丽得不可方物,说是仙女下凡。聂默本人倒是长相朴素,因为妻子容貌出众的缘故,他们年少的小儿子聂秋阳也漂亮地不得了。
他看了一圈卧室内的装饰,拿着那个胡桃木相框往楼下走。忽视了几个一车带来的警察,他走到不知所措的聂家保姆身边,声音不大不小的问了一个问题:“聂默他平时是不是有家暴倾向?”
第22章
周阆的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场的几个警察们都惊讶的抬起了头看向他。
连聂家的保姆也一脸惊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看这房子里的装潢,从客厅摆设的装饰:金龙鱼鱼缸、高尔夫球杆、酒柜和雪茄盒来看,全都是男人喜欢的东西。整个客厅甚至连一捧女人喜欢的花和孩子喜欢的玩具都没有都没有,说明这个家里男主人拥有绝对的家庭地位。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主人甚至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人权。”周阆以一种冷静的语气说道。
“而且卧室里虽然都是以白色为主,但是一些可以移动的小东西,比如相框、烟灰缸一类的颜色却和整体并不搭调。”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那个胡桃木相框,“这说明这些东西被后来替换过,有可能是在被当做凶器进行暴力行为时损坏了。”
保姆还想要争辩些什么说没有这回事,周阆就当着她的面打开相框,抽出了那张看似幸福的全家福。反到后面,竟然是有一些深褐色的痕迹:“还有,这是血吧?”
保姆一下子就不敢做声了。
“胡桃木是质地比较坚硬的木材,原来那个相框可能是被打碎了才换的。但是相片背后却不小心沾到了血无法去除。这就是家暴的证据。”周阆把相片正过来,看着那个美丽的女人和漂亮的孩子,心里突然有些惋惜。
保姆:“这……“
“聂默为什么这么爱打自己的家人?”周阆冷漠地问。
保姆还想嘴硬,强辩道:“先生他脾气不太好,总是会为一点小事冲动发脾气。但是事后都有悔改,这都是先生自己的家事。”
周阆心想家事个屁,都涉及妇女儿童的人身安全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仅仅因为一纸婚书就变成了家事?那到底是婚书还是卖身契?
他直接冷峻了声音说:“他是出轨了吧。聂默的情人是谁?是他在音乐学院的学生还是同事?”
保姆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哽住脖子问:“你怎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其余的几个警察,包括上官红和季励都抬头疑惑地看过来,心想周阆你是不是不学好在人家家里装监控了?
“我在钢琴底下发现了这个。”
周阆摊开带着手套的手,那上面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黑色铁皮发卡。可能由于与钢琴同为黑色又是落在钢琴底下上保姆才没有发现。
“在全家福的照片上,女主人留了很长的指甲,所以她不可能会弹钢琴。“周阆淡淡地说,“像聂默这种大男子主义,不会让一个不弹钢琴不懂音乐的人去碰他一百多万的斯坦威。既然是被他公然带回家又会弹钢琴的女人,除了同事和学生不做他想。”
周阆眼神凌厉地看向聂家的保姆:“你的雇主是个打女人打小孩又经常带情人回家公然出轨的人渣,现在他出事了警察在问你话,你还帮忙隐瞒是想进局子喝茶么?”
保姆脸色变幻了好几下,最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哎……先生平时是冲动了点。他很容易焦躁不安。但是……但是他其实是很爱夫人的,一直有在克制自己的脾气。可是……自从先生手上接了一个研究生以后先生就变了。他变得不那么关心夫人,有几次吵架还直接没忍住对夫人出手了。”
“然后呢?你们夫人选择离婚了么?”上官红忍不住问。
保姆摇摇头道:“没有。家里孩子还小,怎么能轻易离婚?夫人就一直忍了下来。谁知道那一次夫人实在忍不下去了。”
“发生什么了?”
保姆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开口,鼓足了劲儿以后才说:“先生把那个女人直接带回家了,被阳阳恰好撞见问了几句话,先生就要出手打阳阳。任凭夫人赶过来怎么求饶都没用。现在夫人为了保护孩子受了重伤,被救护车送去疗养院了……直到现在还在医院里。”
周阆:“为什么是疗养院不是正规的大医院?”
保姆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地说:“聂先生毕竟是公众知名人物……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众警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家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但聂默好歹是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名人,表面一表人才内地里居然也会下狠手打自己老婆孩子,真是令人唏嘘又看不下去。
周阆转头和上官红说:“去音乐学院传唤那个聂默的情人来警察局,我有话要问。她很可能和这起挟持案有关。”
季励插了一嘴问:“那聂家女主人就没有雇凶报复聂默的嫌疑么?”
上官红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络警力去调查那个学生。
周阆快速地说:“女主人现在还在封闭式的疗养院里,没法及时联系到人去绑架丈夫,更何况这次绑架还会危及到孩子。”
季励:“那万一她有机会能够在医院里接触别人下达指示呢?毕竟她是最了解自己丈夫的人。雇凶把孩子和丈夫一起绑走消失,不就可以先灭了丈夫然后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么?”
17/71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