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越来越往郊区去了,季无渡与那车的距离渐渐缩小,已经能模糊看到车的轮廓,郊区的路两边都是树林子,林子深处还时不时地传来些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路灯隐在树里,照着这条路斑斑驳驳好不诡异。
迂回了几圈,红点点终于停了,黎月白拿着季无渡的手机,“停车吧,剩下的路我们怕是得摸黑走过去了。”
这边周围还不如刚刚那条路,上潼是个大平原,几乎没什么山,仅有的几座都被有钱人买了建私宅了,而这边这座简直就是一座荒山,连季无渡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潼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四周连个路灯都没,借着瓷白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山脚和半山腰有几栋房子。
季无渡将车停靠在背山处,泥路不平坑坑洼洼,季无渡拉着黎月白的手,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绕到正面去,看到缅甸仔从那辆车上下来了,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天色昏暗,两个人隐在灌木丛中,很难发现。
站在缅甸仔面前的是柴七的副手,黎月白记性算好的,这个副手他竟然也有几分印象,其实很难不记得,毕竟是被宋正时子弹打穿手腕的人。
几个人阴着脸不知道说了什么,距离太远,躲在远处听不清。几句话说完,几个人非常警惕地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四处打量着,生怕有人跟踪,几圈看下来后,没发现什么,几个人便迈着步子往半山腰去。
“走。”季无渡拦在黎月白前面出了灌木丛,还没走两步衣角就被黎月白拽住了。
“防身。”黎月白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军刀递到了季无渡面前。
“你天天带这玩意儿干什么?就你季哥哥这身手,赤手空拳干十个不在话下。”季无渡拿过小军刀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拔出的刀锋在月光的映射下寒气逼人。
“保护好自己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黎月白推开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猫着腰赶在了季无渡前面。
刀入鞘,季无渡嘴角一勾,披着月光跟在了那个所谓的别人身后。
山腰处的几栋房子没什么章法地凌乱的排布着,每栋房子都是灯火通明,没什么具体的大门,也看不出哪栋是主楼,所幸外面巡逻的小弟不多,两个人贴着最左边的墙角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忽然前面拐角传来两个小弟的玩笑声,黎月白一惊,季无渡站起身,一把拉开头顶的窗户,纵身一跃,然后从窗口伸出手来准备接黎月白,不料黎警官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闪一边,季警官笑笑,闪身到一旁,然后就见黎警官吊着护栏翻身一跃,就在关窗的同时,那俩小弟正好也到了窗户下面,丝毫没有察觉。
一落地,黎月白就发现这不是个普通的住人的屋子,这是间仓库,整栋楼没有隔层,没有任何布局和结构,就是非常单调的一间空旷的空间,中间摆着几个大木箱子,四周什么都没。
两个人走近那堆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都落了锁,箱子上没有灰,看起来像是放进来没多久,两个人绕着箱子左敲敲又打打。
“这里面装的不会是毒品吧?”
“有点脑子好吗?这几箱子加起来得有几百公斤了,就这柴七再有本事,他没有办法做到带这么多毒品入境。”黎月白边说边四下打量着,终于在墙角找到一小节钢丝,他将钢丝掰成一个小小的弧形,然后戳进锁眼。
“哟,黎警官还有这手艺呢?”季无渡蹲下身去,与黎月白视线持平,黎月白没搭理他,边戳边仔细听着锁扣里的声音,大约三十来秒的时间,锁头终于咔哒一声。
两人抬眼一对视,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摘掉铁锁,季无渡掀开盖子,没有丝毫遮掩,暴露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箱子进口枪|支,有大有小,形状不一,长口短口都有。第一层全是□□,下面有□□还有狙。
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柴七这种土匪级别的,他们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运的竟然不是自制的土枪,倒全是从欧州那边搞得进口枪。黎月白又打开了其他几个箱子,无一不列外,剩下的都是子弹。
“他们不是来贩毒的吗?搞这么多枪是要做什么?”季无渡惦着一把左轮,仔细打量着。
“土匪的心思,你要是能猜到,你跟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嘶。”季无渡放下手中的左轮,右手臂一圈就圈住黎月白的脖子,“我说你从刚刚开始怎么就总说话带刺儿呢?”
黎月白没说话,没挣扎,任凭他这么圈着,月光透过窗户直直的洒在他如玉的面容上,清冷不占一丝凡尘烟火,他的眼睛里不似之前的纯粹干净,这几天季无渡老是发现他独自发呆,感觉盛了一脑门的心思。
“我哪儿做的不对,招惹你了?”见黎月白不说话,他又继续问着。
忽地,臂弯里人转了个身,让自己与他对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别总不把这些人当回事,他们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别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说跟踪就跟踪,不为你自己考虑吧,好歹为我考虑考虑。”
忽如其来的深情,像是给了季警官蒙了一层纱,飘飘忽忽,“就这事?”
“我………..”这份深情还没延续下去,下一秒俩人就神经紧绷了,外面铁门上的铁链子声叮当作响。
两人皆是闻声色变,着急忙慌的左右环顾一周,该死的室内结构除了中间这几个箱子,其他地方皆是一览无遗。情急之下,季无渡拉着黎月白的手闪身到了铁门后面。
“当啷”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距两人鼻尖不过几寸,外面有一堆人涌入,大量的脚步带起仓库里的尘土,在这些脚步声中,高跟鞋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为首的是柴七,柴七身边站着一个身高与他相仿的年轻女子,优雅又高贵,跟这些莽夫显得格格不入。
“宁小姐,看来在大老板身边混的不错,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予你一个女人,怕是没少下功夫吧。”柴七右手夹着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身边这个面容精致,着装考究的女人,这人正是宁梦。
他这句话,宁梦听出了个所以然,不仅瞧不起她,还诽谤她是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对此,她也只是笑笑,“柴老板哪儿的话,我不过是个帮大老板跑腿的,旁的事我一概不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事儿你少操心,操心多了没好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柴七狠狠抽了口雪茄,即使宁梦说的话他不爱听,但他不可置否,“瞧我这记性,大老板何许人,我差点忘了他那只金丝雀了,你说这么多年了,这大老板不碰男人不碰女人,唯独苦苦等着那只远走高飞的金丝雀,这又是何苦呢。”
如此挖苦的话,他自然是不敢在宋正时面前呲一个字,前几天在宋正时手下受的委屈也只能靠打打嘴炮发泄发泄。
铁门后的两人听到宁梦的声音都不由地一怔,尤其是黎月白听到柴七说的这些话更是不自觉地僵直了身子,那一幕令他作呕的画面再次浮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一旁的季无渡发现了他的异常,以为他是太害怕了,有些紧张,于是他从黎月白身后伸出手臂,轻轻将他圈住。
“柴老板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这要是让大老板听到一个字,你怕是没命回去了。”宁梦依然是笑对着他,气场没有被对面的柴七压下去一丝一毫,纵使这还是对方的地盘。
柴七: “我说的没错啊,没一个字是捏造的啊,西南角人人知道的事实,他宋正时被那小金丝雀啄伤了眼,辨不清是非,迷了方向,现在更是为了他,将整个产业都搬到国内来,害的我们这些人不得不屁颠屁颠地跟过来担惊受怕。你说这大老板,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得吊着个不听话的,要换我,直接一枪打残他的腿,看他还往哪里跑。”
季无渡在门后听的认真,没想到,这一方毒枭大佬,竟也如此痴情,到底什么样的金丝雀,还挺想见识见识的。
“大老板的事,我劝你少嚼舌根,你要是不想合作,我们有的是人,要不我今天回头就跟他说道说道?”宁梦一瞥这个碎碎嘴的柴老大,佯装想往门外走。
“哎?宁小姐,别当真啊,是我不好,嚼舌根,我不说就是了,咱看货吧。”柴七嬉皮笑脸的想伸手去拉宁梦的胳膊,但又不知道鉴于什么原因,刚伸出去的手,又自觉地缩了回来。
几个人走至木箱跟前,柴七烟头翘了翘,他狐疑地看着木箱,随后眼睛一瞪,朝那些手下望去,“今晚谁看仓库的?”
一屋子人被他这么猛地一吼,吓得立马没了声。
“怎么了,老大?”副手挤到前面,定睛一看,木箱上所有的锁头都被扔在地上,他伸手打开木箱,东西倒是没少。
“怎么回事?晚上轮到谁看守?”副手朝那片乌泱泱的脑袋望去,两个小马仔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挤了上前。
“是,是我们。”
“这东西怎么被开了箱?”柴七一脸怒气地冲两个哆嗦的马仔叫嚷着。
“不,不不知道,我们没看见有,有人进来。”
第78章
伴随着两个小马仔的颤巍声,整个空间忽然变得宁静诡异,柴七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手下,以及宁梦带来的人。
门后两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季无渡垂下眸子,松开一只手从兜里掏出黎月白之前递给他的小军刀,再一偏头,黎月白的小军刀早就贴在身侧,从侧后方望过去,他的眼神专注而又犀利,像是一只随时待发的小豹子。
“宁小姐?”柴七的声音不高不低打破这尴尬诡异的气氛,“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宁梦不禁嗤笑,“柴老板真是幽默,我要动手,你这连一颗灰尘都没得剩,我有必要跟你绕这么一大圈?况且,大老板缺你这几箱子货的钱?我看你不如想想自己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内鬼,或者,你会不会被什么人盯上了?”
柴七猛地一回头,盯着副手,“给我查,我倒看看谁这么不要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副手被他吼的一哆嗦,连声说是。
“柴老板,今天这交易,咱们还做不做了?”宁梦走到箱子前,掀开木箱的盖子,东西倒是一样不少,关键在于还有谁对这些箱子感兴趣。宁梦绕着箱子看了一圈,忽地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她弯腰去捡,是黎月白刚刚用来开箱的钢丝。
她盯着这钢丝勾了勾唇,“柴老板,不必大动干戈去查你手下,这不是你手下干的事。”说完,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仓库,那扇没关严实的窗子,还有……很快她的视线就锁定了铁门后狭小的空间。
柴七走上前,看了眼她手上的钢丝,“何以见得?”
宁梦睨着眸子优雅的晃动着手中的钢丝条,眼神却一刻都没离开过铁门,“你这总共就这几个人,要想偷这几箱子东西,不必用上这个东西,要想得到仓库的钥匙很简单,再说了,就像你说的,没有哪个蠢货会蠢到在你眼皮子底下犯事,能被你挑选带过来的,想必都是心腹了。”
“你的意思是?”柴七终于明白了宁梦的意思,并顺着她的视线往铁门望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铁门。
门后两人反握着小军刀的刀柄,黎月白微微侧身,嘴唇紧抿,季无渡放开了另一条胳膊,他给够黎月白发展的空间,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时刻…………
“不做一级警督就自闭,不做一级警督就自闭………”季无渡机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这是他为李集量身定做的专属手机铃声。
季无渡手忙脚乱的去掏手机,边掏边骂,“这该死的冤大头,回去把他头给拧了。”黎月白无语,面无表情地盯着季警官,做好了十足的反击准备。
仓库里的一干人简直被这铁门后发生的一切惊掉了下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一干蓄势待发的马仔就等柴七一声令下,三秒钟过去,柴七抬起手往下一辉,一堆人猛地朝铁门跑去。
“咚”地一声,门后两人将门用力一踹,冲击力将那些扑上来的马仔掀翻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季无渡比黎月白先反应,他利落地将黎月白肩膀一掰,抬脚踢上从他右面带刀袭来的马仔,一脚就将那人手里的砍刀踢出去。
那些被铁门掀翻在地的,要么牙齿掉了,要么鼻孔流血,一个个从地上狼狈的爬起,卯起劲朝两人扑过去。
一时间一堆人乱做一团,但宁梦却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二人,稍稍有些愣神,眼见柴七的人一个个的倒地,她也没有下令让她带过来的人上去帮忙。
“宁小姐?”跟着宁梦一道前来的手下,有意提醒宁梦。宁梦双手抱臂,抬手阻止了那人要说的话。
黎月白飞快的转动着手里的小军刀,扫腿低头弯腰,动作干净利落,一刀刀飞快准确的划拉在那些人的小腿和胳膊上,季无渡不惯用小军刀,抬脚一踢便是骨头错位的声音,随后就是那些小马仔的失声惊叫。
柴七拔出腰间的□□对准了季无渡,子弹上膛,他眯起另一只眼,刚准备扣下扳机,枪口就被宁梦给捏住了。
“你这什么意思?”
“柴老板莫急,你仔细看看那个人。”宁梦捏着柴七的枪口对准了黎月白。
柴七定睛一看,原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努力睁大了眼,不远处那个身手很敏捷的,不正是他刚提到的金丝雀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口就被宁梦压了下去。
最后一个马仔倒地时,季无渡承认他这些天疏于锻炼了,这几下竟然让他有些喘气。
一时间,满屋子的哀嚎声,黎月白刀工一流,很会挑地方,被他划到的,哪怕只滴几滴血,却也不能爬起身,还有几个骨头被踹错位的更不提了。
面前一切障碍扫除,两人看到了站在柴七身边的宁梦。
“竟然真的是你。”季无渡的语气有些急促,不知是打架累到了,还是被宁梦惊到了。
“季警官,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刚要不是我,你可就脑袋开花了。”宁梦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到季无渡跟前,忽又挑头看向一边的黎月白,“季警官怎么这个口气,在这看到我很惊讶吗?还是黎警官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还没轮到黎月白开口,柴七就转着□□晃荡到黎月白跟前,“哟,小金丝雀,长能耐了,比□□年前厉害多了啊?”
季无渡被这两人搞得一头雾水,这毒贩头头认得黎月白,黎月白晓得宁梦的真实身份,什么身份?但这些问题他只想在脑子里,并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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