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努力造成的后果,哭有什么用?
他年龄也不小,竟然天真地以为努力可以等价交换到一切。
慕家一直被认为是最高贵的家族,从古自今,已经很多年了。
慕松轻轻一勾手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以为这是努力的收获。
就像读书,他的身份让他只用读书就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他的家族代代往下传的基因让他比所有人都学得轻松,接手家族的事业,他只需要顺着经验继续,就能取得成功。
他以为这就是努力,以为只要像他一样努力,就能到达他这样的高度。
他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努力的人,会熬夜学习,也会挤出休息时间办公,常常忘了吃饭,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娱乐的滋味。
他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坐在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办公,有空调暖气,四季适宜,人人为他让路铺路。
而慕星光是活着就很困难了。
她很喜欢学习,遇见奶奶之前,偷着□□跑到镇上小学教室门外蹲着偷听,就算被发现,一开始斥责两句,道个歉也能继续。
后来学生家长听说有个流浪街头的野孩子天天和自家小孩一起听课,接二连三来找慕星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把她手打折了,因为没有得到医治,自己随便固定了两下,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慕星依旧听着课,躲躲闪闪像条狗,遇见奶奶之后才正常上了学,成绩还不错,考上了初中。
奶奶去世以后,她又回到了野孩子状态,有一片花田,需要每天打理,她白天上课,晚上放学干完活才去做作业复习预习,把休息时间压榨到五小时,四小时,最后只剩三小时。
然后是病情爆发,有一段时间行尸走肉似的,什么都无法被大脑提取,她被困在白茫茫的自我世界里,算是一种保护。
后来自然没上成高中,成为村民口中的傻子。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不是一点点安慰,作为她所遇见的第一个亲人。
真让人失望,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还哭?”慕松听着她的哭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走了。”
烦死了。
慕星急忙收声,哑着声音道歉,“对不起。”
畏畏缩缩的,慕松听着就烦。
他气冲冲地走到慕星跟前,隔得更近,瘦骨嶙峋的omega站在柜台后面只露出上半身,是让他很不满意的上半身。
“姓慕?”他用高高在上藐视的语气审讯一般问道。
“嗯。”
慕星悄悄把手放在肚子上,很疼,小豆芽很难过。
如果小豆芽被发现,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x市出生,omega母亲叫许欣?”
说到许欣,他忍不住再次皱起鼻子。
果然只有恶心的女人才会生下这种小孩。
这种他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都看不起的小孩。
当学生的时候他就看不起这种垃圾人,整天不务正业,自食恶果。
后来长大各自阶层不同,这类人早就没资格出现在他眼里。
可为什么他的女儿居然是和他们一样,畏缩无能,什么都低人一等。
太让人失望了。
“我......”慕星尽量收住哭腔小声道,“.......不知道我的母亲叫什么......”
她这么说,心里存了一些幻想,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就好了。
“那为什么姓慕?”
慕松认为她在撒谎,既然不不知道母亲是谁,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姓什么。
“......有一块玉。”慕星低着头,“上面刻了字。”
捡她的那个孤儿院护工说那是小篆的慕字,所以她就姓了慕。
好歹了有一个姓。
这是慕星最喜欢的一部分,一个继承自亲人的东西。
她没想到将来的今天会这样。
“玉在你那里?!”慕松忽然大声质问,伸出左手揪着她的衣领,差点把人拽得撞到柜台上。
慕星护着肚子踉跄好几步才堪堪停住。
“许欣那个贱/人!”
那块玉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传给继承人,对于慕家所有人来说意义非凡。
当初慕松弄丢了玉,差点被家族除名,后来大费周章用了好些手段,与诸多旁支撕破脸,才终于坐稳了位置。
慕星被他吓得一颤,浑身冒冷汗。
要发病了。
玉在她那里,慕松告诉自己,温柔一点,还得把玉拿回来。
他深呼吸两下,尽量放轻声音问道:“我是你的alpha父亲。想和我回家吗?”
“我们家很有钱,有很多钱,足够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不用像现在这样.......”
像条蛆一样活得卑贱。
慕星想要的不是钱,她缺少的也不仅仅只是钱。
“回家.......回家的话.......”她抬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可以爱我吗?”
她看到慕松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
爱?
爱是什么?
爱有什么用?
把爱挂在嘴边的都是人生的失败者,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她果然像她母亲那样,满脑子的情情爱爱。
都是一样的恶心。
玉在她那里,慕松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可以啊。”他挤出一个僵硬虚假的笑,就像是伪装成菠萝蜜的臭榴莲,“把玉给爸爸,然后回家,大家都会爱你的。”
才没有人会爱她这么个贱种,慕家的人都是高傲的。
慕星听他说要玉,抱歉地说:“玉被我卖掉了。”
有一次冬天下了雪,她发着高烧想去桥洞避避寒,那时候的桥洞堆了很多烂木头和秸秆,相对于毫无遮挡的街道要暖和一些。
一个乞丐不让她进去,说是先来后到。
当时慕星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所有感觉都在慢慢消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活下来,她把玉给了乞丐,她不知道那块玉有这么值钱。
要是当时没把玉换出去就好了。
冻死在街道上,好像也挺好的。甚至赶在认识羊羊的前面死掉,唯一一个会为她伤心的人也没有了。
“什么?!”
慕松听到她说的,几乎快要被气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使劲一推,人也跟着压上来。
慕星被他抵在墙上,后背撞得生疼,他的身体压在肚子上,疼得慕星倒吸一口凉气。
慕松感受到腰间压着的凸起,一顿一顿地将目光往下移。
那是什么?
他看到了小豆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个夹子和没上差不多ヽ(≧Д≦)ノ
我就是榜单之耻极致菜狗(╥﹏╥)感谢在2021-04-24 16:27:56~2021-04-25 20:1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1章 疼(第一更)
慕星挣扎着想要推开慕松。
芽芽......好疼。
他看着芽芽的眼神好吓人。
“这是什么!”他一把抓住慕星的两只手,固定着压在头顶。
“疼.......”慕星痛得被迫松了挣扎的力气。
“你怀孕了,你怎么会怀孕?!”慕松不敢相信地吼道,“二十岁,未婚先孕???”
二十岁,二十岁他们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像蓝天上试翼的雏鹰,志怀高远,振翅翱翔向远方,而不是想她这样,缩在霉臭的阴暗角落,肚子还被不明不白的人给搞大了。
“你这个丢人的东西!”
他气得颤抖,看到慕星咬着唇什么也不说,心里更恼火。
一股子驴脾气,和她妈一模一样。
岁月的匆匆流逝已经把曾经情投意合的一对人催得互相仇视。
慕松最近这二十年,每每想起许欣心里就一阵恶心。
许欣不过一个买水果的omega藏着生下来的私生女,怎么有胆量如此纠缠不休。
甚至在死了二十年后,依旧因为眼前这被她偷着留下来的私生女让他头痛不已。
他瞪着慕星,这种东西找回去,完全就是败坏家风。
“孽种,孽种.......”他声音抖得快说不出话来,慕星始终没有任何解释。
和她妈一个样,又臭又倔,什么都不会,还是个野种,还怀了一个野种。
这种垃圾堆里才找得出来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她怎么不去死。
肚子越来越疼,好委屈,小豆芽好委屈,慕星能够感受得到。
不知道她哪里忽然爆发一股力气,扑腾地挣扎起来。
别压着芽芽.......
慕松不让她挣出束缚,反击一般与人对抗。
慕星不依不饶地一直挣扎,甚至低头,在慕松看来像狗那样张嘴咬他的手。
松开啊,她的芽芽好疼。
啪——
慕松被她弄得心烦气躁,一巴掌甩下来,直接把人抽得撞到墙上去。
脑袋先撞到的墙,手下意识就护着肚子,没被撞到,但还是疼。
“你怎么这么贱!”
他瞪向小豆芽,“什么时候把这个杂/种打掉,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一个野/种就够了,野种凭什么带着小野/种回家。
果然一脉传一脉,母女俩都是贱/货。
慕星蜷缩着身体缩在角落,慌里慌张地抱住肚子,哼哼地安慰小豆芽,或是安慰自己。
慕松见她这模样,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玉也弄丢了,人还是个孕妇。
他冷哼一声,看也没看被扇倒在地的慕星,一肚子火走出去,门被甩得砰一声巨响。
“喂你衣袖上有血啊。”隔壁的老板提醒他。
慕松理都没理,这种垃圾场一样的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果然住哪里的人就一副那里的德性,那个omega和她妈一样贱,没人要还要给别人生孩子。
真是垃圾。
慕松骂人喜欢指名道姓地骂。
她叫什么来着?
慕松衣袖上的血是慕星的,慕星被他扇得额角撞着墙,力气毫不收敛,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她摸到血,心里慌了一瞬间,后来反应过来,刚刚揉了揉脑袋,是额头上的血,没伤到小豆芽就好。
原来她的父亲是这样的。
居高自傲,目中无人,甚至单纯得可笑。
而她果然是有钱人家遗忘在外的私生子,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就连她的姓,也是母亲拼命争取过来的。
有什么意思,做有钱人家不被认可的孩子。
他甚至不要小豆芽,还用那种伤人的眼神看着她和小豆芽。
其实没有亲人也能活得很好,她已经一个人孤独地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
血越流越多,等待凝固的过程漫长无趣,伴有麻木的疼痛,和小豆芽的疼。
嗒——
嗒——
很清晰的滴落声,还有很清晰的心跳声,她的呼吸沉重,窗外的乌鸦叫得很难听,今天好像要下雨,隔壁的大叔去给医院值夜班的老婆送雨伞,还带了保温桶。
慕星想到他们夫妻俩坐在一起吃饭的和睦场面,又想起她和羊羊好像还没一起吃过饭,除了医院那几次外卖,吃一口一嘴的消毒水味外,她俩还有好多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东西都还没有做。
所以她们俩算恋人吗?
又没忍住把脑袋里的主题移到了沈沉身上。
不能想,不能想,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越在伤心的时候就越要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要从中汲取一些继续下去的动力。
慕星想到小豆芽,想到每一天她调皮的胎动,想到发病时她乖巧的轻触安慰
还想到只剩不到五个月她们就能真正见面,她很期待,羊羊一定也很期待。
又想到了羊羊。
她睁开眼晃晃脑袋,要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部赶出去。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
“老板,买玫瑰,要九十九.......嗯?老板呢?”
慕星缩在柜台后面,听到客人的声音,试了试想要站起来。
疼,一动全身都疼,包括小豆芽,针扎一般刺痛。
她不敢再动,血和泪水混在一起往下流,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和抽噎一起是唯一的声音。
那客人要去约会,一腔的春心荡漾被这诡异…没有由头的哭声吹散。
这是什么,片场忽然从爱情喜剧片切到了幽怨恐怖片。
她又听到那人落荒而逃的声音,玻璃门被慌慌张张地拉开,脚步声杂乱慌忙朝外消失。
只剩下慕星一个人,四周安静得吓人,铺天盖地的绝望压上来,她只能被动承受。
世界加在身上的一切她都只能被动承受。
过了很久,一直在哭,血大概已经干涸,止不住浑身的颤抖,疼痛渐渐消失,脑袋变得麻木,失去意识前她想的是什么。
希望芽芽不要有事。
她这样反而更像逃避,眼睛一闭什么都不需要烦恼。
只是每次重新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慕星被夜晚暴风雨前轰隆的雷鸣惊醒。
她其实并不害怕这类娇气小女孩应该害怕的雷鸣闪电。
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害怕暴雨夜。
从前的暴雨夜,她像条丧家之犬四处奔逃,漫天的雨点砸落,这时候放声大哭,雨声和雨水能够掩盖住悲伤的全部。
她好像是有点喜欢暴雨夜的。
没有伞走在空无一人不可见指的街道上,世界像是煎蛋时时机恰好翻了一个面,所有都截然不同。
从前对于慕星不友好的世界友好起来。
她发现自己竟然是期盼暴雨的。
因为和常人不同,所以在常人看来是很病态的偏好。
36/99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