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谢谢啊。”她接过纸杯一口气喝光,“昨晚好险,你被人送上来,发着烧,差点就输上药了。”
慕星把她给的孕期指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知道怀孕期间不能用这种药,她的心忽的提起来。
“还好我往你病房里瞥了一眼,看是你就把药换成了葡萄糖。”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烧退了吗?”
慕星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急急忙忙把手放在额头上。
还有一点点烫,“嗯,好了。”
护士姐姐闻言一笑,“退烧了就好,好好养着。”
“对了,八个周了?”
慕星摸着肚子点点头。
“今天去照个B超看看胎心?”
慕星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看了指南,可是她不是很确定,“我也能照吗?”
护士得意笑道:“今天人少,我带你去就可以。”
慕星就跟着她下楼去照B超。
在下楼的过程中,慕星的心情渐渐从期待变成了忐忑。
“如果没有胎心胎芽怎么办?”
护士走在前面,“没有的话,大概率就是不行啰。”
“不行”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慕星知道,就是这个孩子无法来到这世界上。
“放轻松一点嘛,小小年纪未婚先孕,也就只有我这种三观与世界不合的人能接受,小妹妹,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慕星听了她的话都快哭出来了。
直到后来她听到护士姐姐说“一切正常”的时候,才终于放下心。
然而护士姐姐又“啊噢”一声说:“你身体太差了吧,宝宝营养不良。”
“什,什么?”慕星听到孩子有问题,心中炸响一道闷雷,“有问题吗?”
她极力压住泪意和恐惧,眨眼看向屏幕。
“没事,不紧张,回去好好养养,多吃点营养的,一样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把B超打印单子递给慕星,指着中间一个小黑点,“看,这就是宝宝,小小的,像根小豆芽似的。”
“小豆芽......”
她仔细将打印单看了又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肚子里小小的小豆芽。
后来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初母亲手里拿着同样一张关于自己的B超单,心里有没有像她这样开心。
当初的她像一根小豆芽,究竟有没有一瞬间受到过期待。
慕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积分刷了。
暂时不自杀了。
第7章 抚慰剂
慕星最近肚子老是疼,一方面有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太多的原因,生活可以说是很不安稳。
另一方面......
“人工研制的抚慰剂本来就是用来应急的,哪有你这样整天用,当然会疼了。”
慕星低下头,“......这样,有不好的影响吗?”
“不大清楚,没听说过有人这么用的,你最好还是去找那个alpha,叫她负起责任来。”
慕星不想说,她找不到她。
“嗯。”
走出医院,昨晚积起的雨水还没有干,坑洼的地方反射来盈盈的光,慕星手里拿着B超单,心里却在思索alpha的信息素应该怎么办。
乡下的傻子与城市的天子娇子,慕星和沈沉就像两条平行线,不论往前或是后退,都没有相交的可能。
慕星作为一个畏惧触碰外界的人,却为了与沈沉相交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可是好像并没有用,她的努力微薄徒劳。
她站在一汪积水前,那里边可以看到扭曲的现实世界,还有扭曲的人和人。
她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自己,还看见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是昨晚送慕星来的那个司机,他朝慕星弯弯腰。
“沈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也许因为那个“沈”字,慕星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又到了几天前刘赢家附近那扇木门前。
她站门口等了一会儿,沈封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往外走。
沈封看见了慕星,收起脸上严肃凶狠得吓人的表情,留下一点点无法收去的严肃。
他脸上出现一个奇怪的笑,好像一个从来不会笑的人,为了什么特别的原因,强迫自己尽量和谐地笑。
像一个傻兮兮的老头。
沈封将她带到这里来,不仅为了表达金店失窃误伤了她的愧意,还有一件事,在沈封看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我想请你来这儿替我打理花草。”
慕星愣住,好像被天上一朵白云砸中,浑身在不可思议的清甜中。
“我吗?”
她不自信地指着自己确认道。
沈封点头。
上次那株小草,整根都快黑了,被慕星这么一捣鼓,眼看着眼看着就绿了回来。
最近下雨,花花草草淹的淹死的死,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沈封每想到慕星说的“生命”,一阵奇怪的感受就涌上心头。
他想着是该找个人来打理,这合适人选就正好落到了被无辜牵连进公司商业争斗的慕星身上。
又穷又笨又不能做体力活的慕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从出租屋搬到了沈宅,说是从今天开始成为沈家的园丁,就该有个沈家人的样子,住出租屋像什么话。
被特意叮嘱多照顾的慕星搬到沈家大宅边上的一间独栋小屋里,离她的花园很近,周围也很安静,花香淡淡的,再也没有吵闹声和油烟泥污混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次她好像可以照护士姐姐要求的那样,好好养着。
在这里做事的人早中午都能在一楼侧面小餐厅吃饭,营养搭配很好,比慕星常年的稀粥青菜相比好了太多。
慕星第一天整顿下来,天已经黑了,因为搬家的缘故有些劳累过度,腰酸得直不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刚走到餐厅门口,一丝丝其他人几乎闻不到的肉味钻进鼻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捂着嘴跑进洗手间,一直吐得血丝都出来了。
晚上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吃了点饼干早早睡下。
半夜一阵心悸,慕星一下弹坐起来,捂着胸口浑身绷紧,脑袋一片空白,后脑勺发麻。
不知道这么压着胸口僵直地坐了多久,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慕星弯腰让脊背无力地抵在墙上,努力用抖得厉害的手把滑下的被子拉来盖上。
自从上次一场秋雨,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感冒断断续续没有好,时不时也会发点低烧。
指南上有说轻微发热属于正常现象,加上发病的时候也会忽冷忽热。
每到半夜惊醒的时候,小腹也会跟着心脏的剧烈跳动一抽一抽地疼。
或许是抚慰剂的原因,怀孕八个周,小豆芽没有接受到一丝alpha信息素的抚慰。
人造抚慰剂为了适用范围舍弃了专一优势,包含太多不定因素。
冷汗顺着脸颊滴在被子上。
屋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车轮碾过水泥路上的小石子,有人回来了。
车停下来,大概是在主宅门口,那边忽然亮了一些灯,有人下车,鞋跟敲在地面上,仿佛敲在人心上,慕星的心跳规律了起来。
丝丝缕缕的信息素被秋风带到慕星身边,轻轻将她包裹住,慕星急忙呼吸,掺着鼻腔的刺痛,是淡淡的木香。
羊羊!
慕星扭头望向窗外,努力想要分辨出夜色中无意释放信息素的沈沉。
被木香味永久标记的慕星自然不可能出错,只有她能闻到木香味,熟悉又温柔的信息素,只是一点点就轻柔地抚平了小腹的抽痛。
她急急忙忙踩着鞋要站起来往外走,却一个失力栽倒在地上。
腿上的知觉很稀薄,膝盖无法挺直,一试着站立便会弯曲。
慕星忍过那阵天旋地转的头晕,鼻尖的木香味却渐渐变淡,最后若有若无地勾着她的魂。
灯灭了,沈沉走进了主宅。
慕星愣愣地看向窗外,她想去找她,可是一种自卑的退缩倾向像一双冰凉的手,不但拉着她不让她前往,还浇灭了她与沈沉重逢的喜悦。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她被沈沉抛弃了?
慕星一直以为,被抛弃是一件对于自己来说很常见的事情。
父亲抛弃了她,母亲抛弃了她,所以世界将要抛弃她,或许沈沉也想抛弃她。
那她现在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慕星失魂落魄地爬上床,抬头望向窗外,秋天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所有星星。
就连月光也是淡淡的一副颓靡模样。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慕星的眼睛肿得厉害,浑身乏力,脑袋又闷又沉,低烧严重了许多,嘴唇干裂,世界的光影在她眼里是模糊的。
应沈封的要求,今天她要去打理花园的一大丛兰花。
慕星先穿好衣服,她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是统一的制服,统一的裤子里面还有一条棉裤。
相比于周围依旧在穿短衣的人,她更像在迎接过冬。
慕星整个人像个小火炉,烫得晕乎乎的,她应该去吃点东西,但是仅仅只是喝了点水,都吐得直不起腰,无力地靠着墙,就连呼吸也会感觉到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脑袋没有那么空白,慕星才想起来昨天半夜遇见了沈沉。
她也住在这里吗,她是不是就是大家口中那个优秀的alpha,沈氏的继承人?
“沉总啊,沉总可是我们所有人的梦中情人。”早饭后,和她一起走去花园的保洁说,“高冷帅气多金。你看那边那两个alpha没?”
慕星望过去。
“他们可也喜欢沉总,那种喜欢。”保洁朝她挤眉弄眼。
那两个alpha衣着考究风度翩翩,是来宅子里做客的世家公子。
“哦.....”慕星收回目光的时候,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还有害怕。
“不过啊,他俩可没戏。”
慕星抬头望着她。
“我听说,沉总喜欢的,可是那种温柔娴雅的omega,就像黄小姐那样。”
黄小姐?
慕星没听说过。
温柔娴雅。好像和她一点沾不上边。
“黄小姐可好了。”她笑着说,“平时还会和我们打招呼,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始终低人一头的,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是黄小姐她不,她还会给我们带小礼物,大家都认为黄小姐和沉总天生一对......”
慕星世界嗡一声失去了所有声音,一片死寂。
在她不知道的城市里,沈沉的生活很丰富,而她作为乡下的一个靠养花维持生活的傻子,似乎不能为沈沉的人生添上任何一点颜色。
保洁小姑娘就着“黄小姐与沈沉天作之合”说了半天见慕星没有反应,稍微疑惑地扭头去看,“你怎么不说话?”
慕星低着头眼眶微红。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不会吧?你也喜欢沉总啊?”
慕星偏过头轻声辩道:“没有,是风。”
今天虽然没有晴朗的阳光,但天上的云一动不动,也是没有起风的。
她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没关系啦,我也喜欢沉总,但是喜欢就喜欢,反正也不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和沉总有什么交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花痴,沉总好帅~”
路上的人都看向她,赞同地一起尖叫起来。
慕星提着装了工具的铁桶,沉默地绕开她们。
她可以问出沈沉会在哪儿,可以在哪儿见到沈沉,可是事到如今,问不问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傻子,木讷迟钝,不够温柔,不够贴心。
黄小姐在她听来也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的拳被慕星有意识地松开。
她慢吞吞地走到花园,淡淡的灰色阳光透过云,照出树下那个弯腰劳作的苗条身影。
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都鼓励。
我不自杀了。
先更着,反正也申不上签。
这篇文应该不长,十几万字的样子。
第8章 天作之合
慕星站在通往花园门口的小路尽头,看着那个穿着奶白色长裙搭了一件外套的女人。
那个女人站在慕星的位置上,正在做慕星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她的长发像微风中的柳条,轻柔地随风摇晃,将整个人衬得温柔,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微笑着很温柔的模样。
慕星像个傻子,呆呆愣愣地看着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说话。
“你好。”穿白裙的女人放下手里的小铲子,像是毫不知情那样,对慕星露出一个纯粹友好的笑。
这个笑让慕星的心脏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
慕星没说话,扯着嘴角也笑了笑,很勉强,应该也很丑。
“你就是新来的园艺工?”她笑得礼貌又温柔,确实很讨人喜欢。
慕星点点头。
“你好。”她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我叫黄荔。”
慕星看着那只伸到了自己跟前的手,傻愣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是要回握吗?为什么她感觉这样做很委屈。
黄荔没有等到慕星的回应,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一点点灰。
“哦,哦,不好意思。”她急忙抽回手,拿出湿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
“你好。”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出现在慕星眼前。
在她面前,慕星感觉到一种自卑的无地自容,她的手因为长期劳作,虽然白,但是已经不够细腻了。
然而黄荔笑得很温柔,让慕星无法拒绝。
“你好。”她小声回答,抬起自己那只不够完美的手,“我叫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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