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小月亮一回头,立马跑起来扑了上去,而后腼腆地看着苏问身边的小姐姐,软糯糯一笑:“籽籽~”
苏问啧了一声,替她女儿说教到:“没大没小!你得叫姐姐!”
小月亮又不解了,仰着头努了努嘴:“姐姐不是老婆的意思吗?”
“谁跟你说的?”苏问诧异,看了眼安寻和姜亦恩,她们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那妈妈为什么叫妈咪安姐姐?还说要叫一辈子呢!”
三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而后,苏问先送了女儿去小学部报道,安寻和姜亦恩带着小月亮去了幼儿园的大楼,这么多年坚持着没有请保姆,轮班带女儿,就是为了让她感受到完满的母爱,疼她护她,却不溺爱她。
在她们循循教导下,小月亮不管是断奶还是上早教班,都很顺利。因而幼儿园亦是如此,不仅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哭闹,甚至反过头来安慰大人。
“妈咪,你是不是难过了?别担心,妈妈说了,手表前两个数字变成16的时候月亮就可以跟妈妈和妈咪回家了!”
安寻又一次哭笑不得,再三问道:“陌生人要是要非要带走你,你要怎么办?”
“大声叫救命!”
“嗯,那在幼儿园生病、受伤,或者被小朋友欺负了要怎么办?”
月亮看了眼姜亦恩,又抱着安寻的脖子甜甜撒娇道:“妈咪~月亮这么可爱,不会被欺负的~”
安寻坚持追问:“回答妈咪。”
“用手表打电话给妈咪……”
“如果我没接到呢?”
“那就打电话给妈妈,妈妈没接到就打电话给干妈,或者敏姨姨小瑜姑姑文静阿姨陈外婆……妈咪,你都说了十二遍了!”
姜亦恩噗嗤一笑,扶起安寻:“好了好了,孩子都嫌你唠叨了,”而后又看向月亮:“别怕,就那些那些小朋友,你妈咪随便瞪一眼都能吓哭三十个……”
安寻眉眼一惊,先瞪了姜亦恩一眼。
“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了,月亮,要记住妈咪说的话知道吗?行了,跟老师进去吧。”
小月亮捂嘴偷笑,挥了挥手:“嗯!妈妈妈咪再见!”
看着小月亮软萌可爱的背影,一蹦一跳地跟着老师进了教室,安寻心头涌上一阵酸楚,不禁回过头在姜亦恩肩膀旁偷偷红了眼眶。
姜亦恩眉间一软,搂住了她:“平时对女儿最严厉的是你,现在要放手了,怎么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啊?”
安寻当然舍不得,那孩子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她的女孩,别说还有她一半的血液,就算没有,她也会爱之入骨。只是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她维持着原则,让姜亦恩好放肆宠爱,是希望女儿能跟辛苦生下她的妈妈更加亲近。
殊不知姜亦恩早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说过一句“不听话我就喊妈咪来了”之类的话,小月亮偶尔淘气,她也只是轻言细语地在耳边讲道理,然后温声责怪着:“妈咪那么爱你,你怎么能欺负她呢?不是约好了要一起保护妈咪的吗?我们月亮不是最会心疼人了吗?”
因而小月亮三岁就已经有了责任心,会在妈妈们生病的时候帮着照顾,会乖乖坐在医院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童话书等妈妈们下班,会安慰人,也会心疼人。在早教班的时候,她就是最受欢迎的小朋友。
看着安寻眼底隐忍的深爱,姜亦恩想着生活里的种种细节,眼神越发柔软。
“安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每次下班回家,总是先吻我再去抱她,吃饭也好,吃水果也好,也都是先满足我再顾她……其实你不用坚持这些,把孩子看得比我重要也没关系,月亮是我们的孩子嘛,我不会跟孩子吃醋的……”
话音未落,安寻就打断她:
“你更重要。”
姜亦恩愣住。
“没有你就不会有月亮,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更重要。”
说完,安寻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学校大门。
结婚第九年,孩子三岁,她们依然恩爱如初,依然会牵手拥抱。她们的爱情,不需要孩子来维系,自然也不会因孩子而离间。
小月亮的到来,只是给家里增添了不一样的幸福快乐,两个人夜晚相拥的睡前话题中,依然保有私密的情话,也多了许多话题,关于“我们的孩子”。
而“我们的孩子”这句话里,重要的不只有孩子,更有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妈咪你说实话,我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安寻:(毫不犹豫)救妈妈。
小月亮:???
姜亦恩:(一边哈哈哈一边喝老婆买的奶茶)
安寻:(恶意煽情试图糊弄)你有妈妈和妈咪,将来也会有你的爱人,可是你的妈妈,只有我了。
小月亮:(感动两秒)不对!妈妈还有月亮!月亮也爱妈妈!(默默决定自己学游泳)
第113章 番外二
1.人生若只如初见
清欢市老城区,沿着梧桐路右转五百米的高档小区里,有一户出了名的音乐世家。独生女安琳,因为与身俱来的音乐天赋,从小就在这个大家族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爷爷追着喂糖,叔叔婶婶捧在手心,连一向严肃的奶奶都依着惯着。
这个音乐神童,六岁就在国际大赛中崭露头角,七岁被招进音乐学院附小。都说音乐学院这个大系统里,研究生遇到附小的神童都要逊色几分,因为大多数半路出家的孩子,勤学苦练个几年,也有可能考上音乐学院的本科或研究生,但能进附小的孩子,一定都有最扎实的童子功和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赋。
安琳喜欢小提琴,比喜欢芭比娃娃毛绒玩具更喜欢,有时候遇到喜欢的曲子甚至废寝忘食,专业水平足矣惊艳各类大赛的评委。
而天才儿童也有她的短板,整个小学期间, 还因为一点小聪明能在班里名列前茅,到了初中,文化成绩一落千丈,一下子掉了车尾。母亲不想让女儿就这样堕落,更不想因为文化成绩最终耽误了女儿
的音乐道路,一听说邻居家的女儿是医科大的学生,就立马跑去三请四求,给安琳请来了这个局材生做家教。
因而那个暑假,是安林和陈念慈的第一次相遇。
"陈老师,别上课了嘛,我给你拉一首曲子怎么样?我新学的,你听听。”
陈念慈无奈地放下课本:“不行,我是来给你补习功课的,按时收费,不能耽误。”
安琳看着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读书都把人读傻了﹖现在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补回来,不还是一个半小时吗?哎呀陈老师~妈妈好不容易不在家,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嘛!
"
陈念慈拿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没办法,只好从了。
这也是陈念慈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为她完整的拉奏一首曲子。
做功课心不在焉的女孩,一拿起琴弓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灵动的腰肢跟着旋律轻摇慢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芒,那份光是投入,是专注,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挚爱之事懵懂的表达。
陈念慈不禁有些动容,心里默默感叹道这样天才少女,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她几乎已经看到那卓尔不群的样子,在舞台聚光灯下闪闪发亮,在艺术的殿堂里倾洒灵魂。她第一次觉得成绩课业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
总的来说,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亦或着说,她看见了这个荒诞世界里,另一种可能。
女孩问她:“陈老师,你从这首曲子里听到了什么?”
而她不知音律,不为的有些羞恼,她这二十几年都在读书,她只会读书。
她撇下头冷淡道:“不知道,我们该上课了。”
2.月光是她的点缀
陈念慈三十二岁那年,安琳二十岁。
她们一个成为了杰出的外科医生,一个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知名乐团。
“陈老师,你知道吗?艺术家啊,是需要酒的,在酒里沦陷,在酒里重塑,灵感都是这么来的。”
陈念慈拉着摇摇晃晃地安琳,以一种科普的语调回应她:“医生从不在工作日喝酒,因为要随时待命。”
安琳停下脚步,醉眼朦胧地忘向她,轻哼一声,一双媚眼闪烁几分笑意:“所有外科医生都像你一样无趣吗?“
陈念慈低头不语。
无趣,她那个相亲认识的未婚夫也是这么说的。她要不是无趣至极,也不至于等到三十岁了再来相亲,更不至于同意家里的安排,和一个吃了两次饭的男人订婚。
安琳继续往前走着,想到初见的那个暑假,陈念慈严肃又有些呆愣的样子,想到大学时偷偷塞在陈念慈窗前的情书,想到为见陈念慈特地花钱挂的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念慈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念念,你现在不是我的老师对吗?“
“嗯。”
陈念慈想了想,其实从来都不算是,她只是一个会辅导功课的邻居家的大姐姐罢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不一样的事了?“
安琳又一次停了下来。
那个冬天,女孩借着醉意吻了她。
“念念,不要结婚了好不好?爱我好不好?”
她没有抗拒,至少,没有像抗拒那个男人一样抗拒女孩。女孩的唇膏,是蜜桃味的,甜甜的,酸酸的,亦如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愫,她从来不敢说,甚至不敢相信,她会爱上一个女人,一个比她小十余岁的女人。
“所有的音乐家都像你一样不受约束吗?“
那晚的月色很美,她们更美。在温汗氤氲里,在此起彼伏里,月光都成了点缀。
那晚,女孩又一次问她:“今晚我的演奏,你听到了什么?”
她回答:“钟爱,和一往情深。”
3.孤独守望
余生,陈念慈做到了。
女孩叫她不要结婚,她就真的一辈子没有结婚。
只是那份两个人的钟爱,从两家人喋喋不休的争吵开始,从她狠心把女孩推往那个陌生的艺术国度开始,变成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孤守。
她的女孩,就像小鸟飞进她寸草不生的世界,盘旋一圈,又飞走,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却再也没有飞回来。
她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浪漫,也终于学会了放下。
她说做朋友吧,做朋友也好。
不在乎最后你儿孙满堂,而我孤独终老。
不在乎当你的伴娘,接你的捧花,做你孩子的干妈。
或许用另一种方式白头到老,也好。
工作蒸蒸日上,陈念慈也遇到了人生中第二个学生—姜涵。
姜涵出生医生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学任何医学相关的东西都很快,但这并不是陈念慈格外关注她的原因。
每到黄昏,总有一个女人等在医院门口,笑着向姜涵挥挥手,为她戴上安全帽,贴心系上安全扣,而姜涵总会腼腆一笑,坐上电动车的后座,紧搂着那个女人的腰,贴靠在她耳边细语呢喃。
陈念慈常常看见这幅景象,看到两个姑娘如春风拂面般甜蜜温暖,眼底是苦涩的柔情。
柔情,只因她尝过两个女人之间爱情的美好,她由心地祝福着这对恋人可以长久。
苦涩,是因深知道阻且长,长久,好难。
造化弄人,几年后姜涵结婚了。至此次,她看这个世道的眼光,更暗淡了。
一代腐朽没落,新生的力量终将崛起,在那个叫姜亦恩的孩子出生后不久,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提议,第一次被正式讨论。
她问姜涵后悔吗?姜涵只是看着怀里熟睡酣甜的小婴儿浅浅一笑道:“有什么后悔的,她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要陪她长大,把最好的都给她。“
好心态的人总能在苦痛里释然,可也总有人十年二十年都走不出来。
同是那天,安琳怀抱着九岁的安寻,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看着新闻潸然泪下。
自匀目良·
安寻遗传了父母的艺术细胞,从小就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孩子,虽然看不太懂大人复杂
但那份真切的难过,也让小小的她鼻尖一酸,跟着泪落:“妈妈..."
安琳不敢正视自己的女儿,她爱她,可是抱歉,偶尔,她也希望从来没有她。
岁月伴随着悔恨的流逝,容颜衰老,孩子们也慢慢长大,陈念慈以为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就罢了,谁知道老天的折磨远不止如此。
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带走了她最心爱的学生。她永远都记得姜涵跟着丈夫逆着风雨跑出营地帐篷的时候,笑着回眸对她说:“陈老师,我们两这趟要是回不来,小恩那孩子就拜托您了!“
她回答:“臭丫头!说什么丧气话! “
却不料─别,真的就成了永别。
彼时的姜亦恩不到七岁,小小一个躲在医院走廊的转角后头,看着外婆和爷爷奶奶哭得撕心裂肺,看到路过的大人都用同一种怜悯又无力的目光看她一眼。
她还没有弄明白泥石流是什么,那东西就把她的爸爸妈妈抢走了。她以为七岁不可以再哭鼻子了,可是大人们都哭了,自己哭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后来,她哭得很大声,那个说好了要陪她长大的妈妈,却再也不会跑来抱住她了。
一年后,安琳也走了。那个不受约束的天才少女,终究以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表达了她最后的不满和固执。
谁的人生不曾辉煌,谁又生来就是悲剧。天才少女放下了小提琴,温柔母亲抛下了年幼的孩子,那些连月色都曾为她们点缀的灵魂,终于被生活摧残成一捧黄土。
苟且,又残碎。
这无疑是陈念慈人生中最荒唐的噩耗,她揪着那个男人的领口痛心斥责,那一贯岁月祥和的面容,第一次卷起狰狞。
苍凉深秋,她一步一绝望,一叹一啼血。脱去一身繁琐站在安琳溺亡的河岸边,只一步之遥,就要向她奔赴。
我陈念慈,救死扶伤了一辈子,把她和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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