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哄笑声中,中年男人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
然后人群的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陆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罢了酒,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
看着面色微变的男人们,陆漾不禁好笑,忽然脸色一凝,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她将杯子狠狠地砸向为首的那个地中海,地中海好不容易躲过,杯子在墙壁上摔得粉粉碎。
场面一时有点凝滞。
一帮色厉内荏的狗东西。陆漾在心里骂骂咧咧,揽着阮玉烟的腰,在这帮人的面面相觑之下潇洒离开。
刚才没注意到,现在只有她们两个,陆漾的脸颊渐渐地有点红。
但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怀里这个醉鬼。
阮玉烟本来比她高,现在却软绵绵地将脑袋靠在她肩上。
陆漾的裙子本就是露肩的。这下,阮玉烟酥酥软软的呼息透着酒的甜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轻搔着,隔靴搔痒一般地撩动着陆漾的痒意。
陆漾想让她往上一点,谁知道动作一变,反而惊动了阮玉烟。
这女人都迷迷糊糊了,还不忘凹她的霸总人设,悄悄凑到陆漾耳边低声道:“我的腰好搂么?”
这个女人……唉!陆漾暗中叫苦不迭,连耳朵根都涨得通红。
她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什么德行吗?还是人家给她酒里下东西了?之前照顾我的时候像个王者,现在一沾酒,青铜的本色就暴露无疑了呗?
好不容易扶着阮玉烟下了楼,来到后门,陆漾又想起来:来的时候,她让司机小哥先回去了。
陆漾哪知道阮玉烟会醉成这个鬼样子,她只当酒会还在正常进行呢。那时间可就没头了,谁知道啥时候能结束,又不好让人家小哥总是等着,就让他先走了。
真好。所以她现在只能抱着自家醉醺醺的老板,在路边狼狈地等出租车。
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陆漾也不知道阮玉烟家住在哪里。本来想去酒店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方便。
阮总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要是吐到了酒店的被褥上也不好收拾。
琢磨到最后,陆漾一狠心一咬牙:要不……领她回家?
从出租车上下来,陆漾扶着阮总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走到露台上的时候,在门口串闲话的大爷大妈们看着她怀里的人,愣了。
没想到的是,怀里的阮玉烟也一个激灵支棱起来,眯起眼睛扫视着这帮人。
要不是阮玉烟的身子还烧得热滚滚的,陆漾差点以为她已经醒酒了。
坚强的阮大总裁迷糊酒中惊坐起,一只手揽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一指陆漾对门的那个大妈:“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回家?”
忽然被cue的大妈差点站起来。
不等陆漾回过神来,阮玉烟揽着她的脖颈,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颈窝里,脸上的表情像头呲牙咧嘴的狼:“以后再欺负她,我会让你们死于我精心布置的意外。”
下午阮玉烟来接陆漾的时候,这些人就对她俩的身份猜测了好大一番,本来就后怕得不行。
现在阮玉烟居然这么说,其中一个大爷拍着蒲扇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说道:“让你们之前议论人家,现在完了吧?”
陆漾也没想到,阮玉烟这家伙竟然这么记仇,堂堂的ctm副总裁跟一帮老头老太太过不去。
她心说阮总啊,原来你表面上冷冷漠漠的,其实心中这么生猛的吗?
朝被吓懵了的大爷大妈们笑了笑,陆漾拽起阮玉烟,赶紧往楼道里走。
一边被拖着走,阮玉烟一边还不忘回头警告:“这栋楼里的有一个算一个!”
“阮总您少说两句吧!”
陆漾哭笑不得,心道以后可不能再让这女人沾酒了。
一沾酒,就好像打开了镜像开关,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陆漾这么一说,阮玉烟还真不吱声了,咬着下唇垂着脑袋。
等进了家门,把人往沙发上一放,陆漾才发现:阮总把下唇咬得紧紧的,那张平时看很瘦削的脸竟然鼓起几分。
被陆漾放在哪,阮玉烟就在哪呆着,双臂抱着膝盖,醉迷迷的眸子不知道在盯什么,都看直了。
好家伙,喝醉了的阮总还挺乖。
陆漾忍不住悄悄地笑了。
正想去厨房调一杯蜂蜜水,没想到刚抬脚要走,后面就被人捏住了衣角。
一回头,见阮玉烟伸出指尖,小小地攥住了她衣摆的一个小角。
陆漾怔住了:“阮总您有啥事?”
下一秒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
阮玉烟居然抬起一双泪朦朦的眼眸,委屈兮兮地抬眸望着她,吸了下鼻子小声道:“你要扔下我,对么?”
陆漾瞬间就慌了:“没有没有没有……”
慌完又觉得不对:我怎么一副要对她负责的样子?我俩又没干啥!
虽然心中觉得不对,但一看到阮玉烟那副样子,陆漾又心软了。
现在的阮总,真的特别像一个缺爱的小孩子。
不知怎么的,陆漾又想起阮玉烟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一定是经历过什么。
想到这里,陆漾就耐下心来,索性就用哄小孩的方式哄哄她:“我去给你调蜂蜜水,很快就回来。”
“不要……”松垮的衣领顺着肩头滑落,阮玉烟垂着脑瓜,往她的手臂上靠了靠,“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我害怕。”
这个大孩子还挺难哄。
抠了抠脑壳,陆漾思索道:“那……我给你放个动画片看?”
阮玉烟有点不满地鼓着小脸,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陆漾打开电视,随便找到历史记录里的动漫放起来。
以为这次没事了,不料电视画面一闪,忽然增亮的光照亮了陆漾耳后的那行字:沧海月明世界第一好!
阮玉烟像是触电一般,攥着衣角的手骤然一松,却还是不舍得松开。
“大家都有喜欢的人,没人喜欢我……”
陆漾听见她低低地说道,不由得有些吃惊:“阮总,你在说什么呀?”
“没人喜欢我,从小到大,我知道我是个很无趣的人……”阮玉烟像个刚学会算数的小孩,扳着手指数数,“妈妈离开了我,父亲不喜欢我,连我的同事也不喜欢我……”
同事……是指我吗?陆漾懵了,说起话来还不如醉鬼利索:“阮、阮总您别误会!我之前对您的工作方式……确实有点意见,但我也没不喜欢您是不是?”
阮玉烟软趴趴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抬起来:“你喜欢的是沧海月明,不是阮玉烟。”
说完,还揪着她的衣角委屈道:“净骗人。”
好家伙,这还哄不好了是吧?陆漾没办法,甚至想直接把人用毯子裹好,自己好赶紧去烧热水。
然而阮玉烟没给她这个机会。
游戏界龙头企业的接班人、海归精英、人狠心硬、强迫症晚期的阮总拽着她的衣摆,眼泪八叉地问道:“那你说,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沧海月明?”
陆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阮总,您到底要干嘛呀这是?”
沧海月明是不是欠这女人钱呐?怎么还抓着这点不放了?
陆漾无语了。
阮玉烟却越来越来劲,双臂抱在胸前,气鼓鼓地说道:“我要吃醋!”
第二十二章
陆漾今天才知道,自家阮总不是难哄的缺爱孩子,她就是单纯的熊孩子。
“阮总您吃她的醋干什么呀?”
陆漾无语了。
反正自从认识阮玉烟以来,她每天至少无语两次。
阮玉烟好像一个被人锤了千百次的年糕团子,又白又软,还粘手。
那双白白瘦瘦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陆漾的衣摆。这就罢了,偏偏阮玉烟的脸颊在在上面蹭来蹭去。
被酒精烧得滚烫的脸,软乎乎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正好蹭在陆漾凉软的腰窝里。
陆漾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无助的大福,很快就要被融化进阮玉烟这个高度酒精巧克力里面。
顺着衣摆,阮玉烟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阮玉烟的手很细腻,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纤长的指尖缠绕在陆漾的五指之间,居然有几分缠绵的味道。
陆漾:!!!
呜呜呜她好美……
陆漾毫无抵抗能力地承认了这一点。
美是美,但阮玉烟一开口,还是让陆漾来气:“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废人画手?”
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什么叫废人画手?你凭什么说沧海月明是废人?陆漾气不打一处来:“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是个多好的人!”
陆漾越想越气。
阮玉烟她有什么权利这样说?
我被渣男欺骗感情的时候,是她哄的我吗?我因为压力太大晚上躲在被窝哭的时候,是她安慰我的吗?
都不是!是沧海月明,我家太太!
陆漾差点被气哭了。
虽然阮玉烟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酒醒以后估计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陆漾还是不想在她面前留下什么失态的表情。
推开阮玉烟的手,陆漾捂着脸跑进了厨房,连厨房门也虚掩起来。
厨房里连灯都没开,陆漾脊背紧贴着墙壁缓慢滑落,最后蜷缩在墙脚,双手搂膝,把自己窝成小小的一团。
其实她并不完全生气,她还很害怕。
沧海月明一声不响地就退了圈,肯定是发生了极为蹊跷的大事。太太不想主动说,她也不会上赶着去问,但心里还是担心的。
之前也有过猜测,还有许多人说太太涉嫌抄袭,但一直都没实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玉烟不就说了,她以前在太太的公司工作过?
那……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太太的手真的废了?因为再也拿不起画笔,所以才退圈了?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因为别的原因,面对外界的质疑,太太肯定早就出来澄清了。
可能真是因为不想让粉丝们失望,太太才一直自己默默忍受吧。
沧海月明是她的光。那么善良的太太,不应该承受这些。
她也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可这件事越想越真。
没想到的是,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居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眼前模模糊糊的,不太敢眨眼,因为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正落寞地出神的时候,一点细碎的开门声钻入耳朵,搔得耳廓痒痒的。
她转过脸去,却见阮玉烟把门开了一道小缝,悄悄地将脑袋伸进来。
一双凤眼在醉意里泛红,像是晶莹剔透的红水晶,眼巴巴地瞅着她。
陆漾赌气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不想理她。
接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自己身边。
阮玉烟趿拉着拖鞋,像是小天鹅拖着脚蹼,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
等陆漾抬头,就看见这只酒醉的天鹅和自己面对面蹲坐着,一言不发。
和陆漾一样,阮玉烟也是一副双眼垂泪的样子。和陆漾不一样的是,阮玉烟的眼泪看起来是硬挤出来的。
抽嗒了一下鼻尖,陆漾有点没好气地问道:“喝醉了就好好休息,挤眼泪又不会促进酒精挥发。”
哪知道阮玉烟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然后反问:“你哭了?”
“我才没有呢!”陆漾下意识地嘴硬道,又带着鼻音软趴趴地岔开话题,“你干嘛来了?”
阮玉烟有点局促:“我不会哄哭鼻子的女孩子,只能陪你一起哭,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陆漾微微一怔:“你哭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哄你的?”
“没人哄我,”阮玉烟垂下了眸子,“所以我要做一个乖孩子,乖孩子是不该哭的。”
看着她这副样子,陆漾心里莫名有些替她不好受,皱了皱鼻子:“谁说的?我也哭了,难道我不是乖孩子?”
阮玉烟好像生怕陆漾误解什么,扶着她的膝盖将脸庞靠近些,赶紧解释道:“别人对乖孩子的定义是不该哭的,但我的乖孩子可以哭。”
陆漾心中一抖,老脸一红。
但看着阮玉烟满脸实诚的样子,陆漾心说这女人怎么回事,连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正直得要命,甚至让陆漾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算了,刚才还是自己太情绪化。就算太太真的有了什么事,阮玉烟顶多也只是个知情人士而已,又不是她害的。
虽说这人说话净打直球,都不知道委婉点,还是怪气人的。陆漾默默站起来,在心中腹诽道。
还说要吃太太的醋,她吃哪门子的醋啊?
心里这么想,但当陆漾又看见阮玉烟那副垂耳兔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软话:“那以后我哄你,行不行?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人喜欢你吗?那以后我喜欢喜欢你,成吗?”
反正都是哄醉鬼的话,随便说呗。
但阮玉烟可不像是随便听听。
她点头的样子真得很认真。
像是哄孩子似的,陆漾在她头上拍了拍。阮玉烟见自己比她高,还特意垂下脑袋,方便她拍。
“乖,还能走动路吗?”
陆漾问道。
阮玉烟轻轻点头。
陆漾手里端着杯子,口中的语气尽量放轻:“那你去床上歇着,我给你调一杯蜂蜜水,喝完就睡觉,好不好?”
大概是刚才那番对线已经把酒疯撒得差不多了,阮玉烟听话了许多。尤其是喝完了蜂蜜水之后,居然真的乖乖进了被窝。
终于安排好了这个笨蛋醉鬼,陆漾正打算去沙发上睡,却见阮玉烟缩在被窝里,闷闷地问道:“你又要扔下我?”
唉,这个笨蛋醉鬼还挺难缠……陆漾心说你这个“又”从何而来啊,幽幽怨怨,好像我是什么提裤无情的渣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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