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被这两鞭子打的心神巨震,连着墓碑上的都看的不太分明。
刚从魔人手里逃出来,没想到一朝回到宗门,却是这般下场。
他大概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褚卫咳嗽了两声,便是这两声都让他心口疼的慌。
玄天真人抬手招过他的剑,一剑下去便挑了他的手筋。
巨大的疼痛让褚卫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是他一声都未曾吭过。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下,几乎让玄天真人目次欲裂。
褚卫手腕处冒出的血里,竟然带着魔族特头的气息。
这气息如此的浓烈,即便是换个筑基期的弟子都不会看错,更何况他这个一峰之主。
玄天真人暴怒道:“你个畜生。”
转手又挑断了他另一边的手筋。
褚卫紧咬着牙齿,唇齿间呢喃着问道:“师父……你当真不信我吗?”
玄天真人咬着牙,嗤笑一声:“信你,信你是怎么杀了我最难心爱的女儿吗,信你身上的魔气是自己跑来的吗?”
又是一剑斩过,脚腕处深可见血的伤痕,昭示着他的脚筋也被挑破了。
褚卫一边咳嗽,一边开始狂笑起来。
他不过也就只是个少年,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倔强和愚忠。
若是他的死能让师父心头痛快一点,那就是死了又如何呢,就当是报答他这么多年以来的教导,以后,他褚卫就再也不欠玄风剑派任何东西了。
孑然一身而来,孑然一身而去。
褚卫眼角划过一滴泪,随后闭上了眼睛。
玄天真人的剑带着滔天的怒火自上斩下。
现在若是不能将褚卫给解决,一旦让师祖知道,那就再难寻到机会了。
然而就在这一剑之威当头罩下的时候,褚卫一直簪在头上的那根簪子却是突然间爆发出极为强劲的力量。
耀眼的光席卷着玄天真人难以抵抗的力量,竟是将他给震得飞了出去。
这灵力……这上面的灵力,分明就是老祖的。
褚卫缓缓沉沉地意识里,似乎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给包围。
青衣白袖将褚卫给抱住,空间犹如被撕裂了一样,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褚卫身旁,将他圈住。
“谭正清,我的话,全当是耳边风了吗?”
随着这话音落下,一股极强的力量朝着玄天真人当头罩下,比之刚才的力量还要强上百倍。
玄天真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褚卫手脚筋全断,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唯有抱着他的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在这一刻竟是让他如此的安心。
他动了动唇,喃喃道:“你怎么……现在才到。”
……
褚卫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瞬间还有些茫然,屋子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带着说不出的暖意。
他抬着手遮住眼睛,却是在抬手的时候微微愣住。
他的手脚筋不是被挑断了吗?
意识还沉浸在玄天峰的褚卫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入眼的竟然纯白色的天花板。
天花板!!!
褚卫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玄风剑派,不是玄天峰,没有魔人。
脑中一片钝痛,那些模糊的,清晰的,或者说是缥缈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飘荡。
“褚卫是我道侣,谁动他,便是动我。”
“师祖,你放我出去吧,何苦为了我与整个宗门世家为敌。”
“我现在也算不是上人族了,我的身体里留着魔族的血。”
“这血不是我的,那我便放干这一身的脏血,我褚卫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心。”
“好痛,好难受啊。”
脑海中的钝痛让褚卫几乎有那么瞬间失去意识,直到有人将他抱住。
“卫卫,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嗓音,还有身上这股令人心安的气息,让褚卫原本激动的心神逐渐安静下来。
他的双目还有些无神,似乎没能从那场错综复杂的梦里醒来。
褚卫抬手揪住华榕的衣服,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师父。”
华榕紧紧地搂着他,抬头亲过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唇,一声一声地安抚着。
“卫卫,梦醒了,那一切都是假的,别怕,我在这里,是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褚卫眼神还有些涣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觉得思绪混乱的很。
现实和梦境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
这场梦做的太久了。
他沉默的样子让华榕觉得害怕,觉得无措,他看着褚卫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的样子,抬手覆上他的脸颊,将人压在了被子里,猛地亲了下去。
尽管意识还是沉浮的,可是这种下意识的亲密动作却好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一样。
褚卫还是循着他的方向回应他,紧抱着华榕,死命地扣着他的脖子。
就好像扣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良久,两人才微微分开。
褚卫有些无神的目光终于对焦。
他的眼神落在男人地脸上,像是终于记起了什么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褚木生呢,他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褚卫:我徒弟呢?
华榕: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就是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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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温泉
其实褚卫还有点现实与梦境在交替着缠绕的感觉, 但是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那间墓里,褚木生全身是血躺在棺材的样子,奄奄一息。
他将褚木生丢进了伞里,但是若不及时治疗的话, 那肯定是活不了的。
华榕看着他还迷迷糊糊的呢, 就知道问候他那个小徒弟了, 说不酸显得太假,但要是酸吧, 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计较,显得自己没肚量。
他顿了顿, 轻声道:“他已经没事了, 活蹦乱跳的, 能吃能睡, 有事的人是你, 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褚卫看向他,脑袋还有些混沌, 迟疑地说道:“半个月?”
可是他感觉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那么真实,那么痛, 又那么……历历在目。
华榕捏住他的手,揉了揉因为久睡而导致的肢体僵硬。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做这些动作,加速血液的循环, 就是为了能让褚卫醒过来的时候更加舒服一点。
褚卫愣愣地任凭他动作, 只是眼神却是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他又不傻子, 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梦境应该还没完,后面肯定还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但是却被中途给打断了, 他被强行给唤醒了,醒在了他最痛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褚卫垂下眸子,低声问了一句:“雷鞭之刑,疼吗?”
华榕手里的动作一顿,笑道:“卫卫,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他说的轻松,可褚卫听得心疼。
以前的种种似乎随着这场梦在他的面前拉开了序幕。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爱人精心安排好的。
他跟师父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他能一路走到今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这个男人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他。
褚卫不知道背后下手的人让他回忆起这段过往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这辈子谁也别妄想将他们两个人给分开。
哪怕是死,他也要跟这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褚卫就着这个动作靠近华榕怀里,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道:“你又在骗我,说好只是一场交易的呢,后来干嘛还跟别人说我是你道侣,还满世界的张扬,也不怕人说你为老不尊,我那会可才过了成人礼。”
华榕:???
为老不尊?
他推开褚卫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了一句:“我老吗?”
褚卫眼里藏着笑,一只手点在他的鼻子上,反问道:“你自己说说,认识我的时候,你多大了?”
真要算起来,老祖拐骗褚卫的时候,他可是才十六岁。
作为玄风剑派的开山老祖,华榕的年纪说不定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几百岁,又或者上千岁,岁月过去的太久,以至于年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无法计算。
真要算上辈分,那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辈。
华榕头一次生出那种近乎懊恼地表情来,他强词夺理道:“我今年也才二十六。”
按照当前这副身体来算,还年轻着呢,哪里就是为老不尊了?
褚卫笑开了眼:“那我还是十八。”
刚成年那天就被人拐着结了姻缘契,连个寻找其他对象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根本不给他有别的选择的机会。
十八岁的褚卫成了不知多少岁老祖的道侣,十八岁的褚卫又跟二十六的华榕结了契,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就注定跟这个人牵扯不清了。
华榕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确认这个人到底想起来多少。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那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谭正清挑断他的手脚筋的时候留下的,那个疤痕直到死都一直在。
华榕的手不停地在他手腕间摩搓着,欲言又止地问道:“这里,疼吗?”
当初褚卫未曾吭过一声,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呢?
褚卫顿了顿:“记不太清楚了。”
那个时候,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比起被同门怀疑,被师父怀疑,被整个修真界认定为恶人而言,这点疼痛,当真是不算的什么了。
褚卫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想那些东西干什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师父,你说我现在是叫你师父呢,还是叫你……师祖呢?”
华榕看着他眼底隐隐的笑意,缓缓地靠近,将手撑在他的两旁,低喃道:“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呢?”
说着又覆上他的唇,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地啄着,轻易便咬住了他的下唇。
正当两个人准备进一步交流的时候,重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急促的很。
华榕微微退开,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话音未落,褚木生的大嗓门就已经从门外传了过来。
“师父,师父你醒了吗?”
房门被人推开,褚木生原本就不算胖的脸乍一看更加的瘦削了。
他猛地扑倒了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着喊道:“师父,你可算醒了,呜呜呜……”
说着竟然放声哭了起来,跟个孩子一样,声音响亮。
他跟华榕都是内敛的性格,向来不习惯将哭这种表情放在脸上,这种嚎啕大哭更是从来没有过。
但是褚木生显然是不在意的,他曾经也是默默的流泪,后来在师父的照顾下,他学会了释放自己的情绪。
想笑的时候大声笑,想哭的时候放声哭,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
褚木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褚卫袖子的时候,还把眼泪给擦了上去。
褚卫看着白色睡衣上晕开的那点水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抽出手。
但是,这小孩哭的实在太忘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可怜。
褚卫没忍心推开他,只好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褚木生抬起头呜咽道:“呸呸呸,师父……师父长命百岁,不准说死。”
华榕瞧了瞧师徒情深的两个人,大概是觉得褚木生这幅哭的要断气的样子实在有些碍眼,干脆起身出去了。
“锅里炖了粥,我去端过来。”
他也就能容忍这么一点时间,给他们师徒俩互诉衷肠。
华榕离开之后,褚木生得寸进尺地坐在了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哭过之后,双眼又红又肿,配着他这幅表情,看上去像是即将要被端上桌的兔子。
褚卫轻声问了句:“手还疼吗?”
褚木生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他顿了顿说道:“师娘找医生给我看过了,还给我输了血,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许久没有听到师娘这个称呼,乍一听,褚卫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喜感。
褚木生:“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够小心,不够强大,师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师父,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修行,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人之前画个符可能还要偷个懒,看个书指不定也没那么心甘情愿,可自从褚卫出事以后,褚木生每天除了定时定点地来看看他醒了没有,其余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了。
褚卫深感欣慰,没想到小徒弟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不过这次的事情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褚木生才是被连累的那个人。
看着小徒弟斗志昂扬的模样,他也没有刻意地去提醒。
小孩子有点压力,总是能走的更长远一些。
褚木生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华榕就已经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
他眼神落在褚木生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小徒弟就觉得背脊一凉,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褚木生红着眼睛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呜咽着说道:“师父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褚卫也没想到,这人这么能哭,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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