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像是对友人道出的温柔诀别,主君再度抬眸时,神情已变得极具威严。
踏着放荡不羁的步子,四号凑到主君面前,调笑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将我这样的家伙也收到了麾下。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在炼狱树立威信。”
瞥了眼毫无收敛的四号,主君淡淡道,“投其所好罢。”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仅用去两天时间,炼狱便传遍了四号加入主君阵营的消息。恶犬们原来就对主君有意见,现如今只有增加,而不带减少的。
身负君令,四号也越发八面威风,“从今日起,狭间的一切暗流交易都不被允许!”
而且犯下此事的罪责很严重,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失去唯一乐趣的恶犬们非但不理解主君的做法,还对此产生了怨言,他们奔走相告,只为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
本就属于主君阵营的恶犬,则认为这是改革的开始。
代表着他们的主君,正式和九号宣战,并抢夺炼狱资源。这种做法也相当可观,一部分保持中立看法的恶犬,纷纷转向炼狱原先的主君。
这部分恶犬思想传统,觉得由他支配才是正确选择,之所以中立,是因为主君不作为。
眼见着局势逐渐明朗,他们也顺便交出了答复。
“听说了吗?炼狱有大动作了!”身处黑龙江肇州,一五三零号八卦地对八八五号说,“真的是!我们在炼狱的时候无聊至极,等我们外出,跟着就发生大事了!”
“……哦。”瞅了瞅她激动的样子,八八五号顿感庆幸。还好,还好他出来了,不然会被卷进风波,惹上一堆麻烦事。
“你是不是在想幸好跟我出来了?”捏住他松和的脸颊,一五三零号打趣到。
八八五号沉默,在他没解开她为何能轻易看透自己的谜时,他拒绝和她说话。
“我说得没错吧?”笑嘻嘻地侧过身,一五三零号指着身后的跟屁虫问他,“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他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或者说是跟着你?”
“谁?”八八五号环顾四周,也没发现可疑身影。
虽然他的五感有些迟钝,却也不至于毫无察觉。异人的方向标和其他恶犬的味道,他都有感知,可他不懂的是,这些明明很平常,为什么在她口中倒成了有人尾随。
夸张地扶额,一五三零号由衷发出了叹息声,“唉!算了!目的地到了,你赶紧下车!”
这趟出行她完全是把任务当作旅游,乘坐汽车,就是她观光的一环。从包里掏出一枚银币交给司机,她挽起八八五号的手,抬头挺胸地迈出步伐。
她身穿靓丽锦服,肩上还披着华贵貂皮,一举一动让旁人看来,就是美丽大方的贵妇人。
而她身边的八八五号,被她强迫,换上了跟她匹配的元青色洋服。瞧着他手脚僵硬地走在自己身旁,满脸还带着无奈,她一掌拍到他后背,促使他挺直了身子,“好生走路!整洁的衣冠和爽朗的姿态是做这行的必修课!”
“这行是哪行?”八八五号略显疑惑。
“当然是……”一五三零号像想起什么立马噤声,警觉着朝身后看去,“不说这个了,我出来得急,没仔细看任务书上写的内容,你再帮我复述一遍?”
八八五号不知从哪掏出一叠文件,交给了她,“我知道,所以把它带上了。”
一巴掌拍上脑门,一五三零号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都懒得说话了,还不让你多说点?你就当我不想看书,只需要你的解说吧!”
“好吧……”八八五号思索片刻,简明扼要道,“肇州前些天发生了一件分尸案,行走在路上的男人突然被不明力量大卸八块,炼狱认为是异人所为,就把案件留底了。”
“然后呢?”一五三零号补充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不解释?”
“就是事发地,还要解释什么?”八八五号用无辜的大眼睛把她盯着。
“例如你对此事的推测,或者找出凶手的方案啊!”实在带不动他,一五三零号干脆选择放弃,“行了!都是些不爱说话的人,看下文吧!”
炼狱在人间有合作关系的人类都被称为负数,这些人里有的是正常人类,比如翁之真。
有的则是异人,他们受恶犬庇护,签订的协议也多是维持人界局势。他们不可向其余人类透露三界实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恶犬们无法及时制止的混乱,也需他们领取任务,并进行排除。
同时炼狱也承诺,保全他们的人身安全,以及不对他们的所做所为,也就是不触及炼狱底线的行为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还需要将扰乱人世的见闻汇报给炼狱,由炼狱筛选出怪异,并作为任务派发给恶犬和负数。这次的杀人事件在肇州造成负面影响,等解决掉案件,这里的负数还要为异人找正常借口,来解释人们眼中的奇特。
简称--“走近科学”。
一五三零号和八八五号接管的任务,就是在几日前的哈格大街上,一名年至不惑的男人和同伴路经某茶馆,正闲聊着,男人的身体陡然四分五裂,瞬间便血溅当场。
且死者的伤口整齐平整,看起来像被利刃所致。
但现场又未找见任何凶器,或者说除了同伴,就没有人能靠近男人身边做出这种事。同伴自然被当成嫌疑人扣押在肇州警局,至今没有释放。
让一五三零号来说,炼狱会把这件事交给恶犬调查,极大可能是异人所为,可仍然排除不了那些有想象力的答案,例如民间流传的妖怪,或是同伴本身。
85、【饮水思源】 其二
“三冈识略里有妖名蛮甲,可隐形,也许死者得罪过它,反被它祸害?还有搜神后记的犬方相,清天白日就来找死者索命?”
一五三零号唯恐不乱地讲着故事,似乎肇州城内的怪力乱神之貌很有趣,“神异经里记载一种獏?的人形妖怪,手虎爪,有没有可能是它将死者大卸八块?类似手段的还有山海经里羿射的凿齿,格致镜原说凿齿齿似凿,也就是牙齿很长,能割断死者身躯?”
八八五号听她说出这一长串词汇,不仅皱起眉头,同时还伴有脑袋疼等现象。
他为难地拽着衣角,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个……我能直说吗?”收到一五三零号的眼神回应,他继续开口,“就算我们这是玄幻小说,也不存在妖怪这种东西。”
“我明白,我只想提出一种新思路而已!”一五三零号嫌他不解风情,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脸,“既然你说妖怪不存在,那么利用丝线练成绕指柔的功夫,然后系在道路两边,只要死者经过,就会被看不见的线切断喉咙?”
“那是武侠话本的东西,再说其他人路过,不会伤及无辜吗?”八八五号耐心解释到。
“嗯,你说得有道理。”一五三零号松开手,正当她转过身要往哈格大街走去的时候,八八五号还以为她终于肯放弃胡言乱语,结果当即就让她杀了个回马枪。
盯住他木然的眼睛,她笑着道,“不逗你了,我们只要把肇州的黄系异能都找出来,一定会找到凶手。”
半低着头,八八五号并不习惯被人直视,“这么说的话,也没有很麻烦。”
他的声音很轻,可即使无人听清,一五三零号也能从他的反应得到答案。她无奈地耸耸肩,抓起八八五号的后衣领就朝哈格大街而去,“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勘察现场。”
通过观察茶馆的外部情况,二犬得出结论,不存在有东西能系在半空并致某人死地。
街道旁虽然竖着电线杆,却靠近对面商铺,且事发当时男人与同伴的位置在茶馆一方。走进鱼目混杂的茶馆,一五三零号向店主打听起了当日情形。
八八五号站在门外,看着那个果断的身影还有点羡慕,可是余光晃动,他又把视线放到了远处。直到一五三零号走出茶馆,他才反应过来,朝她投去目光,“你在查什么?”
“当然是为了缩短时间啊!”指尖拍上他额头,一五三零号看了眼提前降临的夜幕,伸着懒腰,“今天就到这吧!接下来我要找个地方喝酒,你来不来?”
“原来这才是你的意图?”撇开脸,八八五号其实不想和她去。
就算他是恶犬,不需要吃喝与睡眠,然而心里的累意不代表身体累,他现在只想找个旅店,瘫倒在软和的床单上安静睡去。
轻抚他额发,一五三零号也没想过强求,“那好,明天见吧。”
望着她潇洒的背影走远,八八五号在原地纠结了半晌,最终他阖上眼帘,选择追了上去。
朴素的酒馆随着天色渐暗也越发热闹,人潮涌动的角落旁,一张方桌摆满各种酒水,两只恶犬也正喝在兴头。其中八八五号满脸通红,看起来是不胜酒力的作用,而一五三零号两碗烈酒下肚,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摇晃八八五号的肩,郁闷地开口,“不是吧你?一杯倒?还是浓度为零的果子酒?”
八八五号的下巴还无助地颤抖着,“……哈?我没醉!给我酒!”
话音刚落,他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一五三零号拍拍他的肩膀,接着端起酒杯,朝身后的客人小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
隐藏在灯光下的,是二八号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你很担心九号?”
“担心。”单手托住脸,一五三零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你是故意拆台的吧?明明一句话的事,搞得这么复杂,还把我拖下水!”
最初来到肇州,她察觉到的可疑身影就是二八号。
加上这俩的可疑行径,一看就是小年轻闹矛盾,不知道怎么和解,反倒用些莫名其妙的方式等待对方察觉,进而体谅其苦心。哎,真是没眼看!
见他没说话,一五三零号自动忽略那张黑到要杀人的脸,苦口婆心道,“都谈恋爱了,就别把面子放在第一位,来,过来让他借你的肩膀靠着!”
踌躇片刻,二八号来到八八五号身边坐下,并将他身子扳正,拿肩头给他当作枕头。
一五三零号看不过去,还起身帮他纠正了姿势,“瞧瞧你那单薄的身板,他脑袋硌着骨头能安生吗?要这样,把手搭在他后面,等你的肩和上臂呈缓和状态,他靠着才能舒服!”
她话刚说完,八八五号就像在附和似的,展开双臂环住了二八号的腰。
他朝温度中心挪动脑袋,嘴边还附带满足的笑容,这让二八号看了,虽说不叫明目张胆的心花怒放,却也跟这差不了太多。他转过头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对一五三零号问道,“这样就行了?”
一五三零号摇头,“不行!他是个容易感到孤独的孩子,可又防备得很,你需要有耐心,千万不要过多强求。反正你们的时间很多,慢慢体会他在身边的快乐就好。”
她还借路边无精打采的小猫形容八八五号,见人靠近便会露出利爪,等你每天给它送饭,与它混熟之后,它自然会让你撸毛。
自窗外收回视线,二八号似懂非懂地回答到,“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一五三零号面露担忧,生怕他俩一知半解的态度造成二次伤害,“这几日我会跟在他身边,你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
眸光一亮,二八号微笑着应声,“好!”
走出酒馆的时候,是由他搀着八八五号离开,一五三零号还在郁闷自己再也喝不醉的体质,插曲便发生了。几名壮汉围堵找事,言语间是想让他们把长相俏丽的女子留下,供哥几个玩乐。
一五三零号甚至没觉得冒犯,因为她没把自己当成他们口中的人。
反而是二八号,仅用一个无需刻意的表情就劝退壮汉。看着如作鸟兽散的男人们,他侧过头来,对她说道,“你不也回答我了?”
“哦!你在说拆台那件事?”一五三零号无所谓地笑笑,“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喝不醉的原因!”
望着他们走远,躲在暗处的九一号手持铜弓,还处于临战状态。她并不担心三只恶犬在场会收拾不了几名人类,但她的任务,就是跟随保护一五三零号。
收起弓箭,她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相较于这边只能叫做小插曲的意外,闻青那边就格外复杂了。他们被当地恶霸威胁,说再要调查这件事,就只能让他们永远闭嘴。
柴大爷倒是毫无波动,闻青瞧着他一言不发全程摆笑脸,自己也笑着不为所动。
那恶霸名叫高小苔,男,三十二岁,此时正迷惑地盯住两人,并招来打手围在身边,“你们说,是不是我没给他俩说清楚,不然他们怎么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事的大哥!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其中一名打手说。
高小苔火冒三丈,直接对他的脑门下手,“说什么呢!我是怎么对他俩说的?永远闭嘴!你赶走他们有什么用?”
“大哥的意思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他们?”打手环顾四周,摆明了有所忌惮。
不过高小苔并不在意,“不然呢?我的恶霸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够了,你们都给我上!把他俩捉到我府上关几天再说!”
闻青见他们要动手,便把目光投向柴洌,“有洌子哥在我身边,我很放心!”
“可我听着,你不像有放心的意思?”勾起嘴角,柴洌将他揽到了身后,“别抓腰,这会令我分心。”
小心思被点破,闻青只好踮起脚尖,跳到他背上抱紧,“跑吗?”
“跑。”话毕,柴洌使出两成力,韧性十足的鞋底便溅起泥土,连带轻盈的身躯一并离开地面。他用手护着闻青,可谓是毫不犹豫,且健步如飞地往反方向跑去。
丢下呆若木鸡的高小苔,与若干打手面面相觑,最终经由讨论,他们还得出了有埋伏的可能性。可推推攘攘过后,到头来,是他们虚惊一场。
至于柴闻二人逃跑的原因,半份不愿闹事,半份跟他们调查的事有关。
两天前,镇上发生了一件命案,一名十六岁女孩的尸首被发现于荒地,喉咙处留有细微的紫色勒痕,且死亡已有两天。闻青与柴洌一致认同是出自异人手笔,但追逐他们的高小苔,却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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