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慕云下意识看了眼红烧肉的碟子里还剩下的一圈焯过水的小青菜,明白了:这是嫌配菜多了。在家里王姨的菜全是按照方子衿的口味来的,除了拍照的时候以外,一些装饰意义大过口味的配菜自然也被省略了,而外面的餐厅就相对更注重菜品的外观一些。
当即失笑:“行,明天让他们多放肉。”
夜幕落了下来,凉意也随着人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涌了起来,空气也潮湿,好像里头都有水雾似的;四周又格外安静,此刻只有虫声,连鸟语也安歇了。
伴着朦胧的路灯光亮,两人慢慢散步回了住处。
这次他们其实来得不巧,独栋的套房几乎都在为了暑假的忙季装修,只剩他们这一栋小一些的房子没装,里面房间也少,除了客厅和浴室之外只有一间大床房。来时还没觉得不妥,但有了白天那一遭,方子衿想到晚上还要经历的同床共枕,忽然觉得夜晚的凉气也拯救不了他脸上的热度了。
靳慕云一回来,就去了浴室洗澡。隔着浴室门,方子衿觉得那淋浴的声音就像芭蕉叶上的雨滴,把他心里敲打得乱乱的。
两人在南市和在家里其实已经同床共枕过许多次了,只是原先还可以坦然面对的同床共枕和亲密接触因为白天的“越界”行为,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薄纱,方子衿的思维也如同脱缰的野马,动不动就往不该去的地方闯,唤都唤不回来。
他喝了好几盏茶,觉得还是不解渴,而且一嗅到锦馥茶秾艳昳丽的香气,又想起白天那个缠绵又温柔的吻来,脸上一阵爆红。干脆舍了茶盏,拿起茶壶嘴对着自己猛灌。
没多久,靳慕云推开了浴室和卧室之间的隔断木门出来了。他身上随意裹着从家中带来的黑色丝质睡袍,凌乱的头发被他随手梳到了脑后,剩下一两缕漏网的发丝垂在额边,聚出一串透明水珠贴着耳朵沿脖颈深入微微敞开的领口,把睡袍洇出一块深色。
方子衿咽了口唾沫,没话找话道:“哥,你洗完啦?那我去洗了?”说完不敢再看对方,背身从行李箱掏出连体的小恐龙连帽睡衣,伤势还未彻底痊愈的他跛着脚一蹦一跳地急匆匆往浴室去了。
靳慕云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解,擦着头发,视线不经意向下看到了自己敞开的衣领之间,锁骨处被白天恼羞成怒的方子衿咬了一口的红印子,忽的了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他……
不过想起方子衿的伤,他又拾起了关怀,提高音量道:“欸,别急啊,你自己怎么洗,等我一会儿,我来帮你。”
方子衿一听傻了,他刚想说不必了,但是自己胳膊肘还抬不上去呢,一直到昨天为止都是靳慕云不假他手地帮忙洗澡的。一时间郁卒不已,极想撞墙。
于是靳慕云一进浴室,看见方子衿坐在凳子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刚刚说话时候的关怀也一下子被恶趣味所取代了。板起脸道:“怎么还没脱衣服?”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最后请几天假_(:з」∠)_五一回趟老家,期间不带电脑,暂时就不更新啦
第63章 想入非非
因为白天的吻,方子衿现在怎么看靳慕云怎么觉得对方没安好心,哪怕对方现在板着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也觉得不大适应——用一句老话说,就是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是鬼。
尤其自己现在就只穿了条裤衩,对方反倒衣冠楚楚的,对比之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少儿不宜。于是他义正言辞道:“我喜欢穿着裤子洗,这样比较安心。”却不知道自己夹着双腿,一副被登徒子看光身体的良家妇女姿态落在另一个人眼里极其好笑。
靳慕云抄着手倚在浴室门口,也不拆穿他不知怎么想出来的拙劣借口,一派悠闲地似笑非笑道:“行,那我看你怎么洗。开始吧。”
“啊?”方子衿懵了。
靳慕云格外有耐心地解释:“开始你的表演哪,让我看看你怎么洗得安心。”
方子衿这会儿脑袋好像进了水,平常的小兽一般的牙尖嘴利一点没留下来,就算靳慕云这话里漏洞百出,他也无话反驳,只好憋着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往脑袋上抹洗发水,没想到毛手毛脚地弄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
靳慕云倒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只是“看看”,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好像屋里根本没有多这么一人,然而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依然提醒着被迫闭上眼睛的方子衿,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他自己洗澡的动作也似乎变成了对方眼里的一场滑稽戏——这个想法让方子衿爆发了:“哥!你就干看着啊?不能帮我一下吗?”
靳慕云忍笑带上门,向前走了几步:“行,我来帮你。”说着拿过旁边的淋浴喷头,把水流调小了些慢慢往他头上冲洗。
然而洗着洗着,这兄友弟恭的互帮互助氛围就陡然换了曲调,方子衿被这轻柔的触碰抚摸弄得心猿意马,白天的亲吻、春梦里的旖旎不分先后地涌上心头,然后他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最后轰然在耳边炸开。
他头昏眼花,下意识攀住了旁边的人,眼睛半睁地抬头望了过去,呼吸沉沉。
靳慕云与他对视,心神大动,面上却是不显,笑问:“怎么,水太烫?”
方子衿察觉到身体某部分的缓慢伸展,电光火石间调整了表情,语带祈求道:“哥,我要尿尿,你出去吧!”
靳慕云目光如炬,看见了方子衿仓促掩盖下某个隆起的部分,考虑到如今对方身体还没好,也没法真的发生什么,他便不再继续捉弄可怜的方小弟,乖乖退出了浴室。
只是带上门的时候,他好心提醒了一声:“注意身体。”
浴室里正要做坏事的方子衿脸上登时爆红,羞恼道:“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才重新响起的水声又停了好半天,方子衿还没从里面出来,已经端坐在窗边藤椅上借着床头灯看书的靳慕云有些纳闷。
他正要去查看情况,就见到方子衿穿成了一个恐龙玩偶的模样,扭扭捏捏从门后走出来,然后姿势怪异地大踏步走到行李箱前,飞快地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又原路走了回去。
捏着书仔细回忆了下刚刚眼前一闪而过的小小一块东西的模样,靳慕云突然笑了出来:这是忘拿内裤了吧?
方子衿终于换好了衣服,自我暗示了好几遍要冷静,才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转身把隔断一合,把水汽都关在了背后。然后他有些犹豫地立在了原地,不知自己该往哪处去了。
卧室的椅子在窗边的靳慕云那里,他又紧挨着床,方子衿只觉得:小小的房间里怎么到处都是对方的范围。他坐哪里都浑身不对劲啊。
倒是靳慕云用余光关注他很久了,此刻见这只“小恐龙”呆呆立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开口:“子衿,站着不累吗?”
“唔,我有点困了……”方子衿看着靳慕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跳又加快了许多,只好找了个牛头不对马脚的蹩脚借口,把屁股安放在了床铺的一角,就要往床上躺。
恢复弟控状态的靳慕云这下却是坐不住了,书往床头柜一搁,倾身过去有意拍了拍方子衿的屁股:“先别睡,起来,我给你吹头发。”
方子衿被这手拍得浑身一颤,然后乖乖按照对方的指示蜷缩着身体,头枕在了靳慕云的膝盖上,任对方拿着风筒拨弄他的短发,偶尔听指挥翻个身。
此刻的场景虽然已经不新鲜了,但想想几个月前这还是他没敢想过的场景,忽然有些感慨。这样的心情甚至胜过了刚刚的那些局促和尴尬,让他忍不住嘟囔道:“难道这就是情人和兄弟之间的待遇差别么?”
靳慕云关了开关:“嗯?刚刚你说什么?”
方子衿便又重复了一遍。
靳慕云见他从刚刚羞涩如鹌鹑的状态回过神来,不由得又起了欺负他的心思,捏了捏方子衿富有弹性的臀肉,意味深长道:“这才是情人和兄弟之间的待遇差别。”
在他意料之中的,方子衿整个人好像按了弹簧,一下子坐了起来,差点撞到他的下巴,眼睛睁得溜圆,有些结巴道:“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靳慕云却被对方的模样招笑,起身把风筒搁回了桌上,轻声道:“放心吧,你别怕,我会等你准备好。”
方子衿摸着头发上还未消退的温热,醒过味来:原来自己心里那点别扭早被对方发现了。
此时不禁为靳慕云始终如一的温柔退让而感动,点点头:“嗯……”
得到屁股的“免死金牌”,方子衿一身轻爽,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白天舟车劳顿的疲惫就涌了上来,有些困乏地闭上了眼:“哥,晚安。”
靳慕云关了顶灯,又把自己那侧的台灯调暗,侧身在方子衿唇上浅啜一口,重新拿起了平板查看文件。
夜渐渐深了,外面吵闹的鸣虫也困倦了似的,不再聒噪。靳慕云处理完当天的文件,捏了捏鼻梁,看向不知什么时候侧身对着自己的方子衿,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让他心安。
然而此刻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杜宪的电话。
方子衿被推开阳台落地窗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就看到身边的靳慕云已经不在了。熹微的灯光照射下,落地窗外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似乎在跟谁讲电话。
等靳慕云回到屋里,就看到方子衿睁着眼一脸困倦地看向自己:“哥,怎么了?”
靳慕云一抿唇,抬手拂开身上的凉意,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摸了摸方子衿的脸蛋,叹了口气道:“睡吧,没什么事儿。”
方子衿终于放下心似的,又闭上了眼。
靳慕云却又重新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对方沉静的睡颜,视线停在那双微微张开的红润唇瓣。心中叹道:方欣然又出事了,我该不该告诉你呢?
茶庄待客的早点都是精心制作的,材料多是出云山的新鲜蔬菜和附近渔民打上来的河鲜,清淡有味。方子衿十分钟爱一种用茶水和面的青菜虾仁汤包,连连吃了好几屉,把靳慕云吓了一跳,带着点心疼地递了汤劝他:“别撑坏了。”
方子衿侧身打了个嗝,笑嘻嘻地朝对方眨了眨眼,道:“没事没事,我能吃!对了,哥,看来昨天跟厨师打的招呼还是挺有用的哈!”
又吃了一阵,方子衿终于心满意足地搁下了筷子,见靳慕云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自己,忍不住掏出手机,借着屏幕反光,咧开嘴看自己的牙齿:“我牙上有脏东西吗?”
靳慕云摇摇头,轻声道:“子衿,我有点事儿,不能陪你继续玩了。”
方子衿点了点头,大度摆手道:“没事儿,我也不小了,不用你陪,哥,你去忙你的吧。”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的失望几成实质。
靳慕云抿唇,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揭开以前不敢跟对方提的尘封往事一角:“其实,我是要去看你的亲生母亲。”
方子衿脸上表情有些僵,耳朵里嗡嗡作响,以为自己听错:“哥,你说什么呢?”
“你的亲生母亲,方欣然,其实还活着。昨晚杜叔电话告诉我说她的病情又严重了。我正准备今天去看她。”靳慕云强作镇定,盯着方子衿一错不敢错的目光和发紧的喉咙却透露出他的紧张。
方子衿却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似的,盯着白瓷碗里的清汤,陷入沉默。
靳慕云因方子衿少有的沉默有些慌乱,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添了一句:“子衿,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方子衿胡乱点点头,脑海中的思绪乱如麻团:“哦。”
去苏市的路上,两人有些沉默。
其实来时路上二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虽然偶有交流,但态度也不算热络,可现在这样的沉默却让靳慕云十分难捱。
他不住看向旁边挂着耳机头侧向另一方闭目养神的方子衿,却每每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顿觉十分无力。他很清楚造成这样局面的是自己早上说的那句话,却没有为之后悔:方欣然的存在是事实,若是一直瞒着方子衿,哪天又被对方发现了,估计那时对方受到的打击还要更大。
下了高铁,靳慕云照常接过了方子衿的行李,对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跟往常一样乐呵呵地道谢,让靳慕云心里没底,终于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子衿,你在生我的气么?”
方子衿早摘下了耳机,转头看向难得有些委屈的哥哥,勉强笑笑:“哥,我没有生你的气,只不过我脑子不好使,想问题慢了点,你可以让我稍微静静,等我先想清楚了再听你说话吗?”
靳慕云怔愣地点点头,看向这个突然十分陌生的方子衿:“好。”
方子衿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对方:谢谢。
系统默默无言:宿主可真是……哎,傻孩子。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_(:з」∠)_
第64章 陌生的重逢
由于二人是临时改的行程去苏市,靳慕云除了提前知会院方以外,也不便过多麻烦他们,就谢绝了院长提出的派人接站的好意。
出了车站,两人自行打了车往陶然疗养院去,因为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歇息,脸上都有些疲色。
方子衿维持着在高铁上的沉默,而靳慕云虽然跟他一齐坐在后座,可因为车里还有外人,想主动开口聊几句,也只好作罢了。
这么看来,头天的主被动关系好像确实因为早上的坦白调了个个。然而靳慕云却没有觉得那时的坦白是个错误。毕竟这事情就像一颗埋藏在他们之间的炸弹,是客观存在的;与其怀着侥幸遮掩然后面临万一被他人触发的危险,不如一早跟对方透露了位置,也好早些解决。
只是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侧脸,靳慕云难得有些心慌。从他开始在意起身旁的人的那一刻起,有很多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而沉默的方子衿,却是在认真地考虑一些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毕竟他两辈子加起来,得知亲妈在世还是头一回,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点经验可做参考。
诚实地讲,“妈妈”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只是一个空白的影子,自他记事起身边就没有这个人存在,之后到了靳家,云想容也从不让自己喊“妈妈”;如今靳慕云却告诉他,自己的妈妈还在,实在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41/50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