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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1-11-03 14:03:04  作者:一天八杯水
  容离颔首道:“那就好。”
  华夙又闭起眼,本是不想搭理人的,可过了一阵不情不愿开口:“我不是因你生气。”
  容离轻轻应了一声,委实坐立不安,盼着蒙芫能早些回祁安,她当真一刻都等不得了。
  车停在府外,小芙掀起了帘子,“姑娘,到家了。”
  容离从马车上下来,仰头看向容府的牌匾,这二字写得龙飞凤舞的,却好似一根粗韧的麻绳,死死地勒在她脖颈上,叫她多看一眼便觉得喘不上气。
  华夙顿足,也循着她的目光抬头望去,淡声道:“不过是块牌匾,竟也能让你白了脸。”
  容离垂下眼,腿一迈便踏进了门槛,低声道:“迟早会走的。”
  “什么?”小芙回头。
  容离摇头,“无甚。”
  回到府中,恰看见老管家在长廊里站着,似在等她。
  听见动静,老管家回头,拱手道:“姑娘回来了。”
  容离颔首,问道:“管家怎在此处站着?”
  老管家朝跟在容离身后的小芙看了一眼,斟酌了片刻后,才垂着眼道:“姑娘和老爷离府时,有两位小厮曾来同老仆告假,但空青姑娘来找了老仆一回。”
  容离了然,这事儿她又忘了问空青,没想到竟是管家先提起了。
  老管家又道:“那二人神色匆忙,空青姑娘当时说要修补屋瓦,将那二人借去了。老仆暗暗查了一番,得知其中一人与先前兰院柴屋里婢女自缢一事有些牵连,便未允下这二人的假。”
  容离咳了两声,在冷风中呼出一道白雾,“屋瓦是坏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猫踩的,那一事……我并非万分清楚,不如等爹回来再说,这段时日,便莫要让他们出府了。”
  “那便依姑娘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开口。
  此时已近黄昏,庖屋果真做好了饭菜,小芙亲自去提了食盒,而空青又来把她怀里的猫给抱走了,白柳在屋外坐着,数院子里铺的板砖。
  房门紧闭着,容离刚坐下,心里忽涌上一个念头,朝站在屋角的剥皮鬼招了招手。
  那歪脖子歪脸的剥皮鬼朝她走近,一双眼黑而无神,是用画祟随意点出的两滴墨汁。它未得人皮时还是会说话的,许是这皮的嘴未画好,故而得了新皮后一直未开口。
  容离琢磨着,得给这鬼换一副皮才成。
  剥皮鬼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模样甚是诡谲,脑袋上光秃秃的,像个剃度的和尚。
  “你去城西肖家,”容离话音一顿,改口道:“不,你去肖明宸那几个狐朋狗友家中看看,去吓唬吓唬他们,早些回来,莫要被城上血光乱了心。”
  华夙淡声道:“放心,剥皮鬼这等东西,本就是被掏空了心的,哪还能被蒙蔽心志。”
  剥皮鬼兀自打开门,那门嘎吱声一敞,风呼呼灌进屋里,把院子里坐着的白柳吓了一跳。
  白柳猛地站起身,却见门虽然开着,门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而姑娘正在桌边坐着,分明也不是她动的手。她浑身一怵,战战兢兢走近,未敢踏进门,在门外道:“姑娘,这门是被风吹开的么?”
  容离看似朝她看去,实则目光却是落在了剥皮鬼的身上。
  剥皮鬼好似瞧不见挡在身前的人,僵着身歪歪扭扭的从白柳身上穿过。
  “风大,这门合得不紧,许是被吹开的。”容离轻声道。
  白柳被阴气冻得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臂道:“那我给姑娘把门关紧了。”
  容离想了想,“你去替我把管家找来,我还有些话忘了同他说。”
  白柳点头,关了门便跑去找管家了。
  华夙从黑袍下探出手,自桌案上一抹而过,顿时那画得精细无比的市景图又亮了起来。她屈指叩了两下,一只手支起撑着下颌,狭长的眼朝身侧这心思沉沉的狐狸看去。
  市景图上城西所在红雾缭绕,那丹红的血光分明又蔓延了百丈有余。
  容离俯身细看,“果真又多了。”
  “无妨。”华夙悠悠开口,神色已好上许多,明明身在瓮中,却处得怡然自得,“但我隐约能猜出布阵者了。”
  容离一惊,“是谁?”
  “从苍冥城里来的鬼。”华夙道。
  容离记得这苍冥城,踟蹰开口:“那岂不是你认识的?”
  “何止认识。”华夙轻嗤。
  容离皱起眉头,“那还好对付么?”
  “不难。”华夙看她变了面色,细眉微微一抬,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容离的神色。
  这狐狸在旁人面前装模作样耀虎扬威的,在她面前却又是另一副样子,也不是孰为真,孰为假。
  片刻,管家赶了过来,一双浑浊的眼低低垂视着鞋尖,“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容离虚虚地咳了一下,“派上两个人去一趟吴襄镇,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爹。”
  管家连忙应了下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刚出了兰院便将此事吩咐了下去。此时夜色降至,却有两人骑马从容府离开,马不停蹄赶去吴襄镇。
  过了一阵,小芙把饭菜提了过来,眼里藏不住喜意,“今儿的菜都是姑娘喜欢的。”
  全是鱼虾,半块猪肉也没有,当真是容离喜欢的。
  容离素来不喜猪牛肝脏和肉,只稍吃一口便会觉得腻,平日里庖屋做的菜除了肉就是肉,只那些豆芽青菜什么的,她会多夹几筷,问就是三夫人吃不得鱼虾,吃多了身上会犯痒。
  小芙乐呵呵地把菜碟从食盒里端出,小声道:“若是三夫人一直不回来就好了。”
  “此话可莫要当着旁人的面说。”容离微微摇头。
  小芙努了一下嘴,把竹箸递给自家姑娘,“哪敢呢,若让三夫人知晓,我还害了姑娘。”
  容离无奈,小口吃着米饭,把去了壳的虾肉夹进了碗里。
  小芙又道:“不过今日五夫人也甚是奇怪,老爷和三夫人、四夫人俱不在,理应她做主才是。”
  容离垂着眉眼,看似好生和顺,吃起饭菜时慢条斯理的,那矜贵气旁人学都学不来,等咽了饭菜,她才道:“五娘身子弱,且也未主过事,她终归是有些担忧的。”
  “可若非姑娘答应,府里连个画押都没有,不敢也得敢才是。”小芙气鼓鼓。
  “你可知爹为何要纳五夫人。”容离眼一抬。
  小芙疑惑,讷讷道:“五夫人知书达理,虽说身子弱了一些,可脾性好,模样又好看。”
  “祁安这样的姑娘家可不少,怎偏偏是她。”容离慢声道。
  小芙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怎的就将话扯到这儿了,“恰好认识?”
  “你未见过大夫人,我也……不曾见过。”容离垂下眼帘,唇角微微往下撇着,声音低低的。
  小芙愣了一瞬,忙不迭捏起手帕,生怕姑娘要哭。
  就连坐在一旁静默不言的华夙也侧头看她,在这婢女把食盒拿来后,桌上摆满了菜,把她那舆图给遮了,索性不看了。她略微扬眉,从容离身上品出了一丝可怜,淡声道:“哭了?”
  容离没哭,只是有点儿不平,她按住小芙攥着丝帕的手,“但旁人都说,五夫人像极了大夫人,虽说其余几位夫人也有些像,但终都不比她更像,究竟像到何种程度,我也不得而知。”
  小芙支支吾吾,“可、可三夫人总不能因一个‘像’字,便也处处针对五夫人。”
  容离摇头,慢条斯理道:“那是你我都不知,爹究竟有多心爱我娘,喜欢到让旁人都看不下眼了。”
  小芙目露迷惘,她确实不知道。
  容离心下轻轻一嗤,蒙芫待董安安,已算得上恶意满满,可她……
  听闻比董安安更像她娘。
  董安安哪里敢,怕是近段时日已瞧出了什么,故而才将此事推给了她。
  小芙一知半解,犹犹豫豫地点头,做出一副好似已经听懂的模样。
  华夙淡声道:“如此说来,容长亭不敢迈进这屋,乃是不敢正视自己既变的心绪。”
  容离没有吭声,垂着眉眼又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小芙又道:“方才听到好似管家派了人出府,如今天都要黑了,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难不成官府那儿又出了什么事,故而才要派人过去?”
  “不是。”容离摇头:“官府能出什么事,是我让管家派上两人去吴襄镇,将今儿的事告诉爹,若是明日天好,许是就赶回来了。”
  “可三夫人不是还病着么,连床都起不得,如此……怎么回来?”小芙皱眉。
  容离咽了一下,端起汤碗抿了一小口,“知道这事后,他哪还待得住。”
  小芙讶异,思绪跟虫子般在脑仁里钻来钻去的,她猛一晃脑袋,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
  华夙撑着下颌,目光静如水,淡声道:“你倒是算计得清清楚楚。”
  容离在这鬼物面前,向来不多遮掩自己所做所想,她眼一弯,面上笑意似有似无。
  小芙坐在边上,等自家姑娘吃得差不多了,才端起碗跟着一块吃,将姑娘吃不完的菜给一扫而空,吃完便道:“我将碗拿去庖屋,姑娘可要唤空青进屋陪着?”
  容离摇头:“你去便是,不必担忧。”
  小芙隔着窗纸看了一眼天色,见屋里暗沉沉一片,只好先点亮了灯台,才收拾起碗筷菜碟。
  桌上那市景图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亮着,像极明灭的花灯,可世上哪有画得这么细致的灯纸。
  收拾碗筷时,小芙压根看不见桌案上的市景图,收拾好后,提着食盒便出去了。
  灯台上的火光,在门开闭时急慌慌地曳动了几下,要灭不灭,似要被风吹灭时,好似被一只手拢住了,明明风还在卷着,火焰却慢腾腾燎高了半寸。
  容离半张脸被光照着,和顺的双目里亮着光,“我若不算计得清楚些,被算计的人就是我了。”
  “你想如何?”华夙本是不想理会这府邸里的事的,如今竟还问上了一句。
  容离慢声道:“我想让她也经一次小产的苦。”
  华夙静静听着,竟然颔首,“你想如何便如何。”
  容离稍觉意外,声音轻轻,“会不会太坏了些,她腹中怀的是鬼胎,鬼胎小产哪是会死,出来后必定会祸及容府。”
  “坏?”华夙直勾勾看她,似是听了什么笑话,平静的面上竟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算什么坏,阴间阳世尚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你这……”
  她话音一顿,未把抵至舌根的话道出。
  不过是狐狸磨牙。
  华夙停顿了一瞬,敛了笑意,“莫再磨蹭了,早些跟我走。”
  容离点头,未曾想过自己竟这般迫不及待想看见明晨的朝阳,“就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3=
  今天端午奥,大家吃的什么粽子
 
 
第45章 
  当天夜里,白日时容离撞见的那几个纨绔都撞了鬼,是闹得鸡飞狗跳的,俱是一夜未眠。什么门窗无端端被叩响,床下和柜子里似藏了什么东西,闭上眼时又觉得阴风落在耳畔,犹像是枕边有人在吹气。
  几人疯了般,不由得想起白日里撞见的容家大姑娘,都说这容府的姑娘被怨灵缠身,也不知是不是那一撞,把阴气给撞到他们身上去了。
  晦气,当真晦气,一想肖明宸招惹得更甚,几人更是心里直发憷,也不知自己这哥们还能不能好。
  这几个纨绔惴惴不安,眼一睁就睁到了天明,等见到晨光一现,立刻往家外边跑,邀上几个弟兄在白日里喝点酒壮壮胆,一聊起来,才知大伙竟都……撞鬼了。
  这可不就巧了,几人瞠目结舌,见肖明宸仍未场,越发不安,忙不迭喊上两个小厮去肖府。
  肖明宸正睡得香,听到屋外有人找,这才不情不愿起了身,洗漱后打了个哈欠便出了府,往平日里吃酒的地方去。他面色倒是好,可眼前几个哥们都盯着眼下青黑,一个个神情恍惚,像是被勾了魂。
  肖明宸道:“你们昨夜做贼去了,家里生意不是还好么,犯得着做贼?”
  几人纷纷道:“别说了,昨夜宅子里闹鬼,吓得我一夜未睡着,哥们几个都忧心你呢。”
  “可不是么,我耳畔落了一阵绵软的风,还以为在青楼里枕着美人膝呢,睁了眼才知是在家中,而枕边……分明一个人也没有啊!”
  “巧了,我昨夜门窗俱被叩得频频作响,问了无人应声,推门却发觉屋外无人。”
  肖明宸疑惑地看了一圈,“可我昨夜睡得好好的,你们莫不是在戏弄我?”
  “我拿这眼下青黑来戏弄你么。”一人一拍腿,沉沉叹了一声气。
  肖明宸仍是不大相信,挠了挠鬓发,“怕是你们想多的,哪有这么容易撞鬼,一撞撞五。”
  在座的,除他以外,可不就是五人么。
  有个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你说会不会是因昨日撞见了容家姑娘?”
  肖明宸神色变了变,干笑两声:“若是她变作的鬼,那为何要在你们枕边吹起,她明明只同我说了话,莫名也想和你们一度春宵不成?”
  哪还有人敢开容离的玩笑,当即一个人也没应声,全都怕得跟鹌鹑一样。
  这几人天刚亮便出了府,喝了好一阵酒后,已是日上三竿,街市上不少叫卖的小贩已推车出来。
  远在吴襄镇的容长亭还真的连夜赶了回来,四夫人和三夫人也在其中。
  守门的下人未料到容长亭这时候会回来,在瞧见门前停着的马车时,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容长亭掀开垂帘下了马车,神情着实难看,面色青黑,怒得一张脸阴沉沉的,好似将火气全按在了心底,也不知何时会一股脑蹿上头顶,将火气全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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