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花钱最大头的还是定南王傅玉,他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随便在外面请个客,就能花上百两银子。好在最近丁忧, 他被迫呆在王府里,没敢往外面跑了,不然这花销还要大。
余氏想到每月赤字的账本,不死心地问,“那你之前的月例,还有底下人的孝敬呢?”
“赏给宫里的兄弟了。”凌天随口道,他就不信余氏敢开口找他要回来。
余氏是不敢,但她敢指责自己的大儿子,“你怎么就胡乱给人了呢,不知道自己府里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您该跟父王说去,这一大家子是他的责任。”
吸血吸习惯了,不但没有任何感激,还要承受无理的指责,凌天才不伺候呢。
要说原主也是傻,他是真的没留一丁点私房钱,连笔墨纸砚都是用的最普通的,比起傅玉房里的奢靡,他过得跟清修的和尚差不多。
“你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父王!”
“那我能怎么办,母妃就是把我浑身的血肉拆了,也不够整个府里的人吃啊?”凌天似笑非笑,“母妃不是有私房吗,先借出来用用?”
余氏本来听得前半句,还有些心惊肉跳,不敢直视凌天,可是凌天说起自己的私房钱,马上就怒了,“胡说什么,你母妃我哪儿来的私房?!”
她娘家的情况众所所知,当年出嫁的时候嫁妆也少得可怜,不过自从掌家之后,她偷偷把府库的东西换了一些,给自己攒了一笔钱。
可这事大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余氏眼神闪烁,“我那点贴身银子,以后都是留给你和你弟弟的,别到你父王面前乱说……我先走了。”
从大儿子这里挖不出钱,她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冲喜那事大儿子一直耿耿于怀,对她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余氏心里存了气,干脆装聋作哑,除了有事求到凌天,其他时候都当他不存在。
果然,这次余氏回去之后,凌天的峥嵘堂待遇就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不过余氏敢亏待大儿子,下人却是不敢亏待世子的,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府里谁靠得住。
因此待遇虽然差了,凌天也没觉得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反正守孝顿顿吃素,洗漱没有热水,下人被借走,院子无人打扫都是小事。
一个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凌天的峥嵘堂风平浪静,傅明喻的松涛苑那边却是鸡飞狗跳的,偷偷请了好几次大夫。
原因是傅明喻浑身长满了红豆大小的红包,奇痒无比!一开始的时候他身上只是有几个红点,傅明喻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没有在意。谁知那些红点越长越大,他痒得忍不住用手去抠,抠破红包渗出的浓液沾染到旁边的皮肤,又会长出新的,很快就长满了全身,还传染了他的枕边人。
傅明喻这才怕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是脏病。
再次送走一个前来看病的大夫,钟娴雅伏在凉榻小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老实承认吧,到底去哪个窑子里染了这身脏病回来,还传给了我?”
傅明喻抓着大腿上的红包,不耐烦地道,“都说了没有,我连王府大门都没有出,去哪儿逛窑子?”
说是这么说,傅明喻心里却是怀疑的。他跟父王的一两个小妾偷偷鬼混过,他年轻气盛,屋里虽说已经有两个通房了,可良家女怎么比得过被人精心培养的瘦马?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但那已经是娶妻之前的事了,自从钟娴雅进门,他忙着享受新婚之乐,根本没工夫去找那两个小妾。后来祖母去世,父王不往外跑了,大哥也回府了,他就更不敢去了。
不过他私下跟大夫打听过,都说这病发病时间没个准的,可能惹上了十年八年不发作,也可能马上发病但病情发展缓慢。那两个小妾都不是良家子,他父王也是个风流的,他实在不敢确定,更不敢问。
可所有大夫都说了,像他这样一个月长得满身都是,他闻所未闻!
新来的大夫也留下了药方,傅明喻跟之前的对比了一下,发现大同小异,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递给丫鬟,“拿去抓药。”
屋里的丫鬟都是钟娴雅带来的陪嫁,本来有那么一两个不□□分的,最近都乖顺得不行,不但不敢近姑爷的身,连从他手里拿东西都恨不得用手帕包着。
傅明喻见丫鬟裹着手帕,拈着手指,一脸嫌弃的模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丫鬟身子一抖,低下头缩着脖子飞快地跑了。
傅明喻抬手想抓脸,手伸到一半又反射性地缩了回来。身上的红包和溃烂穿上衣服还能遮掩,可现在已经开始往脸上蔓延了,这也是傅明喻越来越着急的原因。
对比起来钟娴雅的情况比他好得多,他脸上已经长了一两个了,钟娴雅还只是身体局部长了一些。
傅明喻站在妻子梳妆的铜镜前照了照,咬牙道,“实在不行,只能求大哥帮忙请宫里的太医了。”
钟娴雅没吭声,请太医,别说大哥肯不肯帮忙,公公定南王只要还有理智,都不会同意的。
他请大夫都是派人打听过,专门请的那种品行好,口风严的大夫,还许了重金保密。他王府势大,那些大夫为了身家性命,也不敢往外说。
可是请太医,他的秘密就压不住了!
孝期染上脏病,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他就都完了。
傅明喻也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想了想道,“我明天再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京城附近有没有更厉害的名医。”
钟娴雅已经哭够了,攒紧帕子低声道,“我也让手下的掌柜帮忙问一问。”
“小心点,别往外透露太多的消息。”傅明喻提醒。
“嗯,我知道。”
终于到了原剧情里宫里来人的日子,凌天看着眼前笑吟吟的大太监胡盛,客气道,“公公您别开玩笑了,下官丁忧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的,怎么可能这时候传什么口谕?”
不等胡盛反驳,又起身抬手送客,“公公您请回吧,礼数不可废,按理说我都不该见您的,下人不懂事,您多见谅。”
胡盛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盯着凌天的眼睛,“傅统领确定吗?咱家这一回去,圣人问起来,可就照实说了?”
凌天略一迟疑,无奈地颔首,“公公想必也知道,下官是祖母亲手抚养长大的,丁忧三年,一天都不能少……公公请回吧。”
“好个一天都不能少。”胡盛皮笑肉不笑,拂尘一甩,“告辞。”
谁都知道大太监胡盛是皇帝的亲信,他传口谕是绝不可能有假的,凌天明明知道事实如何还敢拒绝,无异于拒绝皇上,胡盛甩脸才是正常的。
胡盛刚走,定南王傅玉和王妃余氏就前后脚赶来了,“胡公公来干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旨意?”
“宫里有赏赐吗?”余氏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胡公公说是来传皇上的口谕……”凌天“好心”地解释了一下,然后来了一记重击,“我拒绝了。”
傅玉大惊,“什么?你拒绝皇上?!”
“不,是胡公公的口谕。”凌天纠正他的说法。
傅玉揪住他的衣领,“你傻了吗,胡公公的口谕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招你进宫,你竟然拒绝了?”
凌天侧目看他,目光灼灼,“我在丁忧,进宫肯定会遭人诟病。若是皇上叫我做事,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傅玉被他凛然目光盯着,不自觉松了手,嘀咕了一句,“可你不去就是得罪皇上……”
“忠孝不能两全,不如父王替我做个抉择?”凌天直接把难题抛给了傅玉。
“你都拒绝了,现在来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傅玉烦躁地皱着眉头,没好气。
“父王若是首肯,我可以去把胡公公追回来,然后告诉别人,我热孝进宫是父王同意的。”
“我…我什么时候同意了?”傅玉反应过来凌天话里的嘲弄,恼羞成怒,抬手就想一耳光扇过去,“不孝子,还想让老子替你背黑锅!”
凌天怎么可能被他打到,伸手就掐中了他的腕脉,稍稍用力……傅玉沉迷酒色,哪受得了这个,马上哀嚎起来,“痛痛、痛!放手……”
“傅凌天,你疯了,连你父王都敢动手!”余氏尖叫起来。
凌天甩开傅玉的手,“我只是想提醒父王,没事别动手动脚,毕竟动起手来,谁吃亏就不一定了。”
傅玉捂着右手腕,龇牙咧嘴,“不孝子,我一定要上书,求皇上夺了你的世子之位!”
余氏心念一动,转头看向丈夫。
“请便。”凌天双手环胸,有恃无恐地道,“如果皇上没有迁怒定南王府的话,肯定会满足您的心愿的。”
傅玉犹豫了,他可不敢这时候去触宫里的眉头,可是动手又不敢,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余氏缀在他身后,不知道想找他说些什么。
第34章 被所有人吸干血抛弃的世子
余氏能说什么, 无非是大儿子心大了,不受他们控制了。这点傅玉早有感觉,他吼出那句话本来只是怒极,随口威胁, 可是凌天冷漠的反应和余氏意有所指的话倒真让他动了几分心思。
现在他还没老呢, 大儿子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到他老的那一天, 对方真的愿意孝顺他吗?
傅玉想起市井里有关大儿子的流言, 什么冷血、狠辣、杀人如麻……再对比凌天对他出手时的眼神, 傅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不行, 这世子他必须得换了!现在这座王府里就隐隐以他大儿子马首是瞻,有时候他的命令甚至还没大儿子的管用, 等他年老体衰,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然, 这事还要看宫里的反应, 如果皇上就此冷落了大儿子……
傅玉打算得很好,却没想到双方博弈的战火烧到了他自己身上。胡公公回去没几天,就有御史上书参定南王荒淫无度,强抢民女, 导致民女老父被打死,民女投湖自尽……
这事当然是真的。年初的时候, 傅玉偶然在街头看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民女,派人打探历之后,就让管家去接。谁知那民女已经定亲了,心有所属,咬死不从。管家一看对方不识好歹, 干脆叫人强抢,就这么酿出了一场恶果。
当然,这在权贵阶层看来只是一件小事,毕竟满燕京高门大户谁家没弄死几个贱民?平民的命在他们看来和畜生一般无二,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御史提出来,皇上就真的开口命人祥查了。最后大理寺司确定了案子属实,派人捉拿了管家等人,然后皇上下旨罚了定南王两年的俸禄,理由是治家不严。
这是警告,凌天一想就明白了。看着傅玉战战兢兢地接了旨,心里还挺高兴,渣爹活该报应!不过这古代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两条人命,傅玉这个主谋才罚俸两年……
传旨太监走后,余氏嘀嘀咕咕地抱怨,“皇上也太严厉了,开口就是两年俸禄,一群贱民而已!”
傅玉被罚俸,最为难的是她。府里本来就捉襟见肘了,还要丁忧三年,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傅玉看了一眼凌天,有些怀疑自己是被他连累了,有没有这么巧,大儿子这边刚拒绝了胡盛,御史那边就翻出了自己的旧案?
傅玉心里气闷,可是前几日刚被凌天怼过,又不可能直接开口叫他进宫去见皇上,只能迁怒道,“你急什么,府里不还有那么多的铺子和田产吗?再不够,还有子臻的俸禄,反正丁忧,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怪余氏不会理家!偌大的定南王府交到她手里,竟然到了靠爵位俸养的地步,他母亲在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凌天似是才想起来,“我已经在吏部报请解官丁忧了,至于世子俸银,我手下还有一班兄弟要养。”
意思很简单,反正他的俸银他们是别想了。
别扭地立在一旁,忍着不想让人看出异状的傅明喻忍不住了,“世子俸银一年好几千两呢,什么兄弟要用这么多银子?”
他最近请大夫,又是买药,又是封口的,将钟娴雅嫁妆里的现银用得差不多了,别的又在嫁妆单子上不好出手,正想找余氏支取一点儿呢,谁知就听到了这种噩耗,怎么能不急。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凌天不肯说。
“什么嘛,还不如我来当这个世子呢,至少这笔银子能让自家人用上!”傅明喻不服气地抱怨,同时还没忘了借着衣服的遮掩,抓挠身上的痒处。
他是男子还好,做点小动作无伤大雅。钟娴雅就为难了,只觉得身上有几百只蚂蚁在爬,哪有心情听他们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想赶紧回去,泡进药水里。
说起来那个游方士的药虽然贵是贵点儿,但真的管用,就是治标不治本,离开药水不到一个时辰,身上就又发作了。
凌天听他说这种话,也不客气了,讽刺道,“谁叫我是嫡长子呢?二弟下次投胎,可以跑快一点儿。”
“你才投胎呢!”傅明喻冷哼了一声,懒得跟他这冷心冷肺的大哥耍嘴皮子,他们走着瞧。
两人争执的时候,傅玉不着痕迹地睨了余氏一眼,猜到是她把自己想换继承人的意思透露给了二儿子。而余氏眼神闪烁,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闭嘴!”傅玉狠狠地拍了一掌,“看看你们什么样子,兄长不像兄长,弟弟不像弟弟,再吵吵闹闹,都给我滚去跪祠堂!”
他是真的想发作凌天这个不孝子,不过他刚被皇上斥责,这时候发作容易被人说成恼羞成怒。何况他也不敢保证,不孝子会不会反噬……
同一时间,宫里的老皇帝也在问传旨太监,“定南王接到圣旨,有什么反应。”
“王爷相当惶恐。”
“世子呢?”
“这……”传旨太监稍稍回想了一下,老实道,“世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老皇帝点了点头,陷入了思索,胡盛见状赶紧对传旨太监挥挥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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