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黎作为二把手,注意到了死者的胃部,“胃部鼓囊,应该是刚吃完饭不久。”
见陆砚划开了死者的胃部,他立即拿起铁勺和容器,将死者的胃溶液盛了出来。看着容器里的食物残渣,林向黎撇了撇嘴,“这吃的是火锅烤肉?”
陆砚看了林向黎一眼,顺着他的话说道:“所以更能确定死者生前一直和人有接触。”
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解剖结束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看来已经是深夜。
于景靠着法医办公室门口的柱子上,正打着电话,“杨锐认识吗?”
“杨锐?谁啊?”黄毛愣神,他前段时间因为去酒吧闹事,被拘留了半个月,这才刚出来没几天,看到景哥电话打过来,当即吓得魂快没了。
“开油漆厂,没有右手,右脚也不太方便。他应该是十几年前被打的,你那儿能联系到人,打听打听吗?”于景低声道,他查过杨锐的报警记录,甚至杨语、聂盛远的都查了,并没有关于杨锐受伤的事报过警,所以想要打听这种恶行打架斗殴的事,问这些地头蛇最清楚。
黄毛听到线索,回想了想,嘶声道:“景哥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那个时候我刚混道上,知道的不多,您给我点儿时间,我找哥几个问问,回头给您答复。”
“嗯,辛苦了。”于景感谢了一声。
听到电话挂断,黄毛还在为景哥的道谢感到受宠若惊,不过景哥就是这样,该说谢谢的时候,从来不吝啬,虽然之前把他扭进了看守所,但说到底,那个时候他做的确实不地道,他和景哥哪儿有隔夜仇啊。
想到自己没有被景哥嫌弃,黄毛陡然觉得心情不错,赶紧出门打听去了。
电话挂断,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景立即站好,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陆砚正打算上楼送报告,打开门就见于景在门口,略有些意外,“我正打算上楼找你。”
于景将手里的盒饭递给陆砚,“我下来给你俩送夜宵的。”
说着,两人交换了手里的东西。
看着尸检报告,于景皱了皱眉,“所以现场有第三个人?”
陆砚颔首,“根据受力方向,另一名死者的颈部应该是被右手勒住的,杨锐并没有右手。”
“正好你俩在,我就不上楼了。”方知书小跑了过来,递上报告,“凶器上的指纹确实是另一名死者的,不过我在死者的表带里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方知书说着,拿出一个物证袋,“这个纤维卡在表带里,应在是搏斗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看着像是西装面料,羊毛含量很高,和杨锐身上的衣物完全不符。”
于景沉思一会,对陆砚问了一句:“确定其中死者是杨锐了吗?”
陆砚颔首,“DNA测序结果表示,其中一名死者的DNA符合我们在杨锐家里采集到的DNA。”
看着手里的报告,于景沉声分析:“也就是说,死者在吃了一顿饭后,和另一名死者驱车前往了渔场,第三人从背后刺伤杨锐,将他丢进了渔场,随后勒晕第二名死者,同样丢进了渔场。”
于景看着第二名死者的报告,手指点了点纸页,“死者身上的搏斗痕迹很少,凶手应该是突然袭击,看来死者对凶手是持有信任的。加上凶手身着西装革履,查到第二名死者的身份,凶手的范围就能够缩小。”
“可是除了这个西装碎片,我们没有找到第三人的痕迹。”楚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没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刚才等物证报告,不小心睡着了,没想到方知书一声不吭,自己送过来了。
气氛突然凝重,四人皆无话。
“不,肯定有线索的。”于景率先打破了沉默,“杨锐的死,利益最大的会是谁?”
他想着,眼睛转了转,疾步上楼走向网侦。
江渡哈欠打了一半,见队长走来,就知道来活儿了,“查什么?”
“把杨锐所有的人情关系、经济来往全部调出来。”于景拍了拍江渡的肩膀,令其振作。
肩头的重击令江渡吃痛地闷哼一声,哪儿还有什么瞌睡虫,瞬间清醒。
“他的人情关系挺简单的,父母早亡、没结婚、没孩子,不过确实有几次嫖|娼记录,但和我们案子关系不太大。”江渡说着,继续调出杨锐明显所有银行账户的信息。
看着他的所有开支记录,江渡纳闷了一声,“嗯?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于景一眼就认出这些时间,“这段时间,杨锐是恒远地产的证件经办人,公司内的资金运转也是他管的。”
江渡不明白地看向队长,“可是公司不应该有对公账号吗?这是杨锐的个人账户啊……”
说着,他幡然醒悟,“队长的意思是,他偷偷套现了?”
于景抿了抿唇,“恒远地产的对公账号信息,我之前托工商局调了一份,就杨锐这笔钱,对公司资金来说不算重创,但总归是偷。”
而且那段时间恒远地产一直低迷,资金只出不进,杨锐这么干,就是在给自己人捅刀子。
要不是之后聂盛远和何沅一步一步把恒远地产重新拉起来,这个公司早就垮了。估计杨锐当时也觉得公司会垮,所以才敢把钱拿走吧。
“对公账户……”江渡撇了撇嘴,敲击键盘,调出了杨锐油漆厂的对公账户信息,与杨锐的个人账户对比,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于景听到手机响起,见是黄毛打来的电话,立即接听。
黄毛蹲在路边,看了一眼大排档里还在喝酒的老朋友,低声说道:“景哥,我拉了曾哥、老六他们喝一顿,他们听过杨锐这号人,说十五年前,一批人追着一个人喊打喊杀,是杨锐突然出现,掩护那个人离开,杨锐就是被那些人打到半身不遂。”
“知道那些人的下落吗?”于景紧接着问道。
黄毛听到大排档里与人招呼他,敷衍了两句,赶忙对电话那头的人继续道:“曾哥他们说那批人打完之后就散了,不像是别人手底下的打手,倒像是被雇来的。景哥,我打听到的就这些,曾哥他们叫我了,我得赶紧过去。”
“好,你去吧。”于景挂断电话,陷入沉思,杨锐拼死也要护住的人是谁?
他想着,看向杨锐的账户信息,无数条线索在心中错节。
江渡的目光在屏幕上左右横扫,甚至拿来计算器算数,“队长,有点搞头。”
他说着,对油漆厂的几条信息高亮,“油漆厂每隔一段就有人购入大批油漆,但是他们厂家却没有发货信息。但在这之后,杨锐就会把油漆的价格换算好,用自己的个人账户,发给另一个人。”
于景默念着这个账户号码,察觉到有些眼熟,“这是……曾冬兰的银行卡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于景:你在干嘛?
陆砚:快要入冬了,换冬天的被子啊。
于景:可是我热。
陆砚:我冷。
于景:我可以抱着你睡。
陆砚:……沙发欢迎你。
(晚上,于景还是偷偷爬上床)
正文和小剧场来啦,感谢观阅!
第91章 5-17
江渡眼睛一亮, 迅速打开曾冬兰的银行信息,果然能找到相应的数额。
钱转来转去,明显是多此一举, 除非是另有目的。
于景抿唇,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他们在洗|钱。曾冬兰靠着地下交易挣到的钱, 有一部分交给了上级,她自己私藏了一部分, 但因为钱币来历不明,所以需要有由头把钱换成正规渠道。”
曾冬兰在购买油漆之前,还会打出一笔款到陌生账户, 剩下的钱全部给了杨锐,杨锐从中收取一部分回扣, 然后以油漆退款的方式还给了曾冬兰,两人在其中都有获益。
杨锐家里的电脑中有和曾冬兰的聊天记录, 大多是一些闲言碎语,其实内容并不重要, 可一旦和这些时间结合起来,不难看出这是他们两人交换钱币的暗号。
凶手刻意把这些消息放出来, 如果警方没察觉,杨锐就有很有可能为所有案子背锅,如果警方能查到,杨锐还是脱不开干系。
反观之前的问题,杨锐的死,谁的获益最大?
这么一想,就回到了他们之前的案子。也就是说,杀死杨锐的, 极有可能是地下皮肉生意和代|孕工厂的幕后真凶。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对杨锐下手之前,一定是已经知道杨锐和曾冬兰之间的事,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凶手有了对杨锐的杀机。
于景看着一桌子的资料和报告,繁琐的线索令他有些烦躁,已经断了有段时间的烟瘾又犯了,大步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吹着晚风,手指夹着根烟放在鼻尖闻着。
淡淡的烟草香平复着他的心神,焦躁的情绪逐渐安稳,吹着清凉的晚风,方才混乱的情绪也渐渐有了方向。
算起来,杨锐的事并不是凶手第一次干涉警方办案。
岳向欣拼了性命也要引导警方调查代|孕工厂,那个时候,幕后凶手是被动的。但凶手很快就缓过神了,叶轻给何娅送的两张照片,才是他第一次干涉警方。
照片之所以送给何娅,是因为凶手知道她见过叶轻。也知道警方会顺着叶轻,往恒远地产查,他更清楚杨锐的猫腻,所以知道警方一定会查到杨锐头上。
可是凶手引导警方查到杨锐,却又故意杀了他。是因为杨锐知道凶手的把柄吗?
由此看来,凶手和杨锐之间必然有联系。
凶手很刻意地希望警方调查两张照片和杨锐,大有模仿岳向欣的意思,看来又是一个想把警方当枪使的。
于景紧锁眉头,手指尖轻敲着铁栏杆,发出当当的声响,喃喃道:“叶轻、杨锐,其实凶手很明显不是吗?”
目前警方没有找到关于他的直接证据,所以不能施行抓捕。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何沅?
他微微蹙眉,回到办公桌,拿起那一张一直没有时间追究的照片,犹豫了一会,登陆了公安系统,输入了一个熟悉有陌生的名字,“杜柔”。
杜柔,江龙市人,夫宋沣,育有一女一儿,宋娴和宋屿,于三十二年前去世,死亡原因心脏骤停。
这些年,宋屿对于自己母亲的死很是愧疚,因为他的到来导致了自己母亲的死亡。虽然他和宋屿从小认识,但宋屿很少提到自己的母亲。
对于宋阿姨当年的死,他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听父亲提到过一些,说是宋阿姨一直都有心脏病,生宋屿的时候,心脏病复发才死的。
于景调出杜柔的死亡证明,注意到签署的医院和医师,天一亮就往医院赶去。
听到于队问的人,护士有些意外,指了指楼上说道:“您问的房修是我们老院长。”
于景顺着她的指示往上看,感谢了一句,立即乘电梯上楼。
房修正准备查房,突然被人拦住,有些意外,“请问你是?”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于景拿出了证件。
房修打量着眼前的警察,侧身示意不远处的办公室,“进去聊吧。”
他将查房记录本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突然到来的警察,询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于景拿出照片,指着站在中间的杜柔,问道:“这个人叫杜柔,三十二年前死亡,我看她的死亡证明是房院长开的,就想问问您对她还有印象吗?”
房修从口袋里拿出老花眼镜,看清照片上的人,对警察确认道:“她丈夫是宋沣吧!”
于景颔首,对于房修还记得这件事,他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过去了三十二年,不是三十二天。
“这个病人,属实可惜,所以我一直没忘。”房修叹了一口气,他今年六十五了,因为实在舍不得病人,所以延迟退休了几年,可再过段时间就要正式退休了。没想到在退休前,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
房修回想了想,缓声道:“我记得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怀第一胎的时候,心脏就已经出事儿了,所以我们妇科李主任就劝她不要再生了。当时她不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医生只能劝阻,病人最后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
于景:“死亡报告上说,杜柔是心脏病复发而死的。”
他今天来找房修,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凶手把这张照片交给警方,一定是有原因的。
房修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是,也不是。”
“病人坚持要分娩,我们院方就一直担心她会出事,所以和她家属商量过,生产过程中如果出现心脏骤停,我们会立即展开抢救,并且跟进心脏移植手术。”房修说着,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确在隔壁江封市联系到了一个愿意捐赠心脏的人,但因为捐赠协议是病人本人签的,导致他死后,病人家属拒绝捐赠。如果那颗心脏能及时到达,病人或许不会死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无法强制捐赠。
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手术台上,所有人都很惋惜。
监护仪的声音从缓慢,到逐渐消失,而新生儿放声哭泣,声音洪亮。他们只能安慰自己,那个刚刚逝去的人,将在这个全新的生命身上延续。
于景感受到了一名医者的遗憾,默然许久,才问道:“我希望能联系到当年愿意捐赠的死者的家属。”
房修有些为难,“这是死者的隐私,我们不便透露。”
“理解。”于景颔首,院长愿意抽出查房的时间和他说这些,已经是在帮忙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职务,要求对方给自己便利。
至于捐赠人家属,他会另外找渠道查清楚。
看着警方没有为难他就走,房修纠结了一会,喊住了警察,“警官,恕我不能和你们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们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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