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是不懂六六号的心思,到来的时间不久,倒能厚着脸皮,自诩为主君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才。虽说事情做得挺好,可耐不住她的自命不凡。
从远处收回视线,六六号眸光一暗,杀心已起,“都过来,去寻找主君下落!”
“是!”听命于她的恶犬四散开来,各方寻找着主君踪迹。最后,他们还真在应天府追寻到痕迹,并汇报给了六六号。
咬着稀奇古怪的吃食,一号领着主君,正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市。
自来到人间起,她就在各种吃喝玩乐中忘我挣扎,戏院青楼斗兽场,四宝火烧炸八块。这些有的没的他都体会过一遍,也算是涨了见识,还附带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天灵盖。
拦住她的去路,他质疑道,“你是想用行动证明,恶犬不会被食物呛到吗?”
瞄了他一眼,一号把刚咬过的糖果子塞进他嘴里,“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跟我来就行了,别啰里吧嗦的!”
话说完,她拽起主君的手腕,就往左边岔路而去。
“前面有一家赤瓦盖楼,里面跳舞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我昨晚就打探好了,她们只给客人表演技艺,不卖身!”想起前些天被青楼吓到的主君,一号就想笑。
那些姑娘们围在他身边,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和叽叽喳喳的声音都让他头大。
要不是她护着他进出,怕是能让姑娘们半路将他架到铁锅炖煮,然后吃得骨头也不剩。知道她想笑,主君也顾不上面子,反驳道,“你放心,经上次一役,我接受能力变好了!”
撇着嘴坏笑,她看破不说破,“哦~那我们快走吧!”
然而舞刚看到一半,六六号就直接来到他们面前,责怪一号不懂事的同时,她还连带着数落了主君。不过她明里暗里都在维护主君,对于一号,她则尽可能地用愤怒与失望,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而她对一号失望,因为一号的存在就是阻碍。
而她对一号愤怒,因为主君的眼中只有一号,没有她。
回到炼狱后,他们继续过着之前的生活。主君让六六号管得严,加上事务繁忙,他也没空去顾及周遭的事态发展,倒是一号肆意人间,斩妖除魔的行动她也越发得心应手。
也是直到那一天来临,他们才开始后悔。
四七号过来告知魍的下落,主君察觉有异,仍然向他举荐了一号和十三号。至于主君为何会觉得奇怪,便是魍魔出现的时机。
但他并没有多想,更没有联系到六六号头上,于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当恶讯传来,主君拼尽全力赶到现场的时候,十三号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正插进最后一只魔怪心口。主君看着他筋疲力尽地甩甩手,接着垂头丧气地,走到魔怪尸堆上坐下。
那双染红的眼眸被刻意隐藏在额发之下,他破碎的袖口旁,还沾着无辜恶犬的灵识碎片。
在场除了刚赶到的,唯有十三号一个活物。
满地灵魄杂乱的黑色污渍,一点一滴,汇聚成黑夜里的繁星。可那东西没有看起来的灵动,反而腥臭难闻,令方圆几里的生物都难以忍受。
十三号漂亮的脸皮上全是脏污,身上也是,只不过黑色衣裳看不见罢了。
他抬起头来,黯淡无光的瞳孔扫了眼主君,又朝身边早已失去温度的残留灵识看去,“仅是围堵魍,却不知怎的,魑魅魍魉引来了三只。我被魔怪困住,便与一号分开,脱困之后找到此处,再也来不及了。”
震惊到捂住口鼻,主君踌躇着移动视线,最终定格在那堆残破不堪的灵识之上。
就他能认出长相的,仅有一号和五号,其余连五官都被撕得稀碎,无人相识。主君看着看着,只听脑袋里传出一声脆响,他便彻底崩溃了。
无数语句蜂拥而上,情绪也乱成一锅粥,他想冷静下来思考,却发现空洞无物。
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向她,主君颤抖的手挑出他所认识的一号,即使难受到作呕,他也要拥住那抹光彩照人的笑颜,“……娆儿……”
姓怀,单名一个娆字。
巧合的是,这是她前些天刚回忆起人类时期,就来找他分享的故事。如今回想着,他已是满面热泪,“魑魅魍魉无事?”
胳膊抵上膝盖,十三号仰起头,望着远方目光幽幽,“重伤,性命倒是无碍。”
沉默,主君稍有愣神,就形成了谁都不敢说话的氛围。三五号和四七号赶来,正好看见这般状况,他们浑身挂着伤,跪到主君身前便不愿再起。
“主君,是我们的失误!”他俩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五号同样,却是当即察觉。
若是五号也被引开,或许还有生路,但他选择护在一号身边,想着拼死帮她夺取生机。结果如主君所见,遗憾且愤怒的情绪才是现实。
“不怪你们。”捧着一号的残灵站起身,主君摇摇晃晃地,终是走回了炼狱。
没人知道主君把一号剩下的灵识放在何处,亦是自此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找寻魍魉的下落,也不清楚他是想报仇,还是觊望上古卷轴所写的秘术。
六六号再也不能靠近他半分,汇报完近期状况,她失落地退出大殿。
跟着就是四号进去,并且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他还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世人皆醉我独醒?我看是世人皆醉,我比世人更沉浸于醉生梦死。”
手伸到半空,六六号还想辩解几句,却不知说给谁听。
四号倒不管身后发生的事,径直便往主君身边走去,“你可真是长情,还把一号的灵识碎片随身携带?”
将荷包收回怀中,主君旁若无人般念叨起来,“终是等到了,我也可以解脱了……本来就是二选一的事,闹到现在,总算有能耐收场。”
“是,二选一罢了。”四号神情冷淡地动了动肩头。
[我想,你的姓名值得被刻在炼狱最明显的位置,进进出出的人,有不认识你的,会想这位是谁,派头为何能如此之大;认识你的,则会在看见你名字的那一刻,想起过往的事。
我想,让你被更多人记住,记住你纯真的模样,记住你为炼狱做出的贡献。
可我的这种想法会令生灵涂炭,你那么钟爱的地方,我自然是舍不得。
但是我想,必定要做出一些事,才会感到甘心,因为我的性子本就如此。比如名正言顺地颠覆,用与你同样的方式,了结一切因缘……]
96、【大结局】 其三
眼见着柴洌在自己面前如坐针毡,闻青也不能表现得多嫌弃。
他的眸子随他而动,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站起又坐下,整张脸都洋溢着兴奋之情。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闻青甚至以为他提前来了更年期综合症。
拿出刚买的点心,他递到柴洌面前,“您要不要歇息一下?再转下去我头都要晕了!”
“大战将至,我有些静不下心。”说着话,柴洌拿起点心便往嘴里塞去,“唔……泥壳油绑乏绑窝姐倔(你可有办法帮我解决)?”
“看得出来,你确实有那啥大病!”又递去茶水,闻青赶忙帮他顺顺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看多了柴洌的另一面。像直接能导致故事完结的决战,柴洌肯定想着孤身应战,因为这么做会使他热血沸腾,体会到只属于人的那份澎湃。
再说简单点,就是所谓的不疯魔,不成活。
所以他会有这种情绪,也在闻青的意料之中。但闻青不能让他白白送死,受伤也不能太过分,他要他活着回来,回来才有以后。
“我告诉你!”拽着柴洌的衣襟,他瞪大眼睛说道,“现在轮到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大战前我就离开你,你要是输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二,就是你老实坐下来,按照计划行事!我就不信了,我还拴不住你的链子……”
稍稍一愣,柴洌掰开他的手,并将下巴放到他手心,“明白,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X!”要说的话全部憋回肚子,闻青看着面前卖萌的美人,实在是心不在焉。他怎么也没想到美色误人一说,今天竟轮到了他,“别别别!我家洌子哥还是得保持自我,这是独属于他的模样,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你不走了?”柴洌勾起嘴角,有种得逞的味道在里面。
“走什么啊!此等美色我走哪去啊!”咬着下嘴唇,闻青只能在心底抹泪,“……藏这么久的杀手锏,你还想留给别人用吗?”
柴洌微微一笑,“不敢。”
若说闻青是牵绊柴洌的绳索,而且全世界独此一位,那么柴洌也是闻青的软肋。他们相互制衡,少了谁,都会造成令自己或他人永世不得超生的遗憾终局。
同时,他们也是幸运的。
因为他们能在这时间长河里,遇见那个最适合的人,做足最想做的事,看过千山万水,走遍万里河山,亦是无人能与之相比较了。
“狗咬狗。”冷不丁的,从闻青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正所谓恶犬才需要链子拴,他俩这互相牵绳子的举动,可不就是内部消耗吗?狗咬狗,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话说得都真不错。
五十号点点头,走到他们面前不满地撇着嘴,“不是你们请我来助阵的吗?结果当我不存在,还腻歪上了?”
闻青当即就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坐到椅子上老实听讲去。
计划是这样的,九号作为炼狱的接班人,自然不能拿她的性命冒险。因此九二号守在她身边保护,五十号和九一号则带领着支持者,拖住主君那方的人手。
然后由柴洌联系四号,二犬去对付落单的主君。
四号的人情早在广州就欠下了,连应承主君这件事,都是柴洌和闻青早已安排好的。他与主君目的相似,主君也乐意接纳他,事情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只是说到主君,柴洌的脸色便变得有些奇怪,“他的性子向来骄傲,最好的收场,也不过如此。”
“主君怎么样我不在乎,你确定要把他留在人间?”五十号看向闻青,眼里尽是急色,“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但让他去炼狱我更不放心!”
“无事,有人照看他。”柴洌朝半空看去,两只身影也在此刻现身。
八八五号本来有点迟疑,蹲到办公桌后头不仅用椅子挡住自己,还在二八号找来的时候,装作不存在不搭理他。要不是二八号聪明,故意用脚步声引他上钩,他怕是能躲一辈子。
看着桌板冒出一个头,二八号伸出手去揉了揉,“你真不想去?”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八八五号不安地撇开眼,“我想去……可我看不懂炼狱为何要易主,也不明白主君为何要这么做。我现在脑袋很乱,也很担心兄弟安危……我……希望两边都不要有事,可主君他注定要离开。”
这些事太复杂了,以他的能力想要理顺,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不理顺他又过不去心里的坎,这样兜兜转转下来,直接导致他的大脑宕机。二八号最了解他这点,便安慰道,“你不需要上阵,去陪着你兄弟就是了。等事情了结,我会回来找你。”
“那我也去。”抓住他的手,八八五号眸中的混沌即刻变成了担忧。
二八号虽然笑比哭难看,当然也没人见过他哭,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八八五号绽放笑容,“你留下,我去。以后你再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拿这件事说上话。”
“真狡猾。”躲开他的视线,八八五号那张俊脸完全变形。
就是又哭又笑,各种心绪都在他面上交错呼应,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么一张拧在一起的丑脸。也幸亏二八号没瞧见,不然两人刚对眼,就得笑着分开。
“你们放心,有我看着兄弟,他不会出事。”
挤到闻青身边坐下,八八五号环顾四周,却发现紧盯住自己的五十号。他还想说些什么,倒是被二八号抢了先,“把你的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而二八号拦在他和五十号中间,用那双凶煞般的眼睛,反盯着热爱搞事的五十号。
八八五号表示看不懂,但大感震惊。因为五十号被其这么一瞪,的确有所收敛,不过他很快找到柴洌,那受了委屈的模样就像在请柴洌帮着出头。
而柴洌瞟他一眼,无关紧要似的吃着他的点心。
什么叫欲哭无泪,五十号此时的心情,就跟这个差不多。接着他又火急火燎地看向闻青,在收到对方“你快别多事了,老实点!”的眼神后,他彻底失了气焰。
趴在桌子上,这次轮到他跟柴洌抢点心吃。
一五三零号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五十号被挤兑,连糕点都吃不到的哀痛模样。闻青的寓所再度挤进去四犬,九一九二号和大名鼎鼎的九号,便显得更加拥挤且狭小。
瞪着大眼睛,闻青发现全屋除他一个人活人,全员皆是恶犬,“各位活神仙,就不能找个大点的地方团聚吗?”
一五三零号没理会他,径直朝八八五号走去。九号则摸摸他的头,留给他一个微笑。
她走向柴洌身边的位置,九一号随她而去,九二号就解脱了,拿出酒壶往桌上一放,大笑着说道,“今天放开了喝!不然再过几日,想喝都没有时间了!”
“说得好!”一五三零号听着,只要是有酒的地方,她都能调动情绪。
中秋过后,她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和九号单独相处,她们坐在房顶上看月亮,数着星星来计算她们在一起的时日。而且前尘往事她们都不提,她们只提未来,和宏大的新计划。
让他人替自己上战场,是九号最不愿看见的事。
可她没有其余选择,甚至连神情,都不能将这点心思给泄露出来。轻轻翘起嘴角,她看向身旁的她,“我知道你要去,但你要记得回来。”
“这里的路啊,我只要走过一遍就不会忘!”一五三零号自信满满到。
“知道便好。”
那日的天气格外好,夜空无云,还带着桂花香气。她们这边才刚进入状态,九二号就大大咧咧地打断她们,不但随便嚷嚷,还执意要找一五三零号。
守在殿外的九一号实在看不过去,捂住她的嘴,用闪现将她带离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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