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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香(近代现代)——方浅

时间:2021-10-31 09:27:51  作者:方浅
  “那就谢谢。”
  “猜猜是哪套?”
  余知意没打开,“嗯,彩虹 T 恤和抽绳裤子吧。”
  “打开看看。”
  余知意打开,跟他猜想的一样,他也最喜欢这一套。
  “陆先生知不知道送衣服给别人的含义?” 余知意笑着问,心想着等他离开那天把衣服钱还给他,现在跟他争执显得不大方。
  陆景年微怔,“顺手就给买了,有什么不好的含义吗?”
  “没有,逗你的,你可以不用这么严肃。”
  陆景年勾了勾唇角,“好。”
  下到一楼,余知意特意绕到精品店,买了一套咖啡杯和一本带着锁的笔记本。
  陆景年好奇,“这种本子我上学那会儿,班上很多女生喜欢,带着锁。”
  余知意解释:“给萍婆买的。”
  这已经是陆景年第不知道多少次听他说起萍婆了,他想,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老太太。
  返程没有打的,余知意带着陆景年坐公交,公交车开得很慢,也不知道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坐了一辆没有空调的车,车窗大开,热风吹进来,路两旁的鸡蛋花开得张扬,陆景年头一次知道鸡蛋花还有红色,当然, 在他看来也许是灰色或蓝色,光线不同,看到的颜色也不同。
  余知意望着窗外,说:“三月初,我到这里的时候,这一片建筑裹着安全网,一路过去都是青蓝色,现在已经是闳宇崇楼了,再回头,好像就在昨天。”
  陆景年跟着看过去,望着一栋栋楼房被甩在车窗后,静静的没说话。
  余知意转过头看陆景年,风吹得他头发来回晃动,不知道有没有吹散他的心事。
  回到镇上刚好十一点,郁梨打着哈欠在门口拖着地,老远喊:“余哥,陆大帅哥,你们去逛街了?”
  “去买两件衣服。”
  “啊,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自从开了这家店,我就跟逛街无缘了。”
  谭玮姗姗来迟,老远接郁梨的话:“开了店就要对自己的店负责,整天想着逛街玩游戏,不如关门回家睡觉。”
  郁梨哼了声,“偏不,我就要开,看我生意比你好嫉妒吧,哼,气死你!”
  余知意对陆景年笑笑,“他俩从第一天开店就这样,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挺好的,热闹。”
  谭玮跟他俩打了声招呼,转身开门准备作开店前的准备工作。
  卷闸门被打开,满室香气环绕,余知意上楼放东西,下来时抱着一台旧唱片机,对陆景年说:“听戏吗?我平时一个人,总喜欢边听歌或听戏边做事,你想听什么?”
  陆景年帮着接过唱片机,“好有年代感。”
  “是吧,萍婆留下的,她让我帮扔掉,我找人修了修,还能用,修好她也不要了,我留了下来,你想听戏还是听歌,歌只有老歌。”
  “听戏吧。”
  很多年没听过戏了,印象中只有小时候过年过节跟母亲去听过两次,不记得台上演了什么,只记得戏台下那些卖棉花糖和瓜子的小贩。
  余知意架好唱片机,放入唱片,一分钟后,迤迤逦逦的唱腔婉转而起,“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好像曾听过。” 陆景年说,“只是不知道意思,但一听戏,就能跟着戏腔进入戏中,不愧为我大中华国粹。”
  余知意补充,“是京剧《苏三起解》,传统戏《玉堂春》的一折,叙述苏三自王顺卿走后,矢志不接客。鸨儿用计将其卖与山西富商沈燕林为妾,沈妻与赵监生私通,毒死沈,反诬告苏三,县官受贿,将苏三问成死罪。老解差崇公道提解苏三自洪洞赴太原复审,途中苏三诉说遭遇,崇公道加以劝慰。”
  戏曲声中,余知意忙着搬花,给花换水,陆景年帮他从二楼拎水下来,经过花架,不小心碰落一枝花,陆景年赶紧去捡,花枝已折断了,花朵硕大,呈荷花型,花瓣宽阔整齐,外瓣近圆形,瓣缘向内稍卷,捧起的时候,浅白色的花瓣散落两瓣,陆景年向余知意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碰掉了花。”
  “不是,” 余知意捡起花瓣,“是她的花期到了,她的名字叫落日珊瑚,芍药的一种,花瓣颜色会随着时间变化,从初始娇艳欲滴的珊瑚红色,变为橘黄,最后蜕变成白色,最终凋零,就像落日余晖,她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褪色中的落日珊瑚。”
  莫名的,陆景年产生一种近似伤感的触动,“她的生命好短暂,就像夕阳,很美,很短暂。”
  余知意将花放进一只玻璃杯,说:“还可以换一种想法,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也给人们留下最深刻最美的画面。”
  沉默中,唱片停了下来,不知道是戏曲段落唱完了,还是唱片机又卡了,余知意关掉唱片机,见陆景年没说话,以为他累了,余知意说:“陆先生,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了。”
  “没事。”
  “那麻烦你帮我上楼拿下架子上的保鲜剂。”
  陆景年拿着刚从楼上下来,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鱼老板,有鱼卖吗?”
  陆景年走到门口,蹲下,“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余知意走过来,也蹲下,向陆景年解释,“他家大人就在隔壁,这是谭玮弟弟,谭孝阳。”
  “阳阳,你今天不用上幼儿园?”
  “今天周六,鱼老板,今天有鱼卖吗?”
  余知意耐心哄他:“没有哦,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余老板不卖鱼。”
  阳阳偏头思索,“那算了。”
  又指着陆景年,问:“是多了一个老板娘吗?”
  余知意说:“小不点瞎说什么。”
  “因为鱼老板说过的,只有老板娘才能去楼上,所以他是老板娘吗?” 阳阳仰起小脸又问。
  余知意有些尴尬的看向陆景年,陆景年摸摸阳阳脑袋,笑着说:“我不是老板娘。”
  “哦,不是啊,那你是蟹老板吗?鱼老板只能跟蟹老板在一起。”
  陆景年被他的童言童语逗得笑出声,“对,我就是蟹老板,所以你是什么?”
  阳阳咬着手指思索,“我觉得我应该是热带鱼,蓝色的那种。”
  谭玮端着西瓜过来,“余哥,陆先生,吃西瓜了,别理他,这小家伙,在家嘴巴没停过,问题一大堆,我妈都受不了了,把他送到这里,阳阳赶紧过来,吃东西的时候最安静。”
  陆景年起身时看了眼余知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知意脸好像红了。
 
 
第7章 针垫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星星呀宝们,爱你们呦
  十二点半,余知意清点完今天需要补货的花材,转头看见抱着书坐在龟背竹下的陆景年。
  中午日头太烈,陆景年被余知意劝住留在了店内,向余知意借了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在他身边有一只白色花桶,桶里放满了鲜花。
  那些鲜花是打算等到外面没太阳了放在门口送人的。
  有些花卖到第二天第三天不新鲜了,余知意会把他们挑出来放在门口,过往有喜欢花的人可自行带走一支。
  余知意没打扰他,拿出单反,偷偷按下快门,阳光,绿植,竹藤椅,鲜花,低头看书的男人,每一个词都很温柔,汇在一起是恬静。
  陆景年抬眸,撞上余知意眼睛,“又拍花?”
  “嗯,拍花。”
  “拍我身边的花吗?我一直想问,” 陆景年拿起桶里的一支花,“这种花叫什么?开得像朵小烟花。”
  余知意走过去,半蹲在花桶边,也拿起一支,“是针垫,也叫风轮花,花瓣向外散开,如空中灿烂绽放的烟火一样,她的花语是无限祝福,寓意着积极向上的精神,鼓励见到她的人勇敢面对困难。”
  两人静静地看着花,又同时抬头,目交交汇,陆景年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再次把视线移到书页上,又听余知意说:“都十二点半了,中午想吃什么?”
  “这么快又要吃饭了吗?我都没感觉到饿。”
  “不饿也要吃,等等,我去问问隔壁几位要不要一起。”
  两分钟后,余知意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蹦一跳的谭孝阳,阳阳含着一根冰棍,“蟹老板,你吃面吗?鱼老板要煮面哦。”
  余知意也跟着问:“蟹老板,你吃面吗?手工擀面。”
  陆景年笑笑,“鱼老板做的,是不是叫手工鱼面?”
  谭玮拎着面和牛肉丸进来,“我妈买过来的手擀面,买了三斤多,牛肉丸是我爸朋友送的,传说中的撒尿肉丸,余哥你去煮吧。”
  最后进来的是郁梨,小跑着进来的,“青菜就剩这一小把了,还有葱和鸡蛋,余哥给你,又要麻烦余哥了,有余哥真好。”
  余知意说:“有你们才好,我沾你们光。”
  “蟹老板跟我上楼帮忙吧,阳阳要不要上去?”
  谭孝阳退到谭玮身后,“不要,上去要给你当老板娘,我不要去。”
  郁梨笑得直不起腰,抱起谭孝阳往外走,“那就跟姐姐去当童工吧。”
  上楼后,余知意进房间放衣服,出来时拿了把钥匙给陆景年,“陆先生,这是三楼钥匙,你住这里不用这么拘谨,你想出去就出去,累了就上来休息。”
  陆景年没接,余知意又说:“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店里的,有时会出门,你就当这里是旅馆。”
  “那就谢谢余老板了。”
  余知意煎蛋时,陆景年帮着洗青菜和葱,看着余知意不慌不忙的煎蛋,煎好后直接加水。
  “这样煮出来的汤底是白色,这个时候可以把牛肉丸下进去一起煮了。”
  “嗯。” 陆景年看着他做,觉得很有意思,好像没有余知意不会做的菜。
  牛肉丸的香气煮出来后下入面条,开锅前放入青菜煮两分钟,最后加入盐和葱花。
  “好了,我端面,陆先生帮拿碗筷吧,去楼下吃。”
  陆景年拿出碗筷,带着点玩笑的意味问:“余老板,当真是没有其他人上过三楼吗?”
  余知意把面倒出汤锅,汤锅好端一点,听完眉轻挑了一下,抿嘴笑了下,“装修工人,搬货工人,算吗?”
  陆景年很认真的点头:“算。”
  “那就是了,如果不算的话,你是第一个。”
  “那我很荣幸。”
  “应该是说我们有缘,能打个商量不?陆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楼梯下,陆景年走在他身后,“余老板请说。”
  “能别叫我余老板吗?可以叫我小余,余知意,总余老板、陆先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有多大生意要谈。”
  “合适吗?”
  “我觉得挺合适的,我先开个头,景年。”
  陆景年眼里聚起笑意,“好的,知意。”
  “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吧,” 余知意报出自己出生年月,“还有几个月三十岁。”
  陆景年向看他,“不太像,我以为你最多二十六七,我比你大一岁。”
  “那,年哥?”
  陆景年愉悦的应了他一声。
  楼下郁梨已经架好了桌子,桌上放着五碗甜品,阳阳坐在凳子上甩着小脚,“开饭喽开饭喽,吃鱼面和蟹面喽!”
  谭玮拧了下他脸颊,“有点礼貌,大家都还没开动。”
  “我已经很有礼貌了,四果汤都凉了,我都没敢动,等着鱼老板和蟹老板一起吃。”
  郁梨帮着盛面,笑得直弯腰:“不是凉了,是化了,四果汤本身就是凉的呀!”
  陆景年看过去,一小碗五颜六色的,晶莹剔透的甜品摆在桌上,陆景年递给他一个小勺子,“尝尝看。”
  郁梨和谭孝阳已经开始吃了,“陆大帅哥,你一定要尝尝这个四果汤,我刚特意骑车去买的,开了很多年了,泉州的一对老夫妻开的,是那些个网红店比不了的。”
  陆景年尝了一口,冰,凉,爽口,甜,余知意介绍,“这个透明的昨天你吃过的,石花膏,时令水果、红豆、绿豆、薏仁、莲子、银耳、石花,仙草,有什么加什么,看你喜好。”
  陆景年又吃了两口,他这个不爱吃甜食的人在这里连续两天吃甜品。
  “好了,都放下吧,先吃面,再不吃要糊了。”
  “吃面喽!”
  余知意先给谭孝阳盛了大半碗,让他吃完再添,孝阳嘟囔:“怎么全是蛋和牛肉丸啊,都没有面,我想吃面!”
  谭玮瞪了他一眼,他乖乖捧起碗大口吃煎蛋,“鸡蛋我也喜欢吃。”
  第二碗给了陆景年,一眼看过去满满一碗面和几根青菜,陆景年双手接过,礼貌的说谢谢。
  “好了,你俩自己来啊,我先吃了。” 余知意对郁梨和谭玮说,不理会他俩暗戳戳的较劲。
  陆景年刚挑起第一筷子面条,愣住,薄薄的一层面条下,两枚煎蛋,四颗大牛肉丸,一种无法言说的暖意瞬间腾起,胸口有点胀,鼻子有点酸,自从母亲离家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到过这种照顾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煎鸡蛋只会煎三枚,也是这样埋在碗底,通常面吃完了,最到最后的惊喜就是鸡蛋,小时候他以为每个人的碗里都是这样,直到有一天他站起来吃饭,看到只有他和哥哥碗底有鸡蛋,小小的他并不理解,还问母亲为什么不多煮几个,母亲的回答每次都是:我不爱吃。
  余知意轻声问:“年哥,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用不用帮你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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