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背后说的那些话,是、是不是叫她们听见了?”
阮玉烟心说那会儿你们连说带笑,压根不像背着人的样子,怕是还故意想让陆漾听见呢吧?
轻蔑地嗤笑了一声,阮玉烟又转头对陆漾正色道:“住这种小地方,活该你晚上睡不好。你刚才说,哪家邻居欺负你来着?”
陆漾对门那家的大妈差点站起来。
余光瞥见那个大妈青翠欲滴的绿脸,陆漾的心里快要笑疯了。为了配合阮玉烟的演出,她还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连耳朵尖儿都快垂下来了。
阮玉烟越来越入戏,还在陆漾鼻头上点了一下:“等见了咱妈,你得好好讲讲。”
“哦。”
陆漾点点头,演得像那么回事似的。
“好了,上车吧,”阮玉烟把声音放得轻轻的,“这次我会把车开得慢些的。”
她记得我晕车的事,还会为此改变自己的开车习惯!陆漾的瞳孔猝然动容,眼巴巴地看向她。
阮玉烟将眼神移开,冷着脸与她手挽手地走开了。
上了车之后,陆漾还从后视镜里,看见对门大妈一边给儿子打电话,一边把扇子都快扇碎了。
陆漾琢磨着,估计这位大妈都顺着阮玉烟提供的思路,想象到自己跟那虚无的“有权有势”的父母告状了。扇子摇得这么快,心脏已经突突乱蹦了吧?
想到这里,陆漾扭过脑袋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朝阮玉烟认真地说道:“阮总牛逼。”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一张迪士尼似的脸,说着这么精神小伙的话?阮玉烟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候才漠然地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就帮我出气呀?”
陆漾心说阮总您可真放心我,一边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罢,阮玉烟才明白过来一点,怪不得那帮人要揪着“穷酸”这点来说。
他们就是那种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越界,如果对方不给,他们只会认为是对方吝啬。另一方面,他们认定陆漾只是个没家没业的外地打工人,欺负起来更没什么顾忌。
欺软怕硬。
阮玉烟冷冷一笑,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在陆漾旁边低眉附耳道:“我相信你不会欺负别人,一定是别人欺负你。”
陆漾无辜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为什么?”
阮玉烟也解释不了,大概是因为她对沧海月明的热爱,所以总是想偏袒她一些。
心里这样想,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阮玉烟转过头去,冷冷地回答道:“因为你好欺负。”
陆漾明知她是故意的,又气又笑,心说这阮副总心里有话还不直说,简直跟闹别扭的幼儿园小孩一样。
“阮总,幼不幼稚呀您?”
陆漾笑着问道。
她这么一问,阮玉烟小小地心虚了一下,很快又摆出那副冷冰冰的臭屁样子:“你才幼稚。不许这么说自己的总裁。”
直到下车,俩人都没争论出到底谁幼稚。
晚上七点,杏州市香格里拉酒店。
平时上下班,陆漾也曾经路过这里,但这里出入的人非富即贵,一看就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因此从来也没有多做停留。
今天第一次来,却是在阮玉烟的陪同之下。
穿着西装的男伴与身穿礼裙的女士出入成双,阮玉烟挽着陆漾,居然融入其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许多招标会的参与者来来往往,其中有一些是认识阮玉烟的,阮玉烟偶尔也会点头问好。
倒是陆漾,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简直像是跟阮玉烟“相依为命”似的。
离招标会正式开幕还有一会儿,阮玉烟见陆漾有点不自在,于是附在她耳畔道:“你去找个地方坐,我和熟人寒暄过了就去找你。”
目送陆漾走远之后,阮玉烟一回头,不想正撞见一个人笑语盈盈地迎过来:“这不是阮家的大小姐吗?许多年不见,怎么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有名单,我都不敢认。”
提到这个话题,阮玉烟心头一紧。在看清来人之后,她才稍微放下些警惕,礼貌地笑道:“岳烟阿姨,您也在啊?”
岳烟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一些,慈爱地拍了拍阮玉烟的肩。
今天招标会的东家是明非影视的子公司,岳烟年轻时为明非效力,又在往来中认识了阮玉烟的母亲。她第一次见阮玉烟的时候,阮玉烟还是个牙牙学语的糯米团子。
后来阮玉烟出国,家里和ctm又接连剧变,就没怎么联系过这位阿姨了。
“今天是我家女儿第一次主持活动,我不放心,来看看,”听得她问,岳烟笑着回答道,“而且名单上有一个我资助过的小孩,我还想会不会碰见她呢。”
阮玉烟微微一怔:“您资助过的小孩?”
岳烟点头:“可不是嘛。对了,那孩子也是个学美术的,我看和你还是一个公司的呢!”
和我一个公司……我今天就带了陆漾过来,岳烟阿姨说的不会就是陆漾吧?
阮玉烟琢磨着,正要问问,微信却响了。
朝岳烟歉意一笑,她按亮手机屏幕。
岳烟无意间窥见她手机壁纸,不由得说了句:“诶,这就是那个小孩画的,她给我看过。”
阮玉烟的手当场僵住。
她的手机壁纸,是蕉下小鹿的画。
陆漾,蕉下小鹿……
隐隐约约,她逐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八章
陆漾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能如鱼得水,心说我不出丑就不错了。于是在被侍应生领到坐席之后,她只是乖巧地坐着,看看别人都在干什么。
没想到即使这样,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大概是她胸前那个ctm的名牌太过于夺目了。
座位旁边有几个男人,看起来和阮玉烟差不多的年龄,却没有阮玉烟的气质。气质虽然不出众,但身上衣服的品牌却很出众。
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有时能清楚地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诶,那就是阮玉烟带来的画手?”
其中一个男人用余光瞥着她,语气里颇有几分讥笑的味道。
“可不是么。阮玉烟那么野心勃勃,我还以为会带个什么厉害的人物过来呢,”旁边的男伴摇着高脚杯里的香槟,眼睛直往陆漾身上瞟,“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
真是一帮无聊的人。陆漾本来也不想理,不料这帮人说着说着,还把话题往别的方向上引。
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男人又笑了:“她有没有本事,咱们不知道,但阮玉烟肯定清楚得不得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陆漾感觉不仅是自己,连阮玉烟也被冒犯到了。
果然,又有人接着笑道:“就是的,说不定人家阮总就好这一口。没见阮玉烟没跟男人出席,偏偏带着她来?”
话音刚落,说话的男人就脸色一僵。
顺着他的目光,这几个人都回过头来,却见陆漾已经踏着高跟鞋过来了。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压根没打算搭理她,不想陆漾竟主动叫住了他。
“视幻美术,艺术总监吕玮,”陆漾看着他的名牌,视线向下,却不肯低头,“您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尊重女性应该是必要的职业道德吧,您说呢?”
一道青筋在吕玮的额角迸起。瞥了她一眼,吕玮的笑容很难看,甚至透着几分狞恶的威胁:“我哪儿不尊重女性了?女人想在职场上混得开,不就那么几个手段吗?”
“阮玉烟和我的手段,你待会儿会在招标会上见识到的,”陆漾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微微地俯下身去,挺出一双蝴蝶骨,“至于尊重女性嘛……您很尊重女性,我知道。”
她的脸色忽然和善了,笑眯眯的,以至于吕玮这帮人一时间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陆漾挺起身来,把手臂一抄,嘲讽地笑道:“毕竟您在家也这么跟你妈说话,是不是?”
“你……!”
吕玮猛地拍桌跳起来,面红耳赤,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陆漾一点也不怕,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着,没有半分退步的打算。
在陆漾看来,这个靠继承家产而发达的吕大公子算个屁,居然也敢对ctm和阮玉烟指指点点?
什么东西!
欺负我可以,但这事关公司颜面,就不行!
还吓唬我?你就庆幸这儿没大米饭吧,要不然我不沾酱油就能把你就饭吃了。
陆漾坚定地与他对峙许久,最后还是吕玮的同伴小声劝吕玮:“算了吧,你能把她怎么样?毕竟是阮玉烟的人。”
吕玮这才有了个台阶下,不服不忿地坐了下去。坐下之后,还不忘跟身边的人议论:“看来阮玉烟也没多重视她,都不陪着她一起。”
不料话音刚落,吕玮的表情僵硬地变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落在陆漾身后。
陆漾一怔,回头看去,不防竟一头撞进阮玉烟的怀抱。
她惊慌地后退半步,却被阮玉烟就势揽住了腰。
当着这帮人的面,阮玉烟的脸微微侧过来,脖颈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态,垂眸低声问道:“一会儿没照顾到,就来找别人挑事了?”
干嘛呀,这么多人看着呢……陆漾的脸一下子爆红,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
见她连话都说不利索,阮玉烟很自然地把话头接过来,蹙着眉问道:“腰这么细,平时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陆漾心说公司少让我们加点班,我就能好好吃饭了。
知道自家阮总又在作戏给别人看,陆漾忍着脸上的滚烫,尽量配合道:“你都不陪我吃饭,我当然没胃口啊。”
“油嘴滑舌,我哪有这么秀色可餐?”
阮玉烟无奈一笑,在她眉心戳了一下。
这一下挺温柔的,让陆漾想起自己撸猫的时候,也会这样戳小猫的鼻子,然后看小猫皱起来的小脸。
看似宠溺,但陆漾细品了一下,总觉得这女人是在趁机自夸。
刚才还说着阮玉烟肯定不怎么重视她,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正主打脸。吕玮的脸色一言难尽,手里的高脚杯都快被握断了。
这是陆漾偷偷看到的,阮玉烟根本没看,连半点余光都不愿施舍给他。
“好了,跟我回座位上去,”阮玉烟的面色稍冷几分,轻挽住陆漾的臂弯,又漠然地扫了一眼吕玮,“以后记住,少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耽误功夫。”
陆漾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堪称温顺地跟着她走开了。
阮玉烟一路都没什么话,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
直到回到坐席上坐好,阮玉烟的脸色还是那样沉沉的。
我是不是惹阮总生气了,因为刚才那样和吕玮说话?可是她也帮我怼吕玮了呀?这个女人,每次都这么幼稚地自己别扭,还不跟别人说。
陆漾一边腹诽,一边单肘撑着脑袋,往阮玉烟那边偏。
阮玉烟就稍微侧过脸去,不让她看清自己的神色。
最终,还是陆漾硬着头皮,主动找了个话题:“阮总,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阮玉烟的眼睛半眯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瞄了一眼她的腰。
我腰上有什么?阮总刚才好像夸我腰细来着?陆漾摸不着头脑,却见阮玉烟有点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打开了手机。
真是的,大总裁还在招标会上犯网瘾呀。陆漾鼓着小脸儿,放弃了与她搭话的企图。
招标会快开始了,估计到时候就不能随便看手机了。陆漾这样想着,趁现在赶紧掏出手机,跟自家太太说几句话。
【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这边的活动要开始了,要紧张死了[窒息.jpg]消息刚出去,就听见身边阮玉烟的手机里,居然滴滴地响了几声。
陆漾唰地一下转过头去,阮玉烟还不动声色地用手遮住了手机屏,不愿叫她看见似的。
嘁,我才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呢。陆漾不以为然,继续看自己的手机,见太太已经回了消息。
【沧海月明】╰( ̄w ̄o)我来摸摸头就不紧张了哦呜呜呜我家太太过于可爱了!陆漾激动地捂着嘴巴,脸都憋大了,就怕被阮玉烟发现自己在又哭又笑。
幸好阮玉烟也在很认真地看手机,并没有发现。
手机的光在她脸上跃动,更衬得阮玉烟面沉似水。
【蕉下小鹿】对了太太,我好像又惹总裁生气了qaq我该怎么哄她呀呜呜呜打完了字,陆漾又悄咪咪地偷眼看向阮玉烟,见她的眉头霍然蹙了一下。
陆漾心说:我猜得没错,她果然在生气。
【沧海月明】嗯……可能给颗糖吃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文字毕竟只是一行符号,不能展现阮玉烟此刻波澜壮阔的内心。
我家小鹿怎么回事,又想去哄她那个只会压榨人的总裁?阮玉烟不动声色,内心的醋意已经汪洋似海。
我家小鹿不许哄别人,只许哄我。
话说小鹿公司里空降的那个总裁,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让小鹿想方设法地哄她?前几天好像还送小鹿衣服来着?
阮玉烟阴冷一笑。
小鹿的那个总裁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她在这边思绪万千,旁边的陆漾遍体生凉。
因为陆漾目睹了她脸色阴沉下去的全过程。在陆漾看来,她现在的眼神锋利得吓人,简直能把手机给劈开。
阮总她到底在气什么啊!陆漾在心中呐喊道。
要是阮总气出个什么好歹,我肯定也没有好日子过吧?陆漾心里的小算盘疯狂作响,不断地盘算着。要不……试试太太给的法子?
不过阮总看着也不像那么好哄的人啊,她这个臭脾气,怎么能和太太相提并论?
算了算了算了,哄哄试试,大不了毁灭……心里这样想着,陆漾稍微凑近了些,附在阮玉烟耳畔说道:“阮总,等会儿招标会结束,我请您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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