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之目光茫然,依旧是同样的结果,代表他的记忆并没有错,唯一的区别便是康家这回不再是名扬千古,而是遗臭万年了。
翌日。
谢珣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对康家的处决,往日里与康家一起战队的大臣们,愣是大气也不敢出。
等宣布完了之后,大臣们这才试探着请示一些问题。
“陛下登基已经快有一年,这选秀以及修建地宫是不是该提上章程了?”北燕国历来的规矩,每一任天子自登基起,便要同步修建陵寝地宫。
而选秀,就更加迫在眉睫了,新君登基近一年,后宫空荡荡的,别说皇后呢,竟然连个妃子都没有。
“地宫一事,即日修建。”谢珣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慵懒的意味,“至于选秀——”
谢珣睁开半眯的眼睛扫了眼底下的大臣们,因为他出声,底下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不许再提。”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再提及选秀立后一事,“这建造地宫的人手的……恐怕还是不太够。”
“地宫一事不急于一时。”谢珣似笑非笑地勾起唇,“毕竟朕也不可能立马就要用得着。”
底下众人变了脸色,跪下齐呼万岁,声音极为洪亮,震耳欲聋。
“今日还有一事要宣布。”谢珣将一本折子扔在御案之上,“从明日起,广征劳力于各地修建国学院。”
“国学院?”底下大臣们纷纷变了脸色,先前便有风声传出来,天子有意改变察举选才制,没想到这么快连国学院都安排上了,这不是铁了心让那些庶民进入朝堂吗?
“陛下不可,国学院劳民伤财,只怕是会动摇国之根本。”
“万万不可啊,陛下两个月前才提了赋税,如今又要征集劳力,只怕会引起百姓怨言。”
……
“请陛下为民着想。”
涉及自身利益,即便俱与少年天子的暴戾,众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出声反对。
第35章
殿内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等到众人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后,这才安静下来。
谢珣接过宫女呈上的茶水,轻抿了几下,将茶杯放回到宫女手中的托盘,而后目光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请他收回成命的大臣们。
“朕是宣布,并没有想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陛下!请您为社稷考虑收回成命!”有人神情激动,他跪着挺直着要,“老臣绝不能坐视陛下将江山与黎明百姓视为儿戏,如果陛下今日不收回成命,臣就跪死在这殿内。”
而后又有几人与他两说了同样的话,剩余的大臣们也一起齐声道。
谢珣撑着头,“既然如此,那么朕就成全你们。”
随着谢珣的话音一落,凭空出现的黑鹰卫瞬间将带头引领节奏的大臣一击必杀。
带着官帽的头掉在地上滚动了一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心中大骇,竟然是忘记了,如今的天子并不会受他们这一套。
但是晚了——
黑鹰卫的首领想到,他的神情讥讽而冷漠,他掏出一张折子,立于殿内开始念了起来。
听着听着,众多大臣们的脸色从有恃无恐变得惊惶起来,因为这人口中俱都是他们的罪行与把柄。
完了。
*
日头高升,热闹的街道之中,忽然传来高呵声以及无数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正在赶集的人们匆忙退到两旁。
“驾……驾……”
不过眨眼之间,数匹高大的骏马载着骑马之人呼啸而过,轰隆的马蹄声震的人心惶惶。
马蹄溅起的灰尘散去,众人看向马蹄声远去的方向,虽然远但还是可以看到最末的骑马之人的装扮。
纯白色的劲装,袖口领口腰带皆为金色镶边,而左肩处以及背后绣有一只腾飞的黑色老鹰。
那是黑鹰卫的统一装束。
而上一次黑鹰卫这么集体出动,还是清剿判党残孽。
说是判党,实际上是那些在逼宫当日死去的皇子们的旧余势力,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发动了叛乱。
京城中的百姓们至今还是无法忘记黑鹰卫出动的那一天。
那一日,血色漫天,黑鹰卫走街串巷将一个又一个叛党揪出来诛杀。那一天,京城之中到处是兵器的碰撞声,遍地都是叛党的尸体与鲜血,鲜血流入水渠竟然连外面的护城河都染红了。
而今天,安静了大半年的黑鹰卫再次出动了。
众人心中惶惶,也无心逛街了,等回过神来,发现周边摆摊的小贩们已经在收东西,甚至有的人本来手里拿着商品看,结果也被小贩一并抢了回去。
“收摊了,不卖了不卖了。”
街上的人群很快散去,只余下一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范景良是偷溜出来的,在被关了好几日之后,实在忍不住出来透风。
但或许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他才不过是看上一枚折扇,连价钱都还没问,黑鹰卫一过,小贩就说不卖了,还急急忙忙带着东西跑了,那速度就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
范景良不是没听过黑鹰卫的大名,对于半年前黑鹰卫的事迹也略有耳闻,但是他觉得黑鹰卫也是忠心护主,清理叛党的时用的手段狠辣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老话就有警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待叛党自然要下手不留情。
不过…
“黑鹰卫这次出动又是为了什么呢?”范景良摸着下巴嘀咕道。
“范兄,我倒是听到一点消息。”他身边的蓝衣公子哥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让几人靠近一点。
大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故而几人也没多顾虑,脑袋便凑到了一起。
“什么消息?”
蓝衣公子哥指了指天,“我家里有位堂兄在宫中当差,今天轮到他值班,听他说陛下今日早朝时,因为有几位大人倚老卖老顶撞了陛下,惹得陛下发怒,后来直接下令抄了那几位大人的府邸。”
他含糊地咕噜了一声,“……我估计这些黑鹰卫就是去执行抄家命令的。”
牵涉到朝政以及当今天子,其余几名公子哥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可疑人物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先别说了,先换个清静点的地方,免得惹祸上身。”
“李兄说的是。”几人纷纷应道,走了几步发现范景良还呆愣着站在原地,其中一人又拉了一把范景良,“范兄,愣着干什么呢,快走啊。”
“走走。”范景良回过神,脸色有些发白。
事实上,他腿也有些软,背后已经全是冷汗。
原来那日的少年天子真的是格外开恩了,大臣们顶撞了他,都说杀就杀,还连带拆家的,他那日能完好无缺的走出王家,估计是烧八辈子高香了吧。
范景良打了个冷颤,或许根本不是他烧八辈子高香,而是陛下看在王家的份上才放过他。
毕竟王家当初扶持他上位,有王老爷子为他说情,陛下开恩也正常。
“咦?”几人走到了集市中心,发现距离他们两百米的告示牌处,有几个几个官府的人在贴告示。
“我们去看看。”有人提议到,没人反对,几人便朝着公告栏走去。
“是一张皇榜唉。”蓝衣公子站在最前方,他看了一会儿,便开始念了起来,“……朝廷欲要修建地宫与国学院,需大量人手,现从每家每户征集劳力,每户必须有一人应征。”
“这不是强征吗?”另一人诧异道,“不过,国学院又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又一人开口,“就是学院,但是,它是归陛下掌管,我听说陛下弄这个国学院是想让普通老百姓也有将孩子送入学堂获取知识甚至将来进入朝堂的机会。”
“陛下他是不是疯了,竟然让想一群庶民进入朝堂?”
“就是因为这件事,朝中好几位老臣……试图逼迫陛下收回成命,言辞不当触怒了陛下……”
“若是先皇还在就好了,北燕国被他这么一意孤行下去,迟早会玩完。”
“你们说。”范景良退后一步,与几人拉开距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唉?你去哪啊?”蓝衣公子哥诧异问出声,“范府不走那边吧?”
“我去找我表弟办点事。”范景良头也不回地说道。
剩余几人你瞧我我瞧你。
“他能有啥事?”一人问道。
蓝衣公子哥摇了摇头,“好像那日全丰酒楼之后,范兄就怪怪的。”
“谁知道呢。”有人不甚在意,“或许被他爹罚了几天禁闭,关怕了吧。”
“说起来,范兄到底为什么会被关禁闭啊?”
王家距离集市并不算远,约莫一刻半钟的功夫,范景良便站在了王家的门口。
“范公子。”门口的守卫认出了他,范景良拱了拱手,问:“我来找元嘉,他在府里吗?”
“六郎君刚回来,这会儿应该在花园里练武。”护卫说道,“小的领范公子进去吧。”
范景良点头,“有劳。”
随着护卫走到王家的花园,果然看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提着剑在树下舞动。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对方很快收了剑招。
“元嘉表弟。”范景良喊了一声走上前。
“表哥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王沐之有些不解,这几日他也只听说范景良被关在家中面壁思过,按理来说即便被放出来了,也不应该这么快上王家来。
“我特意来谢表弟和老爷子的救命之恩。”范景良道。
“今日偷溜出来,撞上黑鹰卫出动,我这才感受到那一日陛下的格外开恩。”
王沐之愣住,“你说什么?”
范景良咦了一声,难道他没说清楚?
“我说我来感谢表弟和老爷子那一日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
王沐之飞速地摇了摇头,“不是这句,后面那句黑鹰卫,你刚刚说黑鹰卫出动?”
“是啊。”范景良摸了摸胸口,“那气势可煞人了,那么多黑鹰卫,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马蹄声,得亏我反应快闪到了一边,不然可能被马蹄踩到。”
“很多黑鹰卫?”王沐之面色严肃地追问。
“是,估计有好几十个。”范景良咂了下舌,“听说那天抄康家,都没有黑鹰卫到场,这次竟然出动了这么多黑鹰卫,看来那些人是彻底激怒了陛下。”
王沐之神色不安,在他的记忆里,黑鹰卫共出动过四五次,而每一次出现,伴随着都是无数条人命被黑鹰卫斩于手下。
“不过也怪他们不自量力。”范景良语气淡漠,“竟然还妄想倚老卖老威胁陛下改变主意,两朝老臣又如何,陛下的皇位可不是靠他们支持得来的,陛下的性格与先皇也不一样,竟然还想拿压先皇那一套来试图压制陛下。”
“你看着黑鹰卫向着哪边走了?”王沐之追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范景良摇了摇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王沐之抿了抿唇。
正说着话,王老太爷房内伺候的婢女匆忙地跑了过来,看见王沐之,婢女眼睛顿时一亮。
“六郎君。”婢女匆匆跑到王沐之面前,胸口微微起伏,她甚至于连礼都来不及行。
“有急事,老太爷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王沐之微微一愣,随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转向主院,等进入了主院之后,王沐之吓了一跳。
主院内站着数百个黑衣死士,那是王家的死士。
“沐之,你大兄回来的途中遇袭,这次必须靠你了。”王老太爷拄着拐杖从卧房走出。
第36章
昏黄的灯光下,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正在收拾寝宫地面上的狼藉,地面上萨满了碎裂的花瓶瓷片,瓷片上面又有淡金色的碎纱幔跌落在上面。
四周的墙壁可见刀剑痕迹。空气中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那是刺客们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滴在了地面上还未被清洗掉。
谢珣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榻上,脸色苍白,身体的温度也在极速地下降,如同寒冬腊月刚从冰水里出来的那种冰冷。
本来上次原主踹刺客那一脚后,身体元气还未完全吩咐,方才应对刺杀之时,他又强撑着挡了几次刺客的进攻,因而种种,此刻坐了下来之后,心脏的跳动愈来愈激烈,而胸口的闷痛也愈来愈明显。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
谢珣捂着胸口,因为剧烈的揪痛导致眉头紧皱,周围的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收拾地上的狼藉,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他。
烛火摇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跳出了云层高高挂在天空之上,给重新恢复祥和的宫殿洒下了一层银辉。
谢珣吐出了一口气,从容不迫地从龙榻的暗格里抽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捂着唇重咳了两声。
血腥味充盈着整个口腔,谢珣将手帕捏成团置于一旁,雪白的手帕隐隐透着一抹红。
旁边的宫人见状连忙端着茶盏奉上。
用茶水漱了口后,谢珣这才感觉到口中的血腥气少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略松开了些许,正将茶盏放下,殿门外传来脚步声。
由远而近。
“陛下。”白面太监急匆匆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小太监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的上方有一只白玉碗,碗壁清透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盛着的棕色药液。
“陛下,您要的药,小的已经熬好了。”刘康说完,顿了顿又似有些邀功道,“小的和小林子全程盯着熬药,这些药材除了经手的御医,没有任何人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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