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贺阡果真是病人的人格之一的话,那么倒是有可能,如果不是的话,可能这真的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显然,贺阡也明白他说的并不是承诺,只是搪塞。
他的眼眸暗了下去,却没向上次那样情绪激动,静了静,只说。
“既然那样,那你陪我吃一顿饭吧,就当是替我送别。”
这个时间点吃饭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江扉也无法拒绝他,犹豫过后就跟着他往外走。
贺阡坐的车停在了路边,可江扉仍旧对他心存戒备,不肯上,贺阡也没生气,下来和他一起步行过去,车子则跟在身后不远处。
到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上,江扉正偏头和贺阡说着话,迎面的路人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踉跄一下,被贺阡扶住,随即一双手却从身后袭来,用手帕紧紧捂住他的口鼻。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江扉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无声无息的软倒了,被贺阡接住。
贺阡将他搂在怀里,看到他脸颊上被用力捂着现出的印子,心疼的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然后他冷冷的瞪着那个伪装成路人的手下,非常生气。
“你都把他弄疼了!”
手下慌忙低下头,诚惶诚恐的道歉。
一脸阴沉的贺阡半搂半扶着江扉,钻进了跟过来的车里。
第22章 三好学生22
贺阡原本想在最后一个夜晚再试着说服江扉,但手下袭击江扉的时候力道太重,导致他昏睡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
于是贺阡只好耐心的等他醒来。
他太久没有再和江扉躺在一张床上了,可这晚,他实在睡不着。
筹划太久的计划如今终于实现,破釜沉舟的决心已经无法再回头,他只能不顾一切的往前走,而江扉如今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他就要成功了。
疯狂的躁动与没顶的喜悦令整颗心战栗不止,在寂静的夜里狂跳。
他看着江扉陷在枕头里的安静面容,那么乖那么听话,好像还是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被他牵着手的小孩,无论到哪儿都会跟着他。
可是后来,贺阡对他的心思变了,江扉对他也疏远了。
这令贺阡感到惶恐,感到茫然,他无法忍受失去江扉,于是费尽心思的安排了这一切。
直到现在,他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等江扉醒来,已经是清晨了,薄薄的日光还很暗,从窗子外透了进来。
他有些头晕,干巴巴的呕吐感难受的要命,闭眼缓了许久才稍微平复一些。
身体的感知渐渐恢复,他才发觉有一股外在的力量在压迫着自己。
另一具温热的身体贴得很近,将他完全锢进了怀里,对方的面颊几乎与他的长在了一起,亲昵的蹭着。
这样过分的亲密姿势让江扉有些不适的挣动了两下,想脱离这种无法呼吸的境地。
但刚动了两下,他的手臂一紧,对方警觉的立刻惊醒了,在无意识中也还提防着他的逃离。
欣喜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扉,你终于醒了。”
江扉侧着头,往另一边避了避,说。
“贺阡,你别抱得这么紧,我很难受。”
从前的贺阡就算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这样贸然的侵入亲密领域,可现在他完全变了。
而江扉也从这变化里,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平和,只是药效还没有过,便显得有些无力,呢喃似的又轻又柔。
贺阡有几秒没说话,才依言松了些力道,但依旧维持着抱紧他的姿势,笑着说。
“你醒了就好,不然就赶不上下午的飞机了。”
闻言,江扉的呼吸一滞。
他再度闭了闭眼,没和贺阡硬碰硬,也没接他的话题,只是低声说。
“我想喝水。”
贺阡犹豫了一下,总算松开他,坐了起来。
他按了按卧室里的门铃,片刻后,有佣人敲门询问。
他盯着江扉,吩咐说。
“送一杯温水上来。”
片刻后,佣人将水送了上来。
贺阡扶着江扉,让他半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将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照顾的动作细致贴心,极为熟练。
而江扉也没拒绝。
他不想激怒贺阡,此时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于是顺从的就着贺阡的手小口小口喝着。
贺阡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
他已经做好了江扉醒来后震惊无措,和自己大吵大闹的心理准备,他也想好了说服、安抚甚至威胁的言辞,软硬兼施,写的比他的演讲稿还要情真意切。
可江扉的反应却这么平静。
看着江扉窝在自己怀里安静的喝着水,贺阡凝视着他白皙的侧脸,看的出了神,心里头逐渐涌出不敢置信的甜蜜。
他没有出声问,便将江扉的举动当作了答应,情难自抑的探过去,紧张而期盼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格外温柔的声音放得很低,怕打破了一场梦似的。
“小扉,到了国外你也不用怕,我会照顾你的。学校和房子都已经找好了,你想学什么专业都可以,等到了飞机上我再跟你好好介绍。”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见江扉不说话,话忽然止住。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贺阡的脸上露出一丝郁色。
他小心翼翼的把江扉塞回被子里,靠着床头,自己则跑下床,急急忙忙的出去找了什么,又很快回来了。
江扉看清楚他手上的发带,瞳孔骤缩,下意识问。
“是你偷了乔戈的发带?”
这个异常刺耳的字眼将贺阡脸上刚堆起来的笑意又扎破了,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字一顿的否认。
“我没有偷,这本来就不该是他的东西。”
掌心将黑红相间的发带攥的变了形,贺阡低下头,脸上掠过一丝怨毒,恨恨的语气像个吃醋的蛮横小孩,耿耿于怀的嘟嘟囔囔着。
“你都没给我绣过名字,不肯戴我送的手表,却偷偷给别人送东西。”
原本他忙完留学的手续后想要抽空回学校,好好找江扉聊一聊,然后和好。
可他没找到江扉,问过同学后又去体育馆找人,却看到了江扉和乔戈聊天的场景。
他们聊得很开心,江扉姿态放松,唇角弯了起来,眼里也在笑着。
而乔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那眼神,一下子就被贺阡捉出了藏在里面的情愫。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乔戈额上戴着的发带。
起初他没想起来,后来才猛地回忆起来当初和江扉一起去小店逛的时候,在他买手表的地方,江扉曾短暂的注视过那条挂在墙上的发带。
那时候他以为江扉喜欢,还想给他买,但江扉拒绝了。
原来,江扉是想买给乔戈的。
钻心的妒忌是咬痛心尖的丑陋爬虫,是兜头浇灌下腐蚀血肉的硫酸,是绞缠心脏到无法呼吸的钢筋,是让贺阡每每想起来就会被气的浑身发抖的根源。
他憎恨极了,又委屈极了。
发带被故意完整的留到了江扉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被贺阡剪成了无数的碎条。
他恶狠狠的剪完了,又用打火机将这廉价的一堆布料点燃,直到看它们几乎都成了蜷缩的灰烬,才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丢下打火机,他邀功般的疾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了江扉的手,得意的说。
“小扉,就算你认识再多的朋友,可认识时间最长,关系最深的还是我们啊。和他们在一起,你会被教坏的。”
在体育馆里打篮球的乔戈,还有那个骑摩托车的邻居,都不配成为江扉的朋友。
他们两个才是最好的朋友。
贺阡看着始终沉默的江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他默然几秒,好像在斟酌着自己的言辞,才郑重其事的,带着一点紧张的继续说。
“不止是朋友,小扉,我发现我喜欢你,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空气凝固了。
江扉的眼睫颤了颤,没抬起来,用沉默的姿态作出了拒绝。
贺阡脸上的笑意迅速衰败了,僵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摸了摸江扉的脸,关切的说。
“你饿了吧,我让他们去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那几道。”
“吃完饭了睡个午觉,然后我们下午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贺阡一直在自说自话,表现的与平时的沉稳截然不同,兴奋又激动,还带着一点令江扉不敢轻举妄动的神经质。
也许是见到江扉的温顺,他没再用任何的药物,只是寸步不离的拉着江扉的手,不停畅想着以后到国外的生活。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江扉昨晚没吃晚饭,饿的比较早,又想走出卧室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于是提出下楼吃饭。
贺阡笃定了他没办法逃走,于是答应了。
到一楼吃饭的时候,江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
别墅宽敞,环境幽静,外面没有车声与人声,像是住在了山里似的。
别墅里有几个佣人,门口还明晃晃的站着几个黑衣服的保镖,面无表情的将出口堵死了。
吃完了早饭,他们又回到卧室里。
江扉还有些难受,就假装又睡着了。
他闭着眼,还能感受到身旁的贺阡灼灼的目光,似乎是在狐疑的检查着自己是否在弄虚作假,也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爱而移不开眼。
片刻,温热的气息逼近,贺阡偷偷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飞速撤离的动作后是一片寂静,贺阡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而江扉的温顺逐渐降低了他的戒备,也在无形中增长了他蠢蠢欲动的恶念。
那吻又贴了上来,这一次,细细的将他的眉眼都吻遍了,甚至带了一点危险的讯息。
江扉的眼皮猛地一跳,佯装睡梦中呢喃了什么,翻了身,背对着贺阡。
贺阡如梦初醒般的停下了,急促的呼吸渐渐退出张皇。
半晌,他又眷恋的贴了上来,轻轻搂了过来。
原本只是装睡,可不知是神经紧绷了太久,还是药效真的没有完全散尽,江扉真的又睡着了。
这一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他听到紧关的门外传来了很厉害的争吵声,只是这里隔音很好,他又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贺阡是在和谁吵架。
但无疑,这是他逃跑的好时机。
他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残留着些许晕眩感,头也在隐隐作痛。
忍着这些不舒服,他推开窗,朝下面看去。
只是两层楼的高度,并不算高,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以滑下去的工具,不过下面有树丛,运气好的话砸到上面可以充当缓冲。
可是,终究还是比较危险。
江扉思考了几秒,转身去扯床单,然后飞快的绕成绳子绑到床脚,再将剩下的部分抛到窗外。
长度并不够,离地面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但差不多了。
他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中开始夹杂了些拳脚相加的打斗声,顾不得去看,抓紧时间扯着床单往窗外小心的滑。
刚滑到一层楼的高度,手里的床单一松,像是因为刚才没绑紧,直接往下坠去。
情急之下,江扉反应迅速的护好了自己的头,栽到了林叶茂盛的小丛中又滚到地上。
头部没有碰到尖锐的物体,也没有受伤流血,但强烈的撞击感还是让他的眼前猛地一黑,半天都没有缓过劲。
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
时间紧迫,江扉怕贺阡会发现自己趁机逃跑,就吃力的想要爬起来。
但勉强撑着手肘支起上半身,灌了水似的头又拉扯的他重重栽到了地上,微弱的挣扎了两下后,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我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哈哈
第23章 三好学生23
病房的阳台边放着鲜嫩淡雅的兰花,充盈在整间病房里的清香逐渐覆盖住医院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让人醒来的时候一时分不出身处哪里。
江扉试探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碰到了缠在上面的一圈绷带。
他缓缓坐了起来,茫然的望着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
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但是床头柜放着削好的水果,兰花上还有着被浇过水的清亮痕迹。
看来,是有人来过的。
会是谁呢?
江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看外面明亮的日光也能知道早就已经过去了贺阡本该起飞的时间,而病房里的字样还是中文,显然这里并不是外国的病房。
他还在国内,那么贺阡呢?
江扉刚醒来,还不能想太多的事情,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能感觉到头没有外部的伤,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才依然会不舒服,因此他也没急着下床找人,只呆呆的坐着。
没过几分钟,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和正走进来的人都愣住了。
向子默见他醒了,动作滞了滞便疾步走了过来,如释重负的语气里带着点微微的斥责。
“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他用手掌扶着江扉的背,一手护着他的头。
弯身凑过来的时候,江扉看到他的嘴唇上长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不觉得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向子默虽然不爱打扮,可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他不方便开口问,躺下来后,迟疑了一下问。
“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周就没事了。”
向子默简短的回复了他,一边将床摇了起来,调整好高度后又脚步不停的找出杯子去病房里的饮水机前接水,边等着,边用余光留意着江扉的情况。
他这样周到的照顾让江扉有些无措,甚至是受宠若惊。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没有关严的病房门又走进来一个人,何雪拎着饭盒,嘴里还在抱怨着。
“子默,你走的也太快了吧,都不等等我。”
看到望过来的江扉后,何雪才明白,红唇抿了起来,拖着长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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