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简意赅,颇有种‘小事一桩’的味道。赵泉那小子眼里又多了不少崇拜,顶着他的目光,我更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我就只有这一个朋友。
第3章
“Leo,看这里,对,表情很对,眼神再冷一点,就是这样,保持住!”
连续一串的咔嚓声下来,顾鸣生从浴缸里站起身,有人上前补妆,也有人过去递水。
他拍掉身上的玫瑰花瓣准备去下一个布景,似是不经意抬头,刚好撞上我的方向。他露出一个并不意外的笑容,朝我挥了挥手。
“小曜。”
从口型上判断,我想他是在叫我的名字。不知道顾鸣生对周围人说了些什么,徐徐朝这边走来。
今天的拍摄主题显然不太绿色健康,酒红色衬衫一路解开至小腹,随步伐露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和腹肌。我听见赵泉惊艳的倒吸声,也忍不住在对方裸露的肌肤上多停留几秒,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还好他的妖孽人设没一会就分崩离析。
顾鸣生过来后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揉乱了发型,仗着身高优势躲开我的反击,笑眯眯地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刚到,看见你在工作就没过去打扰。”
说完,我停下略显幼稚的举动,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赵泉,我同事,这是顾鸣生,我的朋友。”
顾鸣生对赵泉点头微笑,“你好。”
“你,你好,”赵泉像是被蛊住一样,结结巴巴红了脸,“顾哥,你真好看。”
“谢谢夸奖,”顾鸣生面不改色地接受赞美,说罢冲我挑起眉梢,勾着唇揶揄,“小曜,你同事可比你嘴甜多了。”
“得了吧,”我拍开他乱来的手,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现在有空吗?做个五分钟的采访。”
他收起了些随性,笑着点头说:“当然有空。”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顾鸣生的身上就完全不见轻佻的影子,收敛情绪的速度无论看过几次都让我忍不住咂舌。
他一一回答我准备好的犀利问题,全程面不改色,滴水不漏。让我这个出题人格外没有成就感。
几分钟后,我忍不住打断他。
“你是不是提前做了功课?答的那么官方。”
理想型是善良大方会做饭?鬼才信,换成腰细腿长大美女才对吧?
顾鸣生抱着胳膊,无辜地冲我眨了眨眼,“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都不可以吗?”
他口中的‘真心话’向来都是真假参半,信五分都是多。我端着严肃的表情,“现在开始我允许你说一些假话。”
“好吧,记者大人。”
无视他的调笑,我再次重复道:“请问你觉得喜欢和性别有关吗?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
娱乐板块当然逃不开桃色问题,我问出来后都觉得脸面挂不住。但秉持着认真工作的心态,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表情。
顾鸣生答的很快,流畅得像是早已打好腹稿,“我认为无关,如果未来我遇上了自己的理想型,无论男女我都会为他心动。”
我顺势询问:“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顾鸣生垂眸沉思片刻,在我暗示性的眼神下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忽然往前一步,挑起我的下巴后低声道。
“当然是......记者大人这样的。”
旁边的赵泉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早就领教过顾鸣生不分场合的不正经,只用一秒就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手。
“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谢谢顾先生的配合。”
“不客气,我今晚的晚饭还有着落吗?”
“刚在上一秒取消了。”
他随性地勾住我的肩膀,凑近后用半是埋怨的语气说:“小曜,你好狠的心啊。”
浓郁的玫瑰香气窜进鼻腔,来自这位穿得比玫瑰更艳的顾鸣生。我微微撇开头,不习惯地揉了揉鼻子。
“你喷香水了?”
“今天拍的是香水广告,”顾鸣生闻了闻自己的手腕,似乎并没有多少感觉,“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几瓶,品牌方给了不少,几辈子都用不完。”
“算了,我不习惯喷香水,不过挺好闻的,适合你。”
就像顾鸣生这个人一样,张扬诱惑,大胆出挑,从骨子里就散发着毫不收敛的魅力。要不是和他做了这些年的朋友,我怕刚才也要把持不住自己。
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催顾鸣生回去拍摄。他给对方打了一个手势,回头对我说。
“马上就收工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今天的晚饭我来请。”
一听他说请客,我立刻点头应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顾鸣生忍不住笑出声,抬手弹了下我的额头,“抠门精。”
“节约是美好品德,”我冠冕堂皇地解释,摆摆手作势驱赶他,“行了,你继续忙去吧,我再找几个人做采访,回头见。”
“回头见,小曜。”
直到顾鸣生走远,赵泉才收起局促的表情,小声说:“林曜哥,你这个朋友也太帅了,比那些明星都要好看,不过他是混血吗?感觉他瞳孔颜色好淡,鼻梁也很挺。”
“嗯,他是中英混血。”
我顺口说道,检查了一遍刚才的采访内容,拍了拍赵泉的肩膀,“好了,继续工作吧,早点结束早下班。”
果然下班对社畜的魅力是无数个美人都无法媲美的。赵泉立刻收起惊艳的小眼神,战战兢兢地重新投入到采访事业中。
等工作结束,那边的拍摄也进入尾声。我让赵泉先回去,刷着手机慢慢等顾鸣生卸妆收工。
从大学到工作,我陪他去过不少摄影棚,印象里,他大一就签约了ETERNAL,一直到现在。虽说顾鸣生的专业是美术,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模特事业。我也一直觉得从事这份工作更像是对他美色的尊重。
“等很久了吗?”
顾鸣生从身后拍了下我的肩膀,已经换回日常的服装。他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是典型的模特身材,穿什么都挑不出错。
细碎的栗色头发被潦潦几下撩至脑后,几根挡在光洁的额头上,我看了有些手痒,有种想替他一并弄上去的冲动。
指尖微微搓了搓,我还是关掉手机,歇下了心思。
“还好,一玩手机就没注意时间,等会去哪里吃饭?”
“去我家里怎么样?”顾鸣生笑着提议,“天气冷,我们可以吃火锅,家里还有不少蔬菜和剩下的牛肉卷,刚好一起涮涮吃。”
嘴里还没吃上,胃就已经开始叫唤。我一回头见顾鸣生还站在那里,不由地出声催促:“那还等什么,走了。”
他似乎笑了,做拳遮掩住嘴角的弧度,加快了步伐。
路上买了几罐啤酒,顾鸣生开车去到他家。他大三时就经济独立,在昂贵的地段买下一间公寓,半年后又添了一辆新车,在这方面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我偶尔会忍不住酸他,但只要一想到那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拍摄甚至住进医院,便除却佩服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看着潇洒随性的一个人,对自己狠起来却毫不心慈手软。
顾鸣生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一双毛茸拖鞋,是我先前买来放在这里。来作客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这间房子也留下不少我的痕迹。他边走进厨房边问:“今晚想喝点什么?”
我说:“买都买了,当然喝啤酒。”
顾鸣生看向我,叮嘱了一句:“你酒量不好,记得少喝一点。”
我知道他是在关心,点头答应,身体比胃先行暖和了起来。
火锅的工作量不重,顾鸣生很快将食材洗干净后切好摆盘。电磁锅摆上矮桌,倒入底料和开水,不一会整个客厅就飘散出一股馋人的牛油香。
燕城人不好吃辣,但我和顾鸣生是异类。等备好两碟辣油蘸碟,才靠着沙发席地而坐,一人拉开一罐啤酒,碰了碰杯。
我记得顾鸣生先前的话,喝了一口便放下啤酒,点着筷子开始指挥。
“你把那边的鸡翅倒下去,肉熟得慢。蔬菜别放太多,我怕等会吃不完。”
顾鸣生笑得无奈,手上却已经一一照做,“知道了,林大爷。”
我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儿看,没有驳回这个称呼。
电视里放着外国电影,充当背景音乐。火锅烧开后我吃得嘴唇通红,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顾鸣生的速度没比我慢上多少,可始终不见狼狈。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就是这样,一到顾鸣生面前,我就感觉自己像个扣脚大爷。算了,吃饭时还是别想这个,有点坏胃口。
“对了,你和那位蒋老师进展地怎么样了?”
顾鸣生夹了一片土豆放进我碗里,像是突然顺口问道。
第4章
他一说这个,嘴里的牛肉卷都少了几分味道,转而被涩涩的苦意代替,冲上我的嘴角眉梢。
“就那样。”
“听起来不太顺利,”顾鸣生喝着啤酒,慢条斯理地说,“要我再给你支支招吗?”
我忿忿不平地剐了他一眼,“得了吧,我就是听信你的鬼话才会被他拒绝。”
“拒绝,怎么会?”
顾鸣生一脸诧异地问。我随意瞥向他,不知是不是被雾气蒙住眼,好似看见他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快得转瞬即逝,仿若只是错觉。
“我早就说过蒋秋时是直男,完全不懂我的暗示,我敢打赌,就算我当面告白他都能把这当成是我在替林诺感谢他的教诲。”
我夹起一片海带丢进煮得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里,托着下巴继续说:“但是这样也好,我也不用有什么罪恶感。”
顾鸣生把已经熟透的鸡翅放进我碗里,眼底笑意略显朦胧,“是对陈锋的罪恶感?”
我一噎,没有反驳,加上一句,“还有撩好人的罪恶感。”
耳边响起顾鸣生的短促一声笑。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你的蒋老师早就猜透你的心思,还在为难要怎么拒绝你才好。”
“不可能。”
我拔高音量,认真为蒋秋时辩护道:“他是真的不懂那些事,只把我当普通学生家长看待,没有依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他了,”顾鸣生举手投降,轻声叹息,“真是见色忘友。”
“你不也是......”
顾鸣生眼皮一掀,缓声接道:“也是什么?”
我卡了壳,回想起顾鸣生的历任女友,竟然完全搜刮不出他为别人呛我的经历。我有些心虚,夹了块鸡翅放进顾鸣生的碗里,示意他看见我的割舍。
“最后一块了,给你。”
他好笑地看着鸡翅,又看向我,“你这是想用一块鸡翅贿赂我吗?”
“你不吃我吃。”
我伸出筷子就要抢,被顾鸣生眼疾手快地护住碗,言笑晏晏。
“吃,你夹的我当然吃。”
电影慢慢播到尾声,我吃得差不多了,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正好放到男主为女主当掉攻击,含着血深情告白,伴随煽情的bgm,我心情顿时有些微妙,低头喝了口酒,悄然移开视线。
顾鸣生也注意到了眼前一幕,他很快按下暂停,找到另一部片子点击播放,声音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不看那个了,这个评分也不错。”
“没关系,”我没想到他比我还要敏感,哭笑不得之余升起一丝动容,“都快到结尾了,你真的不打算继续看?”
“反正也没看进去几分钟,”顾鸣生笑笑,继而想到什么,漫不经心不见刻意地问起,“又想到那件事了吗?”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地抿了抿唇角。
这个话题不算沉重,只是每次开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顾鸣生放下筷子,像是没了胃口,过了片刻开口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好转?”
这个‘他’指的是陈锋。顾鸣生很少直言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便把这个单字发展成我们之间的代号,只要一开口就知道说的是谁。
“还是那样,”我无奈地笑了笑,带些自嘲的口吻,“我说一句他能呛上三句,诺诺一个高中生都要比他懂事。”
“这种事情不能心急,”顾鸣生平和地扬着唇,不明显地加深了笑意,“你说得太直白他当然会生气。”
“那我就不会生气了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不自觉带上些压制失败的委屈。
气氛总是会被这个话题渲染至凝固。顾鸣生揉了揉我的后颈,透着淡淡的安抚,“你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吃完了吗?吃完的话我把碗筷收拾一下。”
我闷闷应了一声,也帮他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但只要有人提上一句,或仅仅是看到相似的画面,我都能在瞬间回想起那天的每一帧情景——空气闷热,下着绵绵不绝的小雨,陈锋挡下我面前刺过来的匕首,刀刃白进红出,人群的尖叫就像刚才电影里演的那样,吵得头疼。他慢慢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却还在一声声叫我别怕,的确傻得可以。
身体有些发冷,我强制停止了回想,端起碗筷欲起身道:“今晚要洗碗吗?”
顾鸣生走在前面,“厨房里有洗碗机,放进去就可以了。”
我过去弯下身,帮他把盘子一个个摆好,才洗去手上的油渍轻轻甩了甩。墙上挂钟的时针刚好走过八点,不早也不晚。
或许是今晚最后的话题稍显沉重,我有些兴致恹恹。
“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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