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立群笑了笑:“买走画的人说起来跟这位小朋友还算是本家,都姓褚,褚旭海先生你们总知道的吧,他夫人今日不是也参展了吗?那画就是被他给买了去,这会就在上面,要是大家不信,大可以上去看看。”
褚旭海在S市的企业家里就约等于京都的华榕,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凡是在商业圈混的,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这下大家算是全都好奇了起来,葛老也从台上下来,匆忙走上前来。
“楼上的画展我还没来得及欣赏,你说的那画当真在上面?”
郑立群:“千真万确。”
“走走走,上去看看。”
“我似乎也听说过这么一幅貔貅图。”
“听褚旭海夫人说,这画自从挂在了家里以后,她睡眠都比以往要好得多。”
大家簇拥着往电梯那边走过去。
褚卫却是停下步伐,逆着人群走到台子上,将那幅已经被撕成两半的画给收了起来。
眼神落在那几个字上面的时候,他还有些心疼。
这画怎么也不能让师父看见了,根本拿不出手啊。
等他拿着画上楼的时候,已经上去两波人了。
有些人等不及从电梯走,竟是自己走的一旁安全通道里的楼梯上去的。
朱吉海也好奇,与其说好奇,更多的是不信。
他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少年能画出天价的画。
他儿子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未必能做到。
这种盲目的自信让朱吉海心里生出几分比较的心思,他倒是想亲眼看一下这画究竟有多神奇。
朱吉海还抱着另一种心思,就算画的署名是褚卫,可未必是眼前这个褚卫啊,这要是认错了人,那不是更好笑么。
九楼比起八楼要稍微冷清一些,但是人也不少,大家全都是盛装出席。
相对于下面的字,楼上的画种类更加繁多了一些。
褚卫手里卷着的画被他拽在手中,上楼之后,只一眼他便瞧见了自己的那幅貔貅图。
这幅画被保养的很好,买下画的人显然是个细心的主,画上一点折痕都没有。
大家在郑立群的指引下全都走向那幅画,褚卫刚走了两步,却是顿住,眼神落在了一旁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身上。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女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一身暗红色的旗袍将她姣好的身形衬托的极好,她正跟身旁的人说着话。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优雅的味道。
随着一群人涌过去,女人似乎有些惊诧,随即跟葛老攀谈起来。
褚卫也想上前去的时候,却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华榕的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画展看的怎么样?我这边已经忙完了,现在过去接你?”
褚卫瞧了瞧场上的情景:“估计还需要一会,遇上一点小事情。”
华榕:“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褚卫:“一个看上去脑子不是太好使的人。”
他这么一说,对方就明白了。
华榕轻声道:“我马上就到。”
另一边,葛老看见卫红月,倒是很高兴,因为卫红月大学时期,是他的学生。
卫红月自小成绩就好,又因为长得漂亮,一直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才女,后来一路顺利地考上国内的重点大学,在大学里遇上了现在的老公褚旭海。
葛老正是大学时期认识卫红月的。
大学选修,她就选了书法这一门,刚好是葛老任教。
那时候,卫红月就在葛老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每年的书法展会,他都会邀请卫红月过来,只是没想到今年带来的这幅画,是这幅貔貅图。
卫红月看见葛汉江,笑着说道:“葛老师,好久不见,您看着又年轻了呢。”
葛老哈哈笑了两声:“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可别打趣我。”
说着就将话题扯到了这幅貔貅图上面。
葛老好奇道:“这幅画不管是形态还是神韵,都栩栩如生,看久了还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的?”
卫红月看着这幅画,眼神顿时恬静下来,她笑着说道:“是在一个拍卖会上,原本只是冲着画去的,可后来发现这画还有令人凝神静气的功效,以前我总是失眠,这画买回去之后,睡眠倒是好了很多,恰巧遇上了画展,我这不就带来了。”
葛老听完,眼神更加留恋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钱财什么的都已经不是稀奇的东西了,唯有好的作品或者难得一见的画作字迹才能让他有所触动。
当初他正是在一老朋友家看到了褚卫的字,便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他的住址,寄出了邀请函。
现在看到这幅画,更是眼神都移不开。
葛老的眼神多利索啊,光是落款那个褚卫,他便一眼断定,这就是那个少年画的。
“原来小朋友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夸大其词,现在这么一看倒是名副其实了。”
葛汉江对这幅画越看越喜欢,竟是转身问道:“这画……卖吗?”
卫红月一愣,没想到老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若是换个东西,只要是老师喜欢,她肯定也就毫不犹豫地送了。
但是这幅画里还存着她的一点想念,尤其是最近睡眠难得变好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卫红月也不愿意拱手相让。
她歉意地笑了笑:“老师,对不住,这画我不能卖。”
葛老有些遗憾,但是夺人所爱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他想了想,突然说道:“我可以让小朋友再画一幅就是了。”
他自己出钱买一幅不是更好吗?
卫红月一愣,拿着包的手微微一紧,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师,您认识这幅画的作者?”
葛汉江提到这个,顿时笑了:“也是刚认识,是个非常厉害的小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孩子呢。”
卫红月顿时问道:“那他在哪,我也想认识认识。”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只是一个一样的名字,她也要亲眼看一看。
葛汉江扫了一眼,奇怪道:“刚刚还跟着后面上来的,这会跑哪去了?可能自己看画展去了。”
卫红月连忙转头,四处搜寻着。
葛汉江和卫红月的话,站在一旁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葛老亲眼断定,这幅画就是刚刚那个少年画的,也就是说,这画果然是以五千万的高价被拍卖下来的。
朱吉海当场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刚刚夸下海口,若是那少年真的能卖出五千万的画,那他就照价赔偿。
五千万……
这可不是五万,五十万。
这些年,他虽然凭着自己的手艺赚了不少钱,五千万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一想到要白白送给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要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朱吉海仿佛感觉到周围的那些人全都在看着他,或嘲笑,或鄙夷,哪怕是看的不是他,只是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他都能察觉到一种羞辱的滋味。
卫红月正在找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朱吉海的身后。
他冷不丁地问道:“大叔,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朱吉海猛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少年唇角挂着笑,站在他的身后。
这笑看起来稀松平常,可此时在朱吉海的眼里,这笑却像是带上了无尽的嘲讽和羞辱。
褚卫又问了一遍:“刚刚你说照价赔偿的话还算话吗?”
还算话吗?
郑立群有意跟褚卫拉近关系,闻言跟着后面帮腔道:“朱兄弟,都是成年人了,总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大家刚才可都是听到了。”
“是啊,他说照价赔偿来着。”
“那就是不是五万能打发的了。”
“之前还以为人家小孩来讹钱的,有这等手艺,还用得着跟他讹钱。”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不以年龄论能力。”
周围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传进朱吉海的耳朵。
站在朱吉海身边那个被众人认为是极有天赋的青年,这会也是面红耳燥。
他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经常拿着他当炫耀的资本。
别人只以为他天赋高,根本不知道为了这些他被爸逼着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从来都不知道别的孩子的童年快乐是什么。
记忆里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写字,练习,画画……
这些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他早就失去自我了。
这一刻青年既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又有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痛快。
看吧,再努力又有什么用,怎么都比不上别人有天赋的。
为什么还要逼着他学下去呢。
他早就累了,一点也不想拿毛笔了。
原本大家就是冲着褚卫这幅画上来的,这下可不是都看着朱吉海么。
刚才在下面说的振振有词,这会却是跟哑巴了一样,怎么都不开口了。
褚卫可没打算放过他,他相信如果这会这幅貔貅图不是他画的,这个男人指不定要怎么羞辱他呢。
秀优越感,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卫声音也不大,他晃了晃手里那幅被撕成了一半的画作,漫不经心道:“还希望大叔说话算话,毕竟我就靠讹这么点钱过日子了。”
这话跟扇巴掌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反悔。
朱吉海连装模作样的笑都笑不出来了,他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几乎艰涩地开口说道:“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五千万啊,就这么白送给人,不管怎样,心里头都跟在滴血了一样。
褚卫点头看着他:“那这钱你也不用给我了,慈善机构这么多,不缺地方让你送钱,到时候记得将凭据寄给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在夸褚卫有善心,竟是自己不收,拿这钱做慈善。
这要是一般的人,谁能在五千万面前不动摇呢。
朱吉海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明明要拿钱的人是他,大出血的也是他,可是众人眼里,做好事的却是褚卫,自己出了一笔巨款不说,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人难受的事吗?
褚卫都这么说了,大家夸也夸过了,这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了。
朱吉海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匆匆忙忙地跟葛老说了一声,借口有事,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只是在进电梯之前,褚卫却是大声地提醒了一句:“喂,别忘了给我寄凭据,可别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啊。”
朱吉海脸都绿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褚卫眼中带笑,还一脸从容地挥了挥手。
朱吉海走了以后,书法展会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
褚卫这下倒是有心情来观赏一下这里的字画,只是刚走过两步,身后便有个女人叫住了他。
“请问……你是叫褚卫吗?”
若是仔细听过去,会发现这女人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难以察觉地颤抖。
褚卫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刹那间跟面前的女人的目光对上了。
他心底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褚卫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请问您是……”
卫红月一双眼睛看着他,眼神从他面上一点一点地扫过,她抓紧了手中的包,轻声地说道:“你画的那幅貔貅图,还记得吗?我就是买家。”
褚卫弯着嘴角笑了一下:“其实这幅画原本是送人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被人给卖出去了,既然被您买到了,那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卫红月上前两步,有些紧张和冒昧地问道:“我能跟你聊一会吗?”
褚卫疑惑地看着她:“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聊天吗?”
卫红月有些着急,她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没能绷着,几乎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是说……单独找个地方聊一聊。”
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哭,褚卫就情不自禁地软下心来,点头答应了。
他平日里看惯了自己的面目,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若是有人在一旁就会发现,褚卫跟眼前的卫红月从侧面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他扫了扫四周,想了一下,说道:“楼下有个咖啡厅。”
卫红月连那幅画都不管了,步伐匆匆,却仍不失优雅地跟着褚卫一起下楼。
刚应付完一拨人的葛老想找褚卫画幅画来着,结果怎么都找不着人了。
酒店二楼是一家咖啡厅,里面环境很不错,座位跟座位之间隔得都很远,还有绿植隔开,私密性挺好。
褚卫挑了一处比较角落的位置。
“您喝什么?”
卫红月一直都盯着他的脸在看,这会听他问话,有些恍惚地回道:“都可以。”
褚卫看着她这模样,便给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
等着咖啡过来的当口,褚卫率先打破了沉默。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那幅画有什么问题?”
卫红月此刻坐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唐突了,只是一个一样的名字,看着差不多的年纪,她就贸然将人给叫了出来,这个行为一点都不合适。
既然褚卫自己主动提到了那幅画,卫红月干脆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那画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就是很好奇画出这幅画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失眠的毛病,经常睡不好,可自从将这画放在屋子里以后,睡的可沉了,这几个月来,大概是我这些年睡的最舒服的时候了。”
卫红月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周围没了喧闹的吵闹声,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渐渐沉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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