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叹了口气,“前辈,对于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说罢,他看向齐麟,浅蓝色的瞳孔被蒙上了乌云。
时乐说得没错,齐麟一直知道,这就是□□裸的挑衅,来自多年前那起坠楼案的挑衅。
齐麟舔了舔嘴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凶手是冲着我来的。之前的案子都只是铺垫,这个案子,才是他真正攻势的开端。”
“可如果这是开端,未免也太软弱无力了。之前的几起爆炸,都不过和过家家一样,杀伤力极小。若我是凶手,我一定会酝酿一起非常非常大的爆炸案,以此来针对你。”
齐麟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之前让其他人去各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待命的原因。
“凶手会是谁呢?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没有多少人,除了前辈和我之外,还剩当初坠楼的那个疯子以及办案的警察们……难不成?”
“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同事。”
“但除了同事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了……”时乐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指着前面,“前辈!你看屏幕!”
齐麟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在最右下角的分镜头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带着口罩的男人。
看装扮,应该就是出现在音乐厅的那个嫌疑人。
齐麟下意识看向了时间,是前天下午一点。
奇怪,宁安看见他是大前天的事情,但是来到医院却是前天的事,整整隔了一天。
难道是搭乘出租车后没有进入医院?现在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可是目的是什么呢?混淆视听?还是另有图谋?
正在分析录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个保安拦住了那些人,“对不起,有警察在里面,还请等一下再来。”
“不行,等不及了,快开门,出大事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
“再大的事情也要等一下,警方在里面办案!”保安依旧不屈不挠,但是那头的人说:“你不认识我们是谁吗?”
透过门听见这句话,时乐瞄了齐麟一眼,齐麟微微颔了颔首。
时乐心领神会,走到门口,为几人打开了门,“您好,请问是有什么急事?”
齐麟也往门口看。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丰羽国际集团的任丰羽,之前在蜡像封尸案中见过面。
任丰羽同样也看见了屋子里面的齐麟。
“哟,原来是齐警官。”任丰羽笑笑,从门缝挤了进来,“怎么?在我这里查案?我们医院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麟一直知道这家医院是私立医院,但是他不知道居然是任丰羽的企业。
“没发生什么,随便看看。”齐麟没有把案件细节透露给任丰羽。
很明显,这个理由不足以堵住任丰羽的嘴。哪里有刑警随便看医院监控的道理?
任丰羽吊起眼角看向监控,顺着齐麟的话往下说:“既然是随便看看,那不如先让我查看一个东西。”
齐麟的指尖划过键盘的空格键,“查看什么?任总遇到什么麻烦了?”
任丰羽倒是没有对齐麟隐瞒,“前两天医院丢了一辆救护车,我来查查监控。”
“什么?”齐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救护车那么大的东西,哪里有说丢就丢的道理?
“没错,就是救护车,前天不见的。”任丰羽点点头,“所以齐警官或许可以先让我看看?”
齐麟回过神来,“不,我的事情更加重要,还请任总多等一会儿。”
说完,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和任丰羽道出实情,“其实,我们怀疑医院里面有炸丨弹。”
任丰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说有炸丨弹后,他的表情很惊讶,但是没有声张。
“那你还是查炸丨弹吧,救护车的事情我不急。”过了半晌,他掏出手帕抹了抹鼻子,坐在监控室的角落里,静静看着齐麟。
齐麟得以继续看监控。监控里,嫌疑人是从一个隐蔽的地方下了车,然后一路步行进入医院。
医院和音乐厅不同。医院没有设置安检,所以他大摇大摆就提着装着炸丨弹的手提袋走进了医院,然后从楼梯一路向上,在天台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见了面。
见面的地点离监控有点远,两个人的面容都看不清。加上医生戴着口罩,让任丰羽也认不出来。
两人的聊天约莫持续了十分钟左右,随后,嫌疑人便提着手提袋下了楼,走出了医院。
全程没有放置过任何炸丨弹。
齐麟觉得整件事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你能不能查出这个医生是谁?”他问任丰羽。
“你自己查呗,干嘛要我配合你。”任丰羽抬起眼看了齐麟一眼,随后又被齐麟的眼神吓到,抓紧打了个电话,把照片发了过去,“这个医生是急诊科的,从前天开始就没有来医院了。”
前天真是个巧妙的时间节点。齐麟想。
他找任丰羽要了一份医生的档案,然后叫田薇去医生家找。等待消息的时间,齐麟就开始梳理时间线。
按照时间来说,已知最早的时间是大前天的音乐厅,嫌疑人走出音乐厅后搭乘出租车到医院附近,然后去了其他地方,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重新回到医院,与医生交谈。
最后,在案发前把假炸丨弹留在地铁三号线的终点站入口处,然后给警方寄来警告信。
齐麟突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他并没有打算在医院中安装炸丨弹。出租车来到医院,目标或许是医院旁边的某个地方。
打开手机地图,目光聚焦于医院附近的地铁六号线。
第一个预告指向的就是地铁,难不成这次还是……
他赶紧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选在地铁上很大可能只是巧合,毕竟第二次的爆炸地点选的是离地铁很远很远的音乐厅。
指尖划过屏幕,他久违地感觉到了无力。
第三次的地点到底在哪里?
他看向时乐手中的医生档案。
嫌疑人为什么要来找急诊科医生?
一个灵感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救护车的监控,你查到什么了吗?”齐麟询问盯着地下室监控的任丰羽。他突然觉得这个董事长有点可怜,明明身为董事长可是一个救护车丢了还要他亲自来找。
“看监控,那辆救护车是前天开走的,那时候应该是在执行救人任务。可是救完了之后便音信全无。”
“那随车的司机和医生护士?”
“没有护士,至于医生,就是与嫌疑人见过面的那个医生,他充当了司机。私自把车子开走了。”
“这么看来,嫌疑人与医生的对话就没有这么单纯了。”齐麟接过时乐手中的档案,草草看过一遍之后用食指弹着纸角,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酝酿。
“时乐,你跟我出来一下。”齐麟放下档案,把时乐单独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后捻灭在窗台上。
“前辈这么担心,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时乐问。
齐麟没有急着和时乐说自己的看法,而是转而问时乐:“你觉得嫌疑人为什么要找医生?”
时乐用指腹搓了搓衣角,好像是怕自己会答错一样,试探着分析:“我有直觉,丢失的救护车是嫌疑人指使的。”
听到了足够让自己满意的回答,齐麟挑挑眉毛,装作没想到这一方面,继续问时乐,“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直觉。凭我对嫌疑人的感觉。”时乐说,“我一直觉得嫌疑人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如果他不是为了让医生配合他偷走救护车的话,那么他大摇大摆出现在监控里的行为就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那你觉得为什么偏偏是救护车?”
“因为有伤者。”时乐咬住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刚刚任丰羽说了,救护车是在出任务的时候消失的,那么,车上很有可能有伤者,而伤者,是嫌疑人下一步的筹码。”
第五十一章 玫瑰子弹7
“现在要弄清楚的是,嫌疑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牵扯到了伤者,那与前辈的恩怨或许就不是主要动机了。”
不是主要动机,这话的的确确说服了齐麟。
在炸丨弹里面藏着的玫瑰,鎏金的贺卡上龙飞凤舞的字,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藏在阴影中的幕后黑手。
从始至终,幕后黑手都没有与齐麟正面对决过,比起凶手,他更像是动漫中导师的身份。
他极有可能一步步引导着每一案的凶手,既不参与案件,只是通过案件的发展来用玫瑰给齐麟施加压力,制造“其实每一案都有我参与”的错觉。
所以,程凯在被抓之前才会塞给齐麟纸条,告诉齐麟小心身边的人。他才会认为整件事情有趣,想看看齐麟与幕后黑手谁能够取胜。
很明显,那人在蜡像封尸案中也扮演了“tutor”的身份,指导了程凯的行动,拜托他把花放到工作室门口。
齐麟去度假村玩完全是临时起意,发现蜡像中的尸体也是巧合,能够快速洞察这一切的,应该只有案件相关的周边人员了。
正想着,电话响起,屏幕上出现了黄源良三个字。
……黄源良。
指尖在挂断键徘徊。齐麟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齐大队长,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黄源良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齐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有事吗?我现在很忙。”齐麟敷衍道。
“忙?你能忙什么?据我所知,炸丨弹现在应该陷入瓶颈期了吧,除了基础排查,我不觉得齐队长还能做什么事情。”
“哦,是吗?”齐麟的声调上扬了两度。他朝时乐使了个眼色,时乐马上心领神会,扯起衣角呼噜呼噜地往电话听筒里扇风,一边扇,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前辈!不要打电话了,快和我一起追人!人已经上火车了!”
齐麟:……
“行了,就像是你听到的,我们追查到了线索,我挂了,再见。”齐麟对着电话说,然后不由分说地就要挂电话。
黄源良呵呵笑了两声,“齐队长的这个谎言未免太假了些。其实,我这里有嫌疑人的线索,就在南湖公园。”
“线索?什么线索?”准备挂电话的齐麟又把手机凑到了耳边。
“晚上七点,南湖公园南门见。”黄源良说。
回到监控室,齐麟让任丰羽先别插手这件事情,又安排了几个安保措施之后,才匆匆在医院对面的快餐店吃了份快餐。赶到南湖公园时,时针刚好指到七字。
南门旁边有一小块空地,空地四周被围上了扎眼的警戒线。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独自坐在警戒线外的长椅上,默不作声。
“诶?黄源良前辈呢?”时乐四处张望,始终不见黄源良的身影。齐麟却径直走向长椅,询问道:“你不是要给我看线索吗?线索呢?”
那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抬起头,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齐麟挑起警戒线,跨了进去。时乐则依旧停留在警戒线外,寻找着黄源良的踪影。
“你到底在找什么呢?”齐麟看时乐鬼鬼祟祟的样子有点奇怪便回头问道。
“找黄源良前辈啊。”时乐眨了眨眼睛。
黄源良……
这时,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开口道:“找我干嘛?”
“嗯?”突然被回答的时乐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回过头时愣了愣,“我没有找你啊,我找黄源良。他和前辈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是他却没有出现。这个时间明明是他约定的,他却迟到了,真是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齐麟想喊住时乐,但时乐的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嘟噜嘟噜说个没完,“我一直都不太喜欢黄源良,刚进局里那会儿他还骗我说要给我案子,结果等了好久后才知道他自己把要给我的案子办完了。而且他说话老是摸胡子,总感觉他看不起我一样。”
完了。
“时乐,其实他……”
“其实我就是黄源良。”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黑黑的东西,往嘴上一遮,光滑的下巴上瞬间多出了一溜儿胡子。
这一幕把时乐都给看呆了。他呆呆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黄源良,不知所措。
刚刚明明是个年轻刑警才对啊!
一直都知道真相的齐麟一头黑线,干咳了两声。
“时乐,这里发现个脚印,你来看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时乐从尴尬的境遇里扯了出来,时乐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蹲在齐麟身边时还望着泥土发呆。
“黄源良,这个线索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点。”齐麟站起身。
“之前这里有一个人摔伤了,他的家属帮他叫了救护车,可是家属去医院查的时候却被告知查无此人,连带着救护车一起失踪了。”黄源良双手叉着腰,“那个脚印就是医生的脚印。”
听了这话,齐麟观察起脚印。目测大概有四十五码左右,按照深浅程度来看,体重不超过一百三。
“可是这脚印又不是嫌疑人的脚印,而且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医生是谁了,这个脚印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别急嘛,这不是重点,只是先让你看一看。”黄源良掏出手机,“这件事情最有趣的,是在与那个被拐走的伤者。他的身份可不简单。”
顿了顿,像是卖关子。黄源良说:“是任飞明。”
“任飞明?”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搜索过脑海的信息,齐麟问:“是任丰羽的弟弟?”
“准确来说,是任丰羽同父异母的弟弟。”黄源良看向时乐,“而且新人也认识才对。”
“我?”时乐还陷于黄源良的胡子之谜无法自拔。他目光呆滞地看向齐麟说:“我没听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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