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辉压抑着眸底翻涌的阴暗情绪,墨眸沉沉,像是一只凶狠的饿狼,要将怀中的猎物一口吞吃入腹。
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嘴……
“您说的没错。”
炽热的气息喷在君九倾的耳后,夏辉的声音磁性又缱绻,带着颗粒感的低沉嗓音近在咫尺,让君九倾都不禁红了红耳尖。
“犬科动物确实怕被主人抛弃。”
狼狈成野狗的孤狼流浪在虚伪的世间,伪装成家狗才换来奢求已久的温暖。之后却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后,露出狼贪婪的本性。
他徘徊于家犬的温驯与孤狼的阴险之间,到最后失了本性就算了,刻意伪装出来的温驯也被自己揭破。
现在的他倒是把两者的优点都剔除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满是陋性的腐烂壳子。
“既然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又何必再奢求原谅?”
那时的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还没过一旬,心底便又被悄然滋生出的恶念完全占据。
“但属下还是想再试一次,哪怕希望微乎不计。”
他不想让君九倾感到厌烦甚至憎恨,却无法遏制自己下意识就想要朝他靠近的心。
“这大抵,便是身为影卫最大的野心吧……”
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又忍不住地吻了吻君九倾的耳垂。
他张唇轻喃,声音轻得像是只想说给君九倾一个人听。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说……
您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别扔下我,好吗?”
他的低沉声线带着乞求意味的轻颤,像是尘土旁卑微的蝼蚁,渴望神明的垂怜。
君九倾叹气,没有安慰什么,轻轻挣开了些夏辉箍着自己的双臂,而后半转身过去,勾住夏辉的后颈往下拉,抬头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的唇。
他将所有想说的话语都填进了这个吻中。用行动来表明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的小影卫太缺乏安全感了啊……
十八十九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本应该以鲜衣怒马的恣意奔驰于广袤的天地,却因为上位者自取灭亡的贪婪与昏庸,落得被满门抄斩的地步,一辈子活于阴暗的仇恨之中。
没人教他什么是爱,更没有人教他怎么去爱人。
长久以来,对事物便只剩下两种看法。
恨的人、无关紧要的人。
行事也变成不符合年龄的斟酌沉稳,只有在某些情绪爆发的时候,才重新显露出青年人常有的固执与激进。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因为满腔的恨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偏差。
但是没有关系。
他以后会教好他的……
不是以影阁阁主和他的影卫的关系,是以BX-S00164953和夏府少将军夏重光之间的关系。
…
夏辉的伤慢慢养起来了。
但还未好全,他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军营商讨战事。
君九倾被夏辉“勒令”在家中修养,整日就只能喂喂鱼、逗逗鸟,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硬是像在过老年养老生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过去了不少时日。
君九倾坐在鱼池前的小马扎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手中最后几粒鱼食抖落进池子中。
他没有在意争抢鱼食的红白锦鲤溅起的点点水花染湿了他的衣摆,站起身来背着手,抬头看着澄撤纯净的天空,低声道:“快要到清明了啊……”
…
盛元五十八年,二月初六,惊蛰刚过去不久,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闪着银光的甲胄上,发出细微声响。
寒雪支援了五万的人马入了山涵关,与境内的夏辉的兵里应外合,将大晏皇亲国戚的驻军打得落荒而逃,余下残兵俘的俘、降的降,不到一旬,联合的军队便已经来到了京城城门之外。
军队攻占城池时,贵族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城任人宰割、饥寒交迫的黎民。
入城的军队并未烧杀抢掠,他们训练有素地驻扎在空地上休息、包扎,与主要的居民聚集区隔了不远的距离。
夏辉还吩咐下属们拿出谷粮接济贫民百姓,这样一路下来竟也得了不少的民心。
坊间开始传关于军队将领的言论。
其中有一言便说那将领是前将军府少将军夏辉来寻皇帝复仇的。
“夏将军满门忠贞,却被那昏庸迷信的皇帝为了半块虎符的兵权而乱寻了个罪名满门抄斩!”
“李成落得今天的下场,完全就是咎由自取自取!”
“就是不知等到夏少将军夺权之后,我们这些百姓的生活会不会好过些……上旬我交了粮,一家人饿了大半个月。”
“这还用想?你看看城门口派粮的济贫点,每户可是能领一袋粗粮呢!”
“这般好?!我去去就回!”
他们如今处在被夏辉庇护的城池之中,说话也能比从前无顾虑了些,就把心里话都通通说出来了。
顾延耳力好,听着外面的平民对他们的言论,不禁抬头看了眼坐在主位上处理军务的夏辉。
这些言论在几天之间就传得这般快,如若说没有什么外力的引导他是完全不信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
顾延深知这个道理……
看来两人所见略同。
…
二月廿一,君九倾终于耐不住寂寞,拉着同样无所事事的轩辕凌一同驾马过来。
三月初四晚上亥时,攻破城池,夏辉的军队进入京城。
三月初五凌晨丑时,军队逼宫。
镇守的禁卫军如螳臂当车,仅仅坚持了半个时辰便全军覆没。
三月初五寅时,夏辉再一次踩上了白玉石台阶,面前便是狗皇帝的居所。
——乾清宫
暗中安排的影卫正与李成的龙影卫对峙着。
李成则躲在最里面,抖如糠筛。
身旁的国师却是一脸平静地站在后边,明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面上却带着胜券在握的神情。
只是在看到夏辉之后有略微的错愕。
夏辉的银色盔甲上还沾着微凉的血,手中的长剑还泛着丝丝寒光。
暗卫让到一边,给夏辉留出了过道。
夏辉走近,看着不远处的李成,咧起嘴笑了笑。
“……老狗逼,别来无恙。”
对面的暗卫紧握着匕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快!快给我杀了他们!”
李成崩溃地大喊,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夏辉,混浊的眸子里闪着畏惧与狠厉的光。
龙影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握紧手中的刀匕上了。
夏辉向后退一步,挥手让夏家的影卫上前应战。
乾清宫之中顿时阵阵刀光剑影,金石击鸣。
势均力敌,两边人马正打得火热,谁也没有看到从窗户里悄悄翻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净的云纹袍子,身为一名男子虽然面容漂亮得不像话,却也没有显一丝女气……
一名龙影卫被一脚踹出战场,他本想握紧匕首重新返回战场,右肩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慌忙转身,同时手中紧握的武器顺势一刺,直指对方心口。
却没想到那人云淡风轻地捏住了他的匕首,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抱歉,你先睡会吧~”
随后他就感觉到后颈一疼,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君九倾悄咪咪地把“尸体”拖到一边,随后继续蹲在墙角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龙影卫终是寡不敌众,随着最后十几人的倒下,李成已经吓得腿软半跪到地上。
“国师……国师!?”
他慌忙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国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宫殿里,几十个人握着滴血的刀刃,将他层层围在中间。
他又想让夏辉求他饶他一命,颤抖着身子看了宫殿里一圈,却发现夏辉也不见了人影……
外边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起来,仔细去听还隐隐有龙吟声传来。
暮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得怔住了,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扭头用迷茫的眼神与自己的兄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什么鬼?”
现在明明,刚过卯时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这章写的好奇怪啊(等到以后再改一下吧)
应该大概可能还有两章完结。
看一下十月底能不能吧!
(暮夕加油加油加油!)
-完-
86.尘埃落定叹苍生
天边忽然多了许多厚重的云,一层一层的,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明明才过卯时,却像是准备要下暴雪的傍晚时分一样阴沉。
察觉到异样的居民都从家中的窗户悄悄探出头来,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看向这异常的天空时总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
夏辉此时正踩在乾清宫殿前的汉白玉砖石上,墨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青年气质沉稳如山,眉眼间都是冷厉之色。
他抬起了手中的泛着寒光的剑……
“小的只是是想去密室将藏着的玉玺拿给您。”
夏辉无言,提剑而上。
“将军不去将李成杀之泄愤,倒来追我这无名小卒……”
国师一边躲闪着,一边急急道。
夏辉挥剑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凌厉的剑法将国师逼得连连后退。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要将这人挫骨扬灰。
“那人是你吧。”
国师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他连忙后跳一步,手腕翻转,向夏辉扔出四枚漆黑小巧的物什。
“将军是认错人了吧?”
夏辉早有防备,侧身躲过两枚,而另外两枚则提剑将其砍成两半。
虫子的尸体掉落在地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流出的汁液竟然还腐蚀了其身下的汉白玉地板!
夏辉厌恶地蹙起眉,手上的攻势有猛烈了几分。
他没有尽全力,因为他明白这人一定还留有后招,说不定现在的他被自己压着打也只是想要试探底线而已。
果不其然,下一秒面前的人便突然化成一团黑雾逸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迅速收剑横在胸前,摆出防守的姿势,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雾色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凝起……
夏辉拧眉,腿部的肌肉瞬间绷起,而后带动身体旋身后刺。
剑尖传来刺破血肉的阻力感,他还想要继续发起攻势,身后却已空无一物……
雾色在他面前六十尺的地方重新凝起。
国师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右手,任凭伤口里的魔气逸散出来,他阴岑岑地看向夏辉,面上勾起了一个怪异又病态的笑。
暗紫色的魔纹在他脸上显现,像是体内的魔气全部爆开,呈皲裂状。
“看起来愈发猥琐了呢……”
如果说他刚刚是可以完美胜任好像身体被掏空代言人的话,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虚了十年还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在世间苟延残喘的幕后反派一样。
可以,这很隐藏Boss。
君九倾坐在远处的屋脊上,撑着脑袋吐槽道。
他拍拍屁股起身,伸了个懒腰。
“……到我出场的时候了呢~”
这边的国师笑得诡异,引得夏辉身上一阵恶寒。
“你这具载体的力量与警觉堪称绝佳!早知如此,十年前我寻你就好了……”
他癫狂地笑着,四周逸散的魔气浓郁得快要成了实质。
“不过……现在也不迟!”
他五指成爪,唤起漫天的暗色光刃向夏辉袭去。
几乎在一瞬之间他便到了夏辉身前,后者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正想受下这一击,眼前却突然闪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面前凝聚起片刻的光晕,将迎面而来的光刃抵挡住,而后他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国师干枯如柴的小臂,抬起脚用力地往其腹部一踹。
国师和着他的魔气一起飞到远处……
君九倾这才转过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对着夏辉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夏辉倒没有感到意外,毕竟有一个人在偷偷摸摸当“尸体”搬运工的时候,被他看了个完全。
“您小心些。”
说完这句,他便挡在了君九倾的身前,看着已经爬起来了的大晏国师,握紧了手中的剑。
“君九倾?你还真是一只打不死的蜚蠊啊……”
国师看到来人,颇为诧异。
但言罢他又笑了起来:“呵,我费尽心力三番五次的想要弄死你,你却依然还是能好好的站在这,气运滔天的天道之子……果真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同啊。”
“普通人?国师你可真是太谦虚了,这些事情,不都是你躲在暗中一手操控的吗?”
君九倾嘲讽地笑了笑,而后抽出了腰间的剑。
“我说得对吗?”
他唤起那人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这具身体里残存的、无边的恨意。
“君陌离……”
夏辉听到那人的名字后先是一愣,而后震惊。
君陌离?!
这不就是……那个已经死了十年的、君九倾名义上的父亲吗?
“我都变成这副样子了,你还是能认出我啊……”
君陌离低头掸了掸衣袍上的尘。
“我们也有十年未见,难道不叫声父亲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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