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花回头向颜魍投了个眼神,颜魍点了点头。然后,迷花叹了口气,道:“尹蝶儿,是在迷花谷里出生的。”
“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也不知道尹连书是怎么回事,反正,我见到墨夫人的时候,她晕倒在迷花谷口,受了很重的伤,我就把她带回来疗伤了。她醒后,我就跟她聊了聊,然后就知道了些。尹蝶儿是在谷里出生的,也一直在谷里生活。她人不错,办的清事修为也高,在谷里也很受大家喜爱,左护法是大家推她当的。”
“听你的话,”颜魍摸了摸下巴,“尹蝶儿还是不错的啊。跟萧祺比,她也不过就是跟你的时间少了点。看屋里的陈设,萧祺肯定了的挺多。师兄,你应该不会因为她是姑娘就不让她进这里吧?”
“不是。幻夜宫如今没有人面蛛,我设立结界,只是不想让这里的宁静被破坏,也不想让这里的悲剧再被更多人知道。若有事,蝶儿当然可以来,但……她最近有些不对劲。”
颜魍和寒魉对视一眼,随即挑眉道:“怎么个不对劲法?”
“她好像,在瞒着我们养什么东西。谷里的花树告诉我,总能看到她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飞,像是蝴蝶。”迷花挪起了步子,“既然是幽谷掌门的女儿,即使一面也没有见过,血脉的记忆总是在的。我也没去查看,大概,是在养尸蝶吧。”
“养尸蝶你都不管?”
“死尸蝶危害又不高,况且,这里没有尸体,死尸蝶充其量就是普通的蝴蝶,我也就只是注意了点,就不去阻止她了。”
“可是如果是活尸蝶,那——”寒魉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迷花和颜魍都看向了他,旋即,颜魍和他一起瞪大了眼睛。
“什么活尸蝶,就算是魂蝶也不是没可能。”
“魂蝶?”迷花愣了愣,“那不是尹苑儿炼的吗?”
“这个不是私生女吗,那又有什么不可能?”颜魍诡异地笑了笑,“况且,你怎么就确定,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同一个人?”
于是,颜魍把他们在幽谷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寒魉看着迷花渐渐瞪大的双眼,不禁挪了挪步子,看起了地上的文字和幻影盘。
一份文字代表一个人,草草一数,竟有数十人!短短一天,就有这么多人失踪吗?幻影盘内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投影,只有中心一个点忽闪忽闪的,寒魉也没怎么看懂。
听声音,他们已经讲的差不多了,寒魉就绕到了颜魍身边。
“师兄,我们知道的也就这些。”颜魍正色道,“关于蝶儿,我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若她现在还安分,我也懒得管她。我来是来找人的,师兄,萧祺和失踪的这些人,可有什么共同点?”
迷花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走之前他们明明好好的,除了萧祺以为,我是真没注意过他们。太大意了。”
“师兄,”看着迷花懊恼的样子,颜魍也皱起了眉,“别这样,不能怪你。你可有任何沾有他们气息的东西?我们帮你找,你别急。”
“你……们?”
“……”颜魍转头和寒魉对视一眼,又转回来道,“嗯,我们。我把血咒,共享给他了。”
瞳孔一缩。“你——”迷花瞪着寒魉,寒冷的目光,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然后,颜魍伸手挡在寒魉身前,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寒魉顿了顿,随后往前走了一步。
迷花看在眼里,刚要吐出来的一堆话突然堵在了喉咙里。瞪了寒魉半天,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寒魉,是吧?”
寒魉颤了颤。“……嗯。”
“你知道,血咒共享,意味着什么吗?”
心头一震。寒魉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迷花突然握紧了拳头,只是眼角余光,满是颜魍复杂的脸色和移向别处的目光。
寒魉看到迷花的拳头,原本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只是,他的拳头迟迟没有来。
“罢了。”像是泄了气般,迷花终是无力地松开了手。“寒魉,你这名字,可是颜魍起的?”
“……是的。”
“那就请你记住,他对你是如何。若有一天,你胆敢对他有半分不好,就算你死不透,我也不会让你活过来。”
眼中,涟漪。
“不会的,我保证,不会的。”
迷花横了他一眼,甩手就抛出了一堆花瓣。“颜魍,这些,是他们平时常去之地的花树的记忆,应该会有气息残留。”说着,又幻出了一支木质的簪子,“这支簪子,是萧祺寄存在我这里的。本来要给离生的,但我先回来了。”
颜魍愣了愣,接过了簪子。木质的簪子,顶上缀着一颗粉红色的透玉,隐隐还有灵力流转。整体虽然简单朴素,却也莫名好看。簪子还飘着一股木香和花香,就像一枝桃花。“他……要给姐姐的?”
“嗯。上面缀着的桃花玉,是拿谷里的桃花晶露炼制的,可以驱邪,是他花了一年时间做的,可以说,我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花心思。但就在把簪子给我之后,他就不见了。”迷花沉声道,“颜魍,这个,应该可以的吧?”
“嗯。”
“那好。”大袖一挥,迷花把地上的文字缩小安在了每片花瓣上,“颜魍,拜托了。”
颜魍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寒魉。“血咒可以叠加,你也来,这样准一点。”
“嗯。”
拂手,阴阳现。血雾从手中喷涌而出,阴阳旋转着撑开了。苍白的银光和着铃片的清脆声响,驱使着血雾缠上了花瓣和簪子。
“八方魍魉,听我号令,把他们最精确的位置告诉我。”
血雾升腾,罩住了整间屋子。鬼啸声中,是花瓣的飞舞和簪子的颤动。
然后,一切收束。
阴阳轻轻摇了摇,自行收伞回到了颜魍手中。两人收手看着空中缠着血雾的花瓣和簪子,然后瞪大了眼。
所有花瓣都指着一个位置飘来飘去,而那只簪子,一动不动。
迷花一脸不解地看着空中,不由地问道:“颜魍,这是什么意思?”
“萧祺……”颜魍张了张口,沉声道,“就在这间屋子里。”
第六十八章
这间屋子里?迷花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可也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颜魍,这里是有什么结界还是什么?”
“大概是。”颜魍冷声道,“师兄,那些花瓣指的地方,你可有数?”
“……右护法的居所。”
颜魍和寒魉对视一眼,挥袖散出了一道灵力。所有花瓣和簪子上的血雾都绕了开来,各自化作一条线遥遥地飘向了一个地方。只是,簪子的线,穿进了颜魍的胸口,没从后面穿出来。
三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颜魍的胸口,同时眨了眨眼。
“……姐姐?”
“……颜魍?”
颜魍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摸进了衣服里。红线顺着颜魍的手慢慢移动了。然后,他从胸口摸出了个金闪闪的东西。
寒魉不禁脱口道:“素月簪?哪个?不是,你怎么放胸口?不硌吗?”
“我哪知道它会在这里?”颜魍下意识吼道,旋即又意识到不对,又道,“我们两个人的血咒合在一起,不可能会错。这个素月簪自己感应还跳出来,这么积极?”
“姐姐,这是哪支素月簪啊?”
“看上面的灵力波动,是素迟的。”
“素迟?”迷花皱着眉看着他们,“颜魍,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印象里,素迟不是两百年前的西楼国公主吗?”
“师兄你知道?”
迷花眨了眨眼,道:“六茫告诉我的。”
“他?”颜魍顿了顿,“他跟你说这个干吗?”
“我也不知道,说是多了解一点也没有坏处。颜魍,这个素月簪,可是有什么古怪?”
“当然有,只是我也搞不清楚。”颜魍退了一步,把素月簪丢到了空中,“师兄,时间紧迫,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这里两路,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
迷花看着两人,哼了一声道:“我不熟,怕给你们添乱,你们自己去。”旋即,又垂眼别开了头,“反正,如果萧祺真的在,就算只剩一缕灰了,你们也要给我带回来。”
一顿。“会的。”转身与寒魉对视一眼,颜魍正声道:“师兄,万事小心。”
“你们也是。”
互相点头,便是转身分别。颜魍和寒魉对视一眼,双双向素月簪伸出了手。金色光晕忽闪了一阵,便连着素月簪一起消失了。
鎏金飘散,转眼绯红。所见,皆是花火明蝶。
寒魉呆了好久才缓过来。一扫,是隐隐幢幢的黑影;低头,是印着花的木板。四下花火跃窜,梦幻之中透着诡异。
这是……舞台?寒魉走了几步,整个台子仿佛也跟着动了起来。挪了两步,寒魉就果断停了下来。
姐姐呢?
四下罔罔,只有他一人。人影攒动,传出了躁动声,不知是在抱怨还是怎么的,总之浓浓的敌意全是给他的。寒魉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一团火忽的就从刚才站的地方冒了出来。火光虚幻,不知绕着什么转了半天,忽的就汇成了个虚影。
一手挥袖,寒魉赶紧往后跳了跳。
花火腾地浮空,顺着她的手势在空中舞动,缓缓跃跃间,轻轻地绽成了火影幻花。花间一人舞,虽看不清她的正脸,但这舞姿和身段,寒魉绝对认识。
火树银花不夜天,离生万世独萧然。
第六十九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让他看到离生?萧祺也好,姐姐也好,就算再加上迷花,他也是和离生渊源最浅的那个。萧祺先不管,姐姐也不知道哪去了,怎么就把他弄到了这里?
寒魉看着前方的虚影,不禁皱起了眉。
渊源么……说起来,那段回忆,是姐姐主动给我看的吗?不对,应该不是,那种感觉,不是血咒。那……寒魉默默低下头看起了自己的手,是我自己?如果是长明的灵力……窥视吗?
疑惑中,幻影就停了下来。短暂的死寂之后,孤掌起鸣,随后掌声四起。不是寒魉好奇心重,只是这个掌声太突出了,连着离生一起被吸引了过去。
人影突然清晰。
墨衫秀色,翩翩君子。
要不是寒魉知道,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萧祺该来这个地方。他自带的冷气配上那张脸,一看就是哪方烟火之外的人,灯红酒绿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就这么一眼,寒魉都要被他眼中的温柔融化了。
寒魉连忙移开了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眼神,他看迷花都没这么温柔过!原来,他早就对离姑娘动心了!不对啊,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幻境?难道,混了萧祺的记忆?
想到这里,脚下的图案突然变了。花火退散,幻夜降临。
寒魉愣了愣,抬头,漫天荧粉。
幻夜宫?怎么到这儿来了?
“迷花。”
娇媚又带着寒意的女声,一下让寒魉转过了头。锦衣带花的少女脸,却不知为何眉宇间透着寒意。素手抚着一张懵懂的小脸,身体半蹲着跟小孩平视。
江锦笑着从空中拈了几瓣花举到了迷花跟前。“迷花,你觉得,这里的花,好看吗?”
“好看。”
“那外面的花呢?”
迷花顿了顿,依然奶声奶气地道:“好看。”
“那你更喜欢哪里的花?”
“唔……”
“说不出来吗?”江锦温柔地笑道,“娘呢,还是喜欢外面的花。这里的花虽然很美,可是呢,”抚着脸的手突然放开了。江锦站了起来,痴痴地看着空中的花瓣。
“不管多美,终究见不到太阳。”
空然缥缈,宛如幻听。
血花飞溅,娇美的身影在他眼前缓缓坠地了。她的嘴角,是温柔又略显恐怖的微笑。
迷花呆呆地看着江锦宛如落花般飘然坠地,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倒入了血泊。下意识伸出的手,接了一身鲜血,还有她在最后一刻塞进他手里的短刀。
寒魉看着一堆黑影从暗处围了上来,然后,夜色朦胧中,只剩鹿严铭看迷花的眼神和短刀落地的清脆声响。
许是一瞬戳到了心中的某处,寒魉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了。烦躁地一转身,脚下的地却又变了。
这次的场景倒是熟悉。只是依然,触目惊心的熟悉。
是离生在众人面前被卸了手脚的记忆。
鲜血横飞,寒魉皱着眉挥了挥手,场景忽地又换了。
怎么回事?寒魉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要说每次都合他心意地更换场景,未免也太巧了些。也不知道控制这个幻境的人是谁,只是寒魉隐隐觉得,他能控制场景的切换。
那如果,我要萧祺呢?
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不是晕了,是场景又变了。远处一缕白光乍现,在黑暗中照亮了一方地。光中,血糊糊的一片,像是躺了具尸体,一动不动的。
“萧祺!”寒魉边唤着边跑了过去
管他什么控不控制,救人要紧!只是,才跑了几步,寒魉就倒吸了口凉气。
那里躺着的,分明是断了手脚,和当初的离生一模一样的萧祺!
怎么回事?这是要把每件事都还原一遍的意思吗?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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