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疑惑问:“借什么,咱们有什么是能借出去的?”
华夙面上无甚表情,“你从水里捞上来的那颗珠子。”
白猫闻声怔住,抬手攥住了男子的袖口,半晌才道:“若不,将珠子借给他们。”
容离没想到这猫竟是愿意借的,观其模样战战巍巍又小心翼翼的,好似离不得这男子一般,她讷讷:“我们若是将珠子拿走,他这段时日不能出魂,便见不到你了。”
白猫偎依在男子身上:“你不想借出去?”
男子又不敢瞪华夙,此鬼威压厚重如山,那修为说不准有多深。他本以为华夙会给他些时日细细考虑,不想,她当着白猫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华夙一嗤,意味深长问:“你何时去放的河灯。”
男子瞪直了眼。
华夙不紧不慢道:“我可未盯着你,是你的猫将你放的灯捞了上来。”
这次,愣神的成了那白猫,猫哪料到这鬼会当着男人的面将这事说出来。
容离看出来了,华夙就是想将他们不敢当面说的话给挑破。
男人垂眼看向怀里的猫,大为吃惊,“你,你知道我去放灯,还捞起来了,捞起来那上边的祈愿……可就不灵了。”
白猫从他怀里挣出,冷不丁后退了两步,望着男人神色凄凄地道:“我捞了灯,你年年都放,我年年都捞。”
“你看见了。”男子哑声,“你为何捞它,许了这么多年的愿,我就盼着它灵验,难道你不愿?”
华夙冷声:“你看,你压根不知她心底在想什么。”
男人僵住了身。
白猫索性道:“我知你怕来世遇不上我,故而不想我往生,可我亦不想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当年捞了那颗珠子给你,是我怕你死后尸身一朽,我便认不得你的模样了。”
男子浑身一颤。
白猫又道:“这事我本不想说的,心里想着你高兴就好,可今儿既然挑破了……那说一说也无妨。”
她又道:“我本早就该往生了,可你这样不人不鬼的,我怕有人看不得你如此,便一直留在你身侧,想护你周全。”
合着是这猫护他,哪是他舍命护这只猫。
白猫轻声道:“现下一想,我魂灵单薄至此,本就不堪一击,如何护你周全。”
男子一时说不出话。
白猫长叹了一声,“你乏我也乏,你定也不想过这不见天日的日子,你把珠子给他们,等你命数尽了,我俩一起轮回,若是有缘,何愁见不着。”
“若当真见不着呢!”男子拔高了声音。
白猫被他吼得微微往后一缩,摇头道:“那便是无缘。”
男子瞪大了双目。
容离看这一人一鬼近要吵起来,慢声问男子道:“你觉得你们算有缘还是无缘?”
男人扬声:“那必然是有缘。”
“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华夙冷声。
男人僵着身,“我、我……”
白猫皱着眉头看他,眉间尽是忧愁,“我快要等不及了,再这样下去,我陪不了你多久便会泯灭,不如等你阳寿尽了,我们一起轮回,投生到一个地方,尚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错了,我不该耗着你,我以为我年年许愿,至少会成真一次。”男子眼眶通红。
白猫轻轻一笑,“若你许个愿就能成真,那世上哪还有哀愁愤懑可言。”
她垂下眼,又说:“这些话……我本就想寻个时机同你说的,可你不舍,我便也放不下,你让我好苦。”
男人眼里流出一行泪,转身往屋里走,半晌将一颗白玉珠拿了出来。
他魂入躯壳,出来时已看不见猫妖和华夙所在,只好将珠子递给了容离。
珠子是擦干净了的。
容离愣了一瞬,才捏起帕子把白玉珠裹了起来。
华夙伸手要了过去,“等我洗净了再给你,这玩意脏。”
容离欲言又止。
男人迷茫地站着,眼珠子四处转了转。
猫妖朝他走近,在他耳畔道:“我在这,就在你右手边。”
男人神色一松,闷声道:“你在就好。”
白猫侧头朝华夙看去,“大人拿走就是,也不必命人来照看。”
华夙微微颔首,哪是客气的,对男人道:“你之年岁停在二十四,观余寿应还有五十载,五十载后寿终正寝。”她还吝啬地施了点了鬼气,好让男人能听得见。
男人看不见鬼,却听到了这声音,唇无措地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
白猫轻声道:“那我再等你五十载。”
容离被牵着出了宅门,她趔趄了一下,往华夙背上撞。
华夙回头看她捂着鼻子,好笑地说:“何时变得这么冒冒失失的。”
容离讷讷:“那猫妖真能等他五十载么?何不把她放进养魂瓶中。”
华夙一嘁,抬手挥出了一缕鬼气,那鬼气慢腾腾穿过了宅门,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她慢声道:“现在可以了,我若把她放进养魂瓶,是不是还得把那凡人也带上?凡人可进不了养魂瓶,算上瓶里瓶外的,都能凑一队蹴鞠了,你也不嫌烦。”
作者有话要说:=3=
第132章
凑是万不会凑的。
这城里的龙鱼花灯节两日后才结束,置在路上的花灯放在挨家挨户的门口,已无人举着,里边的灯火也熄灭了,不变的是上边写着的祝愿。
两日后,容离正想问何时去苍冥城,客栈的窗忽被敲响。
有一下没一下的,恰还是在夜里,街上行人甚少,这客房还是在客栈二层。
一缕鬼气从窗缝渗了进来,窗外悬着一灯笼,却瞧不见映在窗上的人影。
容离朝华夙看了一眼,本想走去开窗,刚起身便见华夙一个抬手,施出了一缕鬼气。
窗嘎吱一声抬起,没想到屋外一鬼正探头往里看。
来的是上回见过的鬼兵,他还是穿着一身轻甲,饶是他上回已见过华夙,这回来时仍万分激动,脸上写满了振奋。
进来时,这鬼兵压根没翻窗,直接穿了墙进来。
容离欲言又止,也不知华夙支这窗有何作用,只是为了让这鬼探个脑袋?
鬼兵进了屋,对华夙拱手道:“大人,孤岑将军似乎被留在苍冥城了。”
华夙眉头一皱,神情登时就变了,“何意?”
鬼兵忙不迭道:“孤岑将军三日未传讯回来,不知遇到了什么事。”
华夙思忖了片刻,“只她进了苍冥城?”
“将军不让我等跟着一齐。”鬼兵连忙答。
华夙冷着脸:“当真胡闹,当自己是三首六臂还是怎么的。”
鬼兵低着头没吭声,在提起孤岑的事后,面上的欣喜已经全然消散,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华夙手一翻,笔身墨黑的画祟顿时现于掌上,她两指一捏,将画祟竖起,在半空画出了一鬼王印。
容离起先还不知华夙画个鬼王印是要召谁,只见鬼王印一现,虚空中扯开了一道墨黑裂缝。
孤岑跌了出来,身上竟缠着数根鬼气腾腾的银丝黑线,而她浑身全是血,颅顶还如被开瓢一般,正汩汩涌着血。
容离再一看,那银丝黑线分明是华夙的头发!这想必就是华夙当初在苍冥城中被削断的头发,后来被做成了法阵。
她陡然明白,既然孤岑和鬼王印有契,那鬼王印一召,孤岑不论身在何处,都能被带过来。
华夙挥去一道鬼气,缠缚在孤岑身上的发顿时消失成烬。
孤岑咚一声倒地,倒吸了一口气硬是支起了身,“多谢大人。”
“你明知填灵渡有纵邪法阵,为何还要去?”华夙冷声道。
孤岑摇头,“我并未经过填灵渡,本想上垒骨座一探究竟,没想到,骨座方圆三百尺内已覆上纵邪法阵。”
华夙眸光骤黯,嘴角微微勾着,笑得万分凉薄,“他不打算上垒骨座了?”
孤岑抬手朝颅顶拂去,施术止了血,“我误入纵邪,受诡丝缠身,诡丝制住了我的躯壳,令我朝自己颅顶拍去一掌,还企图让我将自己的灵相捏碎,大人所召來得及时。”
华夙冷冷嗤了一声,“城中防御如何?”
孤岑稳声道:“环楼上外三层全是鬼兵傀儡,俱是入了纵邪后受诡丝所胁,最里垒骨座上亦有诡丝,我几乎寻遍全城,仍是不知慎渡身在何处。”
华夙皱眉,“你起先是怎么进的城?”
孤岑连忙道:“将神魂寄于白骨鸮,入城后召来躯壳,再着画皮,其后才入了外三环楼。”
华夙淡声道:“太麻烦了些,若三千鬼兵俱如此进城,也不知要费上几日。”
她沉思了一阵,“如此,待我进去破了纵邪,你再领兵入内。”
孤岑应声:“是。”
华夙垂眼看她,“再过两日,你将伤养好一些,待我破了纵邪,再过填灵渡,明日带我见三千鬼兵。”
闻声,孤岑拱手:“但凭大人吩咐,此番夺回垒骨座,我等势在必得。”
华夙分予她一缕鬼气,直接将她面上和头上的血都去干净了。
孤岑紧绷的筋骨一松,“多谢大人。”
华夙摇头,“下回莫要轻敌。”
孤岑转身步入虚空裂缝中,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而那前来报讯的鬼兵也跟着离开,走时只字不言,见孤岑应当无事,暗暗松下了一口气。
半空中敞开的口子好似巨兽大张的嘴,慢腾腾又合上了。
华夙手中画祟一旋,把那玉珠取了出来,用鬼气托至半空,施了鬼气泡净还不止,还小心翼翼地来回擦拭,就跟入渍一般,不将其里里外外俱洗个干净,便心里不舒坦。
容离本还昏昏欲睡,听这几个鬼说了一阵,现下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她看华夙一言不发地擦着珠子,讷讷问:“明日就要进苍冥城了么?”
华夙漫不经心地擦着珠子,“我先进去探探路,你不必跟我。”
容离知晓自己不能当这拖后腿的,可细想又觉不对,“你是不是反悔了,珠子都已拿到了,你是不是不想带我进苍冥城了?”
“我怎会这么想,我想的是你与我一道。”华夙凤眼一抬,一动不动看她,“那养婴传讯回去,且之前又有五路邪祟前来挡路,慎渡势必知道我身边跟了个凡人,我若不带你,他指不定会冲你下手。”
容离抿了一下唇。
华夙淡声:“我万不会让他拿你要挟我。”
容离眼一抬,“我若渡完这劫当回了神仙,他是不是就动不得我了?”
闻言,华夙皱起眉头,一副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容离唇角一翘,凑上前亲她的嘴角,“你让我跟谁,那我便跟谁,一切都听你的,我说了不想当神仙便是真不想当,万不会出尔反尔。”
华夙皱紧的眉头却未松,“你不必因怕惹我生气,就由着我。”
“我乐意。”容离往下一滑,唇印上她的下颌,“再说,我不是怕惹你生气,是想你高兴,怎能混为一谈。”
她说话时气息温温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拂上华夙的唇边,饶是移开了唇,气息也还在边上流连了一阵。
华夙把她拉近,又亲又咬的,跟撒气一样。咬出了红印又怕她疼,探出舌尖轻舐了一下。
湿淋淋的,且还有些凉。
容离倚着她,手无甚气力的往下一滑,无意扯开了她的衣襟,索性探了进去,掌心下绵软如雪。
亲热了大半夜,擦干净的珠子滚到了地上,又沾了满珠子的尘。
第二日华夙把珠子捡了回来,又仔仔细细擦洗了一番,还用鬼气将其浸泡,里里外外都跟新的一样。
容离伏在床上醒来,只腰上搭着被子,撑起身时还有些迷蒙,待看见胸腹上满是红印,才着着急急扯起被子遮掩。
华夙回头道:“我本是想将你的躯壳放进香囊里带进苍冥城的,可那香囊装一只猫已很是勉强,何况还是个人。”
“那便把这躯壳留在凡间。”容离道。
华夙一哂,“你不怕?”
容离摇头。
华夙慢声:“也好,妖鬼邪祟寻人向来靠搜魂,你出了窍,他们便不知你躯壳所在何处,到底还算安全。”
容离思索了一阵,眼一抬,双眼水盈盈地看她,“不知这出窍得出多久,如今通敌事毕,容府案应当也只能不了了之,我想把三个丫头带回祁安。”
华夙颔首答应,“那便去把你那三个丫头找回来,恰好你这身子也需有人照看,待你出窍,我再留一神识守你。”
容离眼睫一颤,一想,她已好一段时日未见到那几个丫头了,“边隅人生地不熟,她们此前从未出过远门,应当……是想回去的,此前是我错了,不该带她们一道。”
“不妨去问问。”华夙一哂,“此前你并非全然信我,是不是想着多带几个丫头傍身?”
“哪能。”容离忙摇头,又想说话时才觉嗓子干哑,约莫是因哼了半夜,嗓子都给哼哑了。
她昨夜本想给华夙也弄的,可华夙硬要用手碰她,还用那花蒂蹭她的,一人一鬼都蹭软了身,将床褥都打湿了。
她身上温热,华夙通体冰凉,她舒服得将华夙搂紧,手刚往下探,便觉这鬼忽然往床尾退。
那儿被含了个正着,她又被伺候得轻轻啜泣,忍不住往华夙肩上踩。华夙搬开她的腿,她正难受着,又一屈膝,脚掌磨上这鬼的雪峰。
她厚着脸皮给华夙做,想来是因做得不好,华夙干脆逮着她的手教。
最后甚是疲乏地睡了过去,梦里又撞见了一片混沌,梦见的竟是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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