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柔凑过来看,替温佑打到不平道:“佑佑厉害啊,同分怎么小准排名高呢?不公平啊这。”
温佑撑着下巴解释道:“同分数段比数学,我数学差劲点。”
沈怀柔嫌弃地看着秦准:“得意什么啊?也就数学比人家高一点。”
秦准:……
我得意了吗?
转过来沈怀柔又是对温佑灿烂地笑着:“佑佑真棒。”
秦准无语地撑着下巴听老段的滔滔不绝,她瞥向角落,窥见记忆中的一角。
……
瘦小的小孩窝在发霉的角落数蚂蚁,麻将桌上的大人热火朝天,高谈阔论。
“胡了!”
混着嘈杂的骂声,肖素梅有灌了一口酒下肚,粗声喊着:“妈的,再来一局来一局,下盘老娘肯定赢。”
赤膊上身的男人调着广播,轻蔑地看了她一样:“素梅,你都在我这欠多少了?还有你这酒钱。”
肖素梅无所谓地一摆手:“吵吵什么?大不了这小孩抵给你嘛,虽然不壮实,也能值得钱。”肖素梅舌头已经有些发麻了,说话都说不大清楚了。
男人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秦准不屑道:“一个女孩,女孩能值多少钱?顶多能卖给人当个童养媳罢了。”
肖素梅用力拍了拍桌子,重复道:“男孩,男孩!我们小准是男孩。”
壮汉瞥了肖素梅一眼,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女孩,女孩,干脆我先享用享用得了。”他看向秦准的眼神带上了淫色。
秦准没有反应,麻木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可悲。
和她一样可悲。
壮汉捏住秦准的脸,钳着她的下颚,吹了声口哨:“模样还不赖。”
肖素梅已经醉死了,糊涂地说道:“拿去吧,多给点钱,和她妈一个贱样,哼,生不出男孩的扫把星。”
秦准忽的发狠,挣脱了男人的手,往壮汉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烟味,酒味,臭汗味,混合在一起,秦准挨了男人几拳,眼冒金星,鼻子崩出了血。
肖素梅的酒被吓醒了一点,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啊,气愤地伸手要去抓秦准,秦准仗着身量小穿过人群。
一片人仰马翻。
外头乌云密布,天边响起了雷,秦准隐匿在小巷不知所措。
肖素梅寻着秦准出来,口中恶骂道:“小贱人,你出来!”
秦准年纪还小,只是铁皮的随便一遮,肖素梅一下就看出来她的伪装。
铁皮被掀开了,突然见光,秦准缩了缩身子,肖素梅拿了根棍子朝着秦准用力狠敲下去:“奶奶只是喝多了和那个人说说,你跑什么跑!奶奶的面子不要啊!小灾星。”
“都是你克死了你哥哥。”肖素梅又挥下去一棍,又使劲地捅秦准的腰肢。
秦准闷不做声。
……哥哥?
天边又打下来一道雷。
肖素梅才突然吓醒过来,多嘴了。
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出来,叫你出来听到没有,跟你那混蛋妈一样,生不下来儿子的贱货。”肖素梅用力拉着秦准从破烂堆里出来,秦准的身上被玻璃渣刮伤,腿上被划出一道道红痕。
肖素梅没发现,秦准也不在乎。
于是秦准就被这样拖着一路,路上引得行人频频侧目,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和一个浑身泥泞的孩子,没有人多管闲事。
秦准的手腕被抓得生疼,路过一家小商店,秦准脚步停住,就望着百货店的橱窗。
肖素梅不耐烦地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兔子娃娃,还穿着粉嫩的蕾丝裙。
秦准不喜欢,但是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娃娃。
温佑会喜欢,女孩子都会喜欢,为什么她不被允许喜欢?
肖素梅狠狠地拽了拽秦准的手,瘦弱的秦准被直直往前拖了几步。
“看什么看啊,那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你看什么啊!”
肖素梅又突然发起疯来:“都怪你,你克死了你哥哥!!我的孙子!!你和沈怀柔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是灾星!扫把星!你妈保不住儿子生下来你这么个怪物!”
秦准冷冷地看她,眼圈发红,雨落下来了。
肖素梅笑着跑远了。
“小怪物看我!哈哈哈哈!”
秦准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淋。
作话:
接下来,秦准、温佑的童年会慢慢揭露。
留个评论呗。(:3っ )っ
第29章 一池星星
没有人会去帮助一个疯子奶奶的孙女,人人避让,唯恐沾上一点晦气。
雨就顺着秦准的鼻尖滑落,耳畔,秦准已然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只剩余脑海中的“怪物”两字。
她是怪物吗。
人人都这么说。
外套被蒙在头上,隔去了寒冷。
她没看清来人,只嗅到衣襟上的果香,很快,果香被雨水驱散,但有人为她撑了伞。
“你下雨天不知道躲一躲啊!傻站着淋雨干嘛!”
童声在雨里怒喝。
外套被掀开,温佑眼睛赤红地看着她,小手覆上秦准冰冷的脸。
她哭了吗?
秦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细微,散在雨里。
“脏。”
温佑贴近她:“什么?”
贺外婆心疼道:“哪家的娃儿啊?下雨天在这干嘛?”
秦准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她不想让温佑知道这些肮脏事。
怎么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能遇见她?
「不要当救世主了,离我远点吧。」
温佑回头看向贺外婆,老人撑着把伞,担忧地看着秦准。
“你爸妈呢?”
秦准摇头。
“你家,总晓得自己家在哪吧?”
秦准望着贺外婆的眼睛,眼底闪过一分恐惧的神色,抿了抿唇没说话。
“外婆,”温佑扯了扯贺外婆的垂下的手,“我们带准准回家吧。”
在温佑眼里,秦准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心里隐隐作痛。
贺外婆蹲下身将温佑的外套仔细地披在秦准身上,轻声说:“娃,你不脏。”
秦准终于破防,拽着那件外套狠狠地哭出声了。
贺外婆叹了口气,温佑不明白为什么秦准突然哭了,只是握着秦准的手,想让她暖和一点。
-
秦准被贺外婆带回了家,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秦准比温佑高些,身子却还比温佑瘦。
贺外婆替她找了一套温佑买大的衣服,才解决了衣服的问题。
温佑捧了一碗姜汤给了秦准,贺外婆在联系刘轻竹,也就是温佑他们班的班主任了解情况。
“都在外地?爸妈都在外地,那孩子谁在带?”
电话那头的刘轻竹,也被吓得不轻,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丢在大街上。刘轻竹安抚着贺外婆的情绪:“这样吧,我联系一下秦准的爸爸妈妈,麻烦您先照看一直秦准了。”
贺外婆应下。
房间里。
秦准已经洗净了身上的污泥,一张小脸瘦削,却是眉清目秀的好容貌,一头短发吹干后变得干枯蓬松。
温佑注意到她腿上的划痕,按住她:“别乱动啊。”她转身下床,去了外头。
秦准捧着手中的瓷碗不知所措,敏感地打量着屋内的景象。她盘腿坐在温佑的小床上,温佑的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乱糟糟的,窗外还挂着一串小风铃,雨声乒乓,连带着铜铃也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音色。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温佑的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手中还拿了一盒小药箱,贺外婆没跟进来,温佑拿着小药箱显得有些吃力,嘴里还一并安抚着秦准:“没事,我可以,你坐着。”
温佑就将小药箱放到了她杂乱的桌子上,正好压住了那本写了一半的练习册,温佑不甚在意,“啪嗒”一下开了药箱,嘴里喃喃重复着贺外婆的话:“红药水涂一下。”
温佑在药箱里翻找,拿了根棉签沾了一下红药水,小嘴嘟着不停地给秦准吹气,“你别哭啊,很快,很快就好了。”
秦准纳闷,温佑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一个哭包呢?
但秦准还是在温佑上药的时候紧紧捏住了已经空了的瓷碗的碗沿。
那手的温度太灼人了。
秦准奢望不到的温柔,她垂下眼睑,心跳也不觉地跟着温佑的动作放缓。
房间内陷入沉寂。
“你不问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秦准看着低着头为她上药的小姑娘,天气热,她扎了个丸子头,如今已经炸开了毛,围着中心一点散开。
温佑一时不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外婆说不让我问。”
温佑及时刹住了嘴,小心地看着秦准,而秦准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药涂好了吗?”
温佑讪讪收手:“好,好了。”
秦准礼貌又客气地说:“谢谢。”
温佑盯着她的眼睛忐忑道:“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秦准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就是有一点累。”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温佑看着秦准不安的神色,“我在这陪你。”
秦准:“你会很无聊的。”
温佑将药箱下的作业一把抽出,朝她示意了一下:“我写作业,你睡觉。”
“你会写吗?”
温佑嘟着一张嘴,用力地拍了拍作业,想要证明自己:“我会!”
秦准终于露出了来这的第一个笑容。
温佑帮秦准摊开被子将人蒙进去,自己到桌上写作业。
天暗了下来,秦准在一小方地床榻上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好闻的果香味包裹着她,带去往她所向往的温暖国度。
晚间,秦准的父母终于赶回来了,他们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秦准的父亲硬要将秦准带回去,说是秦准和奶奶闹了脾气自己离家出走了,只说要将人回家处理,秦准的母亲在一旁神色淡淡。贺外婆不相信他们所谓的言辞,执意要报警。
“我们家里的私事,就让我们带回去处理呗,你报什么警啊。”
“既然孩子到了我这,我不会不管。”外头闹了起来,贺外婆是一个温婉的人却也拿出了强硬的态度。
刘轻竹在从中调解着。
温佑拉开了门缝静静瞧着,一双手搭上了温佑的肩,不知何时,秦准醒来了,和温佑并肩看着这出闹剧。
温佑看着秦准的侧脸,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秦准。
秦准的语气又变回了刚刚的冷淡,但和缓了些:“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温佑小声地说:“你爸爸妈妈好凶,不是你的错。”
前言不搭后语。
秦准垂下了眸,试图掩盖心里的难过。
外头贺外婆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们和我说说,哪门子离家出走孩子身上能带伤?”
秦父的语气一顿。
一旁神色呆滞的沈怀柔终于有了反应:“受伤?……小准受伤了?”
贺外婆冷哼:“浑身的泥,身上有些伤我没细看,但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搞出来的伤口。”
沈怀柔的呼吸一滞,瞳孔放大看向秦父:“你不是和我说,小准是和妈发生了口角,所以小准才跑出来的!那她身上哪来的伤啊?”
秦父自己也不清楚,肖素梅和自己打电话时的语气明明带着虚,他没多问,只能含糊着道:“说不定是小准出来的时候遇上什么坏人了……”
刘轻竹皱了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正常家长听到孩子受了伤,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孩子,反倒是遮掩孩子受伤的事实。
沈怀柔突然对秦父发狠,拽住他的衣领大叫道:“秦国涛,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秦国涛登时觉得没面,立马吼回去:“你的孩子?现在认了啊?你可不止这一个孩子你别忘了沈怀柔。”
温佑整个人都被惊到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还不忘去蒙住秦准的眼睛,秦准已经握紧了拳头,心底无限的绝望。
大人们发现了这处的动静。
沈怀柔扑过来,抱着秦准开始哭。
秦准浑身发冷,自打她出生起,她就没见过这个母亲的几次笑颜,无论她做了什么,沈怀柔都是冷冷的,更大的时候,秦准更是没见过沈怀柔几面。
陪伴她长大的只有奶奶肖素梅,这个奶奶整日都好像是醉的,偶尔清醒的时候对她也没几次好脸色。
她不敢哭。
秦准听到,沈怀柔在哭,温佑也在哭,她四肢僵硬,手腕上被肖素梅捏出的红痕还再隐隐作痛,但秦准还是抬起手拍拍温佑的背,机械地说道:“佑佑别哭。”
秦国涛过来要拉走沈怀柔和秦准,温佑却死死拽着秦准,大喊道:“你走开!”
这一刻沈怀柔终于恢复了理智,一把推开秦国涛,疾言厉色道:“报警。”
……
秦准的思绪被牵引了回来,侧眸看着听讲听得昏昏欲睡温佑,后面的事,就没让这小姑娘知道了。
警察来了,路人很快提供了证据,肖素梅喝酒喝大了,在大街上曾辱骂过秦准以及拖拽过秦准,监控里记录得一清二楚,秦国涛联系了肖素梅,一行人去了派出所。
温佑抱了个瓶子出来,赶着夜色同贺外婆一起去了派出所。
考虑到温佑的年纪还小,便就将温佑留在了大厅由女警察们照料。
女警察们见了温佑母性大发,将人逗个不停,想要看看温佑怀中抱着的东西。
温佑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一切结束,已然深夜,温佑躺在大厅的长椅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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