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者似乎非常在乎人员的专注力,安排的工作时间也十分考究。
并且每轮巡逻队员,都在两人及以上。加上监视内部环境的三名轮换人员,与轮休人员一名,仅仅一支安全保卫队就有十一人。
由闻青、王义和祝明郧三人趁安保换班的时间进入银行,李书林则想办法进入安保室,关闭安置于室内的警报装置,剩下的宗迅,是留在外面等待接应与望风的一员。
银行在工作人员下班后会经由安保人员的手,开启位于安保室的电闸。
柜体里有一根电线连通总闸,若是有人在下班时间开启储物箱锁,就会出声提示安保人员银行可能被盗,需要他们前往查勘。
真正发生盗窃事件的话,安保人员便会将犯人锁在银行里,并打电话报警。
因此交给李书林的任务是相当重要的,而闻青等人,在她进入安保室时已经来到了异人监视的区域。从背包里掏出自制伸缩竹竿,闻青让王义二人停在他身后,自己则用竹竿将墙上贴着的花色纸片一一撬下来。
看着地上的“视眼”,闻青很庆幸今夜的监视人员不是异人,不然书林不可能这么快就撂倒那人。转过头去,他对王义二人说道,“可以走了。”
绕过宗迅早已打探好的过道,三人顺利地来到保险库前。
王义对锁这种东西很有研究,不论是精密到极致的,还是每家每户用的普通门锁,他都有所涉猎。即便是少见的外国货,他也能很轻松地打开。
比如说他们面前的这扇门,是金振银行经营者从国外找人带回来安装的。
它足足装有两面密码锁,且门的厚度堪比一个成年人的侧身,之前有贼人来盗取宝物,便是被它拦了下来。贼人没想到这门有如此之厚,只带了一把铁锹就想强闯,没想到声音惊动安保人员,给他来了个当场抓捕入狱。
闻青他们总结了教训,便让王义这个锁王出手。
虽然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安保人员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走进深处查看的。毕竟他们认为这里的设备齐全,就算有小偷来,也会让这扇金库大门挡在外面。
最终结果不是被抓,就是触发报警被抓,他们也因此落得轻松。
在王义趴在金库大门上开锁的时候,祝明郧闲着无聊,便将闻青拉到身边开始聊天。他以为自己是风趣潇洒的人物,却不知一句话就激起了闻青的怒气。
“喂,小子!听说你跟李书林住在一起吧?那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你们只相差十岁的样子,该不会是她其中一个男人吧?”
会忍耐祝明郧的污言秽语,完全是因为闻青不想前功尽弃,“闭嘴!”
他朝祝明郧扫去一个眼神,里面装满了厌恶与轻蔑,祝明郧瞧着他这副模样,也是面不改色地砸吧着嘴,“啧,你这小子真不会说话,连玩笑都开不起。”
祝明郧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他觉得自己等级高,不值一提的普通人不敢对他做什么。
所以他鄙夷着闻青,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开玩笑有错,更别说闻青的反应很有些煞风景。不过他不想跟闻青计较,原因便是他大度。
闻青不愿再理会他,便走到王义身旁站住,专注地盯着王义手下的细致活计。
“这活不仅要细心,还要耐心。”王义看着金库门上的密码锁,边给闻青解释,“比如这个锁,锁芯本出自瑞士,以精密灵敏的工艺闻名于世,可经过锁舌长年累月的敲击,就会变得松懈。”
闻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问他,“跟做人的道理一样?”
“哈哈,别什么都扯到做人上面。”王义放声笑着,并不想顾及旁人的看法,“做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我现在讲的可是制锁,不要岔开话题。”
“哦。”闻青很老实地就接受了。
不过蹲在一旁的祝明郧却不这么想,他总觉得王义话里话外都在影射自己,只是他没有证据质问王义而已。
随着金库大门开启,闻青知道王义不出意外地成功了。
他看着一脸自豪的王义,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六十一号箱子是我们的目标,不过要抓紧时间了,金振雇的异人大概会在一点来接班。”
王义朝闻青点点头,两人合伙将金库大门推开后,前者便直奔目标。
大概用了不到一分钟,王义从储物箱里取出绒布袋装着的宝石,他们就撤离了金振银行。虽说祝明郧对没撬开的其它箱子有点可惜,但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好听从他们指挥。
没错,祝明郧的隐藏身份,就是章虔的眼线。
这是李书林几人来到章虔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将宝石交给章虔后,祝明郧自己透露给他们的。并且从一开始,李书林的踪迹就是他向章虔投诚的最好献礼。
听着祝明郧的独白,坐在上位的章虔一脸得意。
真不枉他花费这么多精力,不仅得到了宝石,还令圈内有名的大盗吃瘪。庞大的满足感犹如洪水般涌入章虔心中,他拿起桌上的卷封,将它扔向了李书林。
厚重的纸卷落到地面,生出了相应的沉闷声。
其实之前章虔掌握的证据,早在辗转来四川的途中就已遗失,这东西不过是拿来欺骗她的替代品。一想到她在发现真相时的惊讶,章虔就止不住地想笑。
而与之相反的,是李书林这方盯住章虔狂妄的模样,欲与之决出胜负的坚定。
王义与宗迅都在,只是闻青离李书林更近,便由他走上前一步。见他伸手要捡地上的卷封,李书林却先出声阻止了他,“小青,不用捡的。”
闻青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照做了。
随后李书林一脚将卷封踢向墙角,盯住章虔的眼神,也渐渐变化成了笑意。章虔被她这一盯惊出了鸡皮疙瘩,他不悦地唤来手下,想将他们赶出房间。
“你们!”刚喊出两个字,章虔的话便让来人打断。
偏偏这些人来头不小,李书林几人也不敢随意得罪。
抓紧时机夺门而出,只在眨眼间,屋内就剩章虔与其手下,还愣愣地看不懂局势。他们大眼瞪着小眼,等人挤进屋子,他们才看清眼前人的样貌。
“大……大帅?!”章虔震惊地睁大眼,就跟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倒是占据着四川整片大地的军阀邹攀,一身军装亮相,不但气势凌人,还带着绝不轻饶犯人的凛冽目光朝章虔看去。
几日前,大帅府内被贼人盗走了贵重珠宝。
那是属于军阀太太的东西,价值连城不说,还是太太的心头好。邹攀心疼自己太太连日来的哭诉,发誓要找到贼人,并将贼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气。
但是那贼人行踪隐秘,没留下一丝痕迹。若不是有人匿名举报这个地方是贼人的老窝,邹攀怕是一辈子都抓不住他。
夺过章虔手里的绒布袋,邹攀打开一看,瞬时火冒三丈。
察觉到什么的章虔也害怕了,他的四肢开始僵硬,下意识的便认为自己命不久矣。
噗通一身跪倒在地,邹攀瞧着已无力辩解的章虔,下令将在场的所有人统统押入大牢。想来无论是否是章虔偷的珠宝,他都无法再逃脱制裁了……
躲在对街看热闹的一行四人,在看见军阀押解着仇敌出来的时候,脸上无不充斥着喜悦之情。
一切,还得从大半月前说起——
李书林刚被章虔威胁,一边思考着如何进入银行,一边召集着伙伴。闻青找到她要求自己留下,同时,还给她出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主意。
那就是将银行内部复制到另一处,用以迷惑敌人。
说起来,他们的敌人从头到尾只有章虔,李书林早已猜到祝明郧是出卖自己的人,便将他也放到了计划中。既然祝明郧是章虔的眼线,那他们就在眼皮子底下演一出戏给章虔看。
打探到银行内部情况后,王义那边就开始着手造出一个假银行。
他让阿隆出面搭建银行设施,在节约经费的前提下,尽量造出以假乱真的效果。类似于金库大门等设备,就是纯粹的空壳子,搭配上王义与闻青的演技,才能算作真货。
并且祝明郧进入银行时,遇上正准备换班的安保人员,也是阿隆与小风假扮的。
正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银行异人的能力虽是李书林猜的,却也八九不离十。因此祝明郧很快就相信了,连带其它安全装置,都是在他们精妙的配合下所营造出的假象。
闻青他们的计划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真实异人的能力,想来即使闻青将视眼捅下来,异人的视线也不会断绝。只是换了个角度,也向异人提示到有人入侵银行。
其次,还有除六十一号外空空如也的箱子,和轻易就被李书林按倒的安保人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还得算上闻青与宗迅的吵架情节。
无论是让闻青还是宗迅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不过也不至于争吵或是大打出手。利用吵架来建立障眼法,是误导祝明郧的最佳手段,这样他不会在意去往银行的路跟平日有何不同,也不会对他们伪造的银行有其它看法。
只要祝明郧认为他们从假银行盗窃的宝石是真的,章虔便会听信于他。
加上李书林一伙天衣无缝的演技,一场本应被识破的计谋,在他们手下化腐朽为神奇,竟轻易骗过了祝明郧和章虔的两双眼睛。
至于邹攀的出现,也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单单骗过章虔还不够,闻青还要他永世不得翻身,不然对不起被他欺辱的李书林,与辛苦付出的伙伴。
在实施假银行计划之前,李书林亲自去了一趟军阀宅邸。她悄无声息地潜入军阀家,从军阀太太的首饰盒中,偷取了做工最精细的一支珠宝项链。
然后她把东西交给阿隆,让他放到了假银行的柜体六十一号储物箱。
可想而知,给军阀通风报信的也是他们。
望着被军队带走的章虔一行人,宗迅用胳膊肘碰碰闻青,说道,“看到没,就是我通知的邹攀替你出了口恶气!”
闻青提起脚朝他腰背踢去,“看什么看?没看见是我的计划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那造假银行的钱你出啊?”
“你不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你怎么不出?”
自怀里拿出一小包珠宝,李书林将之扔给了王义。这是去军阀家里顺手牵羊的战利品,想来这些珠宝的丢失,也会一并算在章虔头上。
二人一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当吵架的人察觉,他们却已经走远。
想要追上去的闻青刚走出转角,迎面便过来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衫,领口处还带有火焰纹样……
37、【春夜喜雨】 其六
十三号此刻正飘在半空,替闻青画扬州书院的俯视图,他说要了解三怪事,还得从实地考察做起。于是十三号就将宛如大师工笔画的地图,交到了他手里。
看着写实风格的地图,闻青甚至在怀疑十三号是不是刻意修习了绘画手艺。
当然,他毫不在意这些虚浮的东西……回忆起李书林怎么也教不会他画大师的造假画,手残的他不禁有些汗颜。
“整座书院呈倒鹅蛋形,蛋尖处为正门,两处侧门则各自分布在更靠近正门的两侧。”
十三号指着闻青手中的地图,并解释到,“废弃的后门在蛋尾部中央,院外有一条不到一米的小径。应该是因为河流太靠近后门,怕学生遇到不必要的危险,这才废弃了后门。”
闻青一抬头,十三号完美无瑕的下颚线便映入眼中。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浮动着,他看了,也不禁咽了咽口水。按耐住自己一口咬上去的冲动,闻青回过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地图上。
“小径连接着河流,河流上则有一架石梁石柱桥……”停顿了片刻,闻青又强调道,“等等,你竟然将石柱桥画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十三号理所当然道。
瞥了眼闻青吃惊的模样,他浅笑着把地图翻转了方向,“过了桥便是岸边,再往前走半公里,来到了集市背后。这条路线人烟稀少,更不会有人愿意走后院门外的小径。”
“嗯。”闻青点头,把视线放回了正门处。
进入正门便是石板铺成的小路,道路两旁栽种着杨柳与银杏,相较于已在冒嫩芽的杨柳,银杏还迟迟未有动静。
小路在中途便会分叉,左方通向小年纪学堂——荣,右方则到达高年级学堂——琼。
连接荣屋的还有一条小道,通往夫子们的淑文阁,同时,分叉的小路有一支直达淑文阁,琼屋后头也有一条小路连通淑文阁。总之,路径的方向就是从淑文阁分散作三条,再在正门处汇聚为一条。
淑文阁距离荣屋很近,却远离琼屋。三所堂屋形成了三角,将曾经的旧院隔离开来。
旧院则靠近后门,矗立在院墙边上,它与琼屋相距甚远,之间还有一道靠近旧院的栅栏阻隔。闻青仔细观察了这幅画,会将它称作画,也是因为他对此的赞赏。
可是依然无法阻止他从鸡蛋里挑骨头,“大爷,您似乎忘记画了一件物品。”
十三号低下头来看着地图,疑惑道,“何物?”
“花盆,第三件怪事里的兰花你还没画上去。”闻青指着琼屋外的走廊说到。其实他们此时就坐在琼屋廊檐下,而那盆花,正在闻青身边。
十三号翘起嘴角,正欲找笔补上,闻青便把沾有颜料的毛笔递到了他手中。
瞧着他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十三号取过地图,抓住他的手便俯身趴到了廊道地面。将地图摊开,十三号还拿闻青的手当作镇纸使用。
大约用了十来分钟,在闻青觉得自己手臂已没有知觉的时候,十三号终于将他放开。
趁他还未看清地图的新模样,十三号再度站起身,把地图举到自己面前并满意地说道,“如此看来,画得还真是不错。”
闻青很好奇,便跟着起身走到了十三号身侧,“……?”
他在画里看见的,正是现下这副光景。
廊檐下,帷幔飘摇,一名执笔擒画,一名驻足观望。一风扬起衣角,一人含笑不语,又一人方寸大乱。
先前让十三号补上的兰花,此刻双花并蒂,卧在盆中好不自在。
闻青有种被捉弄了的感觉,别看他表面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是个连滋味都不懂的小可怜,遇见十三号这个千年老妖怪,他只能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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