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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伪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实际上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的卑鄙骗子(雾
秦丘:嗯,还好我不正常得光明正大(笑
第46章 四十六
沈路的思维跳得着实有些快。
秦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这小室友说的是他之前在酒店房间里提的问题,将当时的情况进行一个简单概括,那就是他在逼迫沈路去承认社会上的许多“病态”的存在其实是“正常”的。
一旦人们承认了某些病态的存在是正常的,他们就会对这些病态事件习以为常,在病态事件反复发生时也不会去过多苛责——这便是当今的社会现状——就拿逃税一事来举例,大家都知道偷税漏税不管从法律层面还是道德层面来说都是不正确的,可现实中没尝试过逃税的商业机构屈指可数,因此整个社会学会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某些逃税人当作典型被揪出来的时候,人们才会扛起大旗对这种不好的行为加以苛责。
狡猾的男人利用了人类的劣根性,并用相关的学术理论模糊了“正常”与“异常”之间的界限,就是想让他的小室友别把他看作一个病态的人,因为只有没了名为“异常”的隔阂,他们两人成功结合的可能性才能被大大增加。
那天夜里,秦丘分明已经成功把他所渴求的猎物绕晕了,没想到这段时间里沈路还没放弃思考,甚至还在今天向秦丘提交了一个崭新的答案。
布下的棋子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令秦丘觉得有点可惜。
可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能进一步对沈路的三观进行深刻了解,这让男人灵魂深处突生了甜美无比的战栗。
黑发蓝眼的男人从兜里摸出糖果撕开包装袋,指尖将橘色的糖块推入中,接着用舌头将其抵在后槽牙处狠狠咬下:“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感触?”
“是这次案件的凶手,跟他交流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精神状态有异常,但他之前能在政府机构工作,这说明他的病情还没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促使他一步步走上歧路的不仅是他的精神方面的病症,还有他对他做出的事的错误解读。”
“他觉得他受到了伤害,所以对伤害他的群体进行报复是正常的,”沈路双手捧碗,眸色晦暗无比,“我知道这从人类情感的角度来说的确是正常的,但我真的没法赞同这种观点,不然每个人都不控制自己,肆意对别人进行报复的话,这个世界不就要乱套了吗?”
“如果每个人都能遵从理智,不要被欲望控制去伤害他人就好了。”他颇为感慨地呢喃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于是抿了抿唇,有些悻悻地住了嘴。
然而秦丘从未觉得这样的念头是幼稚而不现实的,他简直爱极了沈路身上的这份正直,不禁弯着眼睛直白道:“只有你,只有你让我越深入了解越觉得喜欢。”
突然得了份莫名其妙的表白的沈路:“?”
不等青年对自己的话进行回复,秦丘紧接着又叹息一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沈路:“……”
这话就有点儿过了啊,这人的滤镜估计得有整个大陆这么宽了吧?
顿了顿,他望向男人,语气诚恳道:“你别夸我了,我想你进监狱,我内疚。”
“不用内疚,”秦丘不禁失笑,他伸手捏了把沈路的脸,“我们下一个赌约你有什么打算?”
“你要不介意的话,赌约就直接定成我之后要办的案子吧?”说到这里,沈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捏了,他耳根顿时变得通红,自己烦躁之际下意识想给男人也找些不痛快,“对了,之前是不是说好了这个案子结束要给我讲你以前的事儿么,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讲讲呗?”
“你想要了解我,”秦丘嘴角笑容不变,似乎丝毫不介意此时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那行,我先去厨房把碗刷了,你就在客厅组织组织语言,一会儿我想听你的真实故事,你可不能趁机耍赖。”
沈路说着,手上片刻不停地将碗筷收拾成高高一摞,正要抱着去洗呢,秦丘却忽然伸手把他拦了下来:“你把它们放在桌上,晚些时候我来洗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沈路晃了晃脑袋,正气凌然,“吃了你的饭怎么能还让你来洗碗。”
秦丘放低声线,似是在劝诱:“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不算什么。”
沈路顿时警惕地问:“哈?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秦丘歪头想了想,神色似笑非笑道:“即将要一起上床的关系?”
沈路:“……”
他被男人这话噎得喉头一梗,半晌重重一拍桌子,红着脖子咬着牙抱起一堆碗筷进了厨房。
秦丘好笑地看着青年疾步消失在门后,片刻后他眼里的笑意尽数散去,徒留一片阴云密布。
十多分钟后沈路踏出厨房,便见秦丘一副云淡风轻之姿正坐在沙发中央,男人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手上的动作优雅而流畅。
他慢吞吞地蹭到到秦丘身边,忽然回想起秦丘以前也沏过茶招待别人,有些好奇地开了头:“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茶艺的?”
“不算,”秦丘将茶杯递给沈路,配合地答道,“对茶艺稍微有些兴趣,是因为我母亲喜欢。”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是C国和S国的混血,我父亲是C国人,母亲是移民C国的S国人,”和沈路想象的不同,秦丘的神情下似乎没掩藏一丝阴霾,“我母亲年轻时为了学习喜欢的科目,孤身一人前来C国求学,后来在学校里遇到了我父亲,两个人就这样顺势相爱了。”
说起母亲时,秦丘语气温柔无比,他小心翼翼地向身边人展示着对自己而言意义非凡的宝物:“听说我母亲当时是打算回S国生活的,但离开前没做好措施偶然怀了孕,医生的检查结果又不太乐观,所以,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她就决定一直留在C国这个异国他乡。”
沈路小小地抿了口茶,微垂的眼眸下略有动容,他倒是没想到秦丘原来是在母爱满满的境遇下长大的。
“我听说外公曾是S国的空军上将,所以母亲算得上是位官家小姐,从小涉猎了许多S国的国粹,茶艺也是其中之一,”秦丘右手双指支撑着脸颊,认真回忆着能给沈路讲诉的细节,却全然不知自己说的话对于普通家庭的人来说有多大冲击性,“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没被送去上幼儿园,她就在家里教我认字和算数,她的那些爱好也几乎没有遗留地教给了我。”
无法确定秦丘所言是否真实,沈路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闷闷感叹道:“你母亲真厉害。”
你也真厉害,外公居然是空军上将,自己的头脑又这么聪明。
不过这句话被沈路埋在心里,并没说出口。
秦丘淡淡勾了勾唇,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侧壁凹凸不平的精美花纹,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她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顿了顿,男人低低叹息了声,这声叹息仿佛从远方传来,其中似是包含了无尽的无奈:“她很爱我。”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是个复式洋房,带着个很大的院子,我偶尔会想撑着雨伞从二楼阳台往院子里跳,”男人眼里的怀念几乎要满溢出来,“我母亲总被我吓得手忙脚乱,可打又舍不得打我,骂又舍不得骂,后来跟我约法三章,说我要是再胡闹的话就再也不给我买糖吃了。”
没想到秦丘小时候会这么皮的沈路:“……”
他哑然片刻,有些无语地瞪了瞪眼,语气复杂道:“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举着雨伞从楼上往下跳的?”
秦丘认真想了想:“大概是觉得雨伞的浮力可能会支撑着我飞起来吧?”
沈路:“……”
他不懂,这人怎么就能把话说得如此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可能也和我当时的梦想有关系,我小时候是想要跟外公一样,去当个空军的。”
这个回答令沈路觉得惊异极了,他将男人上下扫视了遍,还来不及发表什么感慨,对方就已经挑了挑眉问:“怎么,不像?”
“倒不是不像,”沈路努力斟酌着用词,“就是觉得你现在的职业跟空军比起来差别也太大了。”
“这很正常,毕竟梦想和现实之间是有很大的鸿沟在的,”秦丘顿了顿,状似疑惑道,“说起来,你以前的梦想是什么,介意讲讲吗,我很好奇。”
沈路心脏蓦地一跳,他定定朝男人的双眸看过去,想在其中找出刻意为之的影子,但男人蓝色的眸中只有一片淡然。
于是他不自然地捏了捏拳头,心中有些无力地想着,连秦丘在谈及过去的时候都能做到淡然处之,只有自己反应这么大简直也太懦弱了。
片刻后,紧握着的拳头被缓缓松开,沈路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警察,因为我父亲是一位警察,我小时候很崇拜他。”
闻言秦丘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颇为感慨:“这样的话,Sean你跟我不一样,现在倒是已经实现了幼时的梦想。”
沈路抿了抿唇:“算是吧。”
“不过我们的经历倒是蛮相似,”秦丘手里的茶杯已经见底,他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续了一杯,“我也是受母亲的影响才想要成为空军,想要像我外公一样去天上看看,如果后来我母亲没有离世的话,我也许真的会顺势走上这条路。”
沈路:“……”
不是,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每次说重要的话之前都不带给个提醒的?!
一时间,沈路心里那丝微妙的不愉快全都被秦丘带来的复杂情绪顶替了,他捏了捏下巴,顶着将男人激怒的风险顽强发问:“你母亲她……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秦丘食指轻叩着杯壁,“别人觉得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无妄之灾,但在我看来,发现我父亲是个靠不住的男人时她就应该义无反顾从坑里跳出来,但她的善良让她一次又一次原谅了那个男人,最后死在了那个男人手上,也是她优柔寡断所造成的必然结果罢了。”
那天深夜,浑身酒气的男人向女人要钱不成,气急之下从厨房抽出一把剔骨刀,女人便顶着满面惊恐丧生在了男人的刀下。
听到父母争吵声的男孩急冲冲从自己房间跑了出来,在抵达楼梯口时,便恰好将这血淋淋的一幕尽数收进眼底。
秦丘透露出的信息正好应了沈路最差的猜测,青年心中一个咯噔,接着语气试探道:“那个,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童年……”
“会不会觉得我的童年很不幸福,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秦丘从容地将沈路想问的话补充完整,语毕他垂眸思索片刻,有些玩味地勾起唇角:“不会,因为明白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第47章 四十七
有时候,若一个人面对痛苦时的态度淡然过了头,这说明此人内心是有潜在的危险因素存在的。
沈路是真觉得秦丘这人的思想危险得不行,何况对方都已经杀过人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看淡了一切、超然于世外的无欲无求之人。
他沉默片刻,秦丘表露出的复杂情绪让他产生了继续去探究的欲望:“你为什么说自己足够幸运了啊?”
“母亲离世之前将她能给的爱都给了我,而那个男人杀害了母亲,不知为何却没将我也杀掉,”男人眉眼弯弯,“得到过母亲的爱,而且还完好无损地活到了现在,难道我还不算是幸运的吗?”
对方的回答实在是太正能量了。
正因如此,沈路心中才始终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深深不安。
“你不用担心,我是真心这么觉得,没有骗你,”秦丘伸手从沈路额头轻轻抚过,“别皱眉了,现在的你看上去就像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一样。”
沈路后知后觉躲开男人的触碰,下意识反驳道:“就算我是老头,那我也是老头子里最帅的那个。”
秦丘顿时失笑:“嗯,我同意,你是最帅的。”
男人话语里的诚恳让沈路莫名有些难为情,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你父亲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试着了解过?”
“没有,”秦丘神色淡淡,语气冷漠,“他被判的是无期徒刑,按理说这么多年都是在牢里过的,不过也可能早就死在里面了也说不定。”
沈路不安地转动起手中的茶杯:“那,你恨他吗?”
“我恨过,他对家庭不负责任就算了,毕竟我心里本来就对他没有任何期待,我不能原谅的是他把母亲从我身边夺走了。”
阳光透过纱质窗帘在男人侧脸洒下一层阴影,男人的睫毛颤了颤,看上去就如光影在他的睫毛上一同跃动:“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我意识到恨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情绪之一,他被关在我的手触及不到的地方,总想着报复他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痛苦,何况就算报复了他,母亲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去恨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不过是徒增痛苦。
沈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液体泡住了似的,有些发闷:“我觉得你不要这么压抑,就算稍微去恨一下他也没关系的。”
秦丘有些诧异地瞧了过来,片刻后他眸子里染上笑意:“可你之前不是还说,希望大家都能用理智控制住负面情绪?”
室内静了半晌,沈路细若蚊蚋的声音终于传入男人耳中:“但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控制情绪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垂眸抿了抿唇,恰好就错过了秦丘骤然加深的凝视:“再说了,我觉得控制负面情绪本质上是为了不伤害别人,如果只是在心里想想,却从不把心里想的东西实施出来的话,这样其实一点也不过分,可要是你一直憋着自己,忍得都变态了才把情绪爆发出来的话,那才是最糟糕的,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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