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白躬着身子,死死的抓着刀柄,眼神没有一丝丝地游离,他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宋正时换了姿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打斗,围观的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两个大佬起冲突,对他们而言并非坏事,那些衣着暴露的女郎也不害怕,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态,眼神跟着黎月白的动作来回打量。
A先生彻底失了神志,一脚踹断了身边的木凳子,抓起一条椅子腿,就朝黎月白冲过来,小军刀适合贴身搏斗,而A先生手中的木棍比小军刀长多了,他疯狂地甩着木棍,黎月白没法近他身,倒是被他甩了两棍子,嘴角有血溢出来,黎月白反手一擦,明显,他在体力上胜不过这个人,简单来说就是A先生比他耐打,体力比他好,他只有近身玩些技巧才有一丝丝胜率。
A先生再一次高高举起木棍朝他当头砸下,在棍子快落下的时候,黎月白咬紧牙关,一矮身,抓紧刀柄,反手划向对方的肚皮,连接着矮身下去的动作,他又一脚勾上对方的脚踝,将人撂倒在地,沙地上很快滴满了鲜血。有A先生的也有黎月白的。
“老板。”贺金凑到宋正时的耳旁,他们的其他计划已经完成了,贺金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宋正时点头,但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黎月白。黎月白很累了,估计撑不了多久,那A先生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
这时有小弟跑进场地,“先生,不好了,仓库全部着火了,我们的货全没了………”这不长眼的小弟这才定睛看见自己老大受伤的模样,不禁一颤。
他的人都回去救火了,现场除了这个小弟,都找不出第二个手下。
“什么?”A先生分了心,不禁大吼一声,然而他几乎一瞬间就猜到这是宋正时搞得鬼。
“宋正时!我杀了你。”他暴怒着一脚踹开黎月白,甩着木棍宋正时挥去。黎月白倒地,甚至没有一秒钟的思考时间,拼尽所有的力气,将手中的小军刀狠狠掷出。
木棍没有当头而下,宋正时举在手中的枪,还没有来得及扣下扳机,A先生就直直趴倒在宋正时面前的桌子上,后背插着黎月白的小军刀,小军刀刀柄都没入A先生后背一小段。在场所有人不禁呼吸一滞,无不感慨这风光无限的大佬就这样没落了。
“你…….你………”
黎月白从地上爬起,将A先生背后的刀子狠狠拔出,又一刀扎下去了。
最后一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吞吞吐吐地呢喃着,“你的父亲……..是我杀的……但是…..你的母亲不是我杀的……是是…….”A先生的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宋正时。
此时的黎月白脑子里很空,他甚至没有注意A先生在说什么。
A先生嘴角溢出的血流到宋正时面前,正顺着桌角往下淌,宋正时用枪口撑着桌面,站起了身,随后举起枪,对准了面前的人,“再见了,A先生。”
三声枪响,每一枪都是对着A先生的头打的,最后那挣扎的人,满目疮痍地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那瞪圆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好像非常的不甘。
黎月白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眼神放空,他仰面躺下,躺在那满是血迹的沙滩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自觉散开,没有一人逗留。
“处理干净。”宋正时偏头朝身边的贺金吩咐道,然后他移步到黎月白身边,俯视着那少年,因为打斗,黎月白细嫩的皮肤布满汗珠,红润的脸颊上沾着些细碎的沙子,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渍。
他俯视着双眼空洞的黎月白,“恭喜,大仇得报。”说完,便朝地上的黎月白伸去右手。
黎月白回了神,不知道是不是报了仇心情不错,他竟然也伸出手拉住了宋正时的手,随后宋正时一发力,将他从地上拽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基地去了……….
宋正时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捣了A先生的基地,并将愿意归顺他的人留下了,不愿意的一概拉去填海了。而那三个掌握A先生经济命脉的仓库,早已烧成了灰,当然里面的货一并归了宋正时名下。
这场斗争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宋正时没有想到这A先生对他的警惕度这么低,到底是强者做惯了,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了。
回去的路上,黎月白一直挺愣怔的,脑袋里空空的,这两年来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杀了A先生,现在心愿达成,他一时竟想不到接下来该干什么,或许他该开始想逃离这边的事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大概也知道了宋正时是做什么的人,他也算是拿他当了跳板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但是他并不能长期在这种地方堕落下去,说到底着宋正时没有比A先生高贵到哪儿去,或许他没有杀他的父母,但是他一定杀过别人的父母,黎月白头靠着车窗,吹着海风,心里这样想着。
那天回去后,一切都安然无恙,宋正时没有找他,也没有跟他说什么,甚至还让贺金帮他喊了奥斯丁去看伤。路和鱼和江序看着脸上挂彩走路一瘸一拐的黎月白推门进来时,都不由地一愣,他们平时受伤也是常态,大多是对打的时候挂彩,但今天的事他们多少都听说了,宋正时带人去剿了A先生的老巢,而A先生也被杀了,制服他的正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号的少年。
“没事儿吧?”路和鱼先走上来,搀着黎月白在床头坐下。
黎月白深深地呼了口气,摇了摇头。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过了好久,黎月白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你们想过离开吗?”
江序正在挤毛巾的手不由地一怔,“我的命是大老板救的,我想我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我想,但是我不知道我出去后能干什么,哎?不是说,进了编队的,一个都别想走吗?怎么.........你想离开?”路和鱼挨着黎月白坐了下去,十六岁的路和鱼还属于没什么主见的年纪,他就跟着比他稍长点的黎月白和江序,他甚至想过以后他俩去哪他就去哪。
“我想离开,我不想再在这地方了,我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我甚至现在就想走。”黎月白靠在床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哪怕是去饭店刷碗,去扫街头,去当服务员,他都不想留在这了,他太想做一个正常人了。
“黎哥,我跟你,你去哪我就去哪。”路和鱼又往黎月白旁边蹭了蹭。
“我看你俩是疯了,你们这话要是被大老板听到了,连跨出这个房门的命都没。”江序把挤干净的毛巾再次扔进了水里,转身消失在暗夜中,一宿未归。
第82章
李集他们到达的时候,满屋子除了他俩是站着的,其他人全是七仰八叉的。
李集裹了裹外套,一脸不可置信地,“全是你俩干倒的?”总局派了百十来个人没解决的案子,他们俩人误打误撞地就给结了,属实有点难以置信。
“你们处理吧,我们先走了。”季无渡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周身温度仿佛有零下二十度,而黎警官也是低头不语,嘴角甚至有些耷拉,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和可人。
季无渡径直朝黎月白走去,然后面无表情地拉起他的手,朝外面走去,整个刑侦科几十号人都忙着处理那些横躺在地上的马仔,没有人注意他俩,只有李集扁了扁嘴,疑惑道:“小情侣吵架了?”
季无渡的步子有些急,在这黑暗中也看不清路,全凭感觉摸着走。一路上,两个人都静默无言,只是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车子的轮廓终于在不远处显现出来,黎月白一路僵硬地被他牵着走,心里盘算着这事,也不知道事情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
深夜里路上车很少,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无言。直到回到家,门“咔哒”一声关上之后,黎月白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不起。”他说道。
季无渡走在黎月白前头,正弯着腰换鞋,背后黎月白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季无渡换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憋屈了一晚上,黎月白终于愿意开口了。
“如果不介意........能说给我听听吗?”他的声音也是那样,生怕打乱了黎月白的思绪。
餐桌边,两人面前都放着季无渡最爱的牛奶,黎月白双手捧着牛奶,他没有抬头看季无渡,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牛奶。
“那个大老板.........我.........认识。”黎月白每说一个字,都好像下了特别大的决心似的,季无渡没有打断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会儿,我父母被杀了之后,我跑去马路上找人求助,求助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大老板,后来我晕倒了,他把我带了回去,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告诉我他可以帮我报仇,西南那个地方那些年毒枭猖狂,警方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我那时年轻,听了他一番说辞,再加上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糊里糊涂答应了他,留了下来,两年的时间我没日没夜地训练,不停地强大自己,后来终于得了机会,让我亲手手刃了那凶手。”黎月白扣着牛奶的盒子,顿了顿,好像在想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想过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帮我,A先生死了之后,我就在谋划逃离那边的事,但是我发现我怎么逃都会被抓回去,我根本逃不出那个人的控制,他用我父母的骨灰威胁我,后来........我跟他谈了条件,我说我想继续上学,我不想做他们的那些勾当,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觉得他们令我恶心,我要是长期在那样的环境待下去,我怕我会被这些人传染,我答应他不再逃跑,我去上学,他可以派人监视我,毕业之后,工作也是他安排的,我不知道他把我安排进警署是为了什么,包括来上潼都是他的手笔。”直到现在,黎月白才敢抬头看季无渡。
“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我上大学后,基地里所有的事我都一概不知,他也从来没要求过我帮他做过什么。”黎月白缓了一阵,他不确定那一直盯着他的季警官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说的这些,你相信吗?”他试探着问。
半天没得到那人的回应,黎月白像是任命似的低下头,换做他,他可能也没办法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那个人对你有想法?”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季无渡机械的声音。
“啊?”黎月白没想到他完全跳过了他是不是卧底这个事,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怪不得,上次在场馆,他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季警官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现在还骚扰你?”
“啊?”
“他.......他..........有没有.......有没有.......”季无渡一时间眉头皱更深了,他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问出口。
“有没有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黎月白的眼神真挚没有一丝隐瞒。
“他有没有........碰过你?”
黎月白一怔,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这次,他不再低着头了,他眼神坚定地一直盯着季警官的眼睛,没有任何迟疑和扭捏。
“十八岁那年............”
江序出去后的那一宿,黎月白和路和鱼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目光总是躲闪他们,后来直接跟他们不在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他俩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干什么,直到初秋后的某天傍晚,红霞遍天,空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清冷,黎月白在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准备和路和鱼一起去吃晚饭,江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眼神很不自然地看着黎月白。
“你回来了?正巧,一起去吃晚饭吧。”黎月白单纯,从不曾把江序这个人往坏了想。
“不用......我吃过了.....”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话后,还是杵在两人面前,也不说其他的话。
“你吃过了就让开啊,我们还要去吃饭呢。”路和鱼大大咧咧,敢爱敢恨,事实上他对最近一段时间江序的反常有点看不顺眼,所以这时,他下意识了推了把堵在他们面前的江序,江序被推开后,俩人就直直地往前走。
“大老板要见你。”江序忽然开了口。
黎月白转过身,“见我?见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只是个传话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快去吧,他在等你。”说完,江序扭头就走了。
“大老板凭白找你做什么?为什么让江序来传话,贺金呢?”路和鱼歪头问着。
“不知道,我先去看看,你今晚就先自己去吃饭吧。”黎月白裹了裹外套,朝暮色中走去。
宋正时处,今天一个人都没有,连贺金也不在。黎月白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屋子里有点暗。他一扭头才发现,左边摆了一张长桌,桌上点着蜡烛,摆着精致丰盛的食物,长桌的尽头坐着正饶有兴致看着他的宋正时。
宋正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开的有些大,双腿松散地翘在旁边的椅子上,黎月白一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过来。”他朝黎月白一招手。
黎月白有些警惕,他不明白宋正时这是什么意思,慢慢吞吞地站到了桌边,烛光映着他的脸,十八岁的男孩子看起来特别美好,没有一丝杂质,宋正时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坐。”他朝旁边的位置努了努嘴。
黎月白有些迷茫,他没有坐下去,只是茫然地问着,“你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来这的两年,黎月白有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既不称宋正时为大老板,也不尊称他为您,跟他说话从来是站在平等的角度,即使他帮他完成了心愿,他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急什么?坐下。”宋正时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不用了,我站着,你说吧。”
见他有些执着,宋正时也不恼,他放下双腿,端起另一杯红酒递到黎月白面前,“喝一杯?”
“我不喝。”黎月白僵硬地说着,直到现在,他才有点意识到,宋正时可能没安什么好心。
“为什么不喝?不给我面子?”宋正时站起身,又把酒杯往他面前抬了抬。
“不会,也不好喝。”他的神情越来越冰冷,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罢,他掉头就准备走。
刚走两步,背后就响起酒杯砸地的声音,随后他的手腕就被宋正时狠狠地拽住,黎月白被他抵到餐桌前,“我对你够放纵了吧,现在帮你报了仇,还是这副姿态对我?”
64/82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