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极武!
这次将士们连“卧槽”都省了,他们已经麻木了。
他们集中心神,不再为任何事物分心,手中长刀大剑劈向汹涌的魔兽浪潮,只图最快击杀敌人!
巨岩豹仰头怒吼,没来得及再去扑咬喻川,反被喻川一刀捅入胸膛,痛极狂啸。但喻川贴在它胸前,它咬不到也撕不到,只能狠狠地上一砸,希望把喻川砸扁。
喻川早在它砸地之前就抽刀跃开,顺着它砸地跪伏的前身一蹬,直接窜上了它的头顶。
它身子一歪就要就地一滚把喻川甩下来,结果又一道劲风袭来,一根箭矢狠狠刺入了它的左侧肩胛,痛得它条件反射地一侧身,又回到了原地。
喻川揪着它的鬃毛稳住身形,一刀刺入它眉心!
“嗷呜——”
巨岩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并未毙命。它的身躯太大,这一刀伤不到它的致命点。
下方肖然纵马狂奔而来:“撒手!下来!”
喻川松开刀,凌空翻下,劲风擦着他的身侧掠过,一箭钉在他插在巨岩豹眉心的刀柄尾部。经过风元素加成的箭速力量和速度都大得惊人,竟将这一刀直接撞进了巨岩豹的头颅!
“啊——”巨岩豹仰头狂甩,血花在空中四散,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内部人员撤离!”肖然喊了一声,一把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喻川。
巨岩豹拼命在地上翻滚惨呼,把周围的魔兽掀得死伤无数,数头魔兽被他甩飞,直朝马上的二人砸来!
喻川从马背上跃起,半空斩出四刀,将朝扑来的魔兽尽数斩杀。肖然勒马一个急停,战马前蹄高高扬起,他甩出一柄骨刀绕住喻川的腰,一把将他从空中扯了回来。
“小心。”肖然在他耳边道。
“小意思。”喻川又是一刀,从二人侧面奔过的魔兽被他剖成了两半。
待巨岩豹翻滚之势稍歇,肖然拎住喻川的胳膊一甩,喻川在空中一个翻滚,红光一亮,又一柄爆炎刀在手,趁巨岩豹翻滚的时候连人带刀劈向了它的腹部!
巨岩豹喉部有一块极厚的岩甲,腹部藏身于四肢之中,这时的翻滚把它的致命点暴露了出来,喻川一刀将它的胸腹剖开,露出了跳动的心脏,一箭紧随其后,彻底灭杀了它的生命。
“1-5队回援,9队进镇!”肖然纵马而过,将朝他奔来的喻川拉到身后,朝镇内奔去。
他的心急速地跳动着,刚的场面让他手指阵阵痉挛,那正是他最热爱的杀戮方式。他用了莫大的毅力才压抑住了体内狂躁兴奋的嗜杀欲望,强迫自己重新关注战场。
领主一死,魔兽顿时溃不成军,肖然下达了自由攻击的指令,也加入了战局。
他身后的喻川冲入了镇中,清缴突破护卫队包围圈的魔兽。
战场中的冰霜火焰前所未有地汹涌澎湃,法拉墨完全不顾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左手一直攥着元素之核,一边吸收元素之力一边疯狂地召唤出火海冰雨,拼尽全力击杀着一头又一头凶兽。
军队仅仅半个小时就终结了这次战役,在击杀大部分魔兽、剩下的快速逃窜之后,没等肖然下令,所有骑兵们再次上马朝东边飞驰!
喻川留下和镇长简单交涉了一下情况,从巨岩豹领主的头颅中取回爆炎刀,沿着部队的路线追赶而去。
当他骑着战马抵达金银镇的时候,看到法拉墨站在镇门口盯着地面的一滩血迹,全身僵硬得像一根戳在地上的棍子。
喻川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扫了一眼废墟一般的村庄和处处可见的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心里依旧一紧,快步朝法拉墨走去。法拉墨忽然怒吼了一声,朝面前的断墙残垣疯狂地踢打了几下。他不是战斗人员,几拳砸下去手上很快鲜血淋漓,一片血肉模糊,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痛,继续踢着打着,斑斑血迹随着他的一拳又一拳印在了断墙之上。
“啊————”
喻川冲过去把他抱住往后拖了两步:“阿墨,阿墨,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救不了他们!啊——”法拉墨嘶吼着挣扎着,疯了一样咆哮着。
“阿墨!”喻川也怒吼了一声。
法拉墨被他这一声吼得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慢慢地蹲到地上,抱住膝盖嚎啕大哭。悲凉的哭声回荡在安静的废墟上空,声声撕心裂肺。
118、第 118 章
(一百一十八)
喻川心里一阵阵难受,但来不及再安慰他,拔腿快步朝镇内奔去。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上的泥土布满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所有的房屋都被摧毁。镇中721人无一活口,全部丧生在魔兽的口中,连尸体都没能剩下多少,只余零星的一些断肢和内脏。
将士们把所有镇民的尸体都捡到一起,只有两米高的一堆,大部分尸体都被魔兽啃噬殆尽,整个镇上的土地几乎都是一片猩红,有些血迹还很新。
断肢残臂互相纠缠,躯体和头颅层层堆叠,肚肠内脏挤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所有的将士都取下了头盔,大部分人围着残破的尸堆站在原地,有些人在坍塌的房屋中寻找着余下的尸体,还有些将士正在用手里的兵器默默地挖着坑,打算将他们葬在一起。寂静的空气中只有搬动尸体和挖掘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法拉墨的哭声。
忽然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哽咽,这一声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密集的挖掘声渐渐小了,越来越多的将士拄着兵器站在原地,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面前猩红的土地上逐渐绽开一颗颗晶莹的泪滴。
如果他们早来一步,有些人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如果他们的人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救出这个镇子?
如果能多救哪怕一个人……
他们真的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见过很多死亡,多数来自于战死沙场的战友。拼搏厮杀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每个将士都铁骨铮铮,不畏生死,每次出征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但他们的生命中从未面临过如此无能为力的选择。
这是700多条人命啊,可就连尸体,都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堆。
有些残肢余温尚存。这些人都曾在死亡线上努力地坚持着,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拼命地想活下去。来迟一步的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手中的肢体慢慢变冷,褪尽最后一点残留的温度。
喻川在人群中找到了肖然,他脱下了头盔,站在尸堆前,紧紧握着双拳,骨节都开始泛白。
喻川慢慢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双目低垂,嘴唇紧抿。他曾担心肖然太过漠视生命,性格偏执。而此时,那个曾经冷硬漠然的人在700多条逝去的生命面前卸下了桀骜与冷漠,满目泪光。
“妈妈!”一个稚嫩而高亢悲痛的声音陡然响起,喻川转头看去,在路口遇到的小男孩踉踉跄跄地冲到尸堆旁边,满脸泪水和血污,伸出小手拼命扒拉着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含混不清的哭声和喊声交杂在一起,不停地重复两个字,“妈妈!妈妈……”
肖然蹲下身想抱开他,小男孩却被另外一个紧追其后的身影搂住,他疯了一般挣扎,拳打脚踢,又抓又咬:“放开我!妈妈在里面!妈妈在里面!放开我!”
“思穗,别找了,别找了……”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也带了哭腔。
“我要妈妈——”男孩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声尖利而悲凉。
肖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默默地收回。
“对不起。”他低声说。
小男孩忽然猛地挣开哥哥的怀抱扑到肖然身上,张嘴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满目血丝和仇恨,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嚎。
他下口极重,牙齿深深地陷入肖然的皮肉。
肖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男孩把所有悲怆痛苦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二人四目相对,鲜血从他们相连的地方潺潺而下。
喻川欲上前分开二人,被肖然拦住了。他看到肖然眼中落下了一滴泪。泪珠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男孩的手上。
“思穗!”少年上前拼命拉开他,男孩像一只哀狂的小兽,竟生生咬掉了肖然一块肉!
喻川心里一痛,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要肖然来承担这一切?
——可那只是一个5、6岁的孩子,他不懂得太多道理,也不知道金银镇压根就救不下来,谁都没有理由去怪他。
肖然的拇指下方露出血淋淋的皮肉,但他似乎不觉痛楚,只是静默地看着面前疯狂嘶吼的男孩。
“对不起。”
“都是你!”男孩哭喊着,“都是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要走!妈妈死了!你赔我妈妈!赔我妈妈!”
他满口都是肖然的血,使出全身力气朝肖然的方向又踢又打,恨不得将肖然剥皮拆骨,一口口吞吃入腹。少年紧紧抱着他,朝肖然看了一眼,搂着情绪激动的弟弟远远地走到了一边。
那一眼有无尽的悲伤与愤懑,有沉默的绝望与寒凉,却没有怨恨。
他不是五六岁的孩子,其实他懂。
肖然低着头在原地蹲了很久,默默站起身。喻川想给他包扎一下,他却摇了摇头,抽出长刀走到挖坑的将士身边,弯腰开始掘土。
喻川转头看了看相拥而泣的俩兄弟,他们的哭声和曾经拄着拐杖骂他们的老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声声泣血。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你赔我妈妈!”
——“如果你们早一点,我的儿子就不会死了!”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们!金银镇的人也是人命!”
——“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你们不是联盟军吗!不是会保护民众吗!”
肖然手上的伤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淌着血,和埋入其中的尸体混合在一起,斑驳淋漓,掩埋在黄土之下。
喻川抬起头,将泪水生生逼回眼眶。
谁不想活着呢?
金银镇彻底被抹杀,镇子废墟中间堆起了一个高高的坟冢。将士们从坍塌的屋舍中刨出石块碎砖,在坟冢上又层层叠叠地堆了数层。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坟冢上溅出细小的水花。一千人站在坟前脱去头盔,右手抚胸,在雨声中静静地哀悼。
少年和他弟弟远远地看着静默无言的将士们,雨水淋漓,湿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
“集合整队!”一声呼喝惊醒了所有人。
将士们转头望去,法拉墨骑着战马立在他们面前,雨幕濛濛,在他头顶汇集成一片流转的水幕,水幕下的脸依然清秀俊美,不再悲伤沉痛,神色肃然与坚强。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在悲痛中沉默,但第一个振作起来的居然是法拉墨。
片刻的安静后,所有将士戴上头盔,召出战马,马蹄攒动,踏过血水横流的残街旧巷,在镇中聚集列队。
喻川走到兄弟二人身前:“你们是去黄石镇,还是云雾城等待迁徙?”
“我们不去黄石镇。”少年道。
喻川点点头,心下了然——因为黄石镇,他们才不得不放弃金银镇。但话说回来,若不是黄石镇,军队也不会到这偏远之地来。兄弟二人年龄还小,怕是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
喻川带上他弟弟思穗,肖然带上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肖然问他身后的少年。
“思夏,舒思夏。”少年低声道。
军队踏上归途,思穗没有再失去理智地做出难以控制的举动,喻川给他加了一件雨披和外衣,他趴在喻川怀里哭了一路,泪水将喻川血迹斑斑的铠甲糊得一片狼藉。
思夏两兄弟被安置在云雾城内临时搭建的难民营,战后城中的官员们会妥善安排这些流离失所、家园被毁的难民们。
法拉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快马加鞭的冲在最前面。回到城中后前脚安排好难民,后脚又去了军备处为团队补充物资,然后又在任务处领取了护送任务,等他忙完休息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军官休憩处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
法拉墨朝自己的帐中走去,在帐前看到了一个人。
“川儿。”
“你还好吗?”喻川问道。他虽然心里也很难受,但他的抗压力和心理素质比法拉墨强得多,调整得比他快。一下午看着法拉墨的神情心里总有点担心,所以特意在他门口等他。
法拉墨抿着嘴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没事,小然呢?”
喻川转头朝自己帐篷里看了一眼:“他情况比你好。”
“川儿,”法拉墨道,“院长说我能保护更多的人,我想再努力看看。”
“嗯。”喻川拍拍他,“我们一起。”
法拉墨点点头,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喻川看他放下门帘,走回自己帐中。
肖然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听到喻川进来,坐起了身:“他还好吧?”
“没太大问题,你呢?”喻川坐到他身边。
肖然侧过身子靠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捏着他的手指节:“我没事,当时心里很烦闷,现在好多了。”
“这件事……不怪你。”喻川道,“你本不需要道歉。”
“我知道,”肖然低声道,“我只是不想那个孩子那么难受。”
孩子的目光永远是最单纯的,没有任何杂念,高兴的时候极尽喜悦,悲伤的时候会盛满泪水,而当他们绝望憎恨的时候,目光就会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得人心如刀绞。
喻川的手覆上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保护他们吧。”
“嗯。”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率领第七增援团四下游击,击散小规模的魔兽团队,护送后方民众,以及对战场上魔兽的军队进行突袭。
肖然的指挥非常细,千人团被他以数十人甚至数人划分成二十队,在战场上来去如风,搅得敌军晕头转向。他不光会利用地形和己方条件,敌军的速度、体型、力量、规模、阵型,统统在他的计算之中。
90/110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