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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一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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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没换睡衣，被子却压的很整齐，全然不似自己的风格，睁眼一看，自家爸妈正坐在他卧室的书桌旁静静的看着他睡觉。
穆辰受到了惊讶，一下子从床上跳起，“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睡傻了吗？我们早就说的今天上午回来啊，结果九点钟回来的时候你就在睡，现在都快中午了，你今天怎么睡这么久？”
“呃……”穆辰刚刚苏醒的大脑用最快的速度开机启动运转着，终于想好了理由，“我昨天想着你们要回来就失眠了，一整晚没睡着，今天有点撑不住……”
“真的吗？不像我家儿子风格啊……”刚刚苏醒的大脑终究运转不力，程女士明显不能相信这个说辞。
“那什么，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待儿臣沐浴更衣以后再来请安。”
穆辰爸妈虽然心怀疑惑，但是对儿子一向比较放心，相信他不可能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还是依他的话出去了。
卧室只剩下了穆辰一个人。
“我睡了很久，难道做梦了？不对，我昨天……”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颈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拉出来一看，是一个千纸鹤形状的银色吊坠。
还好，不是梦。
那这个，才是他要送我的礼物吗？
不及多想，穆辰飞快的换下了被自己睡皱的衣服，把吊坠小心的藏进衣服里，以免弄丢以及被父母询问。一切处理好之后，才推开房门走出了卧室，简单洗漱了一番。
“小辰，你今天过生日我们不说你，但是你现在越长越大了，有些事要自己多考虑。”穆致远的语气中带着父辈的严厉与关怀。
穆辰也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认真的表示自己接受了教诲，就和爸妈一起到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生日宴。
小时候才会大张旗鼓的请很多人庆祝生日，现在愈长愈大，反而更加珍惜一家人在一起柴米油盐的日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家三口相聚一堂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于是穆辰提议以后他们三人过生日，就要尽量都回家，三人一起做一顿饭，丰盛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人挤在厨房互帮互助锅碗瓢盆的小小幸福。
程瑛掌勺，穆辰切菜，穆致远和面，三碗面条和三菜一汤，穆辰的面里面多一个鸡蛋，就是生日宴的全部了。
然后便是，递筷夹菜，其乐融融，不可多得的团圆时光。
饭后打开微信，还有不少朋友的祝福。
[陈大碴子：穆辰，生日快乐，祝你早日搞定江皓！]
[丁思丁大小姐：辰哥，生日快乐，长大一岁英语作业就别找我的抄了！]
[班长周悦：生日快乐，学习进步。]
[孙子——铭：生日快乐，还有，早日追到妹子。]
[体委刘文轩儿：生日快乐，篮球越打越好，早日追上我的八块腹肌！]
……
陈钊这是抓着这事儿不放了？丁思这人，我这学期根本没抄过她英语专业好吗？班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风。孙子……江皓如果知道别人把他当妹子会是什么反应啊？刘文轩……他什么时候有八块腹肌了！就会装13……
微信的朋友之中，唯独江皓没有发来信息。
因为他在穆辰生日到来的第一秒，已经亲口送出了祝福。
家人，所爱之人，还有很多朋友，都很关心他。
穆辰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人好事，才会这么幸福。
爸妈这个暑假工作很忙，到了下午就又出了门，穆致远是工作中途回来的，还要尽快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程瑛因为上学期晋升了教导处主任，要去忙学校新学期的招生事宜。
于是穆辰生日的晚上，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原本想在家画画，但是一个人实在是有点无聊，也没有什么兴致，他便打算再去RECOLLECTION坐一坐，不料刚下楼，就遇上了江皓。
“江皓？真巧啊，你也出去？”
“嗯。”
其实一点都不巧，下午看见穆辰父母从楼里走了出去，他就在家一边写代码，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穆辰家的窗户，想着是上去陪他还是先给他发消息。看到窗内的亮光全熄了之后，他就下楼准备好“守株待辰”。
接着，他们顺理成章的一起到了RECOLL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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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让穆辰先进，自己先在店外打个电话。穆辰不疑有他，自己推门先走了进去。
今晚RECOLLECTION竟然异常清冷，一个客人都没有。
穆辰正要询问郑哥今天是什么情况，就被郑风引着坐到了靠内的一把椅子上。
“先往里坐，有话再说。”
店里暖黄色的灯光忽然间全灭，穆辰正疑惑时，一豆微弱却温暖的光芒从门口的方向缓缓而来。
微光映照下，他看见了被人小心捧着的生日蛋糕，也看到了被光照亮的那个面孔。
“生日快乐，穆辰。”
一样的语句，一样的语气，一样是那个他思慕的人。
陪他看漫天繁星，为他策划了这一场生日惊喜。
十六岁生日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环节，都由他开启。
黑暗中，咖啡店的所有人都唱起了生日歌，面孔模糊，但音调清晰。歌声撩拨的烛火微微跳动，像是一颗感动不已的心。
“谢谢你们。”
“过生日说什么谢谢啊，快许愿吹蜡烛。”穆辰听出这是雨希姐的声音，爽朗又动听。
他低下头，默默许下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愿望。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不知谁已经偷溜到了开关按钮旁边，一下子打开了所有的灯。黑暗与光明瞬息交替的那一刹那，穆辰的眼前有了一瞬间的失明。
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那个或许永远不能实现，但是却令人无限向往的愿望。
无关自己，无关他人。
却又关乎自己，关乎所有人。
[愿所有美好都能如故。]
眼前的影像慢慢清晰，他看到江皓放在桌子上的蛋糕已经不知被谁挖走了一块奶油，此时的坐标已经到了自己的脸上。穆辰玩心大起，马上也挖了一块奶油开始了无差别攻击。所有人都一瞬间成了孩子，顾不上整洁与体面，忘记了压力与烦恼，不再想艰难谋生的过往，不再想亲人离世的悲痛，亦不再想蒙尘已久的真相……
他们抛却一切的在奶油的世界里厮杀奋战，每个人都“伤痕”累累。
尚雨希的头发里沾上了奶油，像极了黑白挑染，郑风的下巴上有一大坨，好像长了白胡子，陆琪的耳朵上沾了一圈，任非宇眼睛以下面目全非……就连江皓也没能幸免，两颊各有一坨，手上还有未用完的“弹药”。
看样子是他也抹别人了。
啧啧……
真好。
“老郑你看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谁一巴掌糊我一脸奶油？”
“我的头发看来不洗不行了……本来想偷个懒明天洗来着。”
“等等，你是谁？白脸怪？”
“……”
停战之后，蛋糕已经惨不忍睹，放弃了吃蛋糕环节的他们，看着彼此“战后”的尊容，不可自抑的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的弯了腰，捂住了肚子。
一场玩闹以后，咖啡店卫生间人满为患，不分男厕女厕的排队进门清洗奶油，伴随着一阵阵玩闹声和水声，成为闹剧最后的收场。
简单清理了自己，刚刚恣意放纵的“罪魁祸首”们又乖乖的拿起了拖把和抹布，仔仔细细的把地板和桌椅清理干净。
像是一群小学生，幼稚的玩闹，又听话的一起大扫除。
虽然今天只是穆辰的生日，但他们每个人，都体会到了孩子般无忧无虑的快乐。
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都希望有一个契机来好好发泄吧。
散场之后，郑哥去送陆琪，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家，又剩下江皓和穆辰二人结伴。
时间还不算太晚，他们决定先走一走。
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时，江皓拿出了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有一块小心的放在盒里的精致蛋糕。
“你什么时候留下的，蛋糕不是都被……”说实在穆辰玩过之后是有一点后悔的，毕竟那个蛋糕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现在全被浪费了。
“我偷偷留下的，过生日要吃蛋糕，不是吗？”
他在混战刚开始时趁人不注意切了一块放在了冰箱里，清理战场后又拿了个袋子带了出来，就是想给穆辰一个有蛋糕吃的生日。
他递给穆辰一个小叉子，捧着蛋糕让他一口口慢慢吃，蛋糕很软，奶油香而不腻，匀匀的在表面涂抹了一层，两片蛋糕体之间还有一层果酱和他最爱吃的樱桃果肉。
因为爸妈工作忙，过生日时总是没办法三个人凑在一起吃蛋糕，和朋友在一起庆祝也一般是在烧烤店聚餐，没有蛋糕的环节，穆辰很久都没有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了。
但是今天，好像所有未完成的心愿都被眼前帮他捧着蛋糕的少年满足了，整颗心都好像被蛋糕包裹，松软又甜蜜。
“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似乎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喜悦，穆辰又补充道，“太开心了。”不仅为了生日的惊喜而开心，更为你能够融入集体而开心。
从篮球赛之后，他就感觉到江皓在慢慢融化，逐渐变得更有温度，更懂人情，对与人交往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排斥。
而现在，他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
“你能和大家一起策划这个惊喜，证明大家都和你是很好的朋友了。江皓，人群里，很温暖。月亮的身周不只有星星，还有云朵和风。”
“人就是群居动物，快乐要和别人分享，不好的事情也是这样。”
江皓轻笑，原来还是想套出当年的事，真的那么害怕我不告诉他吗？
穆辰确实害怕，害怕他会不说，害怕他一个人默默的扛下所有。
毕竟江皓本就是个习惯了隐忍的人。
“后天，后天下午四点，到小区门口，我带你去个地方，把一切告诉你。”明天还要去蒋氏讨论捐助项目的后续工作，只能等后天。
“真的？”
“我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夜风如水，夜色如墨，时光的指尖描摹着回忆的轮廓。
从昨天的到今天，萤火星空、千纸鹤吊坠、生日惊喜。
穆辰想，这是他送我的第四个礼物，一言千金的承诺。
“那个吊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没什么，九年前就该是你的了。”
“你走的那天，就是要给我这个？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江皓想，难为他还记得。
这个吊坠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从外公那里得来的，原本是一个心形的银吊坠，当时本想送给穆辰，但是没有送成。带到英国后又受到损坏，于是他便找人重新打造成了千纸鹤形状。
这是母亲于他的唯一寄托，也是他的整颗真心。
他要送给他最重要的人。
但他被穆辰问道这个吊坠来历时，他却只是说：“没什么，你拿着就好，如果不要了……”我也没别的人可以送了。
“我要！怎么不要啊，你可别想着收回去，给了就是我的。”
江皓微笑道：“好，那就不收回去。”
63、恰如其分
江皓站在穆辰家的楼下，望着楼道口，像九年前穆辰无数次等他一样，等着穆辰赴约。
心中无比矛盾。
昨晚已经和肖院长打过招呼，说今天下午会去拿他想要的真相，和一个朋友一起。
他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他能从平日里的一点一滴察觉到穆辰对他的好，能感受到穆辰同他一起分担过往的期望，但是他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被困在沙漠里太久太久，久到明明已经看到了绿洲，却还要犹疑那是不是海市蜃楼，生怕自己一脚踏上去，幻影就会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失去的绝望远比得不到要痛苦的多。
所以他不敢轻易伸手触碰。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这如梦似幻的景象中生出了希望，不知不觉的朝他一步步走去。
昨天晚上的承诺，还是太过草率了。
那个真相，连他自己都没有直面的勇气，却还要拉着穆辰陪他一起面对。
又凭什么呢？难道想利用穆辰对自己的怜悯，让他离不开自己，接受自己的感情吗？
太卑劣了，江皓从来不屑于别人的怜悯，更不屑于用怜悯换来的爱情。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连直面真相的勇气，都是穆辰给的。如果没有他，自己或许不会这么早就做出决定。
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穆辰的身影慢慢向他靠近。
“你想好了吗？”他还是不想用怜悯换感情。
“你在说什么？”
“我的过去，很不堪。不希望你对我产生怜悯。”
穆辰想，早就知道他敏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会这样直接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我不会给你怜悯，放心好了。”因为对江皓这种骄傲又自卑的人来说，怜悯是最廉价的东西。
穆辰走出几步，发觉江皓还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以为他要反悔了，便搬出了他昨天自己说过的话：“你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我没想反悔。”只是不想利用你的怜悯，达成我自己的目的，这是不公平的。我希望能对你公平，希望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手上。
穆辰转过身直视着他，眼睛里映上了阳光的灼灼光辉，看起来热烈又坚定，“江皓，我们都不是九年前那个不能自己做决定的孩子了，现在你有你的选择和考量，我也有我的选择和考量，陪你一起面对是我自己的选择，做出这个选择也有我的道理，我知道你不需要怜悯，所以我也一定不会给。”同样，你需要的，我也一定会努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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